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入罗帷
明亮的阳光刺得睁不开眼,我看见耀眼的光里面有你的一颦一笑,有你眉宇间明亮的眼神,有你一举一动的投影。你承诺过的,你叹息过的,你坚持过的,那些曾经约定过要记住一辈子的事从那些泛黄的沉重的纸张中跳跃出来,从那条一去不复返的河中逆流而至。
我想牵起你的手不放开,才发现我看见的只是镜子里的阳光镜子里的雨,镜子里的你笑容依然明媚,却只是漂流着的记忆缩影、念念不忘的回忆,如影随形。
——题记
情不干脆
如果你像我一样开始回忆十几年前的某个人,最先想起的是什么事呢?第一个跃进脑海的画面是什么呢?回忆的开始我仿佛又闻到了煎饺饭团的香味。
学校门口有一排小吃店,各色各样的餐桌错落有致地摆放着是小贩们用来张显各自领地的。每天路过的时候就可以闻到空气中飘溢着煎饺饭团的香味,即使你已经饱餐一顿还是会禁不住诱惑流着口水心甘情愿地掏钱。记得当时表达同学间友好邻里关系或是以示感激之情就会对他说∶“哥儿们,小弟请你搓一顿!”
我和林宇辰停放好自行车后一甩书包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书包里文具与木质的餐椅相撞发出沉闷的声响,“老板,拿两碗豆腐花!”
林宇辰习惯性地大声说,而我也习惯性地弄点笑声配合一下,感觉他就像武侠小说里的屠夫,横眉竖眼,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色眯眯地看着漂亮的老板娘,叫嚷的时候脸上的疤痕也跟着很有节奏地起舞。不过林宇辰长得秀气多了,以他的话来说:“嘿嘿,我可是颜值爆表、杰出向上、宇宙最强的有为青年啊!”
一眼望去,校门口停放着的自行车可拼得上另一大特色,那些横七竖八斜放着色彩缤纷的自行车远远看去就像无数涂着颜料的钢丝和塑料杂糅在一起。那时与某人有了激烈的矛盾冲突最直接的打击报复就是放他(她)自行车的气。
代表人物沈健可是这方面的老手了,他教导我们这些新手说放气的时候目标要准、下手要快、表情要自然并且显得心安理得,切忌东张西望神色慌张,大功告成自可躲在角落得意地欣赏“仇人”沮丧的表情。
有段时间林宇辰常向我抱怨说他的自行车三天两头被放气,后来才知道他和沈健两款相似的赛车上都赫然醒目地刻着“我是天才”的字样,于是宇辰的自行车自然常成为代罪品。
很久以后的一天晚上我买参考书回来路过原来的学校,站在空荡荡的校门口怅然若失。于是在路边餐厅点了一份红豆粥,第一次一个人突然发现红豆粥变了味似的难以下咽。我抬起头看见闪烁的灯光下林宇辰完整明亮的笑容。
是什么划落了,是什么遗忘了,是什么停下了,是什么辗转了,我的胃里痉挛脚尖刺痛,是什么滑落溅起了一片回忆?
“早读课下课一个苹果、语文课下课大白兔奶糖、做眼保健操的时候吹大大卷,数学课上偷吃咪咪虾条,钟晴雪,你是典型的口不能停吗?”
彼时,我正准备打开一包小浣熊干脆面,林宇辰快速从我手上夺过,拿出里面的“三国英雄卡”,“看看,什么卡,什么卡?”沈健凑过来看,“切,又是一张曹操,我想要小乔哇!”,沈健嫌弃地将卡片丢弃在桌子上,然后掰下一大块干脆面塞进嘴里,泄愤似的嘎嘣嘎嘣咬得贼响。
“我说,你怎么这么多吃的?”林宇辰问,一边也抓了一大口干脆面放进嘴里。“买的呗。”我拿出纸巾将被他们弄得满桌子都是的碎面包起来。
“你父母真好!”沈健翘起大拇指。“买参考书的钱,”我不在意的耸耸肩,“咳咳咳咳”沈健呛了一大口,“你这个好学生也会做这种事情?”“所以,你们要好好珍惜,吃的可都是知识!”我打趣道。
“啪”脑袋上被册子敲了下,我捂着脑袋看向始作俑者——“林宇辰同学,你干嘛啊!”我生气的问。“拿去,以后多买点零食孝敬我和阿健,课外习题太多了,反正也做不完。”
“对对对对,你等着啊,我也给你,我妈也给我买了好多参考书,我反正都不做,你最好全换成干脆面啊。”沈健说着一路小跑回座位拿习题册。
我翻开林宇辰给我的习题册,册子很新,没有做过,只在第一页写着他龙飞凤舞的名字,我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他的字迹,侧过头,偷偷瞄了一眼淹没在桌子上厚厚一垒书后的林宇辰,他坐在我同桌的后桌,我只要微微偏头,他就出现在我右侧45度的视野里。
我想他不会知道我买零食的初衷只是想在他的心里有一点小小的不同。想每天给他一个苹果,想和他一起比谁吹大大卷吹的大,想在他考砸的时候给他一颗大白兔奶糖,让他少一点忧伤。买小浣熊干脆面也是因为他,集齐三国英雄卡即使不能召唤神龙,也希望能让他开心。
“晴雪,你不去操场活动吗?”陈澄站在班级门口看向趴在桌子上的我,“怎么了?你不舒服?”胃痛了一上午,这会儿一点力气也没有,我用拳头使劲抵着胃部,有气无力地摇摇头,“你怎么出这么多汗啊?”陈澄看我不对,跑过来,原来我已经疼得出了一头冷汗,“胃好疼。”
我感觉自己快挂了,“撑着点儿,我这就送你去医务室!”
