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误会你,但愿不曾爱过你

文∕白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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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盐盐陪康泽坤出逃，是个很睛朗的初夏。她穿着棉布的校服裙子，波浪花纹的白色袜腰儿堆在脚踝上。

她的背包里，有一本书和4双袜子。那时的谭盐盐，是个十足的袜子控，她一共有99双花色各异的袜子，卷成一朵一朵的“香菇”，开在衣橱下面的抽屉里。

有一天，康泽坤看见她那庞大的袜子军团，对她说：“知道吗？收集东西的人，心里都有个洞，需要偏好的东西才能填满它。”

谭盐盐翻他白眼说：“你心里才有个填袜子的洞呢。”

不过，对于康泽坤来说，他心里有没有可以填袜子的洞并不重要，衣袋里的洞才让他头痛。

他坐在橡树巨大的阴影里，低着头叹气。康泽坤失恋了，二模也考得一塌糊涂。

谭盐盐大手一挥，入股620块，准备和他一起逃离这座生长了17年的城市。可是康泽坤的衣袋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划开了。

康泽坤把120块塞在谭盐盐的书包里说：“算了，就剩这么点儿，不走了。”

谭盐盐坐在一旁，玩着手机游戏，“那就回家吧。下次有机会咱们再走。”说完，她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康泽坤在身后喊：“剩下的钱，我以后还你。”谭盐盐没回话。

转身的刹那，谭盐盐的眼泪像夏天毫无征兆的雨，倾盆而下，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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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知道谭盐盐多期盼这场出逃，除了朴凡。朴凡是谭盐盐的同桌，有幸目睹了谭盐盐暗恋的全过程。

他非常清楚地知道这段爱情有多么的不可能。康泽坤有校花林语佳做女友，所以，谭盐盐只能是个旁观者。

就像朴凡旁观谭盐盐一样，谭盐盐默默的旁观着康泽坤。

朴凡说：“真是傻啊，要不，去抢，要不，离他远点。”可谭盐盐两样都做不到。

康泽坤离她太近，只隔着一排座椅，上课的时候，他总是没有办法集中精神。

谭盐盐知道自己做不成康泽坤的女朋友了，于是，成功地扮演了“知心姐姐”的角色，为康泽坤迷茫不清的恋爱指点迷津。

朴凡对此万分不解，但只有谭盐盐自己明白，她心甘情愿地帮着康泽坤追林语佳，只为获得与康泽坤更亲密无间的交往。

3天前的午后，康泽坤倚着学校走廊的窗口，看澄蓝的天，谭盐盐走过来问：“发什么呆呢？”

康泽坤抱怨地说：“今天真是倒霉。我和语佳分了，三模也考砸了。真想离开几天。”

谭盐盐站在他身边，试探着煽动说：“要不，咱们离家出走吧……”

康泽坤显然被谭盐盐鼓动了，他说：“好啊！总之离开这儿，去哪儿都行。”

他们计划在周六出发，周日可以穿出省界线。可是周一，谭盐盐还是在教室里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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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朴凡不是个合格的旁观者。因为作为一个好的旁观者，不能有七情六欲，可朴凡发现自己旁观出了感情。

他看着谭盐盐喜欢康泽坤，心里就会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并且，还附带想揪过康泽坤狠狠揍他一顿的冲动。

但是，他不能。康泽坤是他从小玩到大的死党。16岁那年，朴凡的父母忙着离婚和吵架。

在长达一年的时间里，他都住在康泽坤家里避难。康泽坤有温和善良的父母，不介意他住多久。

他是这个家里第二个儿子，和康泽坤一样，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那一年，冬天来得极早。母亲在深夜打电话来，声音满是疲累地说：“签了，你归我。”

第二天，朴凡的母亲就找来了，带了很多礼物，来感谢康泽坤的父母。

朴凡只是安静地跟着母亲回了家，不过之后，他突然发了疯似的背书，做题。任凭谁也不知道原因。

只有朴凡自己知道，因为他唯一的一条出路，就是考出这个城市，到更大更远的地方去。

被父亲遗弃的母亲不是不可怜，但她终日的自怨自艾，蛛结出一张阴郁烦闷的网，绑架着他的情绪跌进低谷。

朴凡只想离开，一个人，去一座陌生的城市。可是现在，他心里多了谭盐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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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摸之后，就是几天的调整假。天气渐渐热起来，谭盐盐把自己埋在成堆的习题里，反而容易忘掉康泽坤。

