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舍理发店，一位要剪短发的女子
文|墨下
留了很长的头发，剪掉只要五分钟，读了很多年的书，一毕业很多都忘了。当初爱得死去活来的那个人，如今连长相也变得模糊，我相信时间是最好的良药，留下的只是多愁善感的感性而已。
图片来自网络
01
街头转角新开的理发店迎来了今天的第一位客人，冷面高挑的黑长直美女，只见她身穿一件黑白格子大衣垂至小腿，配一双恨天高，黑色尖头，周身笼罩着生人勿进的薄膜。
随着玻璃门缓缓推开，风铃摇摆着欢快，收银台上缩成一团的肥橘半抬眼帘，慵懒张嘴，“喵~”
站在收银台里正翻资料的男子迅速抬起头，同时热情高喊：“欢迎光临猫舍理发店！”
肥橘是一只猫，也是这家理发店半个店主，另外半个是一个叫阿平的家伙，他以前是一家高级理发店的发型师，由于长得太过小白脸，脾气温和手又巧，惹来无数有钱太太的光顾，小费也拿到手软，以至于遭来同行的嫉妒与排挤，除了肥橘没人愿意和他打交道。阿平也知道，每行每业都需要平衡，太出风头不会有好下场，于是他在赚满一个理发店后就辞职自己当起了老板和铲屎官。
一人一猫，猫舍理发店。
地点：酒吧一条街
店主：肥橘、阿平
前台：肥橘、阿平
理发师：阿平
“美女，理发？坐这儿吧！”阿平殷勤拉出一张椅子，向女子做出请的手势。
女子冷着脸，高跟鞋清脆敲打着乳白色大理石地砖，目不斜视，径自坐下。
阿平绕到椅背后，盯着镜子里两眼无神的女子，一瞬间感觉自己好像在看着一具木乃伊，神秘、美丽、冷。
“美女，你……”
“我叫离春。”
“什么？”女子的突然开口，让阿平有些意外。
“我说我叫离春，不叫美女。”清冷！这是女子给阿平的第一感觉。
“哦哦，好，那个……离春是吧？你想剪个什么发型？”阿平伸手拨弄了一下离春的头发，这头秀发很美，黑而发亮，垂直而下，似一挂瀑布，衬得她温婉如玉，古典味十足。
“剪掉！越短越好！”离春的眼睛死死盯着镜子中也正盯着自己的女人，在阿平看来，她看到的似乎并不是她自己。
她的眼好似一潭死水，不起波澜，她的身上有故事，阿平如是想。
“离春，你这头发这么美，剪了可惜了，要不我给你修修发梢？”
在接近五年的发型师任职期间，阿平见过太多剪头发前决心满满，剪完立马又后悔的顾客，甚至有一次一位刚成年的小姑娘兴冲冲剪完头发的第二天就找他赔付毁容损失费、精神损失费以及用于快速长头发的营养费，原因是她的朋友觉得她的短发造型衬得她的脸就像一张杂粮煎饼，又平又圆。对于这种情况，阿平无可奈何，最终是店主出面给小姑娘办了一张免费剪五次头发的会员卡才把这个刁蛮的小女孩打发走。自那以后，阿平每次上剪刀前都会再三确定，给顾客充足的考虑和选择空间。
“我说剪掉就剪掉，我的头发，用不着别人做主！也不用管你是不是喜欢！凭什么你喜欢，我就要留着？凭什么？”离春猛地抬起头从镜子里怨念地看着阿平，眼泪刷一下流出，着急地喷发不满，歇斯底里抓狂的样子一反刚刚给阿平的高冷的印象。
“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的头发？”看着又埋下头，声音渐渐低沉，肩膀隐隐颤抖的离春，阿平觉得自己好像点燃了一条引线，她口中的“你”不是指的我，阿平知道。
阿平伸出手想去拍拍离春的肩膀，快触碰到时，又缩了回来。
自己只是个拿钱给人理发的理发师，安慰人的事还是交给她真正想要的那个人吧，陌生人的安慰再暖心，也堵不住心伤的豁口。
“离春，如果你真的想剪掉你的头发，我当然没意见，只不过作为一个理发师，我有义务提醒你一定要考虑清楚。”静静等待离春情绪稍加平复后，阿平冲着镜子里的离春轻轻说出上手前的最后一番话。
看到离春轻微点头示意后，阿平拿来发型簿让离春挑选，离春快速翻动，果断指着一张齐脸短发，“就这个。”
阿平一愣，顺着离春手指看去，虽说这个发型也能适合她清冷的气质，不过这挑得也太随意了吧，都没到两分钟。
