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物是人非的景色里,我最想你

赵梅尔和马家耀是打小就认识的。童年的马家耀给赵梅尔的心里留下的是一层又一层的阴影。学习成绩优异性格大大咧咧的梅尔在整个小学期间都是老师和同学们心中的宠儿,唯独马家耀是例外的。

他好似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研究如何让赵梅尔流泪。他捉弄她,给她起外号并大声的在教室里嚷嚷,直到把梅尔弄哭,他才会露出得意洋洋又或是愧疚心虚的表情。

梅尔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马家耀总是和自己作对,直到小学快毕业的时候,班上和马家耀玩的特好的一同学对她说:”该毕业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马家耀一直喜欢你。”

梅尔心想别闹了,从来也没见过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况且都是孩子,知道什么叫喜欢呀。对于马家耀喜欢她这件事她从来没当真过,直到初三毕业马家耀亲口对他说。

初中的梅尔依然是优秀的,而马家耀已成了老师口中的坏学生。梅尔和马家耀的每次见面都奇迹般的出现在老师办公室,梅尔作为课代表到办公室递取作业,马家耀在办公室接受老师的批评;梅尔到办公室问老师问题,马家耀在办公室接受老师批评。

虽然在同一个学校,因为不同班级,虽然见过很多次面,三年中马家耀和梅尔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白雪和张若愚是梅尔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无话不谈。一日,张若愚拉着梅尔神秘兮兮的说:”知道吗,白雪和马家耀在一起了!””在一起就在一起了呗。”此时的梅尔心中是真的没有一点波澜。”可是马家耀不是一直喜欢你吗?”

“胡说什么,谁告诉你的?”梅尔诧异又心虚的问到,因为她突然想起了小学毕业时那个同学的话。

“我哪有胡说,我看就你不知道,从小学升过来的同学们都知道,而且马家耀和我同班,有一天他宿舍的一个同学突然问我赵梅尔是谁,我就问他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他说马家耀有好几次说梦话都叫了这个名字。

“梅尔心里更诧异了,嘴上却不断的说:”别开玩笑了,这一定是你骗我的话,我才不相信呢。”可是她的心却像风吹过湖面,起了一层波澜。张若愚气鼓鼓的说:”我才没有骗你呢,现在关键是你要问问白雪他们发展到什么阶段了,我总觉得你俩的关系要比我和她的关系好,拜托拜托你去问问嘛,我很好奇。”

梅尔架不住张若愚的撒娇,心里又想着反正我也是去听八卦的,就在假期的某一天专门找了白雪。白雪一脸娇羞的承认了,可当梅尔再问交往的细节时,白雪怎么也不肯说了,只说你想知道就去问马家耀,并把马家耀的手机号码给了梅尔。梅尔握着号码哭笑不得,心想哪有这样傻的姑娘,把男朋友的号码给别的女孩,也就没放在心上。

很快,假期快要结束了,梅尔和马家耀、白雪、张若愚考到了不同的高中,而他们三人却考到了同一所学校。开学前的头一天晚上,梅尔在整理东西的时候,突然翻到了那张写有电话号码的纸条,心里一动,偷偷的把妈妈的手机拿过来心里说不出的忐忑的发了一条短信”听说你和白雪在一起了。

“对方很快回了”你是谁?””别管我是谁,就说你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是在一起了,我会对她好的,你再不说你是谁,我就拒绝跟你聊天”马家耀心里想着,一定是白雪的好朋友来考验我了,小样儿,还想套路我呢!正在沾沾自喜的时候屏幕突然亮了”我是赵梅尔。”

马家耀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就这样一直呆呆的望着手机。过了好一会儿梅尔又发了一条”已经告诉你我是谁了,怎么不说话呀?””在想你怎么会突然联系我,嗯,我和她是在一起了。”马家耀突然惊醒一般,慢慢的回了这条信息。

“那你一定要好好对她,她挺可怜的,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就离婚了,我们都很心疼她。””她确实是太瘦了”马家耀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回复。

“对呀,所以你更要好好对她,多给她买点好吃的,多逗她开心,食欲好了,心情好了,就一定可以胖起来……”梅尔向一个老母亲一样不停的嘱咐着马家耀。

殊不知在手机另一端的马家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他想告诉梅尔,我喜欢的是你,我一直想照顾的也是你,可是他不敢,梅尔在自己的心中一直如女神一般,他敬畏,他不敢触碰,他害怕。

梅尔还在一条一条的嘱咐着,或许是她把该说的都说要了,也看着马家耀一直没有回复就又发了一条”怎么不说话啦,害怕啦,你要是敢对她不好,看我们怎么收拾你!”

