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

三月的桃花烂漫,微风轻拂,花瓣会像雨一样落下,校园的林荫道上,三两队情侣驻足,谈笑。“摄影家”不断的变换自己的位置,寻找他认为最好的角度,再将这花间的景色记下。忙碌的青春少有人有这般闲情逸致来这儿赏花,或许他也是被迫部门的催促,想赶紧拍两张交稿,但又惜这美景,所以也沉醉其中了。除他们之外,也有一两个怪人,他们带着耳机,像是与着世界隔绝了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问来人,不观过往。他们只是抬头专注地望着天,也偶尔看看花。不时有飞鸟经过,那便能吸引他们全部的注意。我把他们称为怪人,哪个城市没有这样的一两个怪人呢。

木子就是这样,C楼前园的长椅成了她唯一的圣地。自大学开始以来,无论秋冬炎夏,经常能看到她在那儿发呆的影子。我好奇她所凝望的天空到底有什么特别,也偶尔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远处的天空只有蓝色背景下的几朵白云。每个人都有独属于自己的故事和风景,我戏虐的自嘲几声,继续啃那几本冗长乏味的课本。

C楼靠窗的自习室是我和强子常待的地方。我没什么太明确的目标,但也难以忍受浪费时间的堕落,所以总会从图书馆里借几本书来这儿消遣,面前的桃花园是最喜欢的景色。强子认定了自己不属于这片渺小的天空,他时常说自己是鹰,要去搏击长空万里,这样才能守护那片湛蓝。所以他时常抱着一本考研的书,一看就是一天。

强子很享受当下的人生,积极的参加各种活动比赛,积极的回答老师提出的每一个问题。奖状有一大堆,证书也一大堆。我却并不羡慕,我自诩像一个老人一样看着这个世界,这段青春。朋友劝我说,不要放弃,你还有很多机会,很多选择。呵……老实说,我厌烦了喧嚣热闹,厌烦了两个人的情闹,对于我来说,灼灼其华的幸福背后,也一定隐藏着痛苦。“痛并快乐着?”。我是个贪婪的人,只想要幸福,不想要痛苦。所以这种贪婪渐渐演变为恐惧和宁静。我时常希望会有一场意外将生命终结或者失忆,更多的是失忆,也许我对生命有些许的期待。这样我便能从新降在着个世上,重新经历,重新感受,以一个新人的身份活着。

大学的课堂上,我习惯坐在布满阳光的角落,当然,如果实在没有阳光,我仍旧会坐在角落。老师的注意力多部分会集中在中间靠后的学生,和最前排的学生。也许他们认为中间靠后的不想学习,最前排的又值得好好培养。所以在那个角落里,我过得安详,又自由。不用说,强子是他们重点培养的对象之一。木子是教室里唯一的一类,她不接受他们的培养,她只是坐在窗口的角落,时而看向黑板,时而凝望窗外,当然,我粗略的算过,她凝望窗外的时间是看黑板的三倍。老师叫她回答问题时,她也总是沉默,任凭老师多么严厉的训斥也无济于事。所以问题总会由强子接手,完美,流利,无瑕。

学期结束时,木子让所有人都傻了眼。不算上平时分,木子的末考成绩是系里的第一。有流言说木子是用了什么手段。木子丝毫没被影响,也没有辩解,继续过着自己怪人式的生活。在那之后,班里的座位发生了一些轻微的变化。被重点培养的强子突然脱离了中间最前排的位置,转而坐到了李木子旁边。木子是抗拒的,换了几次座位之后,发现实在甩不掉在这个跟屁虫,倒也不去在意了。木子和强子,好像阴阳的两极,他们的汇聚给班里带来了不少的气氛。老师每次都会先提问木子,而后再由哄堂的起哄声中由强子完美流利无瑕的收尾。我则是一如往常,好在每门课都卡在及格边缘,不用补考那么麻烦。所以,依旧听歌看书,累了趴会儿,困了睡会儿,精神了听会儿。悠然自得。

我问强子是不是喜欢木子,强子转过头,严肃地看着我:“对,我是喜欢她,怎么了。”我想他大概是听到了很多关于木子和他的流言。我没再说话,转头看向窗外,微风拂过,花瓣像雨一样落下。我和强子之间开始有了隔阂,和他的话变得越来越少,事实上,他与其他人的话也越来越少,渐渐地,我觉得强子,也是个怪人了。

