暗黑·致命游戏 序号2

强烈的灯光让他们从昏睡中苏醒过来,在现实中的他们各个看着或打量着对方,脸上都是一脸茫然和不解表情。

28人纷纷从躺睡的地上起来,各个打量着各个,然后又打量着诺华德城堡。

“这什么鬼地方?”先开口说话的是方将,他一把抓住身边那个穿着一身黑衣面无表情的女孩未卿,东张西望打量这诺大的诺华德城堡。

东门先是打量着这群陌生人,然后再是城堡,最后是那个抓着未卿先开口说话的方将:“你看不出来吗?这是个城堡。”

“你们是谁啊?”一尘不慌不忙,一脸淡定:“我记得自己在家聊天来着…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可所有人都跟她一样不明白。

練心把打量城堡的目光收回,放在一尘胸前的那个小牌子,上面写着:一尘未染。惊讶开口:“你就是聊天群里的一尘?”

她回头看着一脸惊讶的練心,然后看到她胸前小牌子写着:練心。顿时也是一脸惊讶:“你是練心。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也不知道,今天早上还好好在法院里的,然后就是去了个厕所…然后就在这儿了。”她也是一头雾水,没弄明白。

然后大家都相互盯着胸前小牌子,都有:一尘未染、練心、疯哥哥、妖怪来也、青小鸟、东门生、三脚猫学功夫、前一秒记忆、木琵琶、死生刹那、未卿负未卿、方将、卡哥、月下幽笔、缱绻江南、司马西洲、景邺、林子奇、剑旻、近忆华、科幻作者星洋、三湖之春、荷叶君、伊儿、吐泡泡的雨、紫轩墨染、春风依醉、背向而行。

这28人先是一愣,再是一阵狂喜。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聊天群里的人竟然会见面,而且还是全部人。

先是一番嘘寒问暖,再回到最重要的主题。猫哥很镇定再次打量起诺华德城堡。

诺华德城堡很大,像一座皇宫一样。城堡内一共分为三层,一楼有10个房间一个大厅和厨房。二楼有9个房间两个大客厅,三楼也是9个房间两个大客厅。这里金碧辉煌,壮观无比,洋式的气派一览无余全部展现。

没见过的人都特别惊讶,而见过的人都特别淡定。现在他们所在的是一楼大厅内。

猫哥走出大厅,往城堡门口走去,然后试图打开门想要离开。却发现门根本打不开,死死合在一起,最后猫哥放弃了,返回大厅,“门根本打不开。”

“会不会是有人故意的?”一尘说话了,她分析着情况:“我们都是在那个被神秘邀请进去的聊天群里,今天所有人都在这里,唯独一个人不在。”

“神秘群主。”青小鸟刚好合时机来了一句,然后所有人纷纷若有所思。

一尘点点头,“对,就是群主。你们还记不记得那天晚上他出来说了句:我相信,很快你们就可以见面了,然后我们都出现在这儿了,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她的话很有道理,分析也非常准确。一句话就把事情明白了一点。

“这该不会是群主弄的吧?”琵琶半确定,半不确定。

未卿把抓住自己手的方将一把推开,有些嫌弃:“很明显,是他把我们请到这里的。”

“这样的话,那这城堡出口肯定都被封了,想要出去就难了。”一秒四处看望,最后摇头叹气。似乎在表达完蛋了,要完蛋了的意思。

“师父我害怕…”方将又一把抓住未卿的手,表情显得惊恐害怕,眼眶红红的快要哭了出来。

未卿看了看抓住自己的手,再看了看那个胆小如鼠的方将。深深翻了个大白眼,突然有些后悔收了这个徒弟。

虽然她有点嫌弃但看他那样,也不再忍心推开了。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没有说话。全部都坐在大厅长桌子的椅子上,静静思考着问题。整个城堡中陷入了深深的沉思里。

安静得有些诡异,诡异得有些可怕,可怕得有些害怕。

“WelcometoNovartisCastle!”一道沉闷,阴冷,稳重的声音打破了这份说不清的安静。带着变声器的神秘群主的声音回荡在城堡里的每个角落,直入28人耳中。

王二狗疯子有些傻傻问:“谁…谁啊!”

