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我要毁了你
一
就在昨天,我去了阿信的婚礼,看着他西装革履地站在酒店门口迎来送往,时光好像并没有在阿信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只要给他一个篮球,他还是那个在篮球场上驰骋的少年。
他身旁站着他的新娘,矮矮的个子,还有点微胖,我看着这张其貌不扬的脸,与可儿那张明媚的脸重合起来,突然想起两年前的一个雨天,我和阿信坐在街边的烧烤摊旁,他身边横七竖八地丢着啤酒瓶,对着我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漂亮的女人都是有毒的。”
我看到街角闪过可儿的红色风衣,我没有说话,只是将阿信手上的酒瓶拿走。
许是喝多了酒,阿信慢慢地睡着了,伏在桌上像一个安静的雕塑,脸颊上青色的胡渣钝钝地戳着我的手,可儿慢慢地走了过来,当着我的面将一个吻印在阿信的额头上。
我问她:“就这样了吗?”
她说:“就这样吧。”
二
可儿曾是我们大学班级里的传说,她总是独来独往,寝室、图书馆、教学楼三点一线,在我们躺在宿舍里和周公约会的时候,她就在晨曦里朗读英语单词,当我们还在抱着薯片看肥皂剧的时候,她在图书馆奋笔疾书,她走的时候,我们还在睡觉,她回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入睡,所以我们常说她“神龙见首不见尾”,她总是抬着书含糊不清地应和我们。
到期末考成绩出来的时候,我们大跌眼镜,第一居然不是可儿,而是一个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男生,叫阿信。
可儿不说话,我们怕可儿想不通,在宿舍上吊,为了不让我们宿舍成为凶宅,于是我们连拉带拽地把她拉出去逛街吃饭,美其名曰:放松心情。
可天公不作美,我们前脚刚踏出学校门口,就见一辆红色奥迪停在我们面前,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是阿信。
我们看见可儿的眼睛几乎要放出绿光来,赶紧扯住她,我们怕她要是想不通在阿信车上划拉两条口子,我们的伙食费就全完了。
事实证明,我们的担心是多余的,可儿没有这么做,她只是狠狠踹了阿信的车灯,她每踹一下,我们的心就咯噔一下,仿佛看见兜里的钞票都长了翅膀飞走了。
踹了车灯她还嫌不过瘾,于是她掏出钥匙,在车头上画了一个×,我们绝倒,妈啊,造孽啊。
可儿仿佛不自觉,做完这一切之后,她淡定地走到阿信身旁,对着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震惊到呆立在那里的阿信说:“虽然你拿了我的奖学金,但是我也报了仇,你再请我吃顿饭这件事就了了。”
没想到阿信居然答应了,爽快地答应下来,带着我们去吃了海鲜,还自己掏了腰包,我们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地,把这件事列为“校园十大灵异事件”之一,这孩子莫不是傻吧。
等我们停下来想这件事的时候,一致认为,阿信一定是被可儿的美诱惑了,一定是这样。
可儿长得美是我们公认的事实,有的人美但是没气质,但是可儿不一样,她周身的气质秒杀一干庸脂俗粉,尤其是她的天鹅颈,高贵而不可侵犯,我曾疑心她学过舞蹈,可是她说,她没有。
后来的事,仿佛顺理成章,阿信和可儿在一起了,阿信对她极好,会陪她泡图书馆,会送她她心仪的小礼物,时不时地制造一些小浪漫。我们都羡慕可儿幸福,可是可儿却越来越少言寡语,经常望着窗口发呆。
阿信爱可儿爱得轰轰烈烈,将一腔心思全都挥洒在可儿身上。可儿本就长得美,自从和阿信在一起之后,更加地精致了,她依偎在阿信身边,眼波流转,巧笑倩兮,一双眸色越来越深沉,仿佛藏了无尽的秘密。
三
阿信是富二代,家里有自己的公司,父母对他的期望极高,大二那年,他们让阿信出国深造,阿信为了可儿不肯去。伯父伯母大怒,跑来学校,谁知阿信冥顽不灵就是不肯去。于是他们悲痛欲绝,宣称跟阿信断绝关系。
阿信的银行卡被停了,脱去了周身的光环,变成了普通大学男生的模样。阿信和可儿从公寓里搬了出来,搬去了一个简陋的出租屋,还是每天的腻歪,阿信不觉后悔。
后来,可儿得到了公费留学的名额,阿信休了学和她一起去,可儿拒绝了,她说,想让阿信好好完成学业。阿信一想再想,居然退了学,卖了他唯一的一样东西,他视如珍宝的车。
卖车卖了七十万,他打到可儿的卡里,想着和可儿去美国,再也不回来了。
可是就在钱到账的第二天,可儿不见了。他急得团团转,怕可儿遇到了什么危险,找了几圈不见人影,便央我寻找。
我拿着跟班主任要来的通讯录,找到了可儿家的地址。
我走进那些低矮的房屋,可儿正在洗东西,她高高地扎着马尾,脸上不加修饰,有几分憔悴。
她仿佛早就知道我要来一般,一点都不惊讶,将我迎进屋里,狭小阴暗的二居室,一间房里躺着她的爸爸,她说:“我爸爸已经躺在床上五年了,我都不知道他能不能醒过来。”
可儿的房间里干净整洁,挂满了奖杯奖状,我仔细一看全都是与舞蹈相关。我看着她穿着芭蕾舞裙的照片问她:“你不是说,你不会跳舞吗?”