此时的马家耀像进入到了另一个空间,他看到自己自上初中以来,每天在校园里一遍又一遍的搜寻心中的那个身影;他看到了自己在办公室里低着头努力把自己缩成最小却又忍不住偷偷用眼角余光瞟向那个梦中的身影;他看到自己每天晚上入睡时想到那个身影时嘴角露出笑容然后梦中与她相会;他看到白雪向他表白时傻傻的自己想着靠近她身边的人就能更加靠近她,然后默默的点了点头。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鼓起勇气又颤颤巍巍的写下了”我想照顾你,其实我一直喜欢的都是你。”像是等待宣判一样,马家耀死死的盯着手机,同时也舒了一口气。

另一边的梅尔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自己了,虽然不止一个人告诉过自己,但当事人亲口说出来的时候,她的心里还是激起了不小的浪花。

“你怎么可以喜欢我,你已经和白雪在一起了呀!””不管和谁在一起,我的心里一直都是你。””可是,我比白雪幸运,我比白雪的家庭幸福,她比我更需要你,你不要说了,今天我们的聊天就当没发生过一样,这样的话也不要说了,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在白雪面前说起我。”梅尔说着现在看起来觉得幼稚的话。

可是马家耀却像是看到光明一样,唇角勾起笑容”你以为我还会舍得放开你吗,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把咱俩今天的聊天告诉白雪,你觉得她可怜,难道我就不可怜吗?”

“马家耀,你不能这样逼我,今天就这样吧,太晚了,明天开学还要早起,我答应你到学校就给你打电话,可是你也答应我一定不能告诉白雪。

“梅尔心里乱极了,只想结束聊天。那头的马家耀却笑得像奸计得逞一般,愉快的回了一句”好的,明天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呦,不然我一定会告诉白雪。”然后心满意足的去睡觉了。

梅尔把聊天短信删掉,悄悄的把手机还给妈妈。躺在床上的梅尔是怎么也睡不着了,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为什么要联系马家耀,她很害怕。

其实,外表风风火火的梅尔内心却十分保守,她一直把自己规定在一个框里,在她的世界里,上大学之前的自己是不能谈恋爱的,学生就要做学生的事,所以她害怕,她更害怕白雪发现,这么多年的朋友就不要再做了。注定是一个无眠夜。

到学校的梅尔在百般不愿又忐忑的情绪下给马家耀打了电话,马家耀非常开心,他不敢相信梅尔真的给他打了电话,虽然嘴上说着威胁她的话,但实际上他是真的不舍得,他不停的像梅尔分享新学校的新鲜事,完全体会不到电话那头梅尔的心情,最后电话又以他的威胁结束。

“放月假回家的时候,你要跟我发短信,如果你不发我会给你打电话,反正你们家的座机号码我一直都知道,是03……

只是一直没打过,到时候可以试试打打。”

梅尔心里崩溃极了,难道他还想爸爸妈妈知道这件事吗?却也只能无可奈何硬着头皮答应他,马家耀才心满意足的挂了电话。现在看着现在躺在自己身边的某人说:”当初这么低劣的威胁,我怎么会这么相信这么害怕呢?”

“因为你一直都是个傻妞儿呗!”某人吻了吻身边身边的娇妻,一脸的心满意足。

1

今年A市的第一场雪终于下了,雪势不小,等我打车到达A大国际机场的时候,沥青马路上已经覆盖了一层白,不实的,带着磨砂质感的白。

我付完车钱,戴上红色毛线帽,跺着脚一路跑进了机场大厅。

清晨六点,我和一群扛着相机的女孩子裹紧身上的棉衣眼巴巴地望着那架会载着自家爱豆的飞机到达。

旁边一个女孩子碰了碰我的胳膊,很是亲昵地问我:“哪家站子的?本命是谁啊?看着相机蛮专业的呀。”

我朝她笑了笑,看了一眼她手机壳上笑着一脸明媚的大男孩,冲她扬了扬口袋里时常放着的小卡,“一家人。但我没有经营站子,个人图文博。”

小卡和手机壳上是同一个男孩。那男孩年纪不大,还是高中生的年纪,右脸脸颊有一个深深的酒窝,笑起来眉眼弯弯,唇畔生花。

“均衡这次新专辑造型很漂亮吧,妈妈粉都受不了,真的是芳心纵火犯啊。……”

粉丝夸起自家爱豆来从来不吝啬口舌,我听了会儿她的无穷无尽的赞美词汇,觉得有些坚持不住了,那些过分夸大的词汇让我有些头大,但又不好直接拒绝,正巧,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我按捺住心里的喜悦,“我先去接个电话。”