“她怎么了?”林宇辰拿着篮球出现的我们面前。“她不舒服,胃疼,我看她一直趴在桌子上。”陈澄吃力地扶起面色苍白的我,准备送去医务室。我艰难地挪动着灌了铅似的腿,突然觉得身体一轻,下一秒,林宇辰扔了篮球、打横抱起了我,“我送她去。”
我抱着林宇辰的脖子,感受着他飞奔时迎面带起的风,恍恍惚惚已经冲进了医务室。林宇辰将我小心地放在床上,穿白大褂的医生忙上来诊断,“她怎么了?”林宇辰急切地问。
“没吃早饭?”医生看了我一眼问,我已经没力气说话,只能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没事,先挂点营养素。”林宇辰跟着医生走出了病房,“浅表性胃炎还有低血糖。”医生诊断。
冰凉的液体顺着血管一点点进入身体,我感觉好像恢复了点力气,睁开眼,林宇辰正一瞬不瞬地看着我,但又好像穿越我在思考着什么。“你最近都没吃早饭?”他问。
我抿着嘴唇,不知道怎么回答。“你最近买了这么多干脆面,买参考书的钱不够了,你就把早餐的钱也省下来了?”林宇辰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而我像一个被看穿心事的孩子,羞红了脸。
“怪不得你最近都不太和我们吃早饭,怪不得你。。。”穿着篮球服的少年,扶着额角,一脸无奈,扯出一丝苦笑,然后投过来一个温柔到让人溺水的眼神,“钟晴雪,你真是笨蛋啊。”
林宇辰快步走出房门,遇见赶来看我的沈健,“辰,你干嘛去?她没事吧?”沈健问。“给晴雪买粥。”“哦,对了。”林宇辰停下脚步,“这些三国英雄卡全给你,我不集了。”“啊,为什么?”沈健诧异地问,“你昨天不是还兴奋地说快齐了?”许是走远了,宇辰的声音低低的,“突然觉得没意思了。”
走进学校大门就是一条长长的上坡,记忆里两旁边种满了梧桐树,平时由初一、初二年级的学生负责打扫。夏日的蝉鸣是年少不知世间愁滋味的叫嚣,我们每天往返于这条通往教学楼的必经之路,路边的梧桐树叶子绿了又黄了,黄了又落了,然后还是会不经意间一片绿色。
“上车!”我正拿着扫把对着梧桐树叶发呆,突然黑白两辆自行车停在了我面前,车头赫然用修正液写着“我是天才”。沈健得意地看着我,“新款跑车,刚买的,小爷我带你兜风!”我有点尴尬地看着他的跑车,不知道应该怎么坐上去。
“你把车给晴雪。”林宇辰一边拿过我手上的扫把递给沈健,一边将我拉到自行车旁,“车有点高,会骑吗?”我点点头,自以为很帅地后踢腿,翻身上车。“喂喂喂,你们就这样走啦?小辰辰,你说好请我吃永康饼的啊啊啊啊!”
沈健在身后鬼哭狼嚎。“乖,做好值日,回来给你带吃的!”林宇辰含笑的声音飘散在风里,渐渐远去。
“老板,要两份永康饼、一份红豆粥、一份小馄饨!”我一马当先冲进店里,没想到在大门口绊了一脚,差点摔了个狗啃泥。林宇辰眼疾手快地扶住我,“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我吐吐舌头,单脚跳着找了个座位,宇辰坐在我的对面,绅士地将一次性筷子分开、对滑,然后递给我,“你最近好像胖了。”自从上次从医务室回来,我就被林宇辰三令五申按时吃饭、定时喂养,我心里面那句“还不是你养的好”还没说出口,林宇辰就自鸣得意地说:“看来,是我养的好。”
我刚想假装反驳两句,抬起头,看见他温柔看着我的样子,突然觉得平时那个扯着嗓子和我争题的他熟悉而又陌生。
桌上的红豆粥依旧,对桌的人却不知去了何方。记忆里的美味少了你,全都变了味。
对角线爱情
我的闺蜜陈澄有一套经典理论——距离决定感情。
这一经典理论据说是某天陈澄站在细雨纷飞的校园里,看少年男女踩着单车从身前身后经过,雨后积水的地面上留下深深浅浅的水痕,那些水痕带着鲜活的生命力记载着一段段的过往。
有些水痕相隔遥远,只是两条永远不相交的平行线;有些水痕在短暂的生命里与另一条水痕相交,留下奇迹的交点;而有些水痕看似靠得极尽,却总是在快要相交的路口背道而驰;还有一些水痕在曾经消逝的水痕里重新出现,这两条水痕也许是天作之合,却因为错误的时间,在生命的洪流里失之交臂,却只能孤单出现然后重复着上一条水痕的结局。
陈澄说爱情的距离不能过长也不能过短,过短的距离彼此的缺点和优点都看得过于清晰,神秘感和好奇是爱情成长的养料;而过长那就更不可能了,两人之间产生缺乏爱情的作用力,爱情只有在你可以无限接近却又不触手可及的地方才能产生。
后来,我的另一位闺蜜柯乐在看了《将爱情进行到底》之后对陈澄的理论进行了补充,合适的距离是爱情产生的必要非充分条件,但爱情之火的点燃必然需要一种契机。
这种契机可能来自川流不息的车窗外的惊鸿一瞥,可能只是黄昏落日的跑道上不经意的一次擦肩,可能是在对着老师写在黑板上苦思冥想解不出题尴尬地站在讲台上时,他举手走上前来淡定地写出公式和方法,学霸附体,闪耀着智慧的光芒闪了你的眼;也可能是值日时被班里最淘气的男生欺负怎么也维持不了纪律的无措,他轻描淡写一句别吵了,就让好事的男生都闭了口,替你解了围,但你却看着他低头认真自习的侧颜晃了神。