“我就是那个神秘群主,”他声音顿了顿,坐在一间设备齐全的阴暗房间里面,看着眼前那个里面有28人的大屏幕不紧不慢开口:“很抱歉,把你们带到这里没有经过各位的同意,我在此,向各位表示歉意!”

“你知不知道把我们抓起来犯法的,而且我是律师,等我出去了,一定告得你坐牢!让你坐空穿,没命享。”青小鸟抬头对着空气恶狠狠警告。

他手指放在桌子上轻轻敲打,看着大屏幕上的青小鸟,不屑地笑了。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有什么目的?”練心一系列问题喷涌而出,手紧紧抓着衣服,表情有些紧张。

妖怪很聪明,一眼就看到了城堡上隐蔽角落里的摄像头。只是他没有说给大家听,而是静静看着他们,不言不语。

卡哥气鼓鼓怒骂:“你大爷,赶紧放了我们,不然找到你就死定了!听到没有!”

神秘群主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们,见没有回复,他们也是静静看着。双方就这样相互僵持着,一时间又陷入了安静氛围。

“说吧!你想干什么?”江南打破了这份安静气氛,语气非常不满。她最讨厌的就是这样装神秘,弄事情的人了。

未卿冷笑:“把我们邀请入群的真正目的是想利用我们玩你设计的游戏,好让你那无聊寂寞的心有安慰感吧!”她看着那个早已经发现的摄像头不屑:“换句话说,你想杀了我们。”

神秘群主敲打桌子的手停了下来,有些微微的惊讶。心里想着:这个姑娘很聪明,那我的游戏就不会像上次那样无聊了。

他满意笑了笑:“说的不错,你很聪明,但能不能活下来是个问题。”

在神秘群主说完后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了未卿身上,一尘小惊讶开口:“未卿,你怎么知道的?”她开始怀疑了她,他们也开始怀疑。

怀疑未卿跟那神秘群主是一伙的,在这个陌生的城堡中,现实的世界里,他们不得不谨慎言行,小心为上。

看到所有人目光带着怀疑,她依旧不慌不忙开口:“你们还记得五年前的4.4案件吗?那个新闻联播,网上疯传,轰动世界的案子?”

她的话一出,所有人异口同声惊讶:“致命游戏!!”

“没错,就是那28人全部死在罗巴城堡的致命游戏!也名为暗黑。”她相信自己的直觉,也相信自己的判断:“五年前,28人也跟现在一样被神秘邀请入群,又被带到罗巴城堡。在直播下玩了致命游戏,最后一个个死去。而且直播点击率高达11亿,评论量也是。瞬间轰动了警察,轰动了世界。”

“警察找了整整五年的凶手到现在都没有找到,而那个神秘播主名字叫RK,”未卿看着摄像头,淡定道:“你就是那个播主,RK,对吧!”

RK又再次惊讶,他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记得五年前的4.4案件。而且知道是他,RK露出了满意的笑,她很聪明,真的很聪明,聪明到竟然不舍得那么快让她死了。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不能让这个聪明的姑娘那么快死去了。这样游戏也就不会那么无聊了。

东大学校后山。

女孩穿着天使般纯白的衣裙,赤着双足踩在小草上像蝴蝶一样跳着舞,她舞姿轻盈,身段柔美至极。

初夏阳光斜斜地照她的身上,使得她的发丝在不经意间染上了金色,俏皮的抚起,宛若精灵一样俏皮,美丽。

苏子矜总喜欢来这里跳舞,她知道,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有个爱她的,而她也爱着的人,正默默的守护着她。

“嗨!”

声音从耳边响起,苏子矜抬起头朝音源看去。只见不远处男生穿着一身灰白的运动服,高高的个子,正朝着她走来。

苏子矜停下舞步望着灰白的身影由远至近,待人近了后,她发现自己并不认识他,她正要开口,却被男生抢先。

“同学你好,我叫顾基。”顾基微红着脸喘着气。

苏子矜微微眯着眼睛看着渐渐清晰的脸:“哦,你认识我?”

