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妹达人之死
爱情，是两个人之间一场旷日持久而又不遗余力的勾心斗角。
1
两个月前的某个晚上。“给我一杯尼格龙尼用手工冰块加两块橙皮，再给这位美女一杯mojito ，算在我账上。”刚从舞台上走下来的歌手菲利普坐在穿蓝色衬衫的女孩旁边对我说。同时扬了扬下巴向我示意，以免我弄错被请对象。于是我知道，菲利普又有新的目标了。这是这个月菲利普第五次点尼格龙尼和mojito了，其实菲利普并不喜欢喝尼格龙尼，它的味道太过苦涩又不够浓烈喝起来像是在喝泡了块烂红薯的隔夜茶，这是菲利普对这杯酒的第一印象。只是在酒吧里喝这杯酒，会有一种仿佛看破红尘的与众不同，菲利普喜欢与众不同。他努力维持这种形象不惜无数次委屈自己的嘴巴。
“什么是mojito啊？”女孩用手把垂下来的头发拢到耳后，露出线条柔和的光洁侧脸笑着问道。女孩很美，两颗洁白的小虎牙发出瓷器一样的光泽，将她好奇的表情点缀的堪称完美，是菲利普喜欢的类型。
“很有名的薄荷鸡尾酒，适合女孩子喝”。我一边回答她一边将杯子中的新鲜薄荷叶用木棒碾碎，让薄荷的口感能更好的融入酒中。“您旁边这位是我们酒吧的歌手，也是以前飞流乐队的主唱歌手，曾在广州深圳举办过演唱会。”我的任务是帮菲利普在他的目标女孩心中建立形象，这段话我提前演练了几十遍，才能在说出来的时候不至于笑场。菲利普确实曾经组建过乐队，也曾举办演唱会，只不过演唱会上一共只有二十个人，卖出了五张票，其余十五个是工作人员。对于这件事菲利普深以为耻。不过对于我的介绍菲利普十分满意。
女孩端起我调好的鸡尾酒，喝了一口，又一次露出虎牙笑道：“真好喝。对了，你为什么叫菲利普啊，这不是家电品牌的名字吗？”
“我就知道你会问这个问题。”菲利普用手指拨弄着杯中的冰块，让它融化的更快，以便稀释鸡尾酒的口感。这个动作也让他显得有种与年纪不相符的深沉，可谓一举两得。“不过我说了你不准笑。”菲利普接着说。“那是我第一次登台演出，一个小规模的商业演出。你知道第一次演出的感觉吗？”菲利普停下他的故事问女孩，顺便确认女孩在听他讲。
“不知道。”女孩摇头道
“一看你就没有演出过。总之超紧张的，手心全是汗。”菲利普一边说一边晃动手指，来渲染紧张情绪，仿佛他的手心此刻已经满是汗水。“由于第一次登台又没有经验，就格外紧张，不敢看台下观众，只好盯着旁边飞利浦的广告牌，结果自我介绍的时候我脱口而出，大家好我叫菲利普。从那以后我就叫菲利普了。”
这是菲利普这个月第五次讲这个故事，每次的女孩都不同，他如同演出一般熟能生巧得心应手，配合着表情的变换。意料之中的，女孩笑出了声。对于把妹，菲利普有一套自己的套路，套用这个套路，无往而不利，这是他无数次夜店撩妹总结出来的经验。他深信如果这个套路足够成熟，再给他一个机会，他将有希望能把到林志玲。那是他作为把妹达人的终极目标。
那天晚上我看到菲利普拉着婷婷的手，玩着他套路中看手相的游戏不时的发出欢快的笑声。于是暗暗的松了口气：看来有希望。一切都如同编排好了一般的进行着。夜店中灯光闪烁，音乐不断变换着节奏将气氛一次又一次的推向了高潮，我走出酒吧，在外面抽了一只烟。我是个调酒师，不在工作环境中吸烟，这是我的原则。
2
第二天菲利普告诉我他失败了，他们两个在公园里聊了一个晚上，连个拥抱都没有。作为把妹达人，成功的唯一标准就是推到目标，而对于菲利普来说，推到一个女孩大概就像打王者荣耀推倒敌方防御塔那般容易－－不可能一整天连防御塔都没推倒。