产生爱情的契机总是来得不可预料、如此特别而直达心底。
“爱情可能就是在合适的距离萌发的感情积累到一定程度由于某个契机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我感叹道。
那是个明媚晴朗的中午,柯乐不知从哪里弄来钥匙,带我和陈澄来到物理实验室自习。那天的阳光特别温暖,从半开的玻璃窗里投射进来,流淌在实验室那些已经有些陈旧的桌椅上。我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无聊着翻着自然课本,灵感忽至。
“你谈恋爱啦?”柯乐一扫睡意,激动的问道,我茫然地摇摇头。“切,那你说什么说!”柯乐兴致缺缺地重新趴回课本上。
“不知道爱情到底是什么样子的?”陈澄突然问,抬起头看着我们,“你们说,喜欢一个人是不是就是每天都想看到他,见到他就会眼神发光、嘴角上扬,会不自觉地脸红、心跳加速?”“我怎么感觉每次考完试等成绩,我看见发试卷的老师就是这种感觉啊?”我小声嘀咕。
“喂喂喂,别打岔!”柯乐用彩笔戳戳我的脑袋,认真地问道:“难道你们心里就没有喜欢的人?”我和陈澄都没说话。“我打赌你们肯定有喜欢的人,不如,我们分别把喜欢的人写在纸上,然后交换看好不好?”我和陈澄继续沉默。
“喂喂喂,你们两个不要这样嘛,我们如此风华正茂、朝气蓬勃的青春怎么能够淹没在成天的上课、考试、作业、排名里呢,不去喜欢一个人太对不起我们貌美如花、风姿绰约的少女时代了吧?老了岂不后悔死!”柯乐激动地蛊惑。“好,我同意。”陈澄响应,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稿纸,折成三份,撕开分別递给我和柯乐,“这是我们三个人的秘密哦!”
“你们还来真的?!”我接过稿纸,脑海中有画面闪过,他躲在书桌上厚厚的一叠参考书后面,低头奋笔疾书;他轻巧地在几何图案上加了1条辅助线,三分钟就解了我绞尽脑汁花了整整两节自修课并且洋洋洒洒地写满整张作业纸才得出答案的附加题;他爱看《科幻世界》和《国家地理》,下课的时候总和我同桌谈论着那些我没听过的城市和奇人异事,眼神里有整个世界。笔尖在稿纸上顿了顿,黑色的线条勾勒出三个字。
我们将写好的纸条对折了几次,折成小小的正方形,陈澄放在手心里摇了摇,然后摊开手掌。“哈哈哈,我来抽,抽到谁就先看谁的啊。”柯乐说着从里面抽出一个纸团,打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顾尘越”三个字。“靠,怎么最先抽到我自己的啦。”柯乐娇嗔道。
“啊,可乐你竟然喜欢顾师兄啊?”陈澄问出了我的疑问。顾尘越是大我们一级的师兄,四中神一般的存在,关于他的传奇可以写满好几张试卷。除了长得帅、学习好这种基本条件外,跳级、奥数金牌、钢琴十级、篮球队主力等高级配置让他到哪里都自带主角光环,但是,我更好奇顾师兄的八卦,以及为他前仆后继而来的各校校花。
“可是,他好像有女朋友吧,不是他们班的班花吗?”我说。“没关系啊,这并不妨碍我欣赏他、关注他、喜欢他啊,我只是想看他打篮球、听他分享考试经验、一起组织学生会活动。”柯乐一边坦率地回答,一边又打开了一张纸团。
“沈健,天哪,谁会喜欢他呀?爱打架,总惹事,又不学习,除了长得还可以。”柯乐看看我又看看陈澄,住了口。“陈澄,你喜欢沈健?”我试探着问道。
“恩。”陈澄点了点头,平静地说道,“其实,他人挺好的,聪明点子特别多,脑筋特别活,只是不怎么认真念书罢了。”“对对对对,他打篮球也挺好的,还会谈吉他,据说打游戏超厉害。”柯乐急忙补充道。“我从来不觉得他是差生,谁说我们一定要喜欢相似的人。”陈澄笑着说。
其实,我更好奇他们坐在第一排和最后一排,一南一北横跨整个班级大陆,平时看起来也没有什么交集,按照陈澄理论,他们应该是两条平行线,最多带着倾慕互相观望,到底是怎么一改角度成了交叉点?后来,我才明白,实践不一定能检验所有的理论,也许某一天由于星际碰撞,两个不同星球的人也会有相爱可能。
“还剩最后一个,我们来看看。”陈澄吸吸鼻子,打开最后一个纸团,“额,苏、有、朋?”她念出来。“什么啊。”柯乐一把抢过纸条,上面赫然写着“苏有朋”三个字。那段时间放还珠格格,我迷上了五阿哥的扮演者乖乖虎。
“晴雪,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啊,我们又不是不知道你喜欢谁。”柯乐有些生气道。“我没有。”我立刻怂了,小声否认,在柯乐清明的注视下音调低了半截。“谁信?比如林。。”“喂喂喂,我没有!”那三个字突然让我很慌乱,于是一边站起来去捂住柯乐的嘴,一边摇头开启持续否认模式。
“好啦,STOP!你们两个别闹了,晴雪,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就算捂住了嘴巴,也会从眼神流露出来。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你喜欢谁,我们都知道。”“。。。。。。”我竟然无言以对。