“不认识,我爬山迷了路。”

顾基擦了擦脸上奔跑的汗珠:“看见你,所以想问你怎么下山?”

苏子矜这才看清了顾基的模样,长得是一种阳光型的帅气,很像来偷偷看她跳舞的他。她问道:“你不是这里的学生吗?”

顾基明白苏子矜问话的意思,摇头道:“不是,我是这里隔壁大学的,听别人说东大后山很美,所以特意跑来玩,但没想到在这里迷了路。”

苏子矜拨开眼前的树丛,指了指路:“走吧,我带你下山。”

顾基喘着气说谢谢,他正想问前面的女孩叫什么名字,却看到已经走在前面的白裙子女孩,她正对着不远处的花草喃喃自语。

鬼使神差的,也就停下脚步,没有去打搅。

苏子矜看到草丛中出现一抹白色小花的时候,心中骤然一痛,花……还在……

顾基不忍打搅,站在苏子矜身后足足几分钟,眼前身材娇小的女孩半蹲着身子看待花朵的模样,在他眼里定格成了一副柔美的画卷,他忍不住拿出手机,偷偷拍了张照片。

忘记调静音的拍照声音惊醒了苏子矜,她站起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才站起身继续领着顾基往山路外走。

过了一阵后,苏子矜指了指不远处的建筑楼:“这里是学校的图书馆,你沿着图书馆的路直走就可以出校门了。”

顾基再次说谢。

苏子矜微微一笑:“不客气。”

目送着人离开后,苏子矜脸上的笑才渐渐僵硬下来,细看才发现,那笑容竟然是苦笑。

她回到宿舍,在日记本下写上了这么几个字,‘今天在后山跳舞,遇见了一个,长得与你很像,很像的人,他告诉我,他叫顾基。’

……

西大学校教学楼。

匆匆,下了课,学生如同潮水一般往外涌出,使得一切都变得匆乱不堪。

“嘶……”瘦弱女孩被挤的摔倒在生冷的地面上,吃痛的叫出声音。

看到不远处跌倒人的娇小背影,顾基莫名的感觉到有些心疼,他跑到瘦弱女孩的身边,搀扶着她起身:“你没事吧?”

女孩抬起头:“痛,好痛……”

看清女孩模样的那一瞬间,顾基瞬间惊喜:“你也是我们东大的学生,原来我们是校友啊!”

女孩痛得大汗淋淋,她正想说送她去医院,但疼痛没给她机会说第二句话,她只感觉大脑一空白,双眼一黑,直接晕倒过去。

医院里。

“医生,她有没有事情?”

“有轻微的骨折现象,只要照顾好基本没有事情的。”

“真的没有事情?”

“小伙子,你都问了好几遍了,说了没事!”医生有些不耐烦。

苏子涵晕迷间听到顾基与医生的对话,她睫毛微颤,缓缓睁开眼睛,只看到不远处穿着白色衬衣,浅蓝色牛仔裤的背影男人。

她揉了揉眼睛:“我……我怎么在这里?”

顾基赶忙跑到床边:“你没事情吧?腿还痛不痛?”

“呃,好痛,好像动不了了!”苏子涵动了下腿,立即疼的龇牙咧嘴起来。

“那就不要动了。”

顾基下意识的替女孩盖好被子,脱口而出一句:“我照顾你。”

“啊?你照顾我?”苏子涵感到有些莫明奇妙,不自觉的重复了一句。

顿时,顾基脸通红,慌乱地解释:“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你脚骨折,行动不方便我来照顾你。”

傍边的医生咳嗽推了推戴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咕呐:“哎,我就不打搅你们两个了。”

苏子涵明白准是医生误会了,她吐了吐舌头,当做没听到顾基说的话,重复了一句:“你说,你照顾我是吗?”

