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然回首,西北尚在

健身卡

总有些女生,真的可以执一人手以白头,让人羡慕不已。

比如江仙,她十三岁遇到让她一见钟情的人,二十三岁顺利嫁给了这个十三岁就认识的人,三十岁生下女儿潇潇和四岁的儿子刚好凑成一个“好”。

一般来说,乖巧漂亮优秀的孩子总是别人家的,体贴帅气温柔的男人也都是别人的男朋友。所以,拥有美好爱情和美好家庭的人不会是自己。江仙是罗苏的邻居姐姐。

罗苏打小就一边听着妈妈读的睡前故事一边等待自己的白马王子。

高中开学没多久,她用自己的零花钱办了两张健身房年卡,在学校对面的小区里。

办卡之前,她和江仙说过,江仙对她表示支持——母猪都可以上树,你一个妙龄少女为什么不可以健身?

罗苏真是爱死江仙了。

她一点都不记得了,当时她寻求江仙的支持的时候,语言都是带着滤镜的,她说活力,谈健康,言对生活的热情,几句话说得江仙感觉自己要是不同意简直是在犯罪。可真正的原由并不是懒惰少女突然觉悟,而是她刚刚交往三天的男朋友是学校田径队的,是个不用学习的体育生。巧的是,在即将到来的恋爱第五天就是他的生日,罗苏希望送一个他用得到,她又可以陪着他一起用的礼物。刚好他对她说过:“我真没想到体育生那么难当,我的体能还是跟不上啊。我想我还是应该再办一张健身卡······”

罗苏欣喜万分,她想好了给男朋友的第一份生日礼物。

中考她考得很好,算得上是超常发挥了,得到了父母还有舅舅小姨的金钱奖励。她的小金库还算得上充裕,办两张健身房年卡虽然有些吃力,但是还是勉强可以的。在健身房的前台办健身卡的时候,罗苏有些犹豫,切实感觉到了割肉的痛感。可一想到每天都可以和男朋友一起运动健身,她就激动,身边都是粉红泡泡。她就咬咬牙用自己的小金库换了两张健身卡。

她叫她的男朋友成功,一是因为他的名字里真的有成功两个字,而是因为他在告白那天说的是:“我的名字里有成功两个字,可是从小到大我没有什么事情真的是做成功了的,我一直抱怨我妈给我取的这个名字吓走了所有的成功。直到遇到了你,我才知道我的人生有了你就是成功。原来,我一直在等你。”

罗苏抬眼看着成功,她早已泪流满面。

哪里是告白感人,明明是她刚好动了心。

索取

分手的那天,成功终于也像个成功人士一样绅士。他说:“我可以答应你提出的任何要求作为我给你的分手礼物。”

“好,我只有一个要求。”罗苏冷冽地眼神让成功有些心虚。

然后,罗苏拉着成功跑到校园广播站,请开正在准备下一首音乐的华西学长,把广播里正在放着的音乐暂停,把话筒打开,再把成功推到话筒跟前。动作行云流水。

“我高成功这辈子做什么都不会成功,都会失败。”成功的话通过广播站散落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

罗苏拉着他跑的时候,他看着罗苏严肃冷漠的脸,恐惧感和未知的不确定感爬上心头。但他也得装作什么都敢做的样子,硬着头皮和罗苏赌。

当罗苏在广播室外和他说让他做什么的时候,他觉得心里的恐惧全部浓缩成一粒小石子落下了,不过是一句话,说话有什么难的。他认为自己赌赢了,他没了负罪感,同时认为自己再也不欠罗苏什么了。

关于这场短暂到时间还不够让认识罗苏的人都知道她恋爱了的爱情,罗苏的华西学长看得最是清楚。成功总是在训练结束之后去找罗苏,而不让罗苏主动找他,凡事总有原因。不止是因为旁观者清,还是因为华西和成功一样是男生。这是江仙观察罗苏的爱情时所无法具备的优势。女人最懂女人,男人也是一样,同类最是懂同类。但是华西不说,这是罗苏的初恋,他没能阻止开始,他也控制不了结局,那就别嘴欠让原本就不会多的甜蜜再减少。

“那你能把健身卡给我吗?反正你也用不到两张。”成功无耻至极。

由于每天罗苏都陪成功结伴去健身房,健身卡也就一直罗苏拿着。现在分手了,成功还记挂着这张年卡。

“两张都给你,我也不会再去那家健身房了。”罗苏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卡套,里面装的就是那两张健身卡。