“你们看过《将爱情进行到底》吗?那也许就是爱情的样子,真的超级浪漫。”没了继续复习的状态,柯乐索性把自然课本收了起来。
“那是个普通的早晨,谁都不会想到他们会相遇。文慧和往常一样乘坐公交车去学校,看书的间隙,她往车窗外看了一眼,也就是那一眼,看到了奔跑而来的杨峥。”柯乐学着电视剧里的文慧拿起一张卷子,举到头顶,对着窗外的阳光吹了吹,卷子发出沙沙的声响。
“真希望所有的爱情能有一个美满的结局,而不是留下人生如若初见的遗憾。”依稀听着陈澄和柯乐继续谈论着《将爱》和她们心目中爱情,我却在沙沙声响中,困意袭来,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
“眼镜兄(教我们地理的男老师,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小个子)让我们去他宿舍改试卷,快点啊!”不知道谁在前面大喊了一声,我看见一个少年修身的背影,白衬衫、牛仔裤,跑在前面,穿过挂满紫藤花的亭廊和绿色幽深的小树林,后面不断有人催促着我快点,我却不知道要往哪里跑,前面的男生突然站住了,他转过身。。。
“喂喂喂,晴雪别睡了,下午随堂测验,我们快回去吧。”被推了一把,我悠悠转醒,恍如隔世。实验室墙上老旧的时钟已经指向了一点四十分。我和陈澄快速收拾着桌子上的课本,“我先去开门!”柯乐已经快步跑了出去。
“啊啊啊,不会吧!”一阵惊呼传来,我和陈澄慌忙跑出去,却看见柯乐站在楼梯口的铁门内无可奈何,物理实验室在三楼走道的尽头,不知道谁把入口处的铁拉门从外面锁住了,我们被困在了三楼。
我和陈澄对视一眼,“我们回实验室看看,快到上课时间,窗外说不定有人听见我们的呼救。”陈澄说。然后我们三个又冲回了实验室。打开窗一看,大家又傻了眼,实验楼在学校的最里面,窗外只有那口很久没人照看满眼颓废的池塘,连半个人影也没有。
无功而返,我们只得又跑回铁拉门处,希望有来上实验课的老师同学可以“解救”我们。可是这个楼道静悄悄的,连只苍蝇没有。“天哪,已经快两点了,下午的随堂测验,老师说很重要哎,要记入平时成绩,我们得快点!”陈澄看了眼手表,焦急地说。
“只能使出我们的洪荒之力祈祷了!”柯乐说完,双手合十祈祷,“如果有心灵感应,我希望顾师兄来救我们!”我也偷偷闭上眼睛,心里默念,“如果有心灵感应,我希望你能够出现!”
“喂,你们三个怎么还在这里啊!”林宇辰声音从门外响起,我睁开眼,看见正午的阳光从他身后的玻璃窗照进来,他仿佛乘着金光而来,一步一步踏上陈旧古朴的台阶,侧颜笼罩在光里,修长的轮廓投影在实验楼的白墙上,犹如从天而降的神明。“
啊啊啊,林宇辰,快带我们出去!”柯乐激动大喊。林宇辰和沈健就这样出现在铁门外面,带着开启自由的钥匙,前来迎接我们。
“看你们1点半没回来,我们就出来找你们了!”一边往教室冲,沈健一边解释,“平时都这么在意成绩的三个人,下午这么重要的考试,亏你们还找个这样的地方逍遥,真的是。”沈健继续吐糟。“知道啦,知道啦,沈健你怎么和个女人似的,这么啰嗦。”柯乐烦躁道。“还好意思说,小爷我找你们腿都断了,你们三个得请我们两个吃大餐啊!”沈健嚷嚷着。
“哎!”来自习的时候,我带的复习资料最多,这会儿跑得太快,不小心试卷散了下来,飘了一地,我赶紧蹲下来捡。他们几个已然跑远,我认命得满地找试卷。“别捡了,考完试再说。”林宇辰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了回来,拉着我就跑。“快跑,考试要迟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到之前的梦境,那个白衬衫的少年似乎与眼前的重合了。
虽然迟到了二十分钟,但也顺利地考完试。离交卷还有几分钟,我看着窗外摇曳的树叶发呆,一侧过身看见阳光照亮了林宇辰额前的头发,清晰的失去了真实。
我知道柯乐和陈澄都以为我在纸条上会写上林宇辰的名字。但我一直觉得我和林宇辰是很好和好的朋友,这种感情超过友谊也超过爱情。我们可以是战火纷飞中共同冲锋陷阵的战友;可以是落单时患难与共的伙伴,也可以是行侠仗义的江湖伴侣。
我喜欢在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板书的时候,一边吃着飘飞下来的粉笔灰一边和林宇辰讨论着之前的例题;我喜欢跟着林宇辰穿过一片葱葱郁郁的绿色中的斑驳石墙,前往眼睛兄的宿舍复习功课;我会研究林宇辰新研发出来的新款游戏说明书,和他探讨发现的BUG;那本被一个同学恶作剧般写上“钟晴雪”喜欢“林宇辰”的自然习题册,一直被我小心珍藏。
或许比起我喜欢你这件事,我更希望我们的关系就如同我们位置一样保持着固定的亲密和距离。我只要微微偏头,他就出现在我右侧45度的视野里,有时候我们吵架,他会跑去教室的最后一排沈健那里冷落我,我觉得那已经是很遥远的位置了,我要穿越整个班级的人潮寻找他。