顾基低头,发出轻微的嗯的声音。

苏子涵露出鄙视的模样:“我又不认识你,你怎么就说要照顾我?”

顾基登时抬起头,眼睛里全是不可置信:“上次我们在东大学校后山见过面的,我迷路不知道怎么走出来,还是你引路带我去的图书馆。”

苏子涵转了转眼睛,顿时明白,一定是眼前的人错把自己当成了姐姐。

见女孩不说话,顾基有些急切地说:“你不记得了吗?当时我还在后山上拍了你的照片!”

他说着就把手机里的照片给苏子涵看,只见照片里的女子一身白裙,对着草丛中一束茉莉若有所思。

照片里的女子长得与苏子涵就像是同一个人,不过只是长的像而已。

姐姐苏子矜的安静,苏子涵学不来。

苏子涵俏皮着露笑的脸渐渐沉下来,却是违心说道:“我想起来了,记得是有你这么个人。”

“你终于想起来了!”

顾基比她还高兴,恨不得拍手鼓舞:“谢天谢地,还好你没忘记。”

苏子涵讪讪地笑了几声,没说话。

顾基道:“那我现在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苏子涵道:“苏子涵,你呢?”

顾基心中涌起疑惑:“在东大后山上,我自我介绍过的。”

苏子涵心中一惊,半晌才道:“当时我没太在意。”

顾基无可奈何地摇头,二次重复名字:“我叫顾基。”

苏子涵抿嘴笑:“我记住了。”

顾基一脸认真:“我也记住你的名字——苏子涵”

他又道:“感觉当时在东大后山看到的你和现在在学校里看到的你,几乎完全不一样。”

苏子涵问:“是吗?怎么不一样?”

顾基:“当时的你安静的就好像是个天使,现在的你,有点像是邻家小妹妹。”

苏子涵捏紧手指,赶紧解释:“人都是两面的,有天使的一面就有魔鬼的一面,有邻家妹妹的一面就有隔壁玉姐姐的一面。”

顾基:“你是天使也好,妹妹也罢,反正认识你,我觉得自己挺幸运的。”

……

又是一日,西大学校宿舍。

“总算周末了,不用上课的日子实在是太舒服了!”苏子涵拿起手中的零食衣服一股脑的全塞进书包里。

“子涵,周末你又想着去哪里玩啊?”苏子矜伏在书桌上,皱着眉看习题。

“姐姐,我约了朋友周末爬山!”苏子涵笑的明媚。

“别玩的忘记导师布置的论文哦。”写完最后一个字,苏子矜将书本合起,收拾桌面,不一会儿整个书桌一尘不染。

“知道了!”苏子涵有些不耐烦姐姐苏子矜的管束,蹦跳着继续收拾东西。

苏子矜整理完自己的书桌,又惯性的去整理苏子涵的桌位,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学生时期还是应该以学业为重。”

“大学时期就应该是好好玩的时候。”苏子涵走到阳台处,把挂在阳台上的衣服塞进包里:“学生时代最好的时光不应该埋没在书里。”

“每个人的看法不一样吧。”苏子矜整理着妹妹桌面上散乱的书本,稍稍叹气。

“反正啊,我就是好好的嚣张青春,至于姐姐你呢,就好好学习。”

收拾好东西后,苏子涵迫不及待的往宿舍门口跑:“姐,我先走啦。”

“总是这样不修边幅。”苏子矜摇头。

与苏子涵的大咧恰恰相反,苏子涵是个有轻微洁癖的人。

只要是宿舍有丝毫的凌乱,她都会放下手中的事情将它打理整齐。

分类整理好妹妹的物件后,苏子矜累的七荤八素,正想休息一下,却不经意瞟上苏子涵的床铺,见到那一团凌乱,她叹了口气,不由得再次起身去折叠床被。

一张照片就这样飘落在地板上,赫然进入眼眶。

照片里的人,刺的苏子矜眼睛生疼,她打了个趔趄,颤颤巍巍的捡起照片。

越是看清照片人的模样,苏子矜的脸色就越是惨白。

5寸的照片里有着一对幸福的人儿……

不!是一对朋友!只是一对好的朋友而已!

