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受这个功利的世界
我们在高二的下半学期,确定恋爱关系。
他没有主动追我,我也没有主动追他,我们能在一起,大概是惺惺相惜的缘故。
他是一个长相清秀的男生,学习好,性格好,说起话来礼貌实诚,至于我,有点小脾气,时不时向他发点牢骚,像他这样的人,几乎每次都是耐着性子安慰我、哄我,我自始至终,都觉得我们会走进婚姻的殿堂,相伴到老。
很快,高二结束,到了紧张而慌张的高三。
我们在同一个班,按照他的平时成绩,上一个本科没有一点问题,而以我的成绩,上本科有些吃力,只能上大专。
即使他从不说这方面的事情,但是我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为此我需要变得更优秀才行,我必须努力追上他的步伐。
可事情做起来哪有那么容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脑子笨,还是勤奋不够,即使我每天起早贪黑写习题,甚至将“比别人先进教室”看作一场比赛,每当我在严寒冬日,从暖烘烘的被窝里爬起来,走进学校,路灯在黑夜里显得不值一提,黯然失色。我走去教室,打开白炽灯,教室里空无一人的时候,我有一种赢了全世界的感觉,那时候的冲劲最足。
我找老师问题目,打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老师都面露不悦,我已经不松不放,我以为我的努力一定可以配上我的成绩。
高三结束,我们约好一起上网查成绩,我既期待又害怕。
结果是,他差二本分数线四分,而我差了将近一百分。
那时候的我们,还真是单纯呀,因为有了彼此的安慰,落榜也不像想象中那般伤感。
“怎么办?”
“肯定不行的,我爸妈一定要我补习的。”当他说这话时,我满心欢喜,因为意味着我还有一年的时间,或许我可以追上他呢?
我们一起读了高四,那是难忘的一年,他去了二中补习,我留在一中,我的身边没了他的转悠,我们只能在周末不补课的时候,简单见一面,问问彼此的学习,互相调侃一番。
我的成绩也并不是毫无进步,毕竟付出心血那么多。
高四那一年,我们晚上煲着电话粥,说着说着就睡着了;高四那一年,他足足长胖了五斤,我老是嘲讽他的大肚子;高四那年,我们在兵荒马乱的高考战场,谈着风花雪月的爱情;高四那年,我们在彼此的位置,各自奋斗,互相鼓劲、加油。很快,高四那一年也过去了,我还没来得及品尝补习生的苦涩,一年就结束了。
高考结果出来,他如愿考上了一所二本学校,而我,带着灰溜溜的成绩,进了一所灰溜溜的大专学校……
我们通过短信和电话,尽力弥补异地恋带来的乏味和苦涩,我们深夜打着视频,说一些不痛不痒的悄悄话;我们几乎每天聊天,了解对方今天吃了什么?干了什么?在做什么?都成了日程上铁打不动的日常事务。
他是一个优秀的男生,又是一个孝顺的儿子,他从未对父母发过脾气,我也从未见过他的父母呵斥过他。每次放假,他必须先回家一趟,探探亲,毕竟三四个月不见,家人会很想念的。
之后,他便会马不停蹄地来找我,脸上充满欣喜和喜悦。
有时候碰巧,我们会一起过七夕,那天一整天,我们不被外界打扰,到处拍照、游玩,他会将我们的合照放在朋友圈,写着属于我的情话,那一刻,我的幸福感不言而喻。
那时候,他的手机屏幕是我,聊天背景是我,连键盘背景都是我的照片,我们的恩爱秀得到处都是。
我们幸福了整整两年,那两年,美好的回忆太多,恐怕需要我怀念很久很久。
后来我明白,当我开始时刻回忆从前的时候,我的现状,很槽糕。
我是大专生,大学只读三年,他是本科生,大学读四年。
在大学的最后一年,我遇到了就业危机。
没背景、没学历,高职位看不上我,低职位我看不上人家,我在现实的牢笼里软磨硬泡,自信,甚至有些自负地认为,总有一天,我会出人头地。
所以我依旧做事三分钟热度,喜欢偷懒,擅长找理由,每当现状的打击一次次击向我,我的心底居然告诉自己,我还有他这座靠山,一段时间,我将自己的未来和命运交给他,将以后柴米油盐的烂摊子交给他,我甚至想过,他会养我的。
但是,他也是没背景的人,唯一能靠的,就是那点学历。