曾经我以为教室的第一排和最后一排就是已经是距离遥远的两端了,他们没法在上课的时候互传纸条,没法在老师被转身在黑板上写字的时候说悄悄话,没法一侧身就可以看见彼此。
直到有一天,我找遍整个教室,整个学校,甚至整个城市都再也看不见林宇辰的身影了,才明白,这才是真的遥远。在没有手机,没有QQ,没有邮件的年代,林宇辰的离开,就像去了另一个星球一样地消失地彻底。
后来,我才知道,林宇辰去了厦门,那时我第一听这个地方,我拿着地图在上面圈出两个点,犹如当年邓小平同志那么慎重。金华与厦门的距离,对角线的沿线。我不知道这段距离会不会消磨掉年少的爱慕,但可以肯定的是我对他的思念穿越时空,穿越回忆,还在继续。
1
木门被轻轻推开,黑鸦似是不满被打扰,一声尖叫后拍打着乌翅飞向了另一个房檐。
少女蹑手蹑脚踏入房内,对着门口比了个嘘的姿势。
大黄狗抬起了头,看到主人的指示后摇摆了一下脑袋,便垂了耳朵继续闭上了眼。
她转头看向床上的少年,将手里的草药放进了石臼里,一下一下轻轻研磨着。
走近床沿,她正准备把他的衣服褪去,少年指尖握紧了身侧的长剑,猛地睁开了眼睛,看清眼前的人后又似乎是松了口气,缓缓开口:“阿昭,我自己来。”
阿昭手顿了顿,却只是抿了抿嘴将草药放在了桌子上。
“我怕吵醒你,原想着帮你把药敷上去,你继续睡着便是了。”
况且,这事儿她也不是没做过。
他扶着床沿坐了起来,抬头看到阿昭还在旁边,冷声说了一句:“请阿昭姑娘暂且回避一下吧。”
少年看看桌子上的草药,想到她夜以继日弄这物什给他,到底还是不想负了她一番好意。
前几日他擅自将这草药丢出窗外,阿昭一进屋便知他身上没那药草的味儿,嘴上虽没说什么,双眸却是隐隐泛了红。
他似乎又想起来初见时她的声音浅浅,“这鼠鸢草伤哪儿敷哪儿,不出三日即可结疤呢。”
这鼠鸢草向来有恶鼠灵相守,她一个姑娘家必定是费了好大心力。
那句“这草药于我无用”,硬生生被吞了下去。
怎么会有用呢,他的伤本就非常人所为。
他是一个抓妖除鬼的阴阳师。
阿昭捡到他时,正逢瓢泼大雨,天空汹涌叠起一层又一层橙红色浪涛。
他一身血腥躺在半山腰,玄色衣裳下一草一木皆是满目妖艳的红。
她将他带回自己住的小木屋,细心照料。
他睁开眼便瞧见她杏眼中流转着夏日清冽的溪水,清澈透明,“疼吗?”
他沙哑着开口:“你是谁?”
少女音如黄鹂,“我叫阿昭。”
阿昭不过是二八年华,明明还小他几岁,每日却如同老妪般掐着点儿给他做饭,上药,擦身。
他醒来后有几分无法启齿的难堪,男女有别,她这样明目张胆,换了别人不知该起了多少龌龊心思。
后来瞧见她对门口的大黄狗也是这般,心中了然,脸色却不知觉黑了半分。
他于她而言,想来与那些畜生大致无异。
这方圆十里的长生山只有她一个人,她似是不知自己为何会在这长生山,也不知她为何只她一人在这长生山。
他不是没怀疑过阿昭的身份,但是阿昭身上并无任何妖气。
生活规矩得像是寻常人家,可是分明哪儿都不见寻常。
那日清晨,他出门便瞧见她挽起袖子在劈柴,小小的手掌拿斧头都略显吃力,一张小脸硬生生皱成了一个团儿,死死咬着牙一下又一下使着蛮劲儿。
他踏步而出,一把接过了她手里的斧头。
阿昭看着他惊喜道:“你能下床了!”
他沉默不言。
阿昭又匆匆忙忙将他推到了一边,拉着他坐下,细细打量。
“看着脸色确实红润了些,我便知那鼠鸢草定是管用!”
而后这些时日里,两个人像是有默契般形影不离。
日出阿昭起床煮面,他便在院子里舞剑。
日间阿昭进山采些野果子,他便紧随着猎些野鸡。
日落阿昭烧柴火暖身子,他见她入眠着后便起来替她续上。
这方圆十里,只有他与她。
2
这日,阿昭亲自手编了只天灯,她瞧见他从门内走出,兴奋得跟一个孩子似的,杏眼弯弯,穿着粉色襦裙,衬得一张小脸娇嫩异常。
“快来,你帮我先举着。”
她把天灯放在了他的掌心,取了笔墨却无从下手。
“你叫什么名字?”阿昭抬头问,“如今还不打算告诉我么?”
少年看着她的脸,终究是在那汪清泉下开了口:“楚淮。”
阿昭抬笔写下两行小楷,闭着眼虔诚地将那天灯放飞。
楚淮看着她身后的影子与自己的浅浅交织却始终缄口不言,他抬头看向空中远行的天灯,上面写的是,惟愿楚淮此生安康,福泽深厚。
阿昭似是知晓他瞧见了一般,挠了挠头说道:“我只认得你一人呀。”
楚淮知恩图报,阿昭确确实实救过他一条命,滴水相赠也总是到了尽头。
他低头问她:“阿昭,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阿昭狡黠地眨了眨眼,“什么愿望都可以许?”
楚淮点了点头。
阿昭一步一步走近,看着他俊朗的面容紧紧绷住,继而微微一笑便坐在了旁边的大石头上,“我没有什么想要的。”她抬头看着长生山绵延无尽的天空,“现在这样很好,我也很满足。”
楚淮看向她,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昭躺了下来,“只是我一人在这长生山上也无趣得紧,楚淮,我知晓你终有一日要走,我不想留你,那是你的选择。日后,倘若你还记得我,回来瞧瞧我可好?”