只见图片中,苏子涵正一脸笑容地亲吻着一个男生……

那笑对苏子矜而言,仿佛是嘲笑,嘲笑她的无知。

自己最亲的人,吻了自己最爱的人!

……

风景山处。

远远的,苏子涵就看到顾基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朝着她跑过来,她笑着打招呼:“你还挺准时的。”

顾基低下头:“我一直都很准时。”

两人就此开始爬山之旅。

在半山腰处,苏子涵伸着懒腰:“一直都很想来这里,今天总算是圆了梦。”

雪花轻飘飘地落进眼睛里,凉凉的,有点儿疼。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逃跑的念头就像这冬日大雪,忽然之间冒了出来。

【序】

“梓希!生日快乐——”

午夜的钟声照常响起,但今天却带了些不一样的味道。当数十个寝室的人都在为谷梓希过生辰的时候,我正躺在她们隔壁的房间,忍受着难得一遇的高烧,顺便听一听她们的热闹和欢愉。

也不知道我是被病魔打击得脆弱了,还是这股欢快的气息挑拨了我大脑右半球的某根神经。我把滚烫的脸贴近墙壁,眼泪就像冬日飞雪一样,来得凶猛又急切。

生日的疯闹持续了两个多小时。他们架着醉醺醺的谷梓希回来,给她洗了脸、喝了热水,还关切地扶她上了床。彼时,我正强撑着燃烧的双眼,满心期盼地等待着他们其中的一人回头望我一眼。

然后笑笑,对我说道:“闻依,生日快乐。”

【1】

我姓闻,叫闻依。但大家更喜欢叫我瘟疫。

许是为了印证这个无聊的玩笑,同我亲近的人,多少都有些霉运。比如我的发小走夜路时“咕咚”一声掉进下水道井,比如喜欢我的男生和人打架差点死在路上,比如我恩爱的父母在我记事之后都弃家而去。

我没有父母,没有朋友,没有爱人。我一个人孤苦伶仃,走过了十二年。

我深知自己携带的恶毒的诅咒,我深知自己的卑微和懦弱。我也深知人的恶意从来都是毫无理由、毫无征兆。

“啪!”开学第一天,班里的大姐头把扫帚摔在我身上,用她涂了美甲的手指指着我的鼻子,命令道:“你,把我们这周的地扫了啊。”

我厌恶她的吐沫喷在我手上,也惧怕她身后围着的小团体。一米五几的我缩成一只鹌鹑,在她的威压之下颤颤巍巍地回答道:“好。”

“嘿,嘿,真是个受欺负的主!”她身后的人唧唧咯咯地笑了起来,像一群毛色繁多的鸡。而我紧紧握住扫帚把,屈辱将我自卑的头颅一压再压。

我帮大姐头团体干了两个学期的活。

开始的时候,也只是单纯的扫扫地,拖拖地。后来,她们让我帮忙写作业,帮忙考试,叫我去买饭、打水。她们的群体不断壮大,有男有女,有大有小,我再不能反抗了。

于是我想,就熬吧,再难也难不到哪儿去了。

直到我迎来十三岁的生辰。

那天是多么阳光明媚,我不记得了。在碰到那群狞笑的男女之前,我有多么欢脱,我也不记得了。我只知道塑料袋套在头上带来的窒息和晕眩,我只知道石头和玻璃打在腿上的疼痛,我只知道尿液浇湿赤裸的自己带来的麻木。

我只知道,我庆幸那时还小,小到男生并不懂得什么是性。

凌辱一直持续到傍晚,直到所有的光芒都消散了。我赤条条地躺在地上,像案板上的死鱼。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城市的钟声在午夜时分准时响起:“当——当——当——”

圣洁洪亮,经久不息。

【2】

我来大学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找了个心理医生。

他的名字是苏曜尹。

我想,或许心理医生都一样界限分明。除去每周日下午四点到五点的时间,我和苏曜尹真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我们见面不打招呼,坐在一起不聊天,哪怕他是我同专业的学长,还是我们部门的部长兼学生会主席。