一天还没推倒防御塔，这对菲利普来说并不是第一次。上一次是两年前，那个女孩叫唐雅琪，最后她成了菲利普的女朋友，也就是他的前女友。她是我的客户，几个月前她一边喝龙舌兰酒一边向我哭诉他们的恋爱史。她曾出钱帮菲利普组建乐队，为了跟菲利普在一起不惜跟父亲闹翻离家出走和他一起住在乐队的排练室里，为了他堕过胎。后来好不容易家人同意他们在一起了，菲利普却狠心跟她分了手。我听过无数这样的悲情故事， 她们像秦香莲附身一般一边哭诉一边痛斥负心人，可惜我不是包大人没办法帮他们铡了薄情郎的脑袋。既然选择相信爱情，就必须承担她所带来的风险。至于分手的原因，菲利普说他无法忍受女友强烈的控制欲。他说：“你知道的，我这个人自由自在惯了，最受不得约束。”爱情是一个驯化的过程。
菲利普回家后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仔细的回想他和婷婷聊天的每个细节， 他努力的想要找到失败的原因，以便完善自己的套路。在这旁门左道的事情上他向来十分认真。可他想来想去也想不起来做了哪件事说了哪句话导致了最终的失败，这让他像个预知了灾难来临的动物般狂躁不安。从自身找原因的习惯成就了菲利普的无数次成功，可是如果无法从自身找到原因他就会像所有普通人一样，把原因归结到别人身上以证实自己的套路依然可行。婷婷的身影又一次浮现在菲利普的脑海里，如同天使一样焕发出圣洁的光芒。那两颗可爱的小虎牙仿佛变成了毒牙将她的身影如毒液一般注入了他的脑海。真是个特别的女孩，菲利普这样想。
婷婷告诉菲利普，她的家在遥远的贵州，一个远离城市偏僻的山村里，村民朴实而热情，守护着他们世代相传的土地，安于耕种。她因为学习成绩优异，被上海交通大学录取成为了村子里第一个考入大学的人，毕业后留在上海工作。她说她很想回家，在这举目无亲的城市里，她觉得很累。婷婷站在过街天桥上跟菲利普讲着她的故事，桥下的车辆川流不息，风夹杂着这个城市特有的浓厚的尾气气味扑面而来。婷婷用手将被风吹乱的头发向后梳理的时候，发现菲利普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带着一种玩世不恭的微笑。不可否认，菲利普长得很好看，任何女孩在面对菲利普这玩世不恭的微笑的时候都会失去招架之力低下头去缴械投降，其威力不亚于杨过在郭襄面前摘下面具的瞬间。婷婷也不例外。
例外的是，菲利普伸手打算抚摸婷婷的脸颊时候，婷婷抬手轻轻的挡住了一下，虽然她的手臂毫无力道如同风一般的轻柔，却犹如千军万马席卷了菲利普的自负，它代表着最真实的拒绝。在菲利普的规则里，没有肢体接触等同于陌生人。
3
“我好像喜欢上她了。”菲利普坐在吧台上，用手扶着下巴似乎是漫不经心的说，脸上却带着一丝懊恼的神情，他至今仍然近乎原地踏步的毫无进展。事情开始变得有趣。
“不是吧，你来真的啊？你打算从良了吗，那我要替那些无知少女的未来老公感谢你了。”我一边把酒柜上的酒码放整齐一边随口揶揄。“对了，唐雅琪最近还有跟你联系吗？”
“说来也怪，以前她动不动就短信轰炸，最近半个月好像都没有给我发过消息了，你说她是不是就此罢休了？”
“我跟她又不是很熟，我怎么会知道？”唐雅琪只是我众多客户中的一个，虽然她曾经在我面前哭诉过，但这并不能代表我跟她很熟这就好比绝望无助之人在神明的面前祈求怜悯一样并不能证明神跟他很熟，这只是神的业务。熟人之间的交易往往因为可以顺手打出去的感情牌而使得利益无法最大化。
“为什么我的方法在她跟前就不灵了呢？”菲利普并不关心唐雅琪为什么不再给他发消息。身为把妹达人他关心的永远是如何把到下一个目标，在他把到他的终极目标之前所有的前任都只是他积累游戏经验的任务，他像个登山者一样关心的只是尚未征服的高峰。
“你追女孩子靠的是套路，但我们大多数人追女孩子靠的的是表白和真心，要不你试试我们的方法，说不定可行呢。”
“还是算了吧。”菲利普像是龙宫里寻求兵器的孙悟空一样，对我献上的刀枪剑戟甚是不满，只有如意金箍棒才是他的趁手兵器。