中旬的寒潮将冬天带回了这座城市,也带回了沉闷的心情。太阳躲进乌云,大雨落下,花枝被雨打的像落魄的少女。林荫道上的行人急促匆匆。“摄影家”揣着相机在雨中飞奔。我靠在自习室的椅子上,昏沉的睡去,大概是觉得这风景更合适睡觉。忘记睡了有多久,强子将我晃醒,我才和他顶着背包冲回寝室。

因这大雨的功劳,过往的咳嗽病根复发,强子和我的关系才缓和了不少。

雨后的阳光带回了往日的生机,湿透的花瓣舒展开来,像是刚睡醒的精灵伸了个懒腰。林荫道上恢复了之前的景象,人们三两成群,驻足谈笑。木子依旧属于那处长椅,那片天空。强子坐到了自习室窗口的位置。依旧是抱着基本考研资料,一看就是一下午。我呢,还是一样,身旁是基本画满插画的小书,偶尔也有专业课本。还有一杯冰糖煮梨。父亲说,那对缓解咳嗽有好处。

生活一如往常,周而复始。我希冀着平淡,也渴望着幸福。这世界看似如昨,却也在时刻发生着变化。寝室楼下的白玉兰不知什么时候露出了含苞的姿态。对于这种先于叶子开花的树,我甚是感到大自然的奇妙。皎洁的花身,像是佳人的黛眉,我时常对它们报以不住的凝望,渴望有一朵能为我盛开。可十天的花期短暂如流星。我也怕自己深陷其中了。你只是匆匆经过我的世界,却无意带给了我全部的世界。那感觉像是异地的情人儿,只得在回忆与思念里相见,充满着无限的期待。

大学的课程也并非冗长乏味。创业基础课的老师突然在班里下达了一个任务,制作风筝。条件是必须五人一队,且队伍里至少有一个女生,否则学分没得。不用说,我们队主力是强子,巾帼是木子。在强子强大的空气学。动力学,天文学等各种学的加持下,我们的风筝制作的井井有条。从外形设计,到裁布,固定,放飞,木子和强子乐此不彼。似乎这是他们都喜欢做的事。我趴在一旁书桌上,打起了游戏,偶尔朝他们注视几眼,看看工程的进度。毕竟,我是队长。

风筝完成的那一刻,木子是笑着的。我不断的在回忆中搜索,似乎这是第一次听到木子的笑,也是第一次认真看清楚这个女孩的模样。乌黑的长发盘在脑袋后面,流海沿着两颊垂下,清凉的双眸偶尔呆滞着,不爱说话,略有些呆傻可爱。

木子牵引着线,强子在后面托着风筝奔跑,我和其他队员在一旁起哄加油,风逐渐托起了强子手中的风筝,越来越高,越来越高。直到完全脱离强子高举的手。木子专注地控制手中的线,生怕它会偏离了方向,强子从后面追上来,握住木子手中的线一同奔跑。风筝越过了树木,超过了楼层,拥进了白云。木子兀的驻足凝望风筝所在的那片天空,强子陪在她身旁。风筝如鸟儿般驻足飞翔。在蔚蓝色幕布的衬托下,显得格外自由。而强子嘴角露出微笑,表现的格外幸福。有点羡煞旁人,不过总算任务完成,学分到手。我回到自习室继续看那本画满插画的小书。那天强子没有来自习室,木子也没在花园下的长椅。

我偶尔会想起寝室楼下含苞待放的白玉兰,总渴望能见证它们绽放的一瞬。即使那不是为我而开,我也愿意为这世间的幸福喝彩。不知它们在何时绽放了,洁白的花瓣向周围展开,像极了仙子舞动的裙摆,微风拂过,它们更是跳起了优美的舞蹈。中间的三瓣花瓣微微合拢,呵护着中心的那抹微绿。远远望去,满树的洁白亭亭玉立,如同气质高贵的少女令人难以靠近。

玉兰花有忠贞爱情的寓意,我怂恿强子采一朵送给木子。强子拒绝了,他说那样太做作。我猜不透强子的想法。但好在外人看来,他们是普通而又幸福的。强子成为我们寝室先脱单的那个,我们强烈要求让他请客吃饭。强子也总是笑笑说好好好,但似乎谁也没把这件事当真。大家都忙于自己的事,走自己的路。在青春的洪流中,我都奔波于自己的幸福,很多时候,我们都忘记了自己还期望岸上的风景,而渐行渐远。我们成长了很多,也错过了很多。