只有朴凡常常从习题中跳出来，说些不痛不痒的话题。阳光照在街道上，刨冰店的阳伞，撑开了夏天斑斓的颜色。

谭盐盐扔下书本，想出去走走。记忆里，好像也是这样好的天气，她穿格子短裙，配粉色短袜，电玩城的喧闹声，“隆隆”地响在耳边。

时间仿佛一瞬拉回高一那年，拉回到那个场景。

谭盐盐站在扭蛋机前，想扭一只有耳朵的哆啦A梦。不远处的男生，却“砰”的一声开始砸起机器了。

当然是康泽坤，身边躺着十几个昆虫图鉴，就是没有他要的那款蝉。康泽坤对身边的朴凡说：

“还有没有钱?”“有也不给你。”朴凡死命地捂住口袋，说：“浪费这么多钱去追喜欢收集虫子的女生，我可不陪你犯傻。”

康泽坤举拳要打，谭盐盐却把银色的代币递到他面前：“我的给你，不用还了。”

“嗨，咱们是一个班的吧?你叫什么来着？我好像认得你的袜子。”康泽坤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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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考在即，谭盐盐的心里却越来越不定了。返校日，康泽坤没来，谭盐盐的心里空落落的。

朴凡说：“康泽坤要去美国了，不用凑赶考的热闹喽。”谭盐盐知道，康泽坤是在回避自己了。

有些东西一旦被察觉，就会成为疏离的理由。这天放学，朴凡陪着谭盐盐一起回家，朴凡说：

“知道吗?今天有人18岁了，要不要去凑热闹？”“谁啊？”

朴凡带着谭盐盐去了幢有花园的房子，在那幢大房子里，谭盐盐见到了康泽坤。不过，他不是主角，林语佳才是。

谭盐盐站在宽阔的大门前，不想进去。她有点明白，朴凡为什么可以那样笃定自己赢不了这场爱情了。

谭盐盐说：“我没有准备礼物呢，咱们还是走吧。”朴凡对着远处的康泽坤努了努嘴，说

：“他送的iPad，有我500，有你500，咱们都算股东吧。来吃吃玩玩，很正常啊。”

500块，多熟悉的数字，是谭盐盐为一场出逃付出的代价。她不想把话题引向“利用”这两个字，但有些事，是无法自欺欺人的。

朴凡拉起谭盐盐的胳膊，向屋里走去。谭盐盐却用力地推开，反身跑了。康泽坤听到门外的声音，跑出来，但谭盐盐已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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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谭盐盐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了很久，那些所谓的友情与爱情，都在一瞬间碎了。

回到家后，她把99双袜子，统统塞进了垃圾筒。“嗨，你叫什么来着？我好像认得你的袜子。”

那是她和他第二次见面吧。袜子先于她的名字，被康泽坤记住了。于是她成了袜子控。

三年，99双，庞大而漫长的数字，终于有了尾声。只是这尾声来得过于仓促、惨烈，颠覆了她所信任的一切。

“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给你的500块钱还给她啊？”康泽坤站在火车站的铁栏旁，看火车飞驰而过。

朴凡轻描淡写地回答：“没。”“她该不会以为是我骗她的钱，给林语佳买礼物吧？”

“没错。”康泽坤尖叫说：“那谭盐盐会恨死我的！”

朴凡依旧轻描淡写地说：“那总比让她爱着你强吧。”

再后来，是8月夏末，谭盐盐一个人，坐上了开往北方的火车。

与康泽坤、朴凡的断交，让她成功地考上了好的大学。只是此刻她靠在车窗前，分不出心里是快乐，还是悲伤。

现在，谭盐盐心里那个要用袜子填塞的洞，终于满了。

一切都不露痕迹，只溢出一双有波浪花纹的白色袜腰，耀映着某个初夏刺眼的阳光。

—END—

简书大学堂无戒90天挑战 第八十二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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