“这就像调制鸡尾酒一样，调制的方法有很多种，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哪种方法不合适。况且我们要的是结果，只要能达到结果，使用什么方法并不重要，难道不是吗？”我继续向菲利普灌输着我的理论。菲利普没有回答我的话，仿佛若有所思。“反正你现在也无计可施，要不你还是放弃吧。”菲利普当然不会放弃。他不能接受失败，他更不能接受的是令他心动的姑娘他却无法染指。
第二天菲利普去花店里买了十一朵红玫瑰，这是菲利普第一次买玫瑰花，花店的老板告诉他，这代表的是一心一意。菲利普却觉得十一更像是代表着光棍的意思，强烈的要求花店老板又多给了他一只。“准备了十二朵玫瑰，每一朵都像你那样美。”这句歌词从菲利普的口中脱口而出，收尾时招牌式的调皮颤音展示了他不俗的歌唱功底。
这是菲利普第一次对女孩表白，所幸的是脸皮在无数次撩妹中已经磨练的厚如城墙，并没有大多数人第一次表白的那种慌张和语无伦次。菲利普相信他的表白成功几率跟他的自信程度有着密切的正比例关系。“做我女朋友。”没有我爱你，没有过多的词语修饰，更没有请求的意思，这就是菲利普式的表白。
看着菲利普一本正经的严肃表情，婷婷忍不住的想要笑出声来，但她知道此刻不能笑。她必须像所有被表白的女生一样用手捂住嘴巴，做出惊讶的表情。然后慢慢的把手放下来，小心翼翼的接过菲利普手中的玫瑰花像是接过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微笑着露出两颗小虎牙。“那你……能不能……保证以后……对我……一心一意。”出乎意料的顺利。
4
菲利普终于牵手婷婷是在他们认识半个月之后，这场爱情因为来之不易－－至少对菲利普来说是这样的－－让菲利普着实激动了许久。菲利普说，这是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爱情带来的精神上的欢愉。菲利普这样说是因为婷婷没有给他肉体上的欢愉，甚至连接吻都没有，他们是全世界最纯洁的情侣，纯洁得有些不太真实。事实证明所有人在爱情面前都会变得盲目而愚蠢，哪怕他曾经是个把妹达人，他所引以为傲的技巧此刻都被自行屏蔽。
此后的一个多月里，菲利普果然像是从良般的守身如玉，把所有的精力放在了婷婷的身上。也再没有来吧台点过尼格龙尼和mojito，甚至连烟都戒掉了，只因为婷婷说她不喜欢抽烟的男生。幸好婷婷性取向正常，不然我怀疑菲利普会毫不犹豫的去趟泰国，从此改名叫菲莉丝，反正他做女人也一样好看。
就在菲利普坠入爱河的这段时间里，唐雅琪来酒吧里找过我一次。她一如往常的点了一瓶龙舌兰酒，坐在吧台上自酌自饮。烈酒的刺激和长时间睡眠不足让她的眼睛布满血丝，像只满脸委屈的兔子。我不能陪她一起喝酒，我必须时刻保持清醒，以免因醉酒而无法掌控事态的发展。
“你一手撮合了他们两个，你觉得这样合适吗？”唐雅琪一边说一边将手机的屏幕缓缓的转向我，速度的把握恰到好处，确保当她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手机屏幕能正对我的视线。手机上是菲利普朋友圈今天更新的状态 ，一张照片里菲利普咧嘴瞪眼像只猩猩一样夸张的笑脸旁边是婷婷露出虎牙微笑的脸。唐雅琪用手指触了一下屏幕，好让我可以看到照片下方的文字“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男才女貌，没有不合适啊。”面对唐雅琪的质问，我若无其事的回答道。“你做的倒是都合适，不还是没能留住他。”唐雅琪猛的端起一杯酒，像是个武功高手一般，出手如电。我以为她会泼在我的脸上，结果她只是一饮而尽，随即红了眼眶。让我的躲闪动作因没有了袭来之物而显得有些莫名其妙。“想不到唐小姐年纪轻轻这手聚气成刃的功夫另如此了得。”我哈哈一笑，对自己化解尴尬的能力十分自豪。唐雅琪又端起一杯酒，然后“啪”这杯酒像一朵浓烈的浪花瞬间绽放在了我的脸上。她理应愤怒，这是她唯一能继续保持高姿态的方法，努力试图挽回失去的爱情，已经让她低声下气了太久。