窗外风景依然,我像是驻足在十字路口的傻子,四处观望着未来。一些人匆匆从我的世界走过,一些人找我问去往未来的路,还有一些人留下坚韧的笑脸继续奔走。我抬头仰望天空,看见蓝色背景下的那几朵白云,真羡慕他们的自由自在。

关于未来,我不知道怎样才算是在正确的路。我希冀着这路能平稳安然,而且风景秀丽。但往往生活所呈现的总不是你所想的。正如顾城的我希望,我希望用一支彩色的蜡笔,画下一片自由的天空。可那个任性的孩子没有领到蜡笔。所以这一切都成为了我希望,我想。树熊没有家,他只有大大的眼睛,和许多浆果一样的梦。而在我的梦里,我们都长成了大人,有自己的事业,生活,家人。木子和强子也过得幸福快乐。

下旬,花瓣开始坠落,道路上的行人依旧匆匆。摄影家不见了踪影。寝室楼下的白玉兰摇曳着最后的额舞姿。寒来暑往,我接受了万物的更替,也接受了他们的凋零。故事总是喜剧般的上演,悲剧性的结束。我以为我们会就此相处四年,而后彼此祝福着各奔前程。

有流言说木子上了一辆黑色的本田。强子一改往日的安静,抄起手中的笔便冲过去,架在那人的脖颈上。笔尖刺进皮肤,黑色的水墨和鲜红的血液混成一团。强子没有说话,但眼中写满了愤怒。班长率先冲了过去,和几个男生将他们拉开。我坐在窗口的角落,呆呆地看着这瞬间发生的一切。班里大多数人的反应跟我一样。“有什么事可以找辅导员解决,最好不要在校园里打架,因为学校对打架处理的特别严重。”班长以劝说的口吻主持的现场的大局。可以看到强子手中的笔还紧紧的握着。我转头看了眼摄像头,而后缓慢走到门前将门关上。那人适才反应过来,怒骂着要朝强子冲过来,也被身边的人制止。不过气氛仍旧凝重。走廊里传来哒哒的高跟鞋撞击地面的声音。那人怀着没有爆发的怒气被身边的人拉着坐了下去。班长和几个人仍旧站在强子旁边。强子至终没有说一句话,依旧愤怒的盯着那个人。我守在门前。突兀的,强子像猛兽般推开我,冲出了教室。老师进来,尴尬的看着这一目,班长将人拉回座位。大概谁都不想自己惹上麻烦,所以凝滞的气氛突然松散开来,大家继续做着自己的事。老师三两步走上讲台,低头从他的公文包里拿出u盘,将备好的ppt拉倒多媒体的桌面上,而后在讲台上闲庭自若地走来走去等待着上课铃的打响。我无奈的苦笑了一下,缓慢走回座位,拿上那本画满插画的小说,从后门走出教室。

我径直走向了c楼的自习室,坐在了窗口的位置。环顾周围,没有看到强子的身影。楼下桃园的长椅下倒是多了个暗自神伤的孩子,那天木子没有来。强子在长椅一直待到日落。我趴在自习室的桌子上,不是酣睡了多久。强子将我晃醒。拉着我去外面的饭店觅食。我们一起大醉,我们都忘记了自己那晚喝了多少,忘记了是怎么结的账,怎么回到寝室。

第二天,木子正常回到课堂,强子依旧坐在她的旁边。老师课上提的问题,依旧由木子开始,强子华丽收尾。强子没有去证实那段流言的真实,甚至后来那人四处宣扬说自己班里有个妓女。强子没再愤怒。也没有去追寻流言的来源。

日子像往常一样重复着。我和强子依旧会经常坐到c楼自习室的窗口,木子依旧属于那处长椅。日光斜射下来,桃花绽放着它最后的妖艳。过往的行人依然会驻足、谈笑。摄影家又再回来,寻找着美丽的残影。寝室楼下的白玉兰,也开始开始蒙上一层绿色的新衣。人间四月芳菲尽,好似凄凉吟唱,让人翻然泪下。