于是,我在没看清备注的情况下,毫无防备的撞进一个潺潺流水般清亮低沉的嗓音里。

“你这次倒接的够快,平时不是总找很多理由不接的吗?”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心情很好,佯装不满的声音里隐着层层笑意。

我加快脚步远离接机的人群,压低声音回他,“迟……迟延,有事吗?”我故意不去回答他刚才的问题。

“你在A市国际机场吗?”他对于我刻意扭转话题已经见怪不怪。“如果你在等李钧横,我只能很悲催的告诉你,他今天临时有拍摄行程,明天才回A市。”

“什么!”我声音陡然提高,“黄牛给的行程不是这么说的啊。我都在这里冻了快两个小时了。”

“我之前就跟你说了,你想要知道他的行程可以问我。”他叹了一口气,“我们都认识五年多了吧,你还是不拿我当朋友。”

“没……没有,我一直拿你当朋友的。”我不停吞咽口水,我怎么敢拿他当朋友啊,迟延,这几年最火的小鲜肉啊。我一个八流伪站姐,还是和他有点距离比较好。虽然他在我的微信通讯录里已经呆了将近五年。

“真的?”他果然不信,“那朋友请你吃早饭你总不能推脱吧。”

我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不能推脱,去哪里……吃?”

“还是五七路馄饨铺,你打车去,倒时候我给你报销。”

行吧,看在连车费都这么大方的报销了,我就不咬掉自己的舌头了,留着去吃馄饨吧。

我到馄饨铺的时候,已经错过了吃早饭的高峰期,随便挑了一个靠窗的偏僻位置坐下。

微信提示音响了,迟延发过来的,“等我半小时,你先点份馄饨暖暖身子。”

我端详了几分钟我和他的微信聊天界面。和他变成微信好友的五年时间里,我们的聊天次数不算少,甚至在最开始的半年几乎天天都有长篇幅的交流。我的手继续向上划拉着界面,好像每一次挑起的话题都是由他开始的,就连最开始的“你好”,也是他先发过来的。

“您的馄饨,小心烫。”我快速将手机反扣,手机屏冒出的冷光瞬间消失,我道了声谢,接过了馄饨。

总是这样,因为微信好友里有这么一号人物而惴惴不安。怕被人看到,闹出不必要的绯闻,给他,给自己,添不必要的麻烦。

我用筷子夹了一个馄饨塞进嘴里,龇牙咧嘴的好不容易将这烫人的温度消散,舌头上一片火辣,我索性放下筷子,盯着汤面冒出的氤氲。

白纱般的水雾烘着我的视线,干涩的眼睛因为沾染了水汽而迷蒙,其实,最开始不是这样的,最开始我真的拿他当朋友的。

五年前,我喜欢上了一个组合,刚出道不久粉丝基础不稳的限定团。借着这份懵懂而青涩的喜欢,我误打误撞进入饭圈,还莫名其妙成了这个粉丝后援会站子的成员。

粉丝站内部成员分工明确,拍图、修图、宣传、剪辑都有专门的人负责,而我,当时的工作就是拍图——在机场或者活动现场拍到偶像登机或者抵达的画面。

这个限定团的老幺,就是迟延。

2

“抱歉,路上有点堵车。”

我摆摆手,表示不在意。又用筷子夹了一个馄饨放进嘴里,这次温度正好,不烫不凉,“我刚刚已经点了你的那份了,是你惯常爱吃的口味。”

对面正在脱外衣的男人有半秒钟的停顿,随即,带着笑意的清亮嗓音透过遮住他大半个脸的口罩传来,“难为你还记得。”

“我一向记性很好”,我将筷子放在他的手边。

他正面朝着我坐下,修长的手指勾到耳后,将口罩扯了下来,也顺带着带下了他隐在鸭舌帽下的银灰色碎发。

在打量了他一眼后,我就垂下头不去看他了。果然,他还是好看的。

狭长的丹凤眼此刻正载满盈盈的笑意,黑瞳明亮锐利,像这初霁的雪。

“许久不见,你好像胖了不少。”我能感受到他灼灼的眸光在我身上不停打转,而这戏谑的语调衬着他清润干净的声线少了很多刻薄。

但我仍旧对他不怀好意的话语有些不满,脾气一来,便怼了回去,“是是是,我胖了,那也比你一直不长个儿强。”

我说的是实话,从他出道至今,他并没有窜高一毫米。虽然他本身也不矮。

“噗嗤”

他一愣,骤然笑了,俊秀的眉刹那间舒展开,浅薄的唇角弯起深深的弧度,“我一直以为你作为俊昊哥的唯粉,不会花心思在我们这些旁的成员身上呢。看来还是关注我的身高问题的。”