“确定了？不要再看看？”
“不用，快点吧。”
“那行，先洗头吧。”
当手指从离春密密麻麻的黑发间穿过，再柔柔缓缓地按摩她的头皮，离春闭上了眼，一脸疲累，阿平给离春洗得格外用心，手指的力道，按摩的时间都尽量做到最好，一来离春是自己今天的第一位客人，二来，阿平想用自己的方式给离春带去一点不冒犯的安慰。
等到用毛巾轻轻把离春的头发擦拭到半干，再用梳子一寸寸梳顺，阿平拿起了剪刀，最后一次用眼神询问离春是否考虑清楚，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剪刀微微张开，倾斜着从侧脸处缓缓闭合。
随着一绺青丝无力飘落，掉在白色地砖上显得格外扎眼，离春深深闭上眼眸，泪随之而落，离春的泪让阿平暂停了拿剪刀的手，见离春没什么后续反应，才继续一点一点剪掉这头不知道留了多少年的头发。
等到吹风机的暖风野蛮钻进发间，撩拨每一丝发梢，在离春的脸上肆意拂动，好像千万只小触手，爬呀爬，爬满忧愁。
“好了。”阿平关掉吹风机，用手在离春头发上麻利抓了抓，弄出微微蓬松的感觉。
离春睁开眼。
闭眼前，还是一头为他留了三年的长发，睁眼后，才是我。
“很好看，谢谢。”离春对着镜子偏着脑袋打量了一番，起身来到收银台，看着肥橘懒散的模样，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它的肥肉，肥橘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安逸享受着按摩。
“多少钱？”
“30元。”
玻璃门拉开，风铃响起。
“喵~”
“欢迎下次光临，离，春。”
“你的猫很可爱。”离春一手拉着门，转身，微笑。
我想我也可以养只猫。
02
自己开店的好处就是，能在累了的时候关门休息，不用管是否能请到假，能在想喝酒的时候喝酒，不用顾忌等会还要上班。
所以，此时此刻坐在酒吧一角，端着一杯鸡尾酒的阿平微微晃动酒杯，透过橙红色透明的液体看向连灯光都在跳舞的四周，觉得自己前几年赔笑伺候有钱太太的洗剪吹是值得的，至少现在是。
空气萎靡，灯魅惑，酒是甜的，人却叫不醒。台上安静坐在高脚凳上唱歌的歌手，吧台看似淡然饮酒的女子，舞池里夸张扭动腰肢的男女，还有刚刚收到一杯酒的阿平。
循着侍者眼神的方向，阿平透过人群看到了送自己酒的人，离春。
现在是晚上八点，酒吧里陆陆续续开始拥挤起来，离春坐在离阿平很远的舞台下方，刚剪的短发看起来还没过适应期，没那么自然，不过倒衬得她清冷更甚。
阿平端着酒杯左躲右避终于穿过人群来到离春这一桌，“美女，我可以坐下吗？”阿平故作老成的邪笑，但他眼里的戏谑和友好，离春能看出来。
“我叫离春，不叫美女。”离春微微一笑，下巴轻抬，眼神轻飘飘落在自己身旁的位置。
阿平笑着坐下：“好巧，你也是来酒吧消遣时间的？”
“我在这里驻唱，等会就该我上场了。”离春端起桌上的果汁抿了一口，眼睛却一直不离台上正闭着眼睛唱民谣的男人。
这个男人脑后勺扎着小辫子，怀里捧着吉他，样貌算不上好看，但却是典型音乐人的模样，最是吸引女孩子芳心。阿平不动声色地看了看正专注的离春以及台上的男子，呷一小口酒滑入喉咙。
一曲毕，台上男子站起身微微弯腰向台下鞠了一躬，身旁的离春也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偏过头看了一眼阿平：“该我上场了，今天适合悲伤。”
“那就让我听听你的悲伤。”阿平扬起嘴角，看着离春从一侧缓步走上不高的舞台，音乐响起，是梁咏琪的《短发》，正应了今天的她。
酒吧是不适合唱这类歌曲的，台上人唱得再深情，台下真正听的却没几个，不过没关系，人在伤心时偏爱听伤心的歌，好像是在奢望以毒攻毒，所以这首歌唱给他，也唱给自己，唱完了，就完了。