如果说凄凉是灾难的预表,那命运一定是最好的导演。木子从开始的被忽视,逐渐的被一些人排挤。虽然强子总是陪在她身旁,不过那也只是多增加了一个他们排挤的对象而已。不过,他们对这些倒是置若罔闻。但那些闲人却不这么看。他们似乎将此作为了乐趣,偶尔我和强子走在路上,也总能听到他们的碎语。强子一直没有说话,反而让我觉得有什么将要爆发。晚课结束后,强子再拉我出去喝酒。刚揍出宿舍门外,我和强子被五六个人围了起来。说话的声音是被强子用笔尖挫伤的人。不由分说,对强子进行了一番羞辱。起初胆小鬼懦夫什么的并没有引起强子的在意。当提到木子时,强子猛然的用头朝那人撞了过去。我们立刻扭打起来,强子像一头疯狂的野兽,撕咬吼叫。其他人也立即扑上来。而我还在思考是动手还是跑路。那晚我们没有去喝酒,强子对我说了句对不起。第二天我们都鼻青脸肿的进入教室,那人依旧是那番碎语,这次强子没再沉默,一把锋利的短刀兀的横在那人的面前。大概大家都怕自己惹上麻烦,所以没人站出来说什么,我们都呆呆地看着这一幕。连辅导员也没有找我们。

晚上,我的座位上多了些药和一张蓝色的便利贴。上面干净的写着一行字:“你两的药。为什么打架?”我告诉木子说我们在外面吃饭想试试逃单,所以被店家教训了一顿,还让我们刷了好多盘子。此后的日子算是安静了些。班里少了写闲言碎语。木子的话开始变得多了起来。时间不顾一切的往前,我在c楼的自习室度过了很多百无聊赖的时光。偶尔会看到木子和强子一起坐在那处长椅,一起望着那片蓝色背景下的天空,聊着我听不到的话。

强子问我什么叫做幸福。我低头想了想,幸福,于我来说,大概是自由自在吧。我留不住灿烂的天空,也阻止不了季节的更替,所以这一路无论是风是雨,只要心情能够自由自在,对我来说那就是幸福。自由自在,你的要求还真是不低诶,强子微笑着回答。我问他,你的幸福呢。我的幸福是一片天空,一片自由湛蓝的天空,不需要多大,只需要能够撑开翅膀就好。强子认真笃定的回到。寂寥的夜挂起沉闷的风,带来一阵闷热。树叶发出簌簌的声音,虫鸣低吟,与过往的行人像是两个世界。霓虹灯旁,几只飞虫不断环绕,强子和我的影子被越拉越长,映照在漆黑的马路上,像是窗花上的剪影。我们都在通往幸福的路上奔波着,一路上,我们小心翼翼,生怕会到不了幸福的终点。

一场大雨的袭来,打破了木子和强子所有的美梦。校园广播站的屏幕上,突兀出现了某家足浴会所的视频,十分钟的精心裁剪,清晰地锁定了每双面孔。惊讶的,害怕的,享受的,空洞的。我看到了木子的样子,眼中带着恶狠狠的凝视,空洞无光,在狭小肮脏的小房间里,像是恶魔手中的玩物。仿佛是世界开了个玩笑。很多人人驻足凝视,议论纷纭,整个校园像是开了锅的滚油般沸腾起来,有看热闹的,低头逃走的,还有事不关己的。每个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而形成了这个世界,但这世界,却可以轻易将你毁灭。好似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背后操纵。宁静安详的初春也躁动起来,鸟儿四处飞动鸣叫,树被狂风吹的晃来晃去,过往的行人,加快了脚步,太阳变得炙烈,我眉头紧皱,走向c楼的自习室,渴望寻一处安宁。我低下头,趴在自习室的桌子上,仔细的回忆着过往的每一个细节,不断的演算思考,木子会怎么做,强子会怎么做,我该怎么做。我抬起头看了看面前的空位,还有楼下的那处空着的长椅。脑袋中,反复地问自己,问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个总是不能尽如人意,他们只是想要一小片自由的天空,为什么要摧毁如此卑微和渺小。身体突兀的站了起来,“啊……”,我希望这声长嘶能带走所有,我希望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天亮就能醒来。

不知什么时候,强子安静地走过来,拍了拍我,示意我跟他出去。我适才反应过来,自习室的目光汇聚在我两的身上,我和强子沉默着走出自习室。一路上,强子没有说话,我预料过许多强子的反应,但却没预料到强子会如此安静。我走在他的后面,他脚步轻缓着,看不出一丝愤怒。出了二区的大门,我们走向了往常的那家饭店。路边的商贩热情地叫卖着,空气中飘来的白烟夹杂着食物的香味,像是女神的裙摆在你面前抚弄,好勾起你腹中的欲火。商贩的小摊前围满了客人,若你向他们看过去,他们会朝你投以不变的笑脸。等待的人低着头看着手机,拇指不时的划过屏幕,偶尔会抬起头看两眼。饭店的气氛一如往日的吵杂,我和强子找了个角落坐下。服务员笑着向我走过来,我接过菜单,强子先叫了几瓶酒。菜没有上,酒已下肚,酒划过喉咙穿到胃里,沿着血液带来一阵燥热。我问强子为什么没有发怒,为什么没有去找木子。强子又端起手中的酒杯,夹杂着泡沫的酒液沿着他的喉咙咕嘟咕嘟的咽下。酒杯变成透明,残留着些泡沫。强子注视着手中的酒杯,而后目光缓缓看向我,许久,似在思考着什么,许久,才冒出一句:其实关于木子的这些事我都知道。我仔细听着从他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生怕自己会错意。但自己的反应也出乎意料的平静。我拿起墨绿色的酒瓶,给强子倒满。也许我知道,他有着什么埋藏许久的话要在今天全部得挖出来,好让它们暴露在阳光下,不再成为秘密。

