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孝街旧事
1
确定刘漾失踪的第二天,我在咖啡馆里第一次见到了梅姐。
当时她穿着一身黑,嘴唇上涂着深色的口红,头发是美好的大波浪,袅袅地垂在腰际,像茂盛的海藻。真是美极了。她蹬着那双细高跟羊皮鞋,脚步轻盈地走到我的面前,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的曼妙。她笑着看了我半秒钟,然后才问,你们这是不是在招人。
我注意到她手里捏着我的咖啡馆外贴着的启示:waitresswanted.
我在南孝街的酒吧,面积不大,可生意奇好。白天我睡到日上三竿,慢慢悠悠地起床,到了下午4点才开门。酒吧里夜夜笙歌,各色皮肤的人混杂交错,一晚上就成就出无数或长或短的爱情。
一直在这里打工的外语学院三年级的柳弯弯,半个月前就在这里钓上了一个蓝眼珠高鼻梁的德国人,三天前她正式搬到德国佬的别墅里去住,顺便很听话得欢天喜地的辞了工。这让我感觉她以往在这工作的时候一直都是假公济私目的不纯的。
我这两天被刘漾的事搞得心神不定,昨天才想起来贴出告示招会说英语的女招待。梅姐并不是第一个来应聘的人。其实严格的说来,她气质尚可,但英文就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可是很奇怪的,我喜欢她。她身上有种强烈的气息,可以随时把客场变成自己的主场。
我问她叫什么名字。她嘴角扬了一下,慢慢的说,我姓梅,我比你大,你可以叫我梅姐。
她那黑眼珠子死死地盯着我。表情变的有点模糊了。我敢发誓,那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最黑的眼眸。我像是着了魔。站在那,傻傻的叫,梅姐。
她缓缓地笑了。问,那我什么时候来上班。
我说,随时都可以。
她说好,那就明天开始吧。她把那张启示铺在柜台上,转过身,婀娜地走出了店门。
小马过来撇撇嘴说,这人还这么牛的,老板,你是不是认识她啊?
我茫然地摇摇头。他又说,那我怎么感觉你有点低声下气的呢。
我望着柜台上的那张A4的打印纸,是啊,到底谁是老大啊。
2
那天早上我起床,开手机,发现有两条短信。一条是黄波的,一条是方逸鑫的。这两个人,一个是正在追求我,一个是前男友。总的说来,因为不甘心,所以我对第二条短信的好奇心比较重。
打开一看,方逸鑫说,给你的钱上星期已经汇到你中国银行的账号里了。请查收。例行公事般的一句话,一个问候的字也没有。口气就如同他在生硬地和一个客户做生意。我有点恼火。然后我又打开黄波的那条短信,他说,晚上去找你。想你了。
然后我把手机扔在床上,自己坐在床边想方逸鑫,还有他给我的这笔钱,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十万,款项的名称是我的青春损失费。
三个月前,我发现他的劈腿,然后就开始和他闹。为了打发掉我,他让我随便开条件,我说我要青春损失费,他说多少,我说怎么也得十万八万的吧。
我其实和他交往的时间并不长,大概也就70天,十个礼拜左右,我给自己估了个不高不低的价格,一个星期一万,十个星期就是十万。
他当时没说话,我其实也没有当真,只是想吓住他。后来,他渐渐的从我的生活里销声匿迹了。那笔钱也就成了没影的事。没想到,三个月后,他竟然真的给我钱了。
后来我去卫生间放水洗澡,心里有点惆怅,我还是爱方逸鑫的。他现在给我钱,那么我在他的心里就彻底的成为了一个为了钱而出卖爱情出卖青春的恶俗女人了。
我并不缺钱,我的小酒吧已经足够让我过得很好了。可是我还是想去银行查查,那笔钱到底是多少。我翻箱倒柜地找我中国银行的卡找不到。后来我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那张卡一直在刘漾那里。她还没还我。
我给刘漾打电话,关机。过了一会再打,还是关机。发了两个短信,没回音。我在心里骂,这小贱人可真是贱到家了。
后来我给方逸鑫回了个短信,把他好好的讽刺挖苦了一番,我说,哟,您是不是故意的呀,知道卡在刘漾手里,故意上她那交钱去?装的还跟真的一样!我以为您是真的大方呢。
他很快就回复了,就五个字,我和她分手了。
3
其实关于我,刘漾,还有方逸鑫之间的三角故事,用三句话就能概括出来。一,我收留了从乡下来城里跳艳舞的姑娘刘漾;二,我在我的酒吧里认识了方逸鑫并和他好上了;三,刘漾忘恩负义地从我手里把方逸鑫给撬走了。
发现他们奸情的那一天很不堪。是凌晨5点,我关了门,在台湾温记买了豆浆和葱油饼,去方逸鑫家。我小心翼翼地开门,一路蹑手蹑脚,想给他个惊喜。
谁知道,受惊的人却是我,他和刘漾两个人,野兽一样滚在那张我熟悉的双人床上,那么忘情,那么投入,以至于我在那站了半天他们都没看见,后来还是我一边尖叫着一边把手里的豆浆劈头盖脸地泼了过去才结束这赤裸裸的丑恶。
当然,我和方逸鑫就这么完了。可我和刘漾没完。这个不知好歹的农村丫头,半年前带着一脸恶俗的烟熏妆,穿着老土廉价的路边摊露脐装,妖媚地走进我的酒吧,直截了当地问,我能在这跳艳舞吗?