我不在乎是否合适，我只做我该做的事。这是我的原则。唐雅琪明白这一点，于是不再多问，只是拿着手机翻看着菲利普的朋友圈。不时的自言自语“新人换旧人”“他也曾这样对我”，像个凄凉悲苦的弃妇。
而这段日子里菲利普的朋友圈照片俨然成了全上海知名旅游地点以及美食指南。背景从南京路到欢乐谷，从东方明珠到迪士尼，从新天地到人民广场，而焦点却只有婷婷一人，无一例外。他曾多次嘲笑过将心仪女孩奉为女神的人是天生贱骨头。我看着照片里容貌本就绝美的婷婷，她的一颦一笑在菲利普的镜头中清丽脱俗宛若天人。菲利普终于把自己变成了他曾经最不想成为的人。
上帝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5
这是菲利普第一次去婷婷的住处。他花了四十多分钟，转了两次地铁终于找到了这个藏在老旧的小区中这套看上去跟他爷爷一般老的两居室。作为一个把妹达人，菲利普习惯把每次约会的细节提前编成一套完整的程序，以最大程度的降低失败的风险。他在来之前特意买了一盒安全套，草莓味的，他已经委屈了自己两个月。为了这一天，一个星期前他就按照婷婷的手指订制了一枚钻戒。这一次他志在必得。
婷婷的卧室远比菲利普想象的简单的多，有些不合常理的干净和整洁。一张双人床一个衣柜一张写字台，除了这些房间里的基础设施之外别无他物。写字台上孤零零的摆放一些常见的化妆品，是唯一能证实这是个女生房间的物品。
“我们爱的难舍难分，爱的奋不顾身”菲利普一边哼着歌曲，一边思忖着该把钻戒放在什么地方才能让婷婷很容易找到却又不会一下子找到呢。在这样一个房间里，似乎没有比写字台的抽屉更加合适的了。婷婷仍然在厨房里忙碌着，一缕饭菜的香气从厨房之中溜进了房间。这是菲利普幻想过的安稳生活。
他轻轻的拉开了抽屉像是窥探未知的世界，当一切秘密尽收眼底的时候，空荡荡的抽屉里面，只有一个黑色的盒子安静的躺在里面，像个封印着妖魔的黑色容器。盒子里会是什么呢？任何只要是跟婷婷有关的东西，对于菲利普都充满了不可抗拒的魔力，何况是这么一个自带神秘属性的黑色盒子。
他迫不及待的打开盒子想要一窥究竟。盒盖打开的刹那，映入眼底的是一本毕业证书。证书内容：学生×婷婷，性别女，于××年××月××日在我校修完软件工程四年制全部课程，成绩合格，准予毕业。上海交通大学。
“原来是婷婷存放证书的盒子。那下面这张科技大学的毕业证书是谁的呢？”菲利普一边猜测一边翻开证书，看到内容菲利普猛然一惊:学员×婷婷……
“这不可能,怎么会这样？”菲利普继续往下翻看。上海同济大学，上海复旦大学，华东政法大学……菲利普越看越惊，仿佛周围的空气都被吸进了这只黑色盒子中，他觉得呼吸困难，双手无法控制的颤抖，一滴豆大的汗珠从菲利普的额头上摔落。盒子里各大名牌大学的毕业证书多达7张，而在盒子的最底层，赫然是一本红彤彤的结婚证。
他质问婷婷想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强压的愤怒和痛苦让他口齿不清“这个……怎么……解释？”寥寥数字从菲利普的齿缝中挤了出来，仿佛耗尽了力气。
面对菲利普的质问，婷婷只是十分平静的说：“没什么好解释的，你走吧。”眼神冷漠。
菲利普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来的，他像是个没了灵魂的丧尸拖着步子在街道和地铁上游荡。他所构筑的美丽蓝图轰然崩塌，在他的心中留下一片荒芜的废墟。