楚淮心里那些思量还未说得出口,他看向阿昭,偏偏她抬头看着夜空,半分余光都未留给他。
次日阿昭睡醒时眯了眯眼,停顿片刻,又翻了身沉沉睡去。
对面的榻上已然没有了人影,楚淮已经离开了。
阿昭心中闪过些许怅然,却又干脆利落起身,将他的衣物收拾好放进柜子里,加了少许檀香木。
阿昭将黑鸦放出了笼子,侧眸便瞧见了地上一摞摞摆放整齐的柴火,突然低着头笑了。
这都够她用大半年了,楚淮昨夜怕是都没怎么睡吧。
哪知柴火还没来得及用完,楚淮便回来了。
他依旧一身玄衣,发丝凌乱,耳侧一缕黑发迎风而起。
是话本中写的那些冷面剑客模样。
阿昭还未来得及高兴,楚淮一把捏住了她的肩头。
“阿昭,你嫁过人?”
阿昭看向镜子里的自己,那人头上梳着妇人发髻,可不是嫁过人么?
她当年嫁的是长生山下长生村村长的独子,她丈夫死了,她便活守寡了。
楚淮转头离开,手中的新发簪入骨三分,他竟没觉得有多痛。
胸口浊气郁结,久久无法散开。
这些日子的牵挂,现在想来倒多了几分可笑。
楚淮匆匆下山,他不知自己为何要走,只觉得再留下来连呼吸都困难了几分。
再入长生村,小茶馆里的村民纷纷低头耳语。
那西边的长生河里不知何时来了一条千年白蟒精,现每日以未满十二月的婴童为引,意欲九九八十一后,凭此法修炼成妖龙。
他乃修行之人,本该降妖除魔,怎能将这些不齿的儿女私情放在心上?
那夜楚淮引血下咒,那白蟒果然敌不过诱惑出水。
楚淮拔剑四起,刺向那白蟒双目。
刹那间,那妖物发出一声吼叫,趁着楚淮犹疑之时,快速窜回了水中。
楚淮站在岸边久久无法平静。
那白蟒精身上,竟有阿昭的三魂七魄中的七魄。
3
阿昭不是人!
那阿昭究竟是谁?
楚淮闭了闭眼,重返长生山。
还未靠近,楚淮便见到长生山上的木屋火光四起,黑烟如鬼魅般在半空中游走。
楚淮只觉得心口一窒,阿昭!
浓烟滚滚,楚淮踉跄着找那个眉目清丽的女子。
木屋轰塌,楚淮抱着阿昭一跃而出,她的气息喷洒在他的颈间,一张小脸被熏成蜡色。
她被大火灼伤了手臂,却是一滴眼泪都没掉。
咳了几声,阿昭缓缓睁开眼,将怀里抱着的衣裳递给他。
“幸好……它没被烧坏。”
说罢,她头一歪,倒在了他的怀里。
楚淮将手臂收紧。
隔日楚淮搭建着木屋,阿昭便坐在一旁,一边瞧着他一边娇笑着逗弄那大黄狗。
阿昭取来清水递给楚淮,扬着脸问他:“楚淮,那日你是不是生气了?”
楚淮不动声色将水壶放下,“你去那树底下坐着,日头大别被晒伤了,手臂也小心些,别沾了水。”
阿昭抬头看着他甜甜地笑,楚淮只觉得自己心跳都加快了好几分。
晚上阿昭躺在火堆旁,看见楚淮走近,她滚了滚身子,顺势躺在了楚淮的脚边。
乔俊正在西市闲逛,想着昨天刚收拾了一下书房,觉得还缺一件像样的摆件,便到处张望:“卫九,你说是玉器好还是瓷器好?”
卫九挠挠头:“这我哪儿知道啊,公子说了算呗。”
乔俊瞪了他一眼,用手中的扇子敲敲他的头。“你跟了本公子这么久,居然什么东西都没学到,真是枉费我对你的栽培。”乔俊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公子好像也没教过我什么吧?”卫九显得很委屈。他是乔府的小厮,跟在乔俊身边只是打打杂,不是倒水就是跑腿啦,使唤来使唤去。而且,在卫九心里,压根儿就觉得他这位公子不是那么靠谱的人。
一个人影突然钻了出来,煞有介事地说道:“慢着,这位公子,我看你面色红润,满面春风,今日必定命犯桃花……”
乔俊一脸嫌弃地看着“他”,将“他”浑身上下都瞧了个彻底。“我看我不是命犯桃花,是命犯烂菜花吧?陆卿卿,你这个样子真难看。”
陆卿卿懊恼地跺跺脚。“你怎么知道是我啊?”
乔俊十分头疼地叹口气:“你的胡子都贴歪了。”
陆卿卿将头上的帽子扔到乔俊怀里。“乔俊,我累了,背我回去。”
“我才不要背你回去。”乔俊赶紧退后几步,躲在卫九身后。自从去年好心背她回去后才知道,她根本就是装的,而且之后竟然多次提出这样过分的要求。
卫九却十分机灵,赶紧闪到了一边。
“卫九,你……”乔俊指着他,气不打一处来。“我回去就把你调到后院去做苦工。”
陆卿卿却一手插着腰,一手拍了怕卫九的肩膀。“放心,有我在,他不敢。”
乔俊特别不服气,然而被陆卿卿一瞪,赶忙缩了缩脖子,又觉得不能输了男子汉气概,于是硬着头皮吼出声来。“陆卿卿,你……你还不是我乔家的……”
陆卿卿眯着眼。她故意装作没听见,将耳朵凑过去。“你说什么?”