明明是他撒娇耍滑的话语,我却紧紧的皱起了眉,“都多久的事了,别再提了。”

他噤了笑意,夹馄饨的手一顿,过了好久,才发出一个单音节,“好”。

就像是迟延说的,我是那个组合里一个叫邓俊昊的偶像的粉丝,是那种,整个组合只喜欢他的粉丝。但我的镜头,却并不是只有他。

很偶尔的时候,迟延也会在我来不及捕捉邓俊昊背影的时候不小心进入我的镜头,在这个时候,我也会按下快门,留下他的照片。拍到迟延,总比白来一趟机场什么都拍不到强。

在弱肉强食的娱乐圈,十人的组合,经纪公司只会把资源丢给最有价值的人,表现最好的人。而越没有什么表现力的人,就越没什么镜头,就更不会分到什么资源,久而久之,恶性循环。

迟延就是在这个组合里身陷恶性循环不可自拔的人。

我支着下巴,望着窗外还未停的雪。光秃黝黑的枝桠已经落满了白色的晶体,风一吹,不少摇曳落地,新的又重新覆盖上去,至此不休。

直到现在我都不甚明白,为什么组合里相貌最出众的迟延,却获得最少人的关注。

窗户上映出他朦胧的俊秀轮廓,低头、咀嚼、擦拭……衬着这纷然而至的雪瓣,每一帧都美得像一幅画。我心下一动,拿起了相机正对着他,快速的按下了快门。

他有些吃惊,眼梢微抬,“拍的好看吗?”

我点点头,“一如既往的好看。”

预览图里的他没料到我的突然拍摄,正津津有味的吃着馄饨,镜头略微偏斜角度俯拍,就正好捕捉到他直挺的鼻梁以及尖削的流畅的下颚线。

“给我看看,”他说着将手伸了过来,我下意识将相机往怀里一带:“我相机里有不少李钧横的照片,不能给你看。”

他讪讪收回手,自顾自的说着,“我有的时候还是蛮嫉妒的,除了俊昊哥,李钧横这个臭小子又独得你青睐。现在都是后辈把前辈拍在沙滩上啊。”

我自知理亏,抱着相机不说话,他一直望着我,目光突然深沉,“我记得,我刚出道的时候,只有你的相机会对准我。”

他的声音突然暗哑,我看他喉头滚动,有什么就要呼之欲出,“我……”

我心如擂鼓,他要说的话我猜个大概,慌乱打断他要说的话,“我还有事,先走了。”抄起相机和棉衣的瞬间,碰洒了桌子上还未吃完的饭,汤汤水水顺着桌布蔓延,我的棉衣湿了一大片。我抽出纸巾,狠狠的擦拭着。

对面的人跟着我的动作起身,他迟迟没有开口,终究在声叹息中,说:“我送你回去吧。”他的手已经搭上了我的棉服,准备帮我舒展这件衣服,来方便我穿上。

我执拗的从他手里将棉衣拽过来,“不用了。”我没有抬头去看他的神色,不用想,也是一片晦暗,“小心被拍到。”

说完这句话,我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我和他,本是泾渭,自然要分明。

3

两年半前的邓俊昊也不过是个八线歌手,有稀廖的几个粉丝,有几首在音乐榜单都排不进前一百的歌曲。

我一有空闲的时间就会去机场蹲守,当时他们组合正在拍摄一个海外的综艺,需要长期两地飞,基本上,我每次去,都会见到他们组合一行人。对着他们高大修长的身影疯狂按下快门,这是我一周里最激动的事情。

在这持续半年的疯狂机场拍图追星生活中,我成功的,在他们组合里混了个眼熟。他们偶尔会在经过我的镜头时,特意摆出些姿势方便我拍摄,甚至会小声叮嘱“拍得好看一点。”我对这种可以近距离接触偶像的经历沾沾自喜。

就在他们的节目录制完最后一期的时候,我竟然拿到了他们组合五个成员的微信号,美名其曰,感激我拍出好看的图,我喜不自禁。

当时的我总想要把这独一份的偶像厚爱昭告天下。少不更事的我在粉丝站长的劝说下开始在站内分享我和偶像的部分聊天记录。本不过是询问身体如何,吃得好不好,注意身体之类的问题,却被人无限放大、过度解读。

那一年,莫名荒诞的标题开始被人提出撰写。

“邓俊昊女友疑似出现”

“邓俊昊与其女友的亲密聊天曝光”

“揭秘邓俊昊的恋情史”

……

所谓的曝光与揭秘,不过是把我放出来的聊天界面贴出来写上“实凿”,或者是改变顺序捏造一个根本不存在的暧昧聊天。

彼时,我还没有成年,网络上铺天黑地的谩骂袭过来,我无助又害怕。在我想起去跟组合成员解释这一切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在微信上发出的消息都变成了一个个红色的叹号。我知道,一切都完了,没人会相信我了。

在我陷入深深的情绪崩溃和心理防线崩塌中。迟延发来了我们聊天界面的第二个消息。

他说,“你还好吗?”

