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一座城,一生心疼

她是我所有朋友中最漂亮的一个,也是最有诗情画意的一个,更是让我羡慕嫉妒恨到发指的一个。

有时候我怀疑,女娲造人时是不是在造她这一类人时比较认真,而在造我等时思想开小差了?

她,身材高挑,皮肤白皙,长得漂亮,这也就算了;偏偏还写一手好字,钢琴弹得出神入化,这也还就算了;偏偏还是校文学社出了名的诗人,就连她爸妈给她取的名字都让我分外眼红……所以,我曾无数次仰天长啸,“我要和洛筱柔绝交……”

从大一喊到大四,我们却是最好的朋友!

1

每当听到李健那首“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再也没能忘掉你的容颜 ,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 ,从此我开始孤单地思念……”时,我就会对歌词里的主人公嗤之以鼻,有那么神乎吗?哪有这样的女孩?

而在新生报到那天,在人群中看到洛筱柔那一刻,我只想说,李健真是我亲哥啊!怎么会写出这么好的歌词!

只一眼,我便深深喜欢上了那个诗一般恬静的女孩,甚至在那一刻,我有点怀疑自己的性取向是不是有问题。

主动搭讪,主动帮她拎东西,主动向她自我介绍,也许是洛筱柔看我虽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姑娘,却很亲切的份儿上吧,竟然和我友好地交谈了。

巧的是我们竟然是一个系的,更巧的是我们竟然还一个宿舍。

“老天,你待我不薄!”我在心里把老天爷祖宗十八代都感谢了。

自此,我俩的友谊真正开始。自此,我把洛筱柔衬托得越发美丽。

自此,学校里开始多了这样一副有趣的画面:一米七的美女和一米六的丑女天天肩并肩,手拉手,似连体婴儿。

说我丑那我可不承认,如果没有洛筱柔,我这副尊容那是完全可以看的。

大一那会儿,大家彼此都不太熟,所以很少有谈恋爱的,最多几个女生聚在一起对某个长得帅的男生花痴一番,我想男生也这样吧!

我也不例外,我长着一双发现美的小眼睛,美女都不放过,何况是帅哥呢!

所以,我整天围着洛筱柔叽叽喳喳说着,某某系的某某某长得超帅,某某系的某某某长得酷似哪个明星……而洛筱柔永远都是一句话打发我,“就那样吧!”

我不知道洛筱柔耳朵里是不是起茧子了,反正我的嘴皮子都磨疼了。

就这样,从大一喳喳到大三,我追过两个男生,一个说:“黑妹,你可以去做广告——黑妹牙膏。”另一个说:“你可以让洛筱柔来陪我谈一场恋爱。”

我差点被气得七窍生烟,而洛筱柔总是安慰我说:“他们都不懂感情,别和那种目光短浅的人一般见识!”

