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女难处
1. 闻公子八年不见
“处?”我看着对面那只“伪大白”正鼓着他那双乌溜溜的瞳孔,大义凛然地盯着我,仿佛我是一尾赤条条的鲤鱼,而他正是那剥开粉红鱼鳞,挖出鲤鱼皮是粉是黑真相的刮鳞刀。
猕猴桃汁卡在喉咙口,不上不下,噎得我直咳嗽。
而伪大白还是一眨不眨,满是期待地巴望着我。
拜托,姐姐我今年二十有八了,如果我点头,你不觉得我假?再说,你这身形像极了大白,可气质真没大白一半可喜。我按捺着逼到嗓子口的话,死死咽了回去。
不行,大白是三舅老表家大姑小姨子的侄子,我要是摇头,回家就要被老妈给削死。当妈的,总是抱着天真的幻想,自家养的大白菜,在没迎来结婚这个收割季时,是没被野猪拱过的。
我装模作样地翻出手机,飞速地摁下快捷键,又飞速地挂断。
三秒,手机铃果断响起。
“孟露?真的?就差我一个了?那我马上到。”我接起电话,边说边起身,还不忘抱歉地挤出一丝微笑,“不好意思,同学聚会,就差我一个,得赶过去了。拜拜。”
伪大白皱眉。
我识相地招呼服务员:“买单!”
“不用。”伪大白起身,唬着那张白胖脸,边说边抽信用卡。
我暗想,总算还有点绅士风度,比上一个强。哪知道,他下一句话就将自己打回了原形,“各付各的难看,你有我微信,回头发个红包A给我。”
我皮笑肉不笑地点头,蹭蹭蹬着高跟鞋就往咖啡馆外面奔,心想,撂下红包,姐立马踹你出朋友圈。
包厢门口,孟露正探头吆喝着大嗓门,冲我招手:“混得也太菜了,相亲连顿晚饭都混不到。”
我临空假踢她一脚。
她一个转身,盈盈袅袅地飘进包厢,献宝地摊手嬉笑:“张小雅小妹妹到了。”
哎!自从某某宝岛的某某零食侵袭这座二线城市,我的名字就成了不折不扣的笑话。明明还差了一个字!
我白她一眼,摆手冲围坐一桌急待开席的饿狼们致歉:“迟到一会,不好意思。”
“自罚三杯,必须的。”不知是谁操着别扭的东北腔起哄。
我一个眼神杀过去,还没剜到东北腔却陡地遇袭。迎面这记眼刀犀利无比,不该属于那个软撇子的呀。我就差没揉眼睛了。
真是他!都说女大十八变,对男的,也适用?牛仔黑T,干练的鬓角,蓬松的刘海,整一韩版小鲜肉哇。
孟露屁股一撅,狠别我一把,指着十八变旁边的座位,横道:“坐闻彬那去,我要靠着毛血旺坐。”
我又白她一眼,不情不愿地挤了过去。
“张小雅,有十年没见了吧?混国际化大都市的,果然——洋气啊。”对面微微凸起的啤酒肚,我一时对不上名。
我挤出一丝笑:“寒碜我,北漂,不是洋气,是惨气。”
“是老气!”孟露嚼吧着毛血旺,辣得直嗦嗦,“小雅都变老雅了,都回老家找老男人来啦。”她顶我的肩膀,挤着眼贼笑:“哥哥姐姐们,给小雅留意点,给她找个男人捆在老家,她就再漂不出去了。”
哈哈——哄堂大笑。
孟露就一逗逼,拿人开涮惯了,各人都不以为意,笑笑就开始胡吃海喝,胡侃乱诌了。
说是给我接风洗尘,不过是老家这帮混混找个借口又搓一顿罢了。
这种同学聚会,索然无味。
我夹起根菠菜,作势送进嘴里,可拦路被一手机屏给阻了去路。
“这个怎么样?”闻彬努嘴,手机里是张熟男炫富照,米色风衣靠着血红宝马,外挂一副黑超眼镜,拉风耍酷状。
我瞥一眼菠菜,又瞥一眼那男人,只觉他还不如那根菠菜来得可口。偏过脑袋,我顺进这口菠菜,咀了咀。
“我大舅子。”闻彬微眯着他那双招牌细长单眼皮,笑着露出半颗虎牙,“开公司的,人特仗义,上个月跟女朋友分了,正在空窗期。”
我扫他一眼,从眉毛一路顺到下巴,故作“我看穿了你”的了然状。高中几年,你就追了姐姐我几年,大二还苦哈哈地坐了十个小时火车,去给姐姐我点生日蜡烛呢。现在做这套,做给哪个看?虽是如此,不知为何,我只觉心底隐隐有丝凄凉。
他收回手机,解嘲耸肩:“没FEEL?也是,八年没见了,这个是你十八岁时候的菜,现在未必喜欢吃了。”
我真想甩手削他的脑袋,就像高中无数次从座位上潇洒扭身教训他一样。可他说得对,八年没见了。不,是我狠狠把他削走了八年。快三十的人了,该收敛点。
我故意清清嗓子,假装漫不经心地点头:“还行,眼睛大吗?”