可我爱极了他。

我贪恋他诱导我叙述过往时的温柔音线,我贪恋他拥抱我时身上的茉莉清香……我是个可耻的偷窥狂,我病态地搜刮着有关他的所有信息。我了解他的喜好,他的一切,并且坚信我是唯一了解他的尺码的人。我在暗夜无眠时念着他的名字,我一度认为他就是我的药引。

欲望和恐惧吞没了脆弱的我,我没有理由不去得到他的爱,我需要他的关怀。

我清楚地记得,那是大一第三个星期的体育课。他们班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游泳课竟然和我们班安排到了一起。他在水中游刃有余,像一条漂亮的蓝鲸,有不少女生凑过去嬉皮笑脸。那时我真是被逼急了,我太想引起他的注意。也不知怎么的,脑子一抽,还没学会游泳的我一头栽进了深水区里。

冰凉的水携带着浓重的气味呛进我的口鼻,头疼又胸闷。而我竟没有半分的慌乱,仿佛这就该是我的归宿。我任由思绪乱转,随波逐流,渐渐地放空了大脑……

再一睁眼,一张陌生的脸正贴在我的额前。

我知道他是在救我,可我受不了嘴唇被包裹的感觉,那总会让我想起塑料袋里的死鱼。我恶狠狠地推开他,冷眼看他重心不稳磕在地上,我翻身站起,边逃边吐着水。

第二天,我的事迹便被人挂上了学校贴吧,臭名传得到处都是。我颤抖,我怕。我怕这些流言蜚语传进苏曜尹的耳朵里,怕他嫌弃我,怕他像之前的那些人一样弃我而去。

我正在经历着阳光的洗礼,我不想重回入黑暗的巢穴。

被人戳着脊梁骨嘲笑的时候,事情的另一当事人出面了。他头上的伤还没好,裹着纱布,却更衬出他的盛气凌人。他当着众人的面,把手里的苹果8plus猛地砸到地上,破口大骂:“他妈的!都不想活了?老子的事儿也敢管?”

我也不知道这个付肴溪到底何方神圣,就这么一句话,所有人都消停了。发帖的群主狗一样从颤抖的人群中爬出来,期期艾艾地凑到他身边道歉。

付肴溪没搭理他,反而把目光转向了我,好一番打量。我以为他在等我的道歉或者致谢,万万不曾想救我的人同样能把我推入万丈深渊。

后来在咨询室回忆的时候,我对着苏曜尹学出一个惟妙惟肖的厌恶的表情:

“就你,还不配跟我谈绯闻。”

【3】

因为付肴溪的这句话,我又成了万人皆可欺的主。

端茶倒水都是家常便饭了。如果有需要,我得做他们的脚垫,背着他们去上课,甚至还要画成小丑女在他们喝酒时跳舞助兴!当我被迎面而来的尿浇得体无完肤时,这群人就会像公鸡一样笑得直打鸣。

距离2020年12月24日只剩一天时间。我在生辰来临之际和学校的流浪狗躲在一起,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冷到极致,我忽然开始怀念咨询室的暖气,也就想起了早被取消的心理咨询。也就想起来苏曜曾说过,我是一个极缺安全感的人,我需要用一些极端的方式来探究他人对我的真心。

他没有说错。因为现在,我正蹲在寝室对面的灌木丛里,等待我的朋友裹上棉衣出门找寻我的踪迹。

我的朋友是我的一个室友,眼睛又大又亮,有点婴儿肥,还有点儿娃娃音。

她叫谷梓希,希望的希。

初识谷梓希,是在报到的队伍里。她排在我前面,身侧有父母陪伴。尽管那天太阳毒辣,队伍冗长,手续繁多,众人的哀怨声此起彼伏,我都没有听到她用好听的声音发过一句牢骚。

当时我想,她是多么美好的人啊。

而现在,这份美好竟然属于我了。

说起来,这也是一个复杂的故事。我准备把它讲给苏曜尹听时,他也破天荒地记录了下来。现在想想,我也真是傻,他人都表现到这份儿上了也浑然不知。

那么,我和谷梓希是个怎样的缘分呢?