还没等罗苏把卡取出来,成功就从她的手里抽出来,连着那个粉红豹的卡套。

“谢啦!”成功成功地跑开了。

这时候罗苏才成功地对成功没了一丝丝感情。

她说再也不去那家健身房是因为那是他们曾经一起欢笑一起流汗的地方,她原以为这句话会让成功的心里有些波澜或是有一瞬间的沉默。那个男生的心里怕是不知道要怎样开心,那张健身卡他可以找不同的女生陪着他用了。

罗苏把中长的头发剪成了怎么都没法儿扎起来的短发。她说这是她第一次失恋,她要给这场初恋以尊重,要有仪式感。

在剪头发的时候,罗苏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想想总得拥有才有资格失去,她虽然失恋了,这不也正好代表着她拥有过爱情吗?长短先不去考虑。

想到这,她笑出了声。

“你别笑,别看现在的头发一半长一半短很滑稽的样子,我是还没给你剪好,等到剪完就好看了。”身后的理发师耐心地说。

“嗯。”罗苏顺嘴回答一声。

“他刚刚说了什么啊”这个疑惑从她的心头一闪而过。

火花

世界上最难预料的事如果有榜单,那你的下一任对象是谁一定能榜上有名。

“你又谈恋爱了?就因为你们的QQ有了火花?”华西和江仙手里的勺子同时掉进了碗里。

“服务员,麻烦拿两只勺子。”罗苏向正站在隔壁桌子旁的服务员招手。

“他叫李木,名字一听就很可靠吧!我可从来没有和哪个男生聊出火花!你们难道不知道象征这什么吗?这代表我们每天都有想到彼此,每天都有话聊啊!”罗苏转过头来开心地说。

华西和江仙都发现自己一时间无法接下罗苏的话,两人同步用服务员刚递过来的勺子闷头吃饭。他们的沉默让罗苏认为自己已经说服了他们,那就代表这将是一段正确而且还会受到好友祝福的爱情。

等到华西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抬头看到罗苏正一脸甜蜜地用手机回复着消息。他只好识趣地不做声,就着一大口柠檬水把想说的话咽下去。

罗苏恋爱了。

李木28岁了,比罗苏大三岁。女大三抱金砖,罗苏认为自己赚到了。她总是认为所有的话都是男女通用的,只是有些字用着顺口才习惯性传开的。

李木是一位高中老师,教语文。准确地说,李木是罗苏表弟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一个月前罗苏的表弟在学校打架被老师请家长,她被表弟拉出来挡枪。李木语气温柔,出口成章。罗苏清瘦漂亮,清新脱俗。表弟的事情很轻松地解决了。罗苏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在有了火花之后,李木在QQ上和罗苏告白了。他说:“我觉得QQ的这个功能很好,爱情的火花也是这样朝夕想念才会出现。你跟我说过你怕冷,那么我希望我们之间的火花可以让你暖和一些。如果没用,没关系,我会带你围坐在真正的篝火旁,我会带你去每一个温暖的地方。还有一件事,我的怀里始终温暖,你,愿意来吗?”这样长的一段消息,明明是冷冰冰的文字,还是像火一样熏出了罗苏的眼泪。

罗苏和李木开始约会。

第一次约会的时间是周二,地点是学校。李木说,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还是我要工作一辈子的地方,我的生活我的职场都在这,我把它们都捧给你看。只有在工作日学校才有活力,周末来就没意思了。

恋爱中的女人都是盲目的,李木这样地敷衍了事,这样地不重视不在乎也还是因为那段话感动了罗苏。

罗苏起了个大早,用心地化妆。浓重的黑眼圈让她有些苦恼,前一天晚上挑选衣服以及对第一次约会的紧张让她很晚入眠。不过没事,粉底稍微重一点就能遮住。

第一次约会的午餐是在学校食堂吃的,罗苏的盛装和浓妆在清水的女学生里显得格格不入。李木说,食堂里的菜最实惠,而且我下午还有课,少上课是要扣工资的。

得,这句话算是暴露李木的本性了。前面让罗苏神魂颠倒的句子都因为这一句话而功亏一篑了。

罗苏又失恋了,只约会过一次的恋爱。她可舍不得把长发剪短了,她剪破了那天穿得裙子,仪式还是要有的。

“别,啥也别说了,我什么也没损失,那天中午的午饭还是他刷的饭卡呢!”罗苏抬手制止住正要说话的华西。

“好,不说。”

“行!西西,我想吃烤肉!”

“走!”