我当时真是瞎了眼,就像那个愚蠢的农夫,没看出来这美好的皮囊下面,其实是一条歹毒的蛇。我没有让她跳艳舞。而是让柳弯弯带着她去洗了个脸,换了一身衣服,然后留她在店里打杂。
她住进我的家里,我腾了一小间屋子给她当卧室。丫头嘴甜的不得了,整天姐姐长姐姐短,姐姐漂亮又善良,姐姐是个仙女,就这样把我给麻痹了。
后来她一本正经地对我说,想跟我借点钱去外语学院学习英语,她眼泪汪汪地说她不想一辈子在酒吧里打杂做我的累赘,她想有一天自己也能自强自立,造福社会,要让在还在乡下的奶奶过上好日子。还要好好的报答我。
我当时被感动的心潮澎湃胸脯起伏不定,扭头就给了她一张中国银行的借记卡,那里面有两万。我还鼓励她,酒吧里的工作可以放着,专心的去学习吧,为了你的奶奶。不要想着报答我。为了自己的梦想努力吧。
看我说的多好,这丫头当时肯定也听了,所以她从那天起就不去酒吧洗盘子擦桌子了,拿着我的卡给自己置办了好多厚厚的外语书。估计也早就不想报答我了,并且为了早日实现她自强自立的梦想而找了一条捷径,那就是,勾引了我的才俊男友方逸鑫。
4
那天晚上黄波没来,他在电话里抱歉的说,对不起,临时有任务。我说没关系,你快忙公事吧,咱们改天再见面。
黄波是警察,刑警,整天和犯罪,谋杀之类打交道的人。
酒吧里一如既往的忙。梅姐也果然没来,我和小马忙的不可开交。不知道为什么,我一晚上总感觉心神不定的,还打翻了好几只高脚杯。
去卫生间的时候,我又给刘漾打了几个电话,还是关机。我觉得有点不妙。第一个反应是,这丫头不会发现卡里突然多出了一笔巨款,然后就携款潜逃了吧。我给方逸鑫打电话,开门见山的问,刘漾现在在哪?他说,我不知道,我和她分手了,她就搬出去住了,我和她没联系。
我又问,你知不知道她住哪?他说,好像在新则花园吧。他的声音听起来挺低落,我本来想安慰他几句,念头浮上来以后又觉得自己贱,就什么都没说,把电话挂了。挂之前,我听见他在电话里的呼吸声,心里软了一下,一丝惆怅又浮上来了。
那天晚上不到两点酒吧就打烊了,我实在是没有心情。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时,我被一块石头绊了一下,差点摔倒。这时候从路边的黑巷子里窜出来一只猫,我借着路灯一看,是只虎皮斑纹猫。一只眼睛蓝一只眼睛绿。它虎视眈眈地横在那里和我对视。眼神中的不羁和倔强竟然像极了刘漾。
我就那么目定口呆地站在路灯下望着一只猫。心里突然浮现出一个怪异的念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我是如此的确定,刘漾,她并不是去了哪里暂时不接我的电话,她应该是彻彻底底地失踪了。
5
我起了个大早。给黄波打电话,让他穿着警服到城南的新则花园门口等我。我在门卫保安处举着刘漾的照片问,这个女的是不是住在这个小区?保安看到我身边有个穿警服的警察,态度马上变得认真。他歪着头想了老半天,说,好像有,我不确定。
后来他又给物业打了个电话。几个人抱着本业主联络薄打了好多个电话,才确定了。刘漾半个月前租了B座1205的一套一居室。我们在楼下按了好久的门铃,屋里都没有人应。后来小保安又叫来了一个他的同事。那个保安说,我三天前好像看见她下楼了。后来就一直没见她回来过,你见过吗?他扭过头问第一个保安。那个保安也摇摇头。
我咬住嘴唇不说话。黄波伸出手,和那两个保安都握了一下,然后说,谢谢你们。两个保安一个说哪里哪里,一个说应该应该。
我请黄波去台湾温记吃早点。我说,我觉得不对劲,她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黄波咬着葱油饼说,应该不会,她也许是故意躲着你。