我嚎啕大哭,对着这四个字哭的不能自已,在否决声里,一句关心足以打破所有的墙垣,直达我柔软的心脏。

“迟延,谢谢你,还信我。”

“为什么不信?要吃馄饨吗,就在你请我吃的那个地方,这次我请你吃,我们不见不散。”

最后,他的邀约我也没有去,要怎么去呢,要以何种面貌去呢?

那个时候组合已经传出了要解散的消息,而我已经开始接受心理医生治疗了,所幸他的消息,让我的抑郁有了很大程度的缓解。

迟延一再解释,组合本身就是限定团,早晚都是要解散的,与我的事情无关。我心里明白,怎么可能一点关联都没有呢,往浅里说,也直接加速了解散进程。

但我还是很感激迟延的宽慰,很感激,感激到想要疏离他。同样的事,我真的不想要发生在他的身上。

组合解散后,迟延签约了一家娱乐公司,作为solo唱跳歌手出道,大火,凭借优秀的业务水平与精致的长相跻身一线。

我越来越恐慌,总觉得微信列表的他的账号变成了一个隐形炸弹,不知道哪天就会在我刚刚波平浪尽的生活里掀起惊涛骇浪,不知道哪天就会在迟延波澜壮阔的事业坦途上飓风四起。

每一次他的消息传达过来的时候,我都忍不住瑟缩一下,确保四下无人才敢回复。在一天深夜,我担心到极点,手指点上了“拉进黑名单”按钮。

第二天清晨,我有过后悔。

迟延,他毕竟是在我最无助时拉了我一把的人,即使有浓浓的不舍,我也没有做任何补救。

我想,我这么做,是为了彼此好。

然而在第三天深夜,我收到一个陌生的号码打来的电话。

他劈头盖脸一顿臭骂,我甚至都能听出他的声音是如何在牙关紧咬的情况下发出的,延迟,生气了。但我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这样,我们都好,不是吗?

“李娅彤,你干了什么?要彻底断了我们的联系吗?”

“我不想害了你。”

“我说了多少次,那件事,不是你的错。”

“怎么可能不是我的错,”我朝电话里的他喊,往事一幕幕展现,我只觉得大脑超出负荷,太阳穴发出钝痛的警告。

“你难道看不出来,我喜欢你吗?你究竟要装傻到什么时候。”就在我情绪爆发到极点的时候,他却突然败下阵来,声音穿过手机轻轻的传进我的耳蜗,似乎,风过,就消散。

老头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何安、孟凡和顾知远三人久久没有反应过来,老头微笑着看了一眼呆愣愣的三人,也不说话,半晌,何安终于开口。

“老爷子,你的故事还没讲完是不是,你都还没讲我外婆为什么最后会离开杨柳镇,还有真正的象牙扇究竟被曾祖父他们放在了哪里,这些你都还没说。”

“是啊,老爷子。”孟凡在一旁帮腔。顾知远保持一贯的沉默,看着老头若有所思。

“其实故事说道这里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了,至于路荷为什么会离开杨柳镇,我也只是后来听人说起过。”老头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说道。

“怎么?”何安有些急切地说道。

“唉,我说小丫头你怎么这么笨哦,你外婆离开的原因自然是因为她喜欢上你外公张远山了,据说当时还和你曾祖父大吵了一架呢。”老头子伸手点了点何安的额头,说道。

“不会只是这个原因。”何安语气笃定,看着老头不说话,眼神里却带着倔强。

“唉,安丫头,你应该明白一个道理,覆巢之下无完卵,杨柳镇虽然与世隔绝,但也不是坚不可摧的,你外婆的医术很好,她也想为国家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所以她拜别了你的曾祖父,义无反顾地跟着张远山离开了杨柳镇。你曾祖父其实也舍不得路荷,毕竟是自己唯一的女儿,但他还是尊重她的选择。”老头眼神静寂地说完,目光却放在了院子里的石榴树上。