大三的时候,我们的联系渐渐减少,我明白,我们不是不爱了,只是我们现实了,上了大学,高中那些白日梦会被我们嘲笑和讽刺,我们渐渐明白物质对我们生存的意义、爱情的意义,爱情不能让我们填饱肚子,反而会让我们饿肚子。
上了大学,我那“淡泊名利”的高尚劲早已烟消云散,我渐渐理解了那些我之前不屑一顾的人,我明白了金钱对他们是多么重要,我也明白,我的学历、我的工作,对我的爱情来说有多么重要。
在找工作时,屡屡碰壁,我不敢告诉父母,只能找他发泄一通,他略表无奈,最后还是耐心安慰我、开导我,但是我明白,我们面对现实的底气,已经不足了,因为我们遭到了家长的反对。
我是大专生,看不清未来,身子在黑暗中摇曳,找不到胜利的曙光,像我这样几乎一无是处的人,自然不受人待见。
那次假期,他带我去他家玩,结果我羞红了脸,回家哭了一夜。
他妈妈是个好妈妈,因为她爱他,所以要百般刁难我;以为她为他好,所以她一定要阻止这段感情;因为我爱他,所以我没办法去恨他的妈妈。
那天,他妈妈说了好多学历好、背景好的女孩子,也说了一些“门当户对”的好处,她如一位长者一样正襟危坐,教育我们生活和现实的意义,将我们的爱情打进地狱、关进牢笼。
面对工作的压力、爱情的危机,我的心情一度跌入低谷,我想过一夜暴富,也想过中大奖,我的成功,需要走点捷径,才能赶上他的步伐。但是,这些都是白日梦。
那段时间,我动不动发脾气,我们动不动就吵架、冷战,我开始相信,两个人是在一次次吵架中,越走越远的。
后来我回忆起来,那段时间吵架的次数、冷战的天数,比我们在一起两年里吵架、冷战的次数和天数都多。
他的动态里面,几乎不再有我的身影,手机屏幕、键盘也成了卡通人物,我在他心中的分量,在一次次无奈中,逐渐减少……
但是我还是爱他的,同时我确信,他对我,还是有感觉的。看,我确信,他对我有感觉,而不再是爱我。
“有空吗?要不要当面谈谈?”
“好。”
我们约在一家餐厅,比起在咖啡厅里高大上,我们更需要的,是用一碗热腾腾的汤面来填饱肚子。
那天我们都很冷静,认真仔细地规划了两人的未来,可是我没想到,我们之间,曾经那么大的幸福,瞬间化为乌有;我们之间的激情,在一刹那,荡然无存。
最后,我选择专升本,再读几年,而他,大四毕业便会参加工作。
大三最后的暑假,我待在学校复习功课,他时不时给我加油鼓劲,只是语气客套、话句生硬,我感觉不到半点温情可言。
都说专升本比高考还难,更何况大学读了三年,早就没了高中时的拼劲,现在的我,变得功利、变得现实,但是我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因为我没有资格去做那些白日梦,我想,等我以后有了钱,有了保障,偶然想想就好。
第二年,我参加专升本考试,结果还没出来,我们便分了手,说心痛,那是肯定的,但是我绝不怨恨他,因为一直以来,他在竭尽全力爱我、保护我,即使无奈到想要分手,他都没有鼓起勇气说出口,他委屈着自己的情感,过得压抑、无奈,如果我爱他,我应该选择放手,所以在他哭着说出“我们分手吧。”的时候,我轻轻答应了一句,“好”,没哭没闹,没争没吵。
想到一句话,“我终于明白了浪漫和爱的区别,浪漫是想和那个人在一起,而爱,是希望他一切都好。”
考试结果出来,我没考上,但是我的肩上没了沉重的包袱,我终于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去选择生活,即使这条路会辛苦一些,但是顺从内心,比什么都重要。
两年后,我开了自己的服装店,生意还行,养家糊口没问题。
而他,在某一天,娶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子,我看着他们的照片,很登对也很般配。
“新郎太有心了,居然在新娘的生日那天结婚。”这是那条动态下的评论之一。
其实,曾经几时,你也承诺于我,“在你25岁生日那天,我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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