我告诉黄波刘漾是一个和我有点金钱纠纷的久未见面的老朋友。
我又问他,昨天晚上出的任务是什么。他哦了一声说,在城西的树林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我突然背后一凉。愣在那半天没动。黄波看我这样,用筷子敲敲我的碗说,别担心,不是你那朋友。死者是位男性。
吃完饭,黄波回家睡觉去了。我约他晚上有空一定来酒吧。我告诉他我新招的女招待是一个充满神秘气息的妖媚女人。他呵呵笑了两声,说那我一定得去见识见识了。
下午5点的时候,梅姐准时出现在了酒吧门口。她穿着一身枣红的连衣裙,恰到好处的贴着她流畅的腰身。长长的头发垂下来,挡住了她的半张脸。酒红色的眼影,紫色的口红,不俗的气质引得路人纷纷注目。
作为女招待,她的手脚不怎么麻利,一看就是没有什么经验。好几次把扎啤洒在客人身上的时候我都想责备她几句甚至开了她算了。可她身上那种淡定的怡然自得提起了我的兴趣。我想再留她几日,观察下这个女人。
晚上黄波没来,电话里连连道歉,说是北新街有人遭到了抢劫,他得马上过去。
梅姐不到打烊就走了。我和小马把店里店外收拾了一遍,然后关门。回家的时候,发现楼道里躺着个人,我蹲下来一看,是方逸鑫,喝醉了,吐了自己一身。
我把他拖进屋里。换下他的衣服,帮他清洗了一下,还给他泡了杯醒酒的茶,他喝了后,清醒了一点。看见我,就开始哭。一边哭一边把我往他怀里揽。他说,彩恩,我想你。
我拍拍他的背,说,我也想你。
他又说他心里难受。在我的床上像个孩子一样哽咽呜咽了一阵后,就睡过去了。我睡不着。就点了一支烟,走到了阳台上。电话响了两声。我接起来,背景很静,没人说话。
我干脆关了手机。爬到床上,从背后箍住方逸鑫,把脸靠在他的背上。他回来了。这样很好。
6
我和方逸鑫和好了。刘漾的那件事像是没有发生过。他回来了,那笔钱我也就不再计较了。
刘漾还是没有消息。我不知道如果她知道了我和方逸鑫的事会作何想法。黄波那我也没有告诉他,他并不是我的男友,只是我的普通朋友。
恋爱的幸福又回来了。被爱情滋润着的感觉真好,那真是天也变得更蓝了,草也变的更绿了。我给小马涨了工资,并且在梅姐再次将客人的点单弄混的时候,没有发脾气,只是微笑的说,没关系,慢慢来。
那一秒钟,她用黑黑的眸子看了我一下,嘴角浮上了一抹笑容,然后端着盘子走了。
方逸鑫很少上我的店里来,他最近很忙,有好几笔生意都等着他操心。他累的每天都是一回家倒头就睡着了。这次,他搬到了我家,他的那张床,我觉得不吉利。黄波和我一直没有联系,估计他又遇到了什么大案要案。
月末的时候,方逸鑫终于抽出空来,我又临时招了一个学生到酒吧帮忙。我们俩一起去了次丽江。空气清新,风景旖旎。在那,方逸鑫向我求婚。我没有立刻答应,只是告诉他我还要考虑考虑。
晚上,在客栈里,我和方逸鑫正吃饭的时候,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的是未知号码,接起来,没人说话,我喂喂喂了好几声,电话那头也还是没人说话。我心里有些疑惑,挂了电话。
过了一会,电话又响了。我以为是有人的恶作剧,接起来正想发作,却听见黄波的声音。
他的口气很严肃,我以为是他听说了我和方逸鑫复合的事要和我谈谈,谁知道,他张口就说,彩恩,我想我找到了你的那位朋友。
我说,我现在在丽江。
他并没有详细问,而是说,那好吧,等你回来了,务必来警局一趟。我们需要你来认尸。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身边的世界仿佛静止了。我挂了电话,方逸鑫没有意识到我脸色已变,一边吃过桥米线一边问我,谁的电话?