“我明白了,老爷子。”何安叹了一口气,说道。

“老爷子,你说外婆的雕刻技艺那么好,为什么她出去之后就没有再雕过东西了呢。”何安想起外婆在世时反对自己学雕刻,问道。

“路家祖训,路家的后人如果有人离开了杨柳镇不回来,路家所独创的雕刻技艺不准用在外面的任何雕刻上,违者当为欺师灭祖。”老头子晃悠悠地说道。

“当然这本身就不是约束的理由,能被这条誓言约束的,是你们路家人的初心。”老头子又补了一句。

“我知道了,这大概是信仰之所在吧。其实我也大概能明白路家的这条誓言究竟是为了什么,‘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如果一个人的雕刻技艺太过出神入化,难免招人眼红,之后就会有许多的麻烦。路家的老祖先们真有先见之明。”何安喝了一口茶,感慨地说道。

“安丫头说得有道理,外面的世界不比杨柳镇,在这里,你可以随心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必担心那些无谓的算计,也没有所谓的利欲熏心。”一旁的老头浅笑着说道。

“恩。”何安看了孟凡和顾知远一眼,嘴角向上勾了勾。

“老爷子,其实我这次来,是想将那把象牙扇带走,当然,我不是为了我自己,只是再怎么说那把象牙扇都是属于国家的财产,放在杨柳镇里似乎也没有多大的作用嘛。”何安撒娇地扯了扯老头的衣袖,说道。

“安丫头,本来这把象牙扇在你外婆走的时候就应该被带走,只是碍于当时的战乱纷争,拿出去大概也不能被保全,象牙扇最终还是被留了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是和平年代,也应该将它拿出去面见世人了。”老头刚说完这话,何安坐在一旁表示很开心,也没注意到一旁的孟凡和顾知远脸色的复杂。

“老爷子,你知道象牙扇在哪里么?”何安想起来还没问象牙扇的放置之地,正色问道。

“自然还是放在了宗祠里的,当初你外祖父打开的那个暗格只是拿来放族谱的,你说那位日本收藏家是不是很笨,竟然这么容易就相信那象牙扇是真的。”老头童心未泯,顺嘴还调侃了一句青木森。

“咦,老爷子你的意思是宗祠里还有其他的暗格?”何安惊疑地说道。

“那是自然,真正放置象牙扇的暗格,其实是在祖先牌位的下面。”老头靠着椅背,悠闲的闭着眼睛。

“天色不早了,你们也奔波了很久,房间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先去休息,明天我带你们去取象牙扇。何安还想再说什么,最终还是抵不过困倦,三人各自去休息了。

是夜,月明星稀。孟凡和顾知远站在院子里抽着烟,仔细一看两人的脸色,顾知远一脸平静,而孟凡则是一副烦躁的纠结。

“孟凡,怎么,你后悔了。”顾知远吐了一口烟圈,说道。

“是,我后悔了。”孟凡压低声音说道。

“孟凡,我提醒你,别忘了他们给了你多少钱,你可是自愿和我们合作的。”顾知远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高大男子,深沉地说道。

“呵,顾知远,不用你提醒,我有自知之明。”孟凡吸了一口烟,脸色疲惫地说道。

“明天我一定要拿到象牙扇,你可以不帮我,但是你也不能阻止我。”顾知远将最后一口烟吸完,扔掉烟蒂,转身回了房间。只留下孟凡一个人留在原地,眼神看向了何安所休息的房间,眼神深邃。过了一会儿,孟凡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没有注意到的是,何安所在的房间门微开着的一条缝。

翌日一大早,老头便带着何安、孟凡、顾知远三人意气风发地去了玛瑙山上的宗祠,一路上遇到了许多镇上的居民,均以一种好奇的眼光打量着他们。但由于跟着老头,镇上的居民也没有多问。于是几人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来到了宗祠。

照例还是要行跪拜之礼,老头跪在前面的垫子上,手拿一炷香,嘴里念念有词,何安三人也不敢怠慢,见老爷子跪下磕头,三人也依葫芦画瓢地照做。规规矩矩地行了个三跪九叩之礼。

老爷子将香插上后,恭恭敬敬地又做了个揖,然后才缓缓拿起宗祠里排在最中间的牌位,缓缓打开了一个暗格,随后将一个暗红色的盒子取了出来递给何安。何安伸手接过,孟凡和顾知远就站在一旁。何安也不急着打开盒子,拿着它静静地等着老爷子将牌位放好。

“安丫头,打开看看?”老头见何安有些拘谨,笑着说道。

“好的,老爷子。”何安也有些迫不及待了。

何安将盒子拿给孟凡抱着,颤抖着手指轻轻打开了盒子的锁扣,盒子打开的瞬间,一缕莹润的白芒在眼前一闪而过。何安怔怔地看着眼前晶莹剔透的象牙扇以及扇上面精致的龙纹,眼里带着惊讶,作为一名玉雕师,她比这里的任何人都能看出雕刻此扇的玉雕师的卓绝技艺。孟凡看着眼前的玉扇,眼里闪过惊艳。顾知远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紧,最终还是没能忍住。