离春握着话筒，眼睛似有似无地看向舞台右侧也正看着自己的他，他的眼一如往常的沉静，以前自己觉得这是成熟的模样，现在看来只是未到动心时。
阿平喜欢离春的嗓音，如她人一般低沉、清冷。阿平看着台上面无表情的离春，这样的歌声听久了，会上瘾，这样的人看久了也会上瘾吧。于是，阿平转开了头。
“怎么样，悲伤吗？”四分多钟的歌不耐听，不一会就听完了，彼时正在出神的阿平，听见离春的声音回过神来。
“挺悲伤的，唱的你自己吧？”本来不打算多问的阿平，情不自禁还是好奇。
“以前有个男人撩了我，说喜欢我长发的样子，不过这世上长发的女子那么多，没过几年他就喜欢另一个了。”离春无所谓地笑笑。
“当初他就是在这家酒吧，端着一杯酒主动和来应聘驻唱的我打招呼，用的就是你们男人惯用的招式，美女，我可以坐你旁边吗？我回他一句我叫离春，不叫美女。从此，就着了他的道了。”
“离，春，很美的名字。”阿平细细品着这两个字，春天快走了，热烈的夏还没到。
“离春，能和你聊聊吗？”刚刚在台上唱歌的男子走了过来，看了一眼阿平，淡淡点头就看向离春径自坐下了。
阿平识趣地离开来到吧台，转过高脚凳看向离春的方向，男子伸手想摸摸离春的头发，离春冷着脸偏过头避开了。男子着急比划着手想说些什么，离春转过头，看着男子，微微一笑，嘴巴轻启，男子愣住了，颓然低下了头，任凭离春起身上了舞台。
这一夜，离春在台上唱到凌晨一点，阿平在酒吧坐到凌晨一点。
悲伤情歌唱一次就好，散场后，各自静静离开。第二天，生活照样过，店照样开。
03
阿平和肥橘的猫舍理发店人气渐渐上升，整条酒吧街的人都爱来这儿洗头，理发，撩汉外加撸猫。阿平分不清到底是自己受欢迎还是肥橘比较受欢迎，总之有收入了是好事，就让肥橘牺牲一下它的肉体吧。
这一天，又是一个清晨，风铃响起。
“欢迎光临猫舍理发店！”阿平一脸热情地抬起头，看见来人时，先是一愣，随后老熟人相见似的一笑，“好久不见，今天想剪个什么发型？”
“简单修修就好。”离春上前揉了揉肥橘，她看起来比一个月前精神了，那份清冷也淡了些。
“坐这儿吧，老位置。”阿平照常拉开椅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原来短发真的会上瘾。”在阿平低头给离春修剪后脑勺的头发时，离春看着镜子里的阿平说道。
“你喜欢就会上瘾。”阿平直起腰，对着镜子看了看离春脸颊两侧的头发是否齐整。
“恩，喜欢就会上瘾，不喜欢再好看也会有厌烦的一天。”
“那天你在酒吧里和那个男人说了句什么，他那么伤心？”阿平低下头继续剪发，看似不经意地提起自己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
“你说我剪短发那天吗？我对他说，我喜欢短发。”如今再提起曾经爱到心尖上的他，离春并没有那么敏感了。
“就那么在意长发还是短发吗？头发会有白完的一天，人还是那个人不就好了。”
离春笑笑，没接话。
“对了，我也学你养了只猫，不过瘦不拉几的，你给我说说怎么把它养胖吧！”离春似乎格外喜欢猫，说话时眼睛里闪烁着小星星。
“下次你带来，让它多跟肥橘呆呆就胖了。”
“你家肥橘是公的还是母的？”
“……”
你要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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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墨下，写温暖的文字，讲温暖的故事。这是【101种爱情相遇的方式】第7种，喜欢请点亮小心，墨下期待听见你的爱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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