我没头没脑地说,刘漾死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是如此的确定那就是刘漾。这么多天以来,我仿佛等待的就是这个消息。此前种种阴冷不详的预感在此刻统统袭来。我说,刘漾,她死了。
方逸鑫的脸色由迷惑变成了恐惧。他放下筷子,说,咱们走,离开这吧。
我们回酒店退了房间。然后连夜坐飞机回了G城。
7
第二天一早,我一个人去了警局。没叫方逸鑫去,是因为,我担心他看到刘漾的尸体(如果那真的是她的话)后会悲痛欲绝,倾诉衷肠,那样的场面会让我更加的心痛。
我由黄波和法医领着,进了停尸间。黄波说,看之前,我得提醒你一句,面相有点惨,你要有心理准备。
白布被揭开。我双腿一软,当场就要晕倒。黄波从后面扶住我,问,是她吗?
我身体里像是被什么东西顶着,说不出话来。最后挣扎着,勉强点了点头。
真的是刘漾。她躺在那里,皮肤已经变的铁青。脸上血迹斑斑。左眼珠子没了。
黄波送我回了家。煮了点牛奶给我安神。我喝下去,却又吐了出来,地板上衣服上到处都是,我就坐在那手足无措的开始哭。黄波过来,把我扶到沙发上。然后又坐到我身边,搂着我。别害怕,别害怕。我一定会抓到凶手,帮你朋友报仇。
后来我吃了药,睡着了。黄波走之前有点欲言又止。我知道,他是看见了方逸鑫的外套,歪歪斜斜地横在沙发里。
我一个人在家里躺了一整天。哭了几次。我想起以前和刘漾在这个屋子里朝夕相处的情景,而现在她却变成了一句残缺不全的冷冰冰的尸体,我心里很难过。
手机又响了。我以为是方逸鑫,我这一整天,还没有和他联系。而他也没有来电话。
我说喂。那边没人说话。我说喂喂,到底是谁,说话。那边还是没动静。我突然有种感觉,会不会是刘漾?
这个念头吓了我一大跳。脑门上也顿时冒出了两滴冷汗。我颤颤禁禁地说,刘漾,是你吗?
那人挂了电话。
我又打电话给方逸鑫。是关机。
我又哭了一场。然后迷迷糊糊地倒在沙发里睡着了。
8
第二天我醒来,已经是中午。我想起酒吧的事,赶紧给小马打电话,我在电话里说,我这两天身体不舒服,酒吧先暂停营业几天吧。但是工资我会照发不误。你帮我给梅姐也说一下。
他叫我放心,他会处理好酒吧的事,然后他说,梅姐已经好几天没来上班了。
我说,那算了。我不管了。等我康复了,咱再重新招人吧。
小马说好,又叫我保重身体,然后就挂了电话。
我打起精神,给黄波打电话,我说,我想知道刘漾是怎么死的。他叹了口气说,是被钝器击中脑部导致颅内出血而死。可怜的姑娘。眼珠子是在失去意识前被人挖出来的。凶手真是太残忍了。
我问,那是在哪发现的尸体。
他说,西郊桃园公园,掩埋的不深,被狗刨出了一只手,遛狗的人报的警。
我的眼泪滴滴答答。我说,我知道了。
方逸鑫还是没有给我电话。手机关机。打到他公司里,秘书说,方总出差去了。
我一个人到楼下的咖啡店去喝咖啡,想努力忘掉刘漾的事。坐下没多久,有人拍我的肩膀。回过头一看,竟然是梅姐。
她说,你的脸色不太好,你还好吗?
我摇摇头说,没有大碍。
我又问她,那几天怎么没有去上班?
她说,真不巧,家里出了点事,我不得不立刻赶回去。给你添麻烦了,真过意不去。
我说,没关系。这几天酒吧不营业。你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她点点头,说,好了。
我和梅姐喝完咖啡,一起去电影院看了场电影。是部爱情片。我把手机调成静音。期间不时地拿出来看看。我怕错过方逸鑫的电话。梅姐一直看的很专注,动情处还落下泪来。
晚饭我本来打算找个店随便打发。可梅姐执意要帮我做饭。她说,看我脸色不好,身体又这么单薄,路边饭馆的饭经常吃会伤肠胃。她在超市里买了新鲜的牛肉和芸豆,说要煲汤给我喝。
我喝了她的汤,然后窝在沙发里给方逸鑫发短信。我说,你在哪里?我想你。
手机响了,我接起来,说,宝贝是你吗?