6
“你还好吗？”我拍拍菲利普的肩膀，问他。
“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菲利普回答。
这天晚上他似乎是要补齐两个月来的欠缺，菲利普连续喝了十杯尼格龙尼。他心中有个空缺，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将其填满。醉酒的菲利普不停的同旁边的女孩子搭讪，他用尽浑身解数，像个手持神兵奋力挥舞的巨人。曾经的菲利普回来了，他所失去的，他要变本加厉的拿回来。
凌晨，菲利普搂着一个妖娆的女子走出酒吧。一辆白色丰田霸道越野车停在了他的面前。车窗摇下来一个留着长发的年轻男人从车窗探出头来“菲利普，载你一程。”
菲利普觉得这个男人有些面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此刻也不想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他只想怀拥佳人尽情狂欢。菲利普搂着女孩绕过车子，继续向前走去。
“婷婷有话要当面对你说。”长发青年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仿佛被一只飞来的箭矢正中后心，菲利普突然停下放开搂着女孩腰肢的手，转身走了回来。
菲利普刚拉开车门，一只男人的手从车门后面伸了出来，扯住菲利普的头发，将菲利普拖进了车内。一旁的女孩被惊的花容失色，尖叫一声跌坐在了地上。白色丰田载着菲利普疾驰而去。
“我操”被拖进车子的菲利普还没骂完就被一拳打中鼻梁。他这才看清这个七座的越野车后面坐着四个约摸三十岁上下的青年。菲利普被反剪了双手，一个脖子上纹了太阳纹身的青年从菲利普的牛仔裤兜里搜出了了他的手机，一个小盒子被带了出来。
“很会玩啊，还是草莓味的。”纹身青年拿着那盒安全套放在菲利普的面前。
菲利普深吸了一口气，猛的“救－呜－”菲利普的脸就被按在了座椅靠背上。柔软的真皮座椅散发出柠檬味清洗剂的气味。菲利普不知道他们要带他到哪里，车子在凌晨的街道上畅通无阻。菲利普只能用眼角余光看到街边的路灯和远处高楼的楼顶像无数黑黢黢的野兽，潜伏在暗夜之中欲择人而噬。很快，街边的路灯消失了，楼顶也消失了像是惧怕即将到来的黎明纷纷遁入了黑夜之中。后来，树木也消失了，直到能看到远处隐隐约约的田野。
车在一段颠簸的路段上继续行驶二十多分钟之后停了下来。菲利普被拽出车子随后被一脚踹进了路边的农田之中。“哥的女人你也敢动，给我照死里打。”暴雨一般密集的拳脚落在菲利普的身上，他只能蜷缩身体趴在地上，像一头濒死的小兽。
当他们停下来之后，菲利普觉得全身上下都像是散架一样的疼，令他动弹不得。其中一个青年取出那盒安全套，将外包装撕开，像编辫子一样全部系在了菲利普的头发上，空气中充满了甜腻的草莓味。另一个青年掰开菲利普的大拇指按住了手机解锁键。随后打开了视频拍摄。长发青年一边向菲利普走来一边边解开腰带。菲利普痛苦的闭上眼睛，嘴里低声重复着“不要，求你了不要啊”。一注难闻的液体瀑布一样从菲利普的脸上挂了下来，那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绝望。几个粉红色的安全套随风摆动。菲利普的自尊被这卑劣的行径彻底击垮了，他放弃了挣扎任由他们摆布。
之后的几天里，一个名为“男小三的下场”的短视频在微信朋友圈里像瘟疫一样迅速的扩散。视频中样貌英俊的男子被几个青年极尽所能的侮辱着。
7
