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城废墟日记
潘粤明の乖巧坐。
很多时候，世界上的真实与虚幻也许不仅仅是你看到的那样。
这座城市真的只剩下一片废墟了，我天真地以为里面一定会有人如同这座城市一样奄奄一息，只是等待援救，于是四处走动搜寻着，不远处一个红色的本子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走过去拾了起来，离开了身后随时可能再次坍塌的房屋。
现在是2117年，曾经辉煌一时的夜城突然有一天变成了废墟，我作为一位外地的科研专家，特地来此考察，希望得出这座小城陨落的理由。
我打开这个红本子，发现竟然是之前一位夜城人留下的日记本。
2116.10.1，雨
阿慧今天回来了，我在日城与夜城交界处的火车站一眼就认出了她，白皙的皮肤，披肩卷发，嚯，这丫头又漂亮了呢！
“这两年好吗？”
她抬手把碎发拢到耳根：“挺好的。这里呢？”
“呃……没什么变化。”
我有点难过阿慧没有过问我，而是直接问这座城市。
“那……”她叹了口气，“你呢？”
看我没说话，她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我，仿佛要看透我一样，加了句：“黑眼圈又加重了。”
“我们快回去吧，一会儿被人看到我白天出来就不好了。”我答非所问。
阿慧的语气并没有心疼的感觉，看得出来，她依旧只想完成对夜城的改变，但，谁又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呢？
站在所有人的对面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我不希望阿慧成为那个背负这些痛苦的人。
“我们呢？”我没有回答，小声问着。
也不知道这本日记以后会被谁捡到，零散的记录多少有些枯燥，希望看到这本日记的你能读懂我这样小说形式的记录。
这里是夜城，夜城的外面还有日城。
夜城顾名思义，这里居民只有在月亮出来后才开始工作跟活动，而日月更替后的白天则一直睡觉。
没有人知道这座城市从何而来，何时开始存在的，只是每一代的所有人都在尊重这个法则——只在夜晚活动。
这座城市的人由于长期熬夜导致黑眼圈特别重，人均寿命为40岁。
我们的父母早逝后，阿慧跟我相依为命，多少也算青梅竹马，彼此心照不宣的喜欢却总因为变故打断。
在我鼓起勇气打算告白的时候，阿慧决定离开夜城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她希望给我们死去的父母一个交代。
“我们去城主家找她谈谈吧。”
我不假思索道：“好。你去哪儿我都陪你。”心想等了你这么多年，又怎么会差这点时间，按照我这几年对这座城市的付出来看，她一定会愿意见我的。
2116.10.2，夜
昨天到家太累了就先睡了，补记一下昨天后续发生的事情吧。
每一群愚民的背后肯定有一个一意孤行的领导者，这里采取世袭制，夜城城主名叫林雅，十五岁就当上了城主。
林雅一直很欣赏我，自然愿意接见我。
我跟阿慧进去的时候城主林雅正泪眼婆娑。
“怎么了？”我问她。
“最疼我的舅舅去世了。”她冲上来抱住我，我朝阿慧撇了撇嘴，阿慧却在捂嘴偷笑，我皱眉，用嘴型对她说道：“都是为了你。”
我抬起手拍着林雅的后背，心想别哭了，赶紧把事儿说完好离开这里，“好啦好啦，你不要哭了，怎么突然就死了？”
“又是猝死。”
屋子里陷入了沉默，旁边墙上的人口统计电子屏上显示夜城的人口增长值已经为负数了，其中大多数人死于猝死。
“咳咳。”阿慧用咳嗽打断了沉寂，“城主，我们今天就是来帮忙解决这个事情的。”
“真的？”
“恩。”
她突然破涕为笑，手随意地在我衣服上擦了一下。
“你这？”
“有意见也给老娘憋回去。”林雅霸气地怼了我。
“城主，我们世代生活在这里，违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一自然法则生存，这直接导致了我们夜城很多人猝死。”阿慧侃侃而谈，“我偷偷跑出去学了很多东西。外面有个日城，那边的人按照正常的作息，平均寿命在70岁以上，所以……”
“可是……”林雅有些迟疑，娥眉微蹙，“虽然我们这里是世袭制，但得人心者得天下，这样做出巨大改变，会不会导致人心惶惶，乃至骚动不安？前面的皇帝都墨守成规地坚持了下来，我要铤而走险做出改变么？”
阿慧有点无措，朝我挤了个眼，我会意，朝前走了两步，道：“阿雅，拜托啦，我相信你是个明君，而且，按照这样形势发展下去，我们夜城的人只会越来越少，如果明知是错的，不做出改变，就会被淘汰的啊。”说完，我指了指墙上的电子屏，林雅也朝那边看了眼，叹了口气。
