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在北上的火车上遇见了一个叼着烟的姑娘

文/花落夏

注:本文以男性口吻进行第一人称叙述

from unsplash

我背着我的破旧的吉他,跟着人潮进了火车。

初夏的雨和身上的短衣总是那么的违和,让人感到身上丝丝的凉意。我吸了吸鼻涕,走进了卧铺车厢。

我手里攥着车票,视线来回扫过每一个床位。

火车又重新启动,鸣笛声像是在告诉送行的人:不必停留,无须挂念。

我找到自己的床位,坐下,然后将吉他慢慢的从后背摘下来,放到了床的最里面。

外面的雨敲打着车窗,仔细听来,像是在奏一场没有旋律的协奏曲。

我盯着窗外,双目出神——北京会是什么样子的?会不会如我憧憬的那般美好?

列车里检票员的声音吵醒了熟睡中的人,人们都纷纷从床上起身找身份证,找车票。

对面床铺的被子里的人终于露出了头,我用余光打量着她——柳叶眉,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光的犹如猫那般明亮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不停的扑闪着,大红的嘴唇显得那般性感和动人,长长的黄色卷发,有种欧洲人的美。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某个电视剧里的女主角。

我收回视线,从衣兜里掏出了车票递给了检票员。

“有学生证吗?”检票员看着身份证头也不抬的问。

我咽了咽口水,视线四处游离,然后理直气壮的说:“没有。”

检票员把硬卧卡换给了我,我看到对面的女人好像在盯着我看,我急忙高傲的抬起了头,一脸严肃的模样。

检票员离开了车厢。

我看到对面的女人从精致的包包里掏出了一盒烟,然后熟练的点上,放进嘴里,用力的吸了一口,吐出大片的烟圈。

她抬头和我的视线交集,我急忙把目光假装移到窗外。

她把烟夹在手指中间,然后把那盒烟递给我:“来一根吗?”

我愣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的说:“我不会抽烟。”

她把手里的盒烟随手扔在窗边的桌子上,然后又熟练的吸了口烟,吐出大片大片的烟圈。

她坐在床边,呆呆的望着我。

我装出一副气场很强大的样子,面容严肃。

她突然开口,“搞音乐的?”她示意了一下我身后的吉他。

听到她问我音乐,我顿时有了底气。“嗯,那是我的梦想。”

我一幅洋洋得意的样子逗笑了她,她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冷笑道:“梦想,什么年头了还他妈的谈梦想?”她低着头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被她突如其来的粗话搞得不知所措。

她抬起头,夹在手指里的眼兀自的飘着烟雾。

“你还没读完书呢吧?”她平和的问我。

我咽了咽口水,“我已经读大学了,但是我觉得大学毫无意义。”我像一个打了胜仗的士兵在宣示自己的经验一般胸有成竹。

她又笑了,嘴里轻轻的吐出三个字——小屁孩。

我对她的评价有些不满意,“我早就成年了,而且我现在要去北京追寻我的梦想,早晚有一天我会成功的。”

她嘴角闪过一个弧度,我听见她说:“你才多大啊?书还没读完就想着要去追寻梦想了?真是幼稚,和几年前的我一个样。”她摇着头一脸无奈。

我坐在一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夜色渐渐深了,窗外的雨依旧不停的下着,我躺在床上,心中依旧在不停的憧憬着在北京弹着吉他四处唱歌得到夸赞时的情景。

车厢的温度伴随着距离的拉长而变得有些低,我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努力的保留住身上的温暖。

对面的女人在夜色中起了身。火车似乎驶入了哪座城市,窗外的光照射到车厢里,忽明忽暗。

我看见她在背包里找出了一件深绿色的毛衣,然后她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露出了黑色的内衣和白皙的身体。

窗外的光闪过她的身体,我急忙收回了视线,却在一束光里看见了她背后长长的疤痕,就像一堆蚂蚁有序的依偎着一根枯树藤。我看的有些心惊,那得是怎样的伤啊?

她套上了毛衣,用手捋了捋额头前的发丝,然后又躺下了。

“小屁孩,你觉得我漂亮吗?”她的声音伴着夜色传进我的耳朵里,我愣了几秒。

女人问一个男人漂不漂亮,无论真假这个男人他都得说漂亮。但这于我而言,是真的。

我轻声地说:“嗯,挺漂亮的。”

她似乎没有听见我的回答,而是开始自顾自的说起话来:“你知道吗?曾经我也和你一样,觉得自己唱歌好听长得还好看,到了大城市一定前途无量,所以我读完大一就辍学了,因为我觉得再读下去就是在浪费时间,我有梦想干嘛不早点去实现呢?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的梦想一定能实现,我清楚的记得当时的自己,和你是多么的像啊,就连眸子里的光都是一样的天真且坚定。可是后来呢?辍学之后我去了上海,我发现那座城市好大好繁华啊!人多到忙到没人会多看你一眼,唱歌好听的受过专业教育的多的数也数不清,你往那一站,简直像个小丑。所以我的梦想也就不了了之了。而我也没有脸再回学校了。但是既然来到了这所城市,我就得活着啊,所以我就去酒吧唱歌,每天穿的性感花哨去那唱着自己并不喜欢的歌,我有时都会想,是我被梦想搞昏了头还是我对梦想这一个词有什么误解啊?后来,一个很有钱的老男人看上了我,让我和他在一起,我一想,那挺好啊,不用卖唱也能衣食无忧有钱花了。于是我答应了。在那之后我开始在他给我的房子里侍候他,说实话,现在想来,那种生活真的挺不知羞耻不懂自尊自爱的,但我没办法啊,自己选择的路,头破血流也得走下去啊。我就这样苟活着,可是好景不长,那天那个老男人的老婆找到了我,你刚才应该看到了吧,我身后的那道疤就是出自她的手。无法想象吧,我竟然稀里糊涂的当了回小三。后来我搬离了那座房子,开始真真正正的靠自己过日子。我想找一个正儿八经的工作,这时我才发现文凭是多么的重要,我连人家的投简资格都不够,你说是不是很可笑?曾经一心追随的梦想竟让如今自己的生活蒙了尘。多可笑。然后我在饭店做服务员,站前台,端盘子,洗盘子,我不敢买衣服,不敢买包包,每天吃什么都得精打细算着来,而我曾经的梦想,就像一个一触就会作痛的伤疤,令我无法企及。”

她一口气说完了她的经历,让我感觉像看电视剧般无法相信。

她没有等我说话,而是停顿了一会后继续又自己说起来,“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你会是一个大学毕业了的有文化的音乐人。”

我被她的话击中了心扉,哑口无言。

“如果以前有人和我说这些的话,相信我不会活成现在这个样子。”她的声音中满是遗憾,听的我心里像是飘了一层落叶,满是伤感。

火车继续向前行使着,而我却再也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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