他们离开后菲利普捡起丢在地上的手机，那段视频被发在了他的朋友圈里。短短的十几分钟，收获了上百次点赞，评论比他的演唱会还要热闹。菲利普扔掉手机，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了下来。他多希望这是一场梦，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间就能倒退到两个月前。他宁可不去做那所谓的把妹达人，不去认识那个叫婷婷的女孩，不去喝那杯叫尼格龙尼的鸡尾酒。这一切的诱因早就长在了他的骨头里，被他的本能所滋养，开花结果。
黎明的曙光从地平线处将黑夜撕开一道口子。四野无声，只有微风拂过田野。“你在我眼中是最美，每一个微笑都让我沉醉”。手机铃声打破了黎明的宁静，菲利普接起电话。
“你没事吧，你在哪里？”唐雅琪焦急的声音在手机里响起。
“我没事，你来接我回家。”菲利普说。
唐雅琪找到菲利普的时候，他仍然躺在地上。唐雅琪一下车就飞快的向菲利普跑过去，鞋子跑掉了也不去捡。她跪在地上抱着菲利普痛哭，仿佛受辱的是她自己。边哭边用手轻轻的替菲利普擦去脸上的泥污和血污低声念叨:“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咱们回家，走，咱们回家。”
两个月后菲利普的朋友圈更新了两个月来的第一条状态“我跟唐雅琪小姐今天正式订婚，谢谢大家”。看到这条状态的第二天，我辞去了调酒师的工作。
x酒店的客房内，我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黄浦江，呷了一口手中的波本威士忌。工作结束了，是时候放松一下自己了。我拿起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酒店1425号房间。按了下发送，收件人是小玉。小玉真是越来越厉害了，我暗暗的惊叹。
二十分钟后敲门声响起，我打开门。小玉身后跟着一个手中拎着黑色袋子的年轻红衣女孩。红衣女孩走到我的跟前放下了手中的袋子， 似乎那个袋子对她来说颇为沉重，她揉了揉肩膀说:“这里面是二十万，希望你遵守我们的约定，从此消失。”
“这个你大可放心，我是个有原则的人。”我放下手中的威士忌，打开袋子，核对过数目。“交易既然完成，我自然会消失的。”
得到我的回复之后，红衣女孩也不多说，转身向门外走去。经过小玉身边的时候她意味深长而又略带敌意的看了小玉一眼，然后眼神闪过一丝说不出的哀怨。
“哥，这位唐雅琪小姐似乎对我心存芥蒂呢。”说完，小玉冲着我微微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我是个调酒师，这是我的副业。我的另一个职业是感情挽回专家。我是个有原则的人，拿钱办事和不择手段都是我的原则。
作者：迟亮未亮
－－于正文之后：一个多月前，我蹲在上海的地铁站出口等着下班回家的妻子。腾讯新闻头条上报道了一个有关“小三劝退师”这样的一个职业，他们的工作跟文中的“我”性质有几分相同，是帮别人挽回失败的感情。正好我之前有想过过去写一个把妹达人最终归于平淡生活这样一个小说。不过这一想法被我的懒惰打败，胎死腹中。4.28日夜晚闲来无事用手机写下开头的第一句话，于是边构思内容边写，终于于五一当天完成这篇小说。发布出来的时候，本想设置成付费小说，因为不论我之前写过多少字却从未享受过写作带来的利益。但又觉得将情怀变现未免侮辱了情怀的意义，只好放弃了这一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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