“也行。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联姻。”
“我不明白。”
林雅靠近我，抬手抚摸着我的脸，凉意从脸颊散开，化为我心底的不安。
2116.10.7，日
今天白天的时候阿慧又来找我了，这几天她每天白天都来找我，刚开始我还苦口婆心地劝她不要这样冒然行事，如果被人看到就不好了，但她毫不在乎，还告诉我如果我们想改变别人，最好先改变自己，并证明自己是对的。
而这几天她来找我的目的都是一个——让我考虑娶了城主林雅。
“我其实很理解她，虽然这个城市的人总觉得她霸道不讲道理，但终究还是个小女生，你又是我们夜城比较有钱有势的存在，强强联合不好么？”阿慧就坐在对面质问我，听口吻，好像在她看来，娶一个姑娘比做一份鸡蛋羹还要简单。
我欲哭无泪，刚想开口，她又说道：“重点是，这样她就多了份安全感，愿意协助我们改变这座城市了。”
“挺好的。”我冷笑一声，“那在你眼里我算什么，可以利用的工具吗？”
阿慧的表情变得很复杂，难过，沮丧，混杂懊恼，她起身把不远处的窗帘拉开了，阳光一跃而入，她的眼角亮晶晶的。
“我以为你懂我的。”
我说道：“我也以为你懂我的。”见她不说话，补充道：“我只是一个商人，是否要改变这座城市跟我没一点关系，只是由于你，我愿意做很多很多事情，哪怕跟我最在意的利益相矛盾，我的意思你不懂？”
我走到窗子边拉上了窗帘，阿慧从后面抱住了我：“我懂我都懂，只是时间不对。求求你，帮我，不然我这辈子都放不下这件事。”
我挣扎开，望向她：“没问题，林雅也挺好的，有钱又遭，何乐不为？”
“昨晚这件事我们就带着父母的骨灰离开这里，去外面好好生存。”
我摇头：“算了吧。林雅的性格不会放过我们的。”
阿慧一脸神秘：“我有办法去掉她有关你的记忆，这样我们就可以顺利逃离了。”
我将信将疑，看着阿慧水汪汪的大眼睛百感交集。
城主早就开始率领自己的仆人尝试调整作息，但奇怪的是我们看到她的时候她的黑眼圈没有变淡，整个人却又显得更加疲惫了。
“应该只是还没适应新的作息。”阿慧这样解释，我当然不清楚为什么，只是会义无反顾地选择相信她。
“你们想好了？”林雅打了个哈欠，看来调整作息让她不太舒服。
“恩。找一天就结婚吧。林雅，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你为什么选择这样，除了觉得我们可以相互扶持相互保护外，你有喜欢我吗？”
脱口而出之后我就后悔了，觉得这个时候问这样的问题实在多此一举，滑稽至极。
林雅从高处走下，靠近我，嘴巴贴在我耳边小声说道：“你觉得，我们这样身份的人，选择更有价值的人在一起是不是比空谈花前月下好得多？”
我心里万分抵触，却还是咬牙点头。
应该过几天就要结婚了，看到这里的人可以祝福我一下了——尽管我并不开心。
2116.11.7，夜
我结婚了，跟一个很厉害我却不喜欢的女人。
城主出嫁本就是一件全城欢呼的大事，况且是嫁给这座城市特有钱的一个人。
街道两旁挤满了人，我一眼就看到了朝我挤眼的阿慧，她手里拿着一瓶水——至少看起来就是普通的水。
林雅似乎也注意到了她，招手让她进来，阿慧在林雅旁边嘀咕了半天，把那瓶水给了林雅。
“今日城主大婚，特颁布一项新规定，所有人即日起，需将自己的作息时间由夜行日眠调整为夜眠日行……”
人群里有些骚动，一些话都是我们预料中的内容。
“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咋能说改就改了？”
“不是说我们在白天出门会死掉吗？”
“城主得高人相助，得一圣水，城中居民一会儿排队前往城主住所，每人分得一滴滴于额头，就可以将作息慢慢调整过来了，白天出门死掉的诅咒也不复存在了。”
婚礼正常进行，人群里却有了各类声音。结束后，不少人排队来找城主要圣水了，看来这个办法果然能让部分居民信度。
阿慧马上要搬出去了，之前是因为我没有家人所以一直让她陪伴，现在婚礼结束了，她也要走了。
“那个圣水是怎么回事儿？”我问她。
阿慧捂嘴笑了起来：“哪有什么圣水啊，那就是普通的水而已啦。”
我跟随阿慧来到了大街上，不少居民已经尝试关灯睡觉了，这样看来，一切都会好起来吧。
我目送阿慧远去，泪水不争气地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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