乔俊立马嬉皮笑脸的。“我是说,能让我背陆卿卿小姐,简直是在下的荣幸啊。”
卫九一脸不屑。他家公子也太善变了,尤其是在陆卿卿面前。
一
卫九第一次听到陆卿卿的名号,是乔俊亲口告诉他的。母夜叉、小恶魔、粘人的小妖精……这些都是乔俊口中所形容的陆卿卿。卫九不知道那位临安第一富户陆家的大小姐是怎么得罪他家公子了,竟然让一向懂得怜香惜玉的公子提起她就头疼。
不问不知道,一打听,才知道临安陆家的陆卿卿,还是个家喻户晓的人物,不过,她在众人的口碑中,似乎……
“我本来只是轻微的风寒,陆小姐偏说她会歧黄之术,是什么什么大师的关门弟子。结果被她一治,差点儿下不来床。”
“我好不容易抓到了贼,正要教训他,却被陆小姐莫名其妙给拦着了,东西没追回来,贼也给跑了。”
“城北的贾小姐,长得虽然丑了点儿,可是心好。好不容易找了个相亲的对象,男方也不嫌弃,陆小姐却非说男的贼眉鼠眼,不是好人,把人打了一顿,再也不敢去见贾小姐了。”
陆老爷得知陆卿卿又从家里溜走了,想起她曾经干过的这些好事,气得抄起扫帚就要打人。
陆卿卿立刻像变了个人似的,泪眼汪汪地看着她爹。“爹,女儿错了……”
陆老爷看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实在不忍心,只得将手里的扫帚狠狠往地上一扔,仰天长叹。
“爹爹消消气,我先回房了。”陆卿卿溜之大吉,跑得比兔子还快。
卫九现在知道为什么自家公子那么头疼。起初他还是有一点怀疑的,毕竟是道听途说的嘛,不能尽信,直到他看到陆卿卿,才发现,别人的话果然不能相信。陆卿卿哪里是刁蛮任性的大小姐,简直就是个能把人搅得天翻地覆的小魔头啊。
“卫九,你是叫卫九吧?”陆卿卿满脸堆笑,“卫九哥哥,来,我帮你。”
卫九差点儿把腰闪着。那声“哥哥”让他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别,陆小姐,您是金枝玉叶,未来还是……嗯……我哪敢让您……”卫九咽了口吐沫。此时的陆卿卿正恶狠狠地瞪着他,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陆小姐,您有什么事儿是小的可以效劳的?”
“看你说的,”陆卿卿顿时喜笑颜开,“我呢,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乔俊他啊……”
卫九为了自保,虽然十分为难,仍然将自家公子的一些情况报告给了陆卿卿。他向上天祈祷:“老天爷呀,不是我叛变啊,陆家小姐太凶残了,你一定要保佑小的啊。”
果然,乔俊一脸铁青地回来了。“卫——九——”
卫九摸着头上的疙瘩,还在疼。自家公子下手真重,果然和陆家小姐是一对儿。想到这里,他一脸花痴地笑了起来。自家公子的媳妇儿都提前预定了,多省事儿。不过转念一想,以后陆家小姐进了门,那他岂不是惨了?算了,算了,听天由命吧。
乔俊咳嗽了一声,将卫九的回忆给打断了。
“哦,公子请,小的来引路。”卫九不等乔俊打他,就先溜到了前面。
乔俊真的一路将陆卿卿背回了陆家。
卫九就这么一直跟在他们身后,伸长了耳朵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悄悄话。
“陆卿卿,你每天吃多少啊,怎么这么重?赶紧回去减肥。”乔俊还故意将陆卿卿往上托了托。
“那是你太瘦弱了,手无缚鸡之力。连我都背不起,好意思称自己是男子汉大丈夫吗?看你这小身板儿,还不去练练?”
乔俊一听就来了气。陆卿卿竟敢瞧不起他。他虽然看起来文弱,但一点也不是那么没用。“陆卿卿,你要是再说,我就把你扔到郊外,让你一个人回家。”
“乔俊,你敢。我一定要用刀把你的头发都给剃光,然后在你脑门上烙几个大字……”
卫九不禁打了个冷战。为自家公子默哀。
乔俊恨不得立刻把陆卿卿踹下来。“喂,我说着玩儿的。陆卿卿,你也太狠了吧?”
陆卿卿在乔俊的耳边哼了一声。
乔俊心想着,他是造了几辈子的孽,才遇到了陆卿卿。
卫九在一旁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拌嘴了,可是每次他家公子都拿陆家小姐毫无办法。也许,有些事情是早就注定了的。
二
回到陆家的时候,陆卿卿已经在乔俊的背上睡着了。
乔俊很嫌弃地看了她一眼。这丫头的心真大,被卖了恐怕都不知道。
陆老爷笑呵呵地拉着乔俊。“阿俊啊,卿卿这丫头太不让人省心了,你可多担待啊。”
乔俊早把对陆卿卿的那个态度收起来了,端端正正地给陆老爷行了个礼。“世叔这样说,真是折煞侄儿了。卿卿就是活泼了些,谈不上麻烦。”
陆老爷笑意更深。他就是担心乔俊不喜欢陆卿卿,总是一副担心他女儿嫁不出的模样,现在终于可以舒一口气了。
卫九撇撇嘴。自家公子变脸还真是快,在老丈人面前就是不一样啊。
“乔俊……我要吃糖葫芦……”陆卿卿抱着枕头,嘴里念叨着。
“就知道吃。”陆老爷一把抽去了她怀里的枕头。
“哎呀,爹。”陆卿卿睡眼朦胧。她左看右看,都没有见到她想要的糖葫芦。“爹,乔俊呢?”
