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性学家的眼光看敦煌
历史文化名城敦煌市,位于甘肃省河西走廊最西端。它是古丝绸之路中西贸易和文化交流的重镇,也是汉、魏以来西北地区的军事要冲。敦煌市再往西数十公里,就是阳关、玉门关了。
敦煌莫高窟里数以千计大大小小的佛尊神像,窟内墙壁和屋顶上斑斓多姿的飞天彩绘,以及藏经洞内的种种遗书、经卷,都是研究与探索中国乃至世界古代文化史的极为宝贵的财富。数不清的专家、学者摩肩接踵而来:有研究历史的,有研究绘画与雕塑美术的,有研究社会风俗与佛学宗教的,有研究音乐舞蹈和文学诗赋的,有研究婚姻家庭和医药保健的,也有研究体育与气功的。于是,便有了涵盖多门学科的“敦煌学”。
敦煌莫高窟(包括藏经洞)里,蕴含有丰富的医学、性科学方面的知识,有一些几乎是一眼就可以看得清楚的,但是只有人关注和研究敦煌医学,却没有人敢以性学视角去观察和研究敦煌。
史成礼教授是以性学家眼光看敦煌的第一个人。
当然,这也是有一个逐渐认识的过程的:因为,几十年来史成礼一直学习、工作和生活在甘肃,他曾多次去过敦煌。最早,在1948年,他于医学院毕业后在玉门老君庙油矿医院做外科医生,听朋友介绍后,他专门跑到莫高窟参观过一次。当时,虽然国民党政府已经在那里成立了敦煌艺术研究所,但那个“研究所”实在荒凉、破败不堪!荒滩枯树、断垣残壁,只有少数几个管理研究人员;有牧人在附近放胳驼、放羊,也有野驴、野羊、野鹿成群结队在荒滩上奔跑。史成礼在那里匆匆看过一次,却并没看出什么名堂。解放以后,他先后又去看过几次,也没留下多少印象。
对一位性医学教授来讲,具有决定意义的,大约是1975年那一次了。那时候,史成礼正在甘肃省计划生育办公室副主任的任上。那年去酒泉地区检查工作,工作完了之后顺便去莫高窟看看。当时,段文杰先生在敦煌文物研究所工作。史成礼和段先生是老朋友了,段文杰热情地接待了史教授,并为其一个石窟、一个石窟地亲自做讲解,整整讲了一天。这可以说是史成礼教授第一次全面、深入、系统地了解敦煌莫高窟。这里的一些有关性学方面的壁画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除了第209窟内清塑灵官脚旁手淫的猴子(那猴子左手执桃,右手握着阴茎,面带快乐的笑容,正在手淫)外,就要算第257窟南壁上《沙弥守戒自杀》那幅连环画了。
《沙弥守戒自杀》一共四幅画,故事内容大体是这样的:一位笃信佛祖的信徒,将儿子自小送人寺庙,皈依佛门,称为沙弥(即年轻的和尚)。这位小沙弥在寺庙里受到严格的佛法和戒律的教育,修炼得造诣很深,可以摈弃七情六欲,不乱佛性。他和师傅的生活,全靠临近乐善好施的居士供应。忽一日,居士全家外出赴宴,仅留独生女儿看守家门,却忘了为和尚师徒按时送饭。和尚久候不至,饥肠辘辘,实在难忍,便令小和尚前去取饭。小和尚临走前。老和尚反复叮咛交待,要严守佛门戒律,见了少女不得胡思乱想,贪图声色。居士女儿年方十六,生得白净动人,从未出过家门;虽然她情窦初开,思春心切,但从没有接近过外人,更未接触过男性。父亲和母亲走后,她颇感寂寞,空旷的大院里只有自己一人,便添几分愁思。适值小沙弥叩门求食,少女应声而出。当她开门看见英俊的小沙弥后,忍不住喜出望外,顿生爱慕之心。因见身旁无人,便大着胆子与小沙弥搭讪起来。而沙弥却微眯双目,低头默念佛经,目不斜视。然而少女炽热的欲念难以自持,迎沙弥人门后闭门落锁;并且不顾一切地抓住沙弥的双手,口吐真情,欲以身相许,与沙弥永结百年之好,要求沙弥放弃蒲团禅钵的佛门生涯,蓄发还俗,享受人间的荣华富贵。
题词者:吴阶平原中国医学科学院院长、现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敦煌研究院院长、著名敦煌学家段文杰(右)同史成礼教授(中)研究敦煌学中有关性文化资料猴子手淫彩色原图
1沙弥守戒自杀之一第257窟南壁
2沙弥守戒自杀之二第257窟南壁
3沙弥守戒自杀之四第257窟南壁
图为焚化沙弥和起塔供养。整体色彩均衡对称,色调温和浓丽,明暗晕染富有立体感。中西艺术风格都很明显。