那边的人还是不说话。我恼怒又恐惧地挂了电话,然后把手机狠狠地砸向墙角。
梅姐从厨房出来说,怎么了?没事吧。
我说,没事。我心情不好。
她递了杯牛奶给我,说,那就睡觉吧。一觉醒来,什么都会好的。
她的声音真轻柔啊。我睡着了。
9
我在一片黑暗中醒来。头痛欲裂。想动,发现手脚被人捆着,眼睛被布蒙住,嘴里也被塞进了东西。周围一阵燥热。我在这燥热里不停地颠簸着。
我意识到我是在一辆车的后备箱里。
我想大声的叫,可是发不出声来。
漫长的像是过了一个世纪后。我被重新带进光明里。一个男人把我扛出来,扔在地上,我疼的快要晕过去。
蒙在我眼睛上的布条被人狠狠地揪下来。我望着眼前的男人,一下子蒙了。不是别人,是方逸鑫。
我问,为什么?你要干什么?我这是在哪?
他没有看我,扭过头去说,彩恩,你别怪我。我有苦衷。
什么苦衷?
他还没张口。一个女人从他身后冒了出来,然后勾住方逸鑫的脖子,开始吻他的嘴。方逸鑫的表情有点不情愿,可是他也丝毫没有反抗。
然后那女人幽幽地转过脸来,问,你喜欢吗?
月光照在那女人脸上,我看清了,是梅姐。
我大声的叫救命,她哈哈大笑。说,这里是荒郊野外,你叫破喉咙也没有用。
我又问,为什么?我和你无冤无仇啊?
无冤无仇?梅姐抬手给了我一巴掌。然后她掀起了盖住她左脸的头发,把脸整个的贴上来。那么近的距离,我终于看清了,那左眼,是假的。眼眶里的只是一个黑色的假体。怪不得我一直觉得她的眼睛异常的黑。
她说,看清楚了?
我说,我不明白,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冷笑一声,然后站起来,走向方逸鑫。我的左眼是被他用弹弓打瞎的。他家出不起医药费又怕我家告他,就立了字据,长大了一定娶我为妻。可是,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我家出钱供他上学,留学,又在家里的公司里安排了职位给他,他却在外面花天酒地,背着我和你们这些狐狸精在一起乱搞。
方逸鑫杵在那里,不说话。
我的心里有些明白了。我说,那些电话都是你给我打的,对吗?你一直跟踪我。刘漾,是不是也是你杀的?
她说,你们这些贱人都应该去死。我为方逸鑫付出了多少,我是多么的爱他,你们是不会知道的。
方逸鑫,来,和你的小情人说再见吧。她从背后掏出刀来,然后一步步走向我。
我望着一旁的方逸鑫说,方逸鑫,你不是男人。你对不起刘漾。
然后我闭上了眼睛。
三秒钟后,我听见有人倒地的声音。睁开眼睛一看,方逸鑫手里提着一块砖头。梅姐倒在了地上。
他解开了捆着我的绳子,说,彩恩,你走吧。
我问,那你呢?
他摇摇头,我不走了。这件事该了断了。你也许并不相信。不过我在丽江时的求婚,是真心的。
我点点头。他说,走吧。你就当没有见过我。
他塞给我一些钱,告诉我,朝西走三十分钟,有一家小旅馆,那里有电话。
我走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并没有报警。我在那个小旅馆睡的很熟,一个晚上都没有做梦。
第二天我回到家里。给自己泡了一碗面。边吃面边看电视。是本城新闻。今天早上,在本市东郊竹园,发现了一男一女两具尸体。
10
我独自去了外地散心。半年后才回来,重整旗鼓,酒吧重新开业。柳弯弯愁眉苦脸的来找我,说那德国佬的老婆来了,她被赶出门了。我没有拒绝她想要回来打工的想法,我,她,小马。三个人又聚在一起了。
黄波和我少有联系,他大概是觉得刘漾的案子一直没破,他没脸见我。那晚发生的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他。后来黄波在刘漾的公寓里找到了那张中国银行的卡。我把那十万块取了出来,然后用刘漾的名字给她乡下的奶奶寄去了。
这些都是南孝街的旧事了。后来我又在别的地方找到了更好的店面,就把南孝街的酒吧停了,搬到别的地方去了。
再后来,我和小马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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