—我叫强子,和木子相遇实在小学的五年级。那时老师说班里要转来一位新同学,大家都很好奇。那天她低着头走进教室,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便匆匆回到了座位。许是新环境使她有些害羞。不过大家都对这位新伙伴充满好奇。我时常注视着她,她也看着我。从她的眼睛里看的出她并不快乐。似乎有着许多的无奈和憎恨。考试的成绩下来,她吸引了教室里所有人的目光,老师为她骄傲,许以不断的夸耀。周围的人开始找她说话,问题目。我仍旧注视着她,心里暗暗发誓将失去的第一夺回来。渐渐地相处中,我记住了她的笑容,她的马尾束在后面,流海顺着脸颊吹向两边,时常发呆,总爱咬着左下边的嘴唇。不过她笑时是很可爱的。她很快便融入了这里的环境。我们偶尔会在二十四点的游戏中对弈,像是电视中的男女主角。那时我经常会抱着一本写满字的书在她身旁,渴望引起她的注意。

“喂,你读的是什么书啊?好多字,看起来好深奥。”

“三国,你要看吗?”

“不要。”

她笑着跑开,去和伙伴么玩跳皮筋的游戏。最后的期末,我重新夺回了第一的宝座,那天我看见她一直看向窗口,愁容写满脸上。我适才想到,第一次毕业的别离。

毕业后我们仍有联系,我用母亲的手机和她进行着聊不完的话题。母亲总会感叹话费为何总是用的这么快。我偷偷的在被窝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这个秘密。她告诉我她害怕离别,也说自己习惯了离别。她的母亲独自一个人带着她,远离了成天酗酒的父亲。我时常在街角的路口看见她陪母亲卖菜的样子,也总是拿着妈妈的零钱去引起她的注意。小孩子的爱情种进那片纯洁无瑕的心灵。第一次感受到了对未来的期望和对幸福地期许。因她的快乐而快乐,因她的悲伤而悲伤,我渴望用我所有的力气去呵护她,将她拥进我的怀里。

缘分使然,我们再次相遇在同一所市高中。虽是繁忙烦躁,但也是夹杂了对未来对幸福的期许。她时常叫我哥哥,我也这么应着。只觉得有她在的地方就是天明。

高三临近毕业,她的母亲得了重病,往常的街道口只偶尔能看到她们,时常是她一个人在那儿学大人一样叫卖。她像是慌忙无助的孩子,也满是对命运不公的倔强与抵抗。三天后,我第一次从学校旁的KTV将她拉了出来,五天后,我第一次和学校附近的混混打了架。七天后,我第一次偷了家里一千块交到她手里……她一把将我推开,手中的红色钞票散落一地,我恨了自己的阴郁和弱小,不能保护好有她在的天空。大雨倾盆的落下,雨水低落的声音淹没了大地,我伫立在雨中哭泣,抬起头向着灰暗的天空起誓,要变得更强,要保护好她所在的那片天空。

我突然成了班里最努力的孩子,高考的日子日渐逼近,我渴望用最后的努力来挽留未来那模糊的幸福。不过还好,结果不是太坏,我填报了和她相同的城市,相同的大学和专业。虽然我们不再像往常一样有聊不完的话题,但我仍渴望用这种卑微的守护,令她感到些许温暖。风筝的放飞使她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那时我站在她的身后,和她一起凝望远处的天空。蓝色幕布下的几朵白云在自由的对话,对于明天,他们没有丝毫的担忧。

流言蜚语重新定义了我对这个世界的认识,我不在对这世界抱有期望,我不在有还提时的天真良善和微笑,我渴望这世界能够欧重新定义,毁灭重生,我们都不曾来过。我没有太多朋友,时常也会躲在黑暗的角落发抖,对于未来我不敢有丝毫的松懈,我也庆幸自己背负了这通往幸福的使命,不至于像松子一样茫然的活着。