他眯了眯眼,放下手机:“早流行韩版了。”
我没心没肺地笑:“你说你这种啊?”其实,现在真是流行他这款,看着还是很顺眼的。可八年前,流行的是大眼帅哥。那时,我看着他那双细长单眼皮,怎么觉得哪哪都不顺眼?
“嗯。”
看着他郑重其事地点头,那表情是未曾见过的自恋,我实在忍不住笑。
孟露拍我的肩,附和:“你OUT了,闻公子在我们这里可是赫赫有名的大帅哥。”
“不,是高富帅!”东北腔打趣。
“人家女朋友,平面模特,一米七的个子,丰乳翘臀,要什么有什么……”
“你说的是哪个?我见的是清纯款……”
“我见的是火辣款……”
尼玛,七嘴八舌都是瞎起哄的。邻座的闻公子又递出了手机,大方地秀出了靓照。传阅一圈后,落在我手上,我瞥了一眼。
一帮乌泱泱的聚会,几个嫩模打扮的小姑娘嘟嘴卖萌。他点点其中一个。我挑眉,的确是不赖。我大方地点赞:“是挺漂亮的。”
“我怎么听着这么酸啊。”孟露搂着我的肩,取笑,“告诉姐们,走宝后的感言。”
我拍她的手:“少贫嘴。”
一众人又是一阵哄笑。酒足饭饱,毫无悬念地K歌程序开启。
而我身旁的闻公子一路喋喋不休他的小女朋友,会烘焙,有照为证,会作画,有画为证,会撒娇,有查岗电话嗲嗲声为证。
当再一轮查岗电话从我身旁支走闻公子,我和孟露碰杯,豪爽地吹了一杯啤酒。
“真的,不后悔?”孟露在我耳旁低吼,“当年,那么狠,指着人的鼻子骂他滚。”
我的脸燥燥的,提起那段陈年往事,确实是年少轻狂,不堪回首。我瞟一眼鬼哭狼嚎的东北君,凑近她回吼:“顾好你自己,你不也剩着吗?”
“那怎么一样?”孟露耸肩,“我是离着。”
我回搂她:“对不起啊,那个时候我都没陪着你。”
“陪着就不会离了?”孟露打了酒嗝,“姐也算阅男无数,可还是瞎了狗眼,愿结服离,认了。”
我拍拍她的肩。
她又挎上我的,指指门口:“提醒你一句,闻彬今夕不同往日,太花,心早野了,收不回来的。”
我哈哈:“开什么玩笑,要好早好了。”话虽这么说,可心底酸不拉几的,不健康到完全不像张小雅。都剩女到悔不当初,想吃回头草的地步了?
我吞一口掺绿茶的伏特加,捂捂额,我是空窗太久了,快两年了吧,有点饥不择食的意味了?否则,也不会被门挤了脑袋,炒老板鱿鱼后回老家相亲。
一通把酒言欢,散场已是凌晨一点。孟露嘴上提点我小心,转头却把我送入狼口,吩咐闻公子送我。
2. 脑残粉逆袭
作别那群混子。我招手做打车状:“叫车方便,你也喝酒了,开不了车,再联络。”
他啪地拍落我的胳膊:“你没听说前阵子,有个酒吧女晚上拦出租被先那个啥后那个啥?”
我一个激灵,有点酒醒的意思。
他顺势抓着我的手腕就往前拉:“我叫了代驾,车停饭店那边的停车场。走一走,正好消食。”
好吧。我甩开他的手,假装掏手机看时间。
“还住老地方?”
“嗯。”
“回来多久了?”
“一周吧。”
“都在相亲?”
“也不算吧。”
“相了几场?”
我扭头,白他一眼:“你管得也太宽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管太宽?”他笑,细长单眼皮透着一股子邪气。
你!你当你国民老公啊。我只觉得酒精上脑,啪地冲着他胳膊就是一掌:“有病!”这年头真有病!毕业十年,再度小聚,饭桌上充斥着各色荤段子。好像不饮食男女一下就不正常了?连当年这个软软糯糯,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学霸也沾染了一身臭毛病。
世风日下!
他再笑:“都是些什么样的?”
我心里很气,白他一眼:“要你管!”
他再笑:“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分明在取笑我!
“喂!”我真是出离愤怒了,瞪着他。
我当年也不过是打翻他的蛋糕,扔掉他的礼物,口不择言地叫他滚蛋而已。谁叫他痴心不死,总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做不合时宜的事,搅和我与前前任的恋情。
我奋起反抗,正常得很。
而且骂完他撒完气,看着他那双红通通的兔子眼,我就心虚后悔了。鬼知道他这么小气,当真滚得干干净净,QQ删了,号码删了,一滚就滚了八年。
他敛笑,扭头回看着我。
斑马线,红绿灯,叮咚叮咚叫得好不烦人。
“前年,不是都准备结婚了吗?”他一脸正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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