“他走了。”陆老爷一根手指戳了戳她的脑门,“阿俊好不容易把你背回来,你倒好,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就知道睡,睡着了还不忘记吃。”
“谁让他……”陆卿卿立刻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她本来就是想着,乔俊是她未婚夫,所以才敢让背,换个人试试,哼,不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陆老爷贼精,他立马听出了陆卿卿的言外之意。他笑着捋捋胡须:“卿卿啊,你也觉得这个阿俊还不错吧?既然你都承认了,那我去和你乔世伯商量一下,选个吉日……”
“什么?”陆卿卿从床上跳起来,这对她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啊。“不,我坚决不嫁给乔俊。”
“这事儿由不得你。”陆老爷也顷刻之间拉下脸来。
陆卿卿思来想去,不行,她要逃婚。
乔俊回到乔家已经很晚了,在他爹开口责备之前,他就立刻将陆卿卿抛了出来。他知道,只要是和陆卿卿有关,他爹就绝不会多说什么。
乔老爷满脸狐疑。他儿子不是一向讨厌陆卿卿吗?怎么最近和她走得这么近?难道是转性了?他又偷偷瞄了一眼卫九,见卫九点头,知道儿子没有说谎。他背过身去,掩藏不住笑意。看来抱孙子有希望了啊。得赶紧去找陆家商量商量,赶快把婚事办了,免得夜长梦多。
卫九暗中松了口气。看自家老爷这个神情,多半是想太多了。
陆卿卿将她的那些宝贝全部装在包袱里,紧紧地打了一个结。她拍了拍包袱,让她老爹和陆家慢慢合计去吧,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难道真的要嫁给乔俊那家伙?
陆府东面有一堵高墙,翻过去拐个弯儿就可以到南街,而陆家的大门开在西街,要绕很长一段路呢。
说干就干。陆卿卿站在墙根,抬头看着足足三米的墙,墙面光溜溜的,怎么爬啊?早知道就应该事先准备个梯子,可是逃跑是临时起意,这么晚了,去哪儿找梯子啊?
可是没关系,因为墙角有一棵树。
陆卿卿哼哧哼哧地爬上了那棵树,顺利地坐在了墙头。然而,她发现自己还是太傻了。现在是爬上来了,可是怎么下去呢?陆卿卿吹着晚风,坐在墙头想了半天,还是觉得回去好好睡一觉,等天亮了再找机会逃出去,不然她这一身娇嫩的皮肉,肯定得惨不忍睹。咦,她摸摸自己的脸蛋儿,她才不干这么傻的事儿呢。
三
乔老爷一大早就带着乔俊来提亲了。乔俊一百个不愿意,无奈被老爹盯着,只得硬着头皮来到陆家。没关系,陆卿卿肯定不愿意,到时候他也提出反对,这婚事自然告吹。
陆老爷在前厅待客。陆卿卿瞅准了这个难得的机会,立刻拿上包袱准备再次开路。她忍痛舍弃了她所有的宝贝,只带了一些钱在身上,从后门偷偷地溜了。
乔俊一直都不说话。他不想娶陆卿卿啊,谁能来解救他?
婚事谈得差不多了,陆老爷笑得合不拢嘴。“我去把卿卿叫出来。”
然而,此刻的陆卿卿,早就跑得没影儿了。
“胡闹!”陆老爷气得脸色都发紫了。
乔俊故意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用一只手捂着脸,心里却美滋滋的。他悄悄张开手掌,通过缝隙去观察老爹和陆老爷的反应。
陆老爷将家丁都派出去了,撂下狠话,只要抓到陆卿卿,直接用绳子绑回来。
乔俊带着卫九匆匆忙忙地从陆家跑了出来。
“公子,陆家小姐跑了,这婚事怎么办啊?”卫九知道自家老爷好面子,这件事肯定不能就这么完了。
“怎么办?哼,我巴不得那个小魔头跑得越远越好。”乔俊得意地望着天上。
“可是公子,陆家小姐就这样跑了,不就说明她看不上公子吗?”卫九真不明白,这有什么可高兴的,陆卿卿肯定要被抓回来,这婚事想躲是躲不掉的。
乔俊停下了脚步,差点把卫九撞到在地。
“公子,你怎么了嘛?”卫九总觉得自家公子有些神神叨叨的。
乔俊收起了高兴的神色。对呀,卫九说得十分在理。陆卿卿听到风声就赶紧溜了,不是摆明了看不上他吗?他乔俊哪里不好了?是长得不帅还是草包一个?她陆卿卿一个刁蛮无礼的臭丫头,还敢瞧不起他?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他不要面子的啊。哎,陆卿卿跑得比兔子还快,不会是被哪个野小子拐跑了吧?敢动他乔俊的人,哼,也不打听打听。追,一定要把陆卿卿那个臭丫头给揪回来。逮着她了,看他怎么收拾她。
卫九一脸懵地愣在原地。这还是他家的公子吗?
陆卿卿已经到了城外。她走了很久都没看到可以落脚的地方。果然还是家里舒服,这还没走都远呢,就开始想念家里香喷喷的吃食和松软的床了。要不还是回去吧,陆卿卿在心里说服自己。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在城里找一间客栈,先住个几天,等她爹心软了,再回去就没事儿了。
日头已经往下坠了,整个天空都是金色的。
陆卿卿既然已经打定主意,就要趁着夜幕降临之前回城。她后退两步,好像撞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连忙下意识地转过身去。
“这位公子,你是要去哪儿啊?”乔俊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此刻的陆卿卿穿着男装,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仔细一想才明白,这是乔俊的声音。她赶紧开溜。
“哎,”乔俊挡在她面前,“这位公子,你想去什么地方?不如在下陪你吧。”
陆卿卿讪讪地笑笑。“不必了。”她心一横,跑。
四
乔俊好不容易才找到她,当然不能让她就这么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他紧紧抓住她的胳膊,用力将她拉到自己身边。“你再敢跑试试?”
“乔俊,你放开我,要不我就喊非礼了。”
“这里一个人也没有,你喊破嗓子也没用的。再说,你是不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乔俊的未婚妻啊?”
“我……我才不要嫁给你。”陆卿卿气鼓鼓的。
“那好,我就先回去了。本来还想着,你跑了一整天,够辛苦的,想请你去醉仙居吃红烧酱肘、爆炒猪肝、清蒸黄花鱼、蟹黄狮子头、水晶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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