但终于有一天,世界还是压垮了她和我对于希望的最后一根稻草,家中传来亲人离世的讯息,是木子的母亲。花瓣飘落,我坐在路边的树下发呆,思索人生接下来的一步。校园广播站的屏幕上突兀的出现了某家足浴中心的视频,我看见木子空洞无奈的眼神,像是她第一次走进班级的眼神。心里出奇的宁静。我给母亲打了一通长长的电话,哭泣,怒吼,狂笑……像个疯子一样在大街上乱叫。突然从脑海蹦出一句,我要带她离开。母亲没有阻挠,在熟悉又温暖的声音的教导下,一直点头流泪。“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怕花钱,多买一点营养品。在外头,对自己好一点。缺钱了跟妈说。无论到了哪里,过年都要回来。你爸还在等着和你下棋。”“嗯……嗯……嗯……我知道,您放心吧。我明白。……”这所有的都负担和压力都化作委屈,化作眼泪在母亲的怀里哭泣,但又无比的温暖,甜蜜。

我放下了所有的誓言和负担,擦干了眼泪和鼻涕。电话那头传来了木子的声音。内心出奇的平静和灼热。“我们,离开吧。”她没有说话,只是一直哭泣。我放下电话,擦干不知又从哪冒出来的眼泪。自习室传来傻子的吼声,本能的,我走过去,叫住他,思索着最后的道别。

……

强子走了,当然还有木子。班里不再有关于他们的流言,花园那处的长椅和自习室靠窗的座位还停留咋记忆中的身影。我沉默着走在路上,双手收进风衣的口袋,沿途的花瓣成雨,路上的行人三两驻足,谈笑着关于自己幸福的意义。我抬头仰望天空,脑袋不断回旋关于未来,关于幸福的定义。关于自己将要去向哪里。也思考着是否能将这故事铭记,将每一幕都定格完整,记忆,像是亿万年的星光,重分崩离析的爆炸中传向远处,偶尔会收到渴望之人对其许下的愿望,但却无人知晓,它的源头已经湮灭在无尽的黑暗了。

三月的末尾,白玉兰被一抹新绿代替,桃花凋落,换上了暗红色的叶,远观过去,像是年迈的老人,正披着暗红色毛线织的风衣。有风吹过,它也会露出慈祥的笑容。如果,你也感兴趣她的故事,驻足一会儿,仔细观察,还有几株桃花不愿服从自然的安排,正在风中拼命舞蹈,真希望还有人能发现它的妖娆。仔细听,那满是三月花瓣的故事,每一片都蕴含着有趣的过往,有风吹过,像是动人的情节再次浮现,泪眼婆娑,故人离去,唯剩下对未来的期望和祝福还停留在树上,随风摇曳。

夕阳西下,沙滩被映照成金黄色,海水偶尔泛起白色的浪花,哗啦的海水的声音送来一股清凉,虽然身体不断传来困意和倦意,远处的芭蕉树下,孩子在欢快的玩耍,他将沙子堆成风筝的样式,还有一根悠长的线牵引着。昏黄的太阳将万物的影子拉长,不知是流浪了多久,也不知这儿是什么地方。走上前去,孩子朝我露出了无瑕的笑容,洁白的牙齿排列整齐,湿润的沙子遍布全身,她的母亲一定费了不少的心思来照顾这个顽皮的精灵。不远处的房子升起了炊烟,像是诗人正以天为纸作画写诗。狗儿欢快的朝孩子奔跑过来,一路摇着尾巴,孩子扔掉手中的沙子,也朝小狗奔跑过去,像是久违的朋友和伙伴,欢笑,相拥。小狗轻快的吠声不绝,孩子的欢笑声不绝,浪花的拍打声不绝,海鸥的鸣叫声不绝,所有的声音混合起来,像是大自然独有的轻音乐,远处传来男人沉稳浑厚的声音,“子木,回家吃饭了。”“哦,来了爸爸。”孩子应声和着,和小狗一同向男人跑过去。男人用坚实的臂膀将孩子扛在肩上,小狗在他们周围欢快的跳跃奔跑。就这样,他们踏着金色的阳光,朝着炊烟升起的地方走去。我不忍打破这宁静安详的幸福,唯有向着星空许下最古老的愿望,

“喂,重生快乐。” —–4月11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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