报到结束,我回到旅馆,思前想后,还是在新生群里描述了一下她的相貌,并表示我想求她的微信。我自然知道无论男女都喜欢美好的事物,不消一刻,我便加上了谷梓希的好友。

我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对不起”。因为我觉得,害她被众人皆知是太失礼的事情。好在她喜好交友,没对我说半句抱怨。聊着聊着,我发现她不仅是和我同专业的,还是和我同一宿舍,甚至现在,她就住在我下榻的酒店,和我对门。

我同她一起退房,一起去宿舍,一起买手机卡。我以为这就是朋友了。殊不知,朋友一词包含了太多复杂的心思。

军训的时候,班级便显现出一个个的小团体。谷梓希也属于其中之一。她和班里的四个最外向的人凑到了一起,每天开口闭口的都是宫廷剧和护肤品。苏曜尹说,我性子阴郁,喜黑喜暗,别人一看就知道我合不合群。于是,我在其他四人强势的气势下,退出了谷梓希的世界。

也许这就是结束了,我想。我只是没想过,小团体也有解散的时候。谷梓希虽然可爱,但公私分明,性子直,一是一、二是二,哪怕是她的好朋友也不能占便宜。她们不可避免地吵架、拌嘴,最后分崩离析。

她哭着问我是不是她的性格真的不行。我安慰她,柔声道:“哪有啊,我就很喜欢你的性格啊。”

那时我心想,这班里除了我这个奇葩,恐怕没人喜欢她这股倔强的劲儿吧。

我们成为了好朋友,这让欺负我的人都有点措手不及。于是,班里分成了两伙儿人:一伙儿以谷梓希为代表,放弃了对我的欺凌;一伙儿以付晚晚为代表,不仅变本加厉地欺负我,连谷梓希也不放过。后来我从别人那里听到,付晚晚是付肴溪的妹妹,这场盛大的欺凌更多的来源于“校园霸主”付肴溪的默许。

谷梓希会为了保护我而受伤,有时也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被揍。那群施暴者在她漂亮的脸上留下血痕,她的反抗带来更多的拳脚相加。我心疼极了,也十分内疚。她却善解人意地抱住我,叫我不用担心。

“可我怎么能不担心?”我在咨询室哭得涕泪横流,我的真心话对苏曜尹全盘托出,“我不想她被欺负!我怕久而久之她会背叛我、离开我!她不再保护我,而是和她们一起用针扎我,用烟头烫我!”

我说完这句话,原本想着对方能抱抱我,给我一个慰藉。却不想苏曜尹面色阴沉,起身逼近我,冷不防地抬手一个巴掌抽在我脸上。

我捂着红肿的脸,满心的不可置信。

“闻依,你果真是可怕的瘟疫!你怎么能这么自私,让她用她瘦小的身体保护你一辈子!”

咨询的前一天,谷梓希陪我过完19岁生日。她喂我吃了巧克力蛋糕,用奶油在我嘴角画出微笑。她信誓旦旦地保证道:“闻依,相信我,你的名字顶好听!”

于是,我“顶好听”的名字在我最爱的心理医生的口中,变成了“可怕的瘟疫”。

也是那一刻,我才发现,我的最爱同样深深爱着一个人。那个人有大而亮的眼睛,有可爱的婴儿肥,有娇滴滴的娃娃音,她甚至还有一个可悲的朋友,那个朋友可悲地爱着她的爱人。

原来苏曜尹不是太过敬业,而是我之于他,只能是患者。

我们连朋友都不能是。

原来他到底不是一个敬业的人。一个尽职尽责的心理医生,怎么会揭开我血淋淋的伤疤,怎么会用我的秘密威胁我离开谷梓希,怎么会指着我的鼻子、和付肴溪一样破口大骂——“就你,给希希提鞋都不配”!