面对少女含情脉脉的挑逗,小沙弥竭力抑制自己的欲念,严守佛门戒规,不为女色所动。但他又想,此时只有他二人在场,又无旁人作证,假若此女嫁祸于人,诬赖他有非礼之事,岂能说清。这时,小沙弥脑海里出现了师傅平日对他的种种教导;又想起了师傅曾经讲过的师祖曾被淫女所逼,结果引火自焚、以身殉道的故事。经过激烈而短暂的思想斗争后,小沙弥反而平静了下来。他遂生一计,向女子谎称,他先要入密室向佛祖忏悔,然后再满足她的要求。少女听后欣然同意,并把他送人一间密室,自己在外等候佳时到来。可少女在外等候许久,隔门呼唤也听不到动静,便忍不住推门进去。只见小沙弥已自己割断喉咙,倒在血泊之中。少女顿时惊得目瞪口呆,惊慌失措,痛哭失声,昏倒在地。
其父宴罢归来,呼门不应,命人逾墙。开门后,看到女儿头发散乱,满面泪痕,以为被僧人所辱。不料女儿怕沙弥被诬陷,痛说实情,甘愿受父亲的严罚。父亲为女儿的诚实顿悟而高兴,更为小沙弥的坚贞而敬佩,遂跪拜尸身,上奏朝廷。国王听到沙弥守戒自杀的事迹后,既为小沙弥的高洁行为所感动,也对少女诚实认罪态度而表称赞,御驾亲临居士家中,叩拜沙弥尸身。并令侍臣将沙弥尸身装入宝车内,鸣锣击鼓,让少女坐在轿台上,全城僧俗民众送葬,并告诫臣民及僧侣:“这一少女年始妙龄,妖娆美丽,谁见了都会动心的;可小沙弥能严守戒规,不为色相所惑,以身殉教,堪称佛门典范!”人们闻讯争相观看,敬重沙弥高尚的品德。国王为表彰沙弥的坚贞情操,以香木火化,修塔供养,让世人凭吊;而少女淫乱不守女道,受到社会舆论的责骂。
史教授以性学家的观点,对此故事作了一番评论,最后指出:沙弥守戒自杀,是一个青年男子色欲与禁欲矛盾难以解脱的结果,他的自我牺牲精神是难能可贵的;但对人性来说却是非常残忍的,不值得仿效和提倡。小沙弥完全可以用理智的方法说服少女,或者断然离开此是非之地。用自杀表明自己的坚贞,是不明智的举措。
以后,随着对敦煌莫高窟的进一步深入了解,尤其是在接触和研究出自藏经洞的一些敦煌遗书后,史教授更感到敦煌性文化的博大精深。
这里要约略介绍一下史成礼与刘达临两位当今中国性学巨头的深厚友谊了:
1987年10月,中国计划生育协会在上海太仓县召开性教育研讨会,会议由吴阶平教授主持,主要讨论青春期性教育问题。专攻性社会学的刘达临教授在会上的发言十分精彩,尤其是对荷兰学者高罗佩的评价,说其有成绩、有优点,也有不足之处;另外,还讲到湖南长沙马王堆的出土文物等问题,很使史成礼折服。两个人就这样认识了,双方都感到相见恨晚。
1991年10月,在哈尔滨的一次性学会议上,两个人再次相逢,整整谈了一个下午。史成礼谈了自己因为研究性学问题,历次政治运动中遭受批判,批他是资产阶级代言人和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等等。刘达临对其深表同情,却以我国早期的两位性学家叶德辉和张竟生的不幸遭遇(前者被杀头,后者屡遭诽镑围攻,最后悒郁而死)相劝慰。对此,史成礼十分感激。
这次,史成礼还向刘达临教授讲到甘肃敦煌莫高窟里有关中国古代性文化的情况,以及自己想在这方面做深入研究的打算。刘达临听后十分高兴,对他的打算完全支持。当时,刘达临正在撰写《中国古代性文化》这部大书,史成礼邀请他去敦煌看看,刘教授欣然答应了。这年秋天,刘达临和文化部的陈述先生,在史成礼的带领和陪同下,同去敦煌莫高窟参观考察。这一行收获颇丰,两个人在许多问题上达成了进一步的共识,并得到了敦煌莫高窟的部分珍贵照片资料。
1992年9月,在上海性学研讨会上,史成礼应邀参观了刘达临教授汇集保存的一大批性文物。史教授非常高兴,也很感动,觉得自己这位朋友很有眼光和魄力,能把中国历史上几近绝灭的种种性文物抢救到手加以保护,是件大智大勇、功德无量的事情。后来,由刘达临教授主编的洋洋六十余万言的《中国两万例性文明调查》一书出版,其勇气、毅力和胆魄,更使他敬佩之至,认为自己的朋友为国内性学界第一人,堪称中国的金赛!
这年,甘肃省性科学学会成立,史成礼任会长。
之后,史成礼、刘达临两人积极活动,同亚洲性学联的朋友一起,共同组织了一次“中国丝绸之路性文化之旅”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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