一直到大四,我又先后追过几个男生,最后被打击得灵魂都出窍了,于是我发誓,来世投胎,一定要睁大眼睛,不能再这样对不起观众了。

一直到大四,我帮洛筱柔接过上千封情书,拒过上百件礼物,而我们高大上的美丽校花洛筱柔从没为哪个男生动过容。

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筱柔,你不会是那个……喜欢我吧?”我曾好奇地问。

“豆豆,你真的想太多了!”洛筱柔笑着掐我的脸。

后来才知道,洛筱柔掐我的那一下,被N多男生嫉妒到吐血,他们恨不得把自己变成我。

以至于再后来,他们为了追求洛筱柔,没少拿零食慰劳我的肚子,所以当发现腰围又长胖两公分时,他们被我骂得狗血淋头。

2

林子煜出现时,我才知道洛筱柔为什么会拒绝所有男生,因为在那一刻,我发现我们学校的那些,我以前认为超级帅的男生,简直就是一群超级渣男。

一身休闲衣,加上那时很流行的一款板儿鞋,让人看不出他的职业,模特?演员?艺术家?这是我的第一感觉。

后来才知道,林子煜是特种部队的军官,长年累月在国外,而洛筱柔和他一起长大,林子煜大洛筱柔六岁,在洛筱柔的生命中扮演着一副标准的邻家大哥哥角色。

在洛筱柔上中学那会儿,林子煜考上了军校,那时的他们就已私定终身了。

林子煜有三个月的假期,他陪着洛筱柔度过了大学生活的最后一个月。

有林子煜在,洛筱柔似乎被他完全霸占了,感觉没有我什么事了,我在心里狠狠地骂了林子煜N次。

他们两个的甜蜜成双和我的孤家寡人相互映衬,虐得我每天都得狂吐几升血,最后我索性不和他们混了。

虽然我心里骂林子煜,但还是感激他的出现,让洛筱柔的脸上有了那种不带忧郁的笑容,作为好朋友的我,真心为洛筱柔开心。

他们要结婚的消息是在我们毕业后一个月接到的,我们系最早结婚的一个,洛筱柔委托我帮忙通知男生。

当一群男生围着我问是不是我在恶搞时,我郑重地告诉他们,“这次绝对是真的,你们可以从你们的美梦中醒来了,因为你们追求筱柔的机会,别说门儿了,窗户都没了!”

他们恶狠狠地说:“让你吃那么多零食,全白搭了,看个人都看不住,好歹也让大家多做几天梦啊!”

不提零食还好,一提零食,他们又一次被我骂的狗血淋头。

婚礼很温馨,不光是我觉得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惊艳到了。

洛筱柔婚后的生活是幸福的,他们游遍了大半个中国,留下无数幸福的瞬间,每每给我发照片时,我都会对着电话大喊:“请在乎一下单身女汉纸的感受!”

而洛筱柔像是没听见一样,依旧每天都发他们那些酸到倒牙的照片。

在林子煜的假期还剩几天时,忽然接到命令,让他立即回部队,有紧急任务。

当洛筱柔抱着电话,哽咽地告诉我这一消息时,林子煜已经乘上了飞机,我使出浑身解数安慰她不要担心,他是领导,安全问题肯定是最周到的。

如果时间可以自由选择停滞的话,我宁愿它停在洛筱柔婚后的半个月,虽然那时我还是可悲的单身狗,但我是超抗虐型,而那时的筱柔是幸福的,这就足够了,谁让她是我看得比我自己还重要的朋友呢!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和洛筱柔都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她在一家杂志社做了情感栏目的编辑,而我在一家进出口贸易公司做了市场部经理助理,我们一个城东,一个城西,一般是聚少离多。

偶尔周末,她会换乘几次公车从城西过来看我,因为她双休,而我特忙。

每次相聚,我们谈论最多的是林子煜,她担心他的安危,说他有多久多久没有消息了,而我只好安慰她说:“他的工作特殊,不是一直都这样吗?三五个月联系不上是正常的事,不用担心,吉人自有天相。”

3

林子煜走的第四十九天,这天对于洛筱柔来说,犹如一场可怕的噩梦。

我清楚地记得,那天筱柔打电话告诉我说她有两个月身孕了,我们一起出来庆祝,在西餐厅,她点了好多我们俩爱吃的东西,这是自林子煜走后,她露出的最真实的笑容。

一直到现在,我还无比痛恨那通电话。

在我们吃到一半时,洛筱柔的手机响了,我不知道通话内容是什么?只知道当时筱柔的手机掉在地上,而后她使劲抓着我的手,语无伦次地说:“豆豆,这不会是真的,子煜不会有事的,刚刚我没有接到电话,你告诉我,我刚刚没有接电话……”

洛筱柔魔怔了似的,没有眼泪,只是脸色煞白。

我忽然间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以最快的速度捡起手机,回拨回去。

原来林子煜真的出事了,在破获一桩跨国贩毒案时,为了掩护战友,他牺