可儿突然间沉默了,我看着她,仿佛从来不认识她一般,她缓缓地开口道:“一尘,是我骗了你们,其实在高三之前,我一直都是学跳舞的。”
“其实我一直都是一个艺术生,那时候,我最大的梦想,就是考进北舞,我也相信我有这个实力,可是我的人生就被一场车祸改变了。”
“我清楚地记得那天下了大雨,我没有带伞,其实我家并不远,走七八分钟也就到了,我爸带着伞来接我,就在横穿马路的时候,发生了车祸,我和爸爸被撞倒了,可是那辆车却连停都没有停,就这样走了,那条路人很少,后来是一辆路过的车救了我们,把我们送去了医院。车祸发生的时候,爸爸护着我,他成了植物人,而我,也永远丧失了跳舞的资格。”
“我们打过官司,可是肇事者家里有能力,把它压了下去,判给了我们主要责任,赔了十万块钱就消失了。十万块,杯水车薪,我们卖了房子卖了车,负债累累,沦落到如此地步,都拜他所赐。”
“我记得这张车,死都忘不掉,车牌号上的每一个数字都烙在我的心里,所以上大学的时候,我一见到他就认出来了。”
我哑然失声,过了好久才问出一句话:“是阿信?”
可儿的声音里带了压抑的哭腔,“从第一次见到他,我就知道我要毁了他。”
我问:“你就那么笃定是他?”
可儿说:“我不是没有心存幻想,我问过他,他说,这张车是他爸妈送给他的成年礼,除了他谁也没开过。”
最后,可儿说:“我也拿到了我该得的东西,也伤害了他,就此两清,你回去告诉他,就说我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四
后来,阿信和家里和解了,虽然丢了学业,但还不至于那么狼狈。他接受了家里的安排,娶了一个相貌平平的女生。
他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吊儿郎当的少年,仿佛在一夜之间就变得成熟稳重。可儿带走了他的钱,带走了他的心,也带走了他的冲动和浪漫。
婚礼那天,我看到了他的红色奥迪,他把它赎了回来,他的表弟在一边和别人吹牛,“这张车刚买来的时候,我就试过,背着他偷偷开了出去,后来被发现了差点没跟我断绝关系。”
有人问:“是怎么被发现的?”他的表弟哈哈一笑,说:“雨太大,不小心撞了人,后来一查就被发现了呗·······”
我忍不住,将手里的酒,倒了他一头一脸,转身就走,将他的谩骂留在身后。
可儿,你看,这世上的一切多像上帝跟我们开的一个玩笑,我们活在梦里,活在雾里,活在一切的自以为是和不自知里。
六
我记得可儿曾经给我讲过一个故事,一棵树爱上了马路对面的另一棵树,我问她,然后呢,她说,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不可能的事,开始就是结束。
我也记得两年前的那个雨天,阿信问我说:“你知道放弃一个爱的人是什么感觉吗?”
我没有说话,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就像一把火,烧了你住了很久的房子,你看着那些残骸和土灰的绝望,你知道那是你的家,但已经回不去了。”
此后深海无鲸,林深无鹿,这世间你不再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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