顾知远在几人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间里,以极快的速度将孟凡手里抱着的盒子抢了过去。然后抱着盒子又往后走了几步,与何安、孟凡和老爷子拉开了一个安全的距离。

“顾知远,你这是干什么?”何安语气惊怒不定,对着顾知远吼道。

“我干什么,你不是看见了么。”顾知远晃了晃手里拿着的盒子,扶着鼻梁上的眼睛,淡漠地说道。

“你…你为什么这么做,你要象牙扇有什么用。”何安终于恢复冷静,问道。

“这个啊,我的职业和你一样,我也是一名玉雕师啊,我记得在龙安镇的时候你还说我的手像是学玉石雕刻的呢。”顾知远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笑着说道。

“所以呢,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何安听到顾知远语气里的嘲笑,气急反问。

“那是自然,从你到兰城的时候起,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掌握之中。不然你以为我能神机妙算,提前在兰城图书馆里等着你么。说起来我能这么顺利的和你们偶遇,这功劳还要归功于你身边的那位呢。”顾知远似乎是嫌给何安的打击还不够,轻飘飘地又给何安砸下一记惊雷。

孟凡高大的身躯一颤,眼神游移,就是不敢看何安的眼睛。老头沉默地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孟凡,你看着我。”何安的语气里带着强硬的命令。

孟凡听得何安强硬语气里带着的那抹受伤,终于缓缓地将眼神对上了何安,二人对视良久。

“孟凡,你告诉我,顾知远说的不是事实,你从来就没有骗过我,也没有算计过我对不对。”何安的语气里带着乞求,孟凡的回答仿佛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何安死死地想要拼命丢开那根稻草。

“何安,对不起。”孟凡说完就低下了头,他的声音小如蚊蝇,但何安仍旧听见了。何安脚下一软,浑身无力地跌落在了地上,孟凡伸手想要将她扶起来,却始终不敢伸手去触碰。老头见何安这样,怒了。

“顾知远,你象牙扇也拿了,何必还要这样欺负安丫头,她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么。”老头颤着胡须说道。

“老爷子,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将象牙扇拿走么,你肯定想不到吧,我就是当年将杨柳镇和象牙扇的消息贩卖给青木森的那人的后代。而我的爷爷,他叫顾磊。”顾知远嘴角泛起一抹恶劣的笑容。

“顾磊?你是顾磊的后代。”老头有些惊讶地说道。

“是啊,怎么,想起来了,当年若不是你们将他赶出了杨柳镇,他也不用一直记恨着这个地方,最终连带着我爸,还有我都一直困在那场执念中透不过气来。”顾知远话里带着浓郁的怨气。

“执念?”老头疑惑。

“对,就是执念,我们一直活在要祖辈仇恨的阴影下,我爷爷一直都在想着怎么报复你们,可惜,之前青木森太无能,竟然中了毒,就这么死了。”顾知远语气淡淡。

“所以你连带着安丫头也讨厌吗?”老头问道。

“那是当然,现在看她这么难过,我其实还是蛮开心的。”顾知远阴沉沉地说道。

“不,顾知远,你从一开始就错了。顾磊一定没有告诉过他的后代,其实他并不是镇里的人,他只是误打误撞进来的,当时他身受重伤,被这里的居民所救,他说他是个孤儿,父母双亡,对外面的世界也没什么牵挂,所以他打算就在镇里定居,人们看他也挺可怜,于是集体在镇上给他盖了一座房子。谁知他只在杨柳镇待了半年,便厌倦了这里的生活。

“为了出去后能有一大笔财富,他将主意打在了象牙扇之上,结果在他窃取象牙扇的过程中被发现了。镇上的人善良,不跟他计较,但顾磊却是不能被允许留在杨柳镇了。”

“归根究底,这一切都是顾磊自己造成的,自己不知道满足,造成那样的局面能怪谁。”老头严厉地说道。

“哼,不管当初是为了什么,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反正现在象牙扇我也已经拿到了。”顾知远毫不悔改地说道。

“好,你很好……”老头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象牙扇我拿到了,我也该走了,从今以后顾家与杨柳镇的纠葛就一笔勾销。”

“哦,还有,何安,我也报名参加了‘巧夺天工’玉石雕刻大赛,期待你的表现。”顾知远转身离开前又说了一句。老头看着顾知远走远的背影,叹气地摇了摇头。

“何安,起来吧,别装了,人都走远了。”老头见顾知远已经走没了影子,对还在地下坐着的何安说道。

“呃……老爷子,拉我一把,腿麻了。”何安抬起头,眼里带着明亮的笑意,一旁的孟凡见此,呆了呆。

“那个,孟凡,回神了。”何安站起身来,见一旁呆愣着的孟凡,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啊,哦,那个何安,对不起,我的确是骗了你,但一开始在客车休息站的时候,我的确不知道我的东家要我接近的人就是你,我也是后面才知道的。”孟凡有些语无伦次。