原来人们突如其来的恶意,错都在我这里。

我还是有自尊的。

而我知道,我的自尊被苏曜尹呵护之后,又被他一脚踩进泥土的更深处。

在那之后,我再也没有去过心理咨询室,我也不会肖想每周日下午的一个小时他会若无其事地等着我回去。我的心理问题越来越严重。我开始疑神疑鬼,脾气暴躁不安。我不停地找理由同谷梓希吵架,我在寝室大闹特闹,然后转身就跑,一走就是几天。可等我回去的时候,谷梓希就会用她拨打电话的手紧紧地抱住我,担心的问候脱口而出。

我以逃跑和死亡的方式来验证谷梓希对我的真心,并且百试百灵,乐此不疲。

就像现在,她一样来找我了。

“依依!找到你啦!”她笑着。那是一个动辄所有面部肌肉的真切的笑容。

也许谷梓希真的是个天生的演员,我在近一年的折腾中完全感受不到她的半分不耐。我忽然有些内疚了。我清咳一声掩饰我的尴尬,说道:“我们去吃饭吧,我饿了。”

“好!”谷梓希点头,笑意盈盈。

可能是突然的幸福冲昏了我的头脑,以至于付晚晚阴着脸把我和谷梓希拦在巷子里的时候,我才记起来,付晚晚还被我打掉了一颗门牙。我没能带她逃出魔爪。那天,不顾我的哭求,付晚晚当着我的面,扇了谷梓希二十多个耳光。

在她走后,我抱着晕厥的谷梓希跪在地上哭号。雪就是这个时候下了起来。我在这条暗无天日的巷子里磕头、祈祷,直到一个人挡住了我的视线。

现在想来,我可真是个会卖惨的贱女人。

【4】

现在是2021年12月24日早上九点,付肴溪正在我的寝室为我调药。他看着我喝完退烧药,忍不住吐槽:“你发烧怎么不跟谷梓希说啊?”

“苦苦苦!苦死了!”我三下五除二喝光汤药,伸手朝付肴溪要糖。一口气剥了五块水果糖,我这才感受到苦涩快速地从我口中淡去。

见我自动忽略了这个话题,付肴溪也不尴尬,倒是调侃起我这幅狼狈的样子:“啧,受了这么多的苦,这一点点药味儿就受不了了?”

“我讨厌吃药。”我闷声说,嘴里来回倒腾着酸酸甜甜的糖果。

“呵……”忽然,他苦笑一声,“早知你是如此,我也不会纵容付晚晚那个疯丫头了。”

自从他多管闲事带着我和谷梓希去了医院之后,我和他的关系便像线团一样交织得乱七八糟了。对于他,我也不知道是该憎恨还是感激。明明是他把我带入了万劫不复,是他让我彻底远离了谷梓希;可也同样是他,在我众叛亲离之后,保护我、照顾我,不离不弃。

我心知肚明,他这样子,十有八九是出于同情。可是,我还是不自知地期盼着,期盼那百分之一的可能性。

“付肴溪,我想去游乐场啊。”我凝视着窗外光秃秃的枝杈,忽然冒出了这个想法。

“去什么游乐场。”果不其然,付肴溪骂道,“你想上天还是想下海,今天都给我忍着,病养好了再说。”

“可是……”我低头望他,却见他掏出手机认真地回复着,有模糊不清的三个字映入我的眼中。在大脑反应出这个名字之后,我的所有兴致顿时消散,胸口闷闷地喘不过气来。

“小傻子,你刚才要说什么?”他回复完,抬头看我。

我收好自己的情绪,笑笑:“没啥。”

“行吧,好好地歇着,等你病好了哥领你去啊。”付肴溪这是准备离开了,临走之前嘱咐道,“乖乖睡觉啊,我中午的时候过来,给你带饭。”

“好。”我想我的脸上一定堆满了假笑,因为我看见付肴溪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

而“谷梓希”三个字如万千根毒针逼向我。我被击败,溃不成军。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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