“好!说走咱就走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罗苏挎着华西的胳膊出发。

双刃剑

在初一的政治课上,罗苏第一次接触到“双刃剑”这个词。书上写着“科技是双刃剑”,政治老师举一反三地说“其实早恋也是双刃剑!我还是很开放的,我不像大多数家长认为早恋只有害······”

可罗苏早都过了早恋的年纪,却还是谈着“双刃剑”式爱情。

她问江仙:“姐,为什么你的爱情只有单方面的好?”

江仙很认真地回答她:“因为在爱情里,我只有让自己开心这一个要求。我对他没有要求。”

罗苏想了想,自己对另一半好像也没什么要求吧。

“他们说话都很好听。”江仙把他们都会花言巧语这样的贬义词说得很委婉。

罗苏恍然大悟,她一直认为自己不是肤浅的人,因为她对外表没有那么在乎。可仔细回想,罗苏发现自己比喜欢外表的人还要肤浅,花言巧语就可以让她心动。都说女孩子一旦到十八岁就意味着过了耳听爱情的年龄,罗苏觉得有些丢脸,她已经二十五岁了。

因为她喜欢听甜言蜜语,不管是左耳还是右耳都爱听。所以追求她的人就潜意识里认为“甜言蜜语”就是她对另一半的要求,那么就像学生时代做题一样,只要答到点上就万事大吉可以拿分了,多答无益。他们就理直气壮地不管不顾其他方面,这才让罗苏的爱情成了双刃剑。有着她喜欢的,让她感到开心的甜言蜜语,同时也有让她痛苦的方方面面。

罗苏真的很想谈一场完美长久的恋爱,她有时候会怀疑自己的白马王子是不是在北京,在来找她的路上被堵在了二环。

但是,再久,总会来的吧!王子一定会找到公主,并且过上幸福生活的。她从小就相信着。

回首

偶尔,真的只是偶尔,罗苏会想,如果她没有在小学就认识华西,她可能会和华西在一起吧。

太熟的人,真的很难下手啊。

她真的想回到过去敲自己的脑子,天天看什么电视剧啊。书籍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前人总结地这样好,自己也当没看见。

她要是早点喜欢看书,也许就会早点读到杜秋娘的 金缕衣 了。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瞧瞧,说得多好,简直就是为她和华西量身创作的,她以前就应该折了华西这根枝。只可惜,一切都回不去来不及了。

其实,华西也是大了罗苏三岁的。罗苏比同龄人早上学一年,所以她才有机会和华西在同一所高中里呆一年。

华西是罗苏妈妈同事家的儿子,嗯,和江仙一样算得上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他当初是以全市第一名的中考成绩考入那所高中,罗苏刚好压着线进。

罗妈妈和罗爸爸有一次要一起出差,为期半年,罗苏心里知道他俩就是想来一次二人旅行。就把罗苏放进了华西家。

“小屁孩!”

“啊?你竟然说我小屁孩儿!你才是!”罗苏大叫着跳到华西的身上抓他的头发,二人扭成一团在地上打滚。

叫声拽出了正在厨房做饭的华妈妈,她慌忙解开缠在一起的二人。这,就是他们相遇的第一天,那年罗苏四年级,华西六年级,他们在同一所小学。

他们并没有成为死对头,反而因为那一架拉近了关系,罗苏对华西渐渐地无话不谈。华西对罗苏,不是哥哥,胜似哥哥。所以在罗妈妈和罗爸爸来华家接她的时候,她让罗妈妈蹲下,对着罗妈妈的耳朵轻声说:“我捡到一个哥哥啦!”

罗苏几乎所有的事情都会告诉华西,除了她对他有非分之想这件事。罗苏高三的时候,华西已经大二了。华西每天晚上都会抽出一个小时给罗苏打电话,电话内容除了讲解罗苏不会的题目,就是抽查她的单词。看起来枯燥的内容,却是罗苏每天都期待的。

其实,每天的那个时间段也是华西期待的。他买了罗苏用的所有教辅资料,在给她打电话之前做完,常常遭到室友的调笑。

在罗苏每次联系华西的时候,华西都是随叫随到。

大多时候,我们是看不到自己究竟拥有了多少的。或者说,大多时候,拥有了我们就察觉不到它有多重要。习以为常是幸福的,也是悲哀的。因为拥有所以习以为常,所以幸福。因为习以为常所以不可或缺万分重要,一旦失去才知重要却为时已晚,所以悲哀。

华西真的很好,对我也是真的好。这是罗苏进入梦乡大脑中最后一个有意识的想法。

东南西北

华妈妈和罗妈妈的闲聊话题难免会有华西和罗苏,这是妈妈的特性。罗苏正在橱窗扒拉零食,听到妈妈说到了给她取名字的历程,她扔下手中哗哗作响的食品包装袋,跑到沙发前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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