何安张了张口,正要说什么,就被孟凡打断了。“你先听我说,其实,我认识你的外公,他是我的首长,对我有知遇之恩,不就前他就去世了,老首长终身未娶,这些年他一直在找你外婆,但都杳无音信。临死前他找到了我,说想让我带着他的骨灰回到兰城。他跟我说起过一些关于你外婆和他的往事,自然也提到了‘杨柳镇’的一些事,所以之前你说要找‘杨柳镇’的时候,我就猜到你外婆等的那个人就是他。”孟凡慢慢地开口说道。

“那你怎么不早点说。”何安疑惑地问道,

“我一直没有告诉你这些,是因为顾知远当时已经找人联系上我,要我和他们合作,我怕他们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伤害到你,便将计就计地答应了,幸好顾知远也只是想要玉扇,并不打算伤人。”

“恩,我知道了,我也相信你不会做伤害我的事。”何安看着孟凡,一脸认真地说道。

“好。”孟凡挠了挠自己独树一帜的板寸,笑着答应了。

“对了,你说你带着我外公的骨灰?”何安有些难过地问道。

“恩,在背包里,等之后你便带着去和你外婆合葬吧。总算是了却两人多年的愿望。”孟凡也有些难受地说道。

“也好,我这一趟,也算不虚此行。”何安轻轻地开口。

“对了,那象牙扇被顾知远带走了,怎么办?”孟凡想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问道。

“唔,其实顾知远拿走的那象牙扇,还是假的。”何安裂开嘴巴,有些狡黠地说道。

“恩?”孟凡不解。

“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成语叫‘狡兔三窟’,其实真正的象牙扇早就被老头拿回家去咯。”何安伸手拉着老头的衣袖,轻飘飘地说道。

孟凡噗嗤一声,笑着说道:“没想到啊没想到,顾知远竟然被你们设计了,我还想着等出去后再想办法帮你拿回来呢。”

“这个嘛,本来我就有些怀疑他的,昨天晚上我一不小心又听到你们两个的对话,所以,便悄悄地和老头来了个偷梁换柱。”何安平静地解释道。听得何安的解释,孟凡也不再多说什么,伸出大拇指轻轻地对着何安点了个赞,何安眼里的笑意更浓了。

三人慢吞吞地返回了老头家,等回家后见到老头的亲人时,何安才知道老头原来也姓路,和她的祖父一个姓。

何安和孟凡在杨柳镇又住上了几日,在杨柳镇的这几天,何安去看了当初曾祖父和外婆居住过的房子,然后又和路老爷子一起去给曾祖父路青山上了一炷香,在坟前唠唠叨叨了许久才回去。

之后,何安终于见到了传说中南唐后主李煜爱不释手的那柄象牙扇。和被顾知远拿走的那把不同的是,真正的象牙扇并没有那么华丽炫目,有的只是淡淡的温润和煦之感,何安带着手套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象牙扇,看着扇叶上面简单大方的龙纹雕刻,眼里惊叹不已。

距离比赛的日子越来越近,何安和孟凡告别了老头和杨柳镇里的众人,动身踏上了归途。

几个月后,轰轰烈烈的‘巧夺天工’玉石雕刻大赛完美落幕,而值得人们惊讶的是,获得特等奖的玉雕师一直没有露面,玉石界的众人纷纷猜测这名以“和而安”命名自己作品的玉雕师究竟是何方神圣。

与此同时,国家博物馆里发布出一则消息称“不知名人士寄来一件价值连城的象牙扇,据专家考察,那把玉扇乃是出自南唐,据闻为南唐后主李煜所拥有。”此消息一出,更是在收藏界掀起了一股热潮。

一年后,何安坐在自己开的一家书吧里,听着电脑里舒缓的音乐,拿着一本书在翻,在翻到某一页的时候,一张明信片缓缓地印入了何安的眼帘。何安用手指缓缓滑过上面清逸的字迹,恍若看见了她和孟凡初遇时那张温暖俊朗的面容。

“何安,巴黎香榭大街上的落叶很美,等我回来的时候,一定给你带上一片。”

何安将明信片重新夹在书里,起身拉开了书吧的门,此时已是冬季,天上飘着纷纷扬扬的小雪。何安站在书吧门前看着云城街道上来往的车辆和行人,缓缓绽放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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