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王雷雷失觉记

每天下午三点下班的王雷雷,有很长一段属于自己的时间,对于刚结束恋情的他,这些独处的时间,长的像在服刑。

八月的午后,像有人使用了一台巨大的抽氧机,在室外走着像上了岸的鱼,换上泳裤的王雷雷觉得呼吸顺畅了许多。随便热身了一下,便一头扎入了泳池。老旧的露天泳池,“禁止跳水”四个红色大字,已经掉漆成禁上跳水

入水的过程犹如穿越进另一个星球,瞬间世界变得安静,耳边只有水流和呼吸声,这个建在剧院里的泳池成了他最近打发时间的新去处,厚重破旧的墙壁像一只丑陋的怪物,与金属感的城市格格不入。

脸上泛红的救生员撑着小伞,在太阳底下打盹,王雷雷每天在五点趁人潮涌来时离开这里,又涌入另一波人潮,地铁上的冷气吹着他湿漉的头发,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以前他最厌恶夏日的地铁,各种异味混杂在空气中,像一只发酸带着热气的袜子,今天的地铁却没任何异味。

他漫不经心的看着地铁上的三个高中生,高一点的男生那个戴着黑色的口罩,露着清秀的双眼,扶杆对面的女生留着学生头,穿着干净的白色袜子,三人组合必有胖子,另外一个学生就是那个胖子,小胖子很健谈,眉飞色舞的说着什么。

看的出女生尽量的和他们装兄道弟,没有一丝羞涩,但一直回避口罩男的眼神轻易的出卖了她的小心思,中途小胖子和他们挥手告别,车门关闭后两人变得冷静许多,口罩男不知道说着什么,伸出了手,女生也把手贴上去,比划了一下,表情在说“你看吧,我的手真的很大”

王雷雷又将音量放大了些,试图去冲淡那些和观星的回忆,雨后的操场一个身上带着海洋气味的男生,运着球兴奋的小跑在他的旁边,每拍一下就轻溅起一小滩水花,规律的节奏像是游戏的特效,王雷雷不耐烦的一把截胡抓起了球

王雷雷:别弄了

观星看着王雷雷笑了笑,王雷雷戒备的把球捧得更紧了些

南瓜:你手蛮大的诶,能一只手抓球吗?

王雷雷漫不经心:可以啊

王雷雷抓着球示范,球无情的做了个自由落体,观星迅速拍起了球,另一只手自然的牵住了王雷雷尴尬的手。

观星:好像也没那么大嘛

王雷雷被吓到了几秒,被牵住的那只手僵到不知如何回应,不自然的向前走着,观星继续运着球,王雷雷却没再阻止他,这是他们第一次牵手,明显他被吓傻了。

“交通大学站到了,下车的乘客请注意”地铁的广播将王雷雷拉回现实,王雷雷回过神来,匆匆下了站,快到像要把回忆甩在车厢里。

回家后他直接走向了浴室,泳池的漂白水已经让王雷雷的肌肤发干,简单冲洗后他如往常般,厨房的蒸锅上放着秋葵,拿出冰箱里的秋刀鱼解冻,空档将泳裤洗好晾在阳台,之后关火,将秋刀鱼放在小烤箱里,调酱汁,将秋葵端和酱汁端到桌上。

烤箱还有五分钟,王雷雷收拾着沙发上的衣服,玄关处的鞋子,整个家像乐高一样被他堆得整整齐齐,除了茶几上那瓶喝了一半的大麦茶,“叮”每天叫他吃饭的是那个在网上买的烤箱,王雷雷靠着沙发吃起了晚饭,他尽量的去无视那瓶大麦茶,他木讷的吃着晚饭,突然皱眉吐出了一口鱼肉,他又忘了洗干净鱼的内脏,他看了一眼大麦茶后走向了冰箱。

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瓶牛奶,大口的喝了起来,大麦茶是观星的专属饮料,王雷雷就没见过他喝过其他的饮料,就连分手那天,他也是喝了一口大麦茶,再冷静的说出“我们好聚好散吧”

“好聚好散”是一个比“我已经不爱你了”更让人闷堵的词,你不但要接受他不爱你了,还要笑着接受这个好的结局,南瓜走后那瓶大麦茶的位置就没再动过,立在那就像那段感情的一个碑。

晚饭后王雷雷窝在沙发上听着电视,他从不看电视,只是听购物节目的声音,主持人的声音永远高亢,是这个家中最愉快的声音。

一闭上眼,王雷雷就能看见那个同样炎热的夏天,他被万妮硬拽到操场,围观她最近新迷恋上的男神,就是球场中剃着干净的杨梅头,穿着骚气的粉色球鞋,那是他第一次与观星见面,观星有一双如北极狐般细长有神的眼睛,王雷雷看的入迷,粉色的球鞋在球场上无规律的跳动,那刻仿佛时间禁止了,只见那双粉色的球鞋离自己越来越近,观星皱着眉,那眉如两把冰冷的刀锋,迅速的朝他靠近,王雷雷对他的靠近束手无策,自己的注视就如此赤裸的暴露与众。

观星凑近他的脸前,王雷雷无意识的屏住了呼吸,他拼命的将自己拉回现实,身边的声音逐渐嘈杂起来。

“同学你没事吧?”

“雷雷,听得见吗?”

“谁有纸?”

万妮晃着王雷雷,他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渐渐鼻根的酸痛扩散到整个面部骨骼,他用手摸了一下鼻子,一手的血,看着不远处的篮球和观星关心的表情,他猜到自己应该是被球砸到了。

“你没事吧?”

他的声音真好听,王雷雷心里想道。

忽然一阵恶心将王雷雷拉回现实,他光着脚冲奔向了水池,胃酸伴着晚饭涌出他的喉咙,结束后他再也没听到“你没事吧”那句轻声的关心,王雷雷漱了漱口拿出冰箱的牛奶,准备喝下,才想起他已经很久没买过牛奶了,他看了看底部的生产日期,4月28日三个月前。

牛奶瓶口已经有了霉斑,他闻了闻并没有闻出什么味道,王雷雷随手丢掉拿起窗边的葱闻了闻,也没有味道,他打开了冷藏室,也没有味道,他走进浴室打开牛奶味的沐浴露,倒在手上,没有味道,厕所的84消毒水,没有味道,香水,没有味道,一瞬间世界失去了味道,他甚至不知这是从何开始的。

晚上关了灯他趴在床上,扎进枕头里,用尽全身的力气去闻,犹如一头扎入水中,依然没有味道,他放弃了最后的挣扎,黑暗的房间里,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发信人是万妮,照片里她抱着宝宝笑的看不见眼白,笑容就跟当时认识观星时一样,万妮就是这样从不会掩藏自己心中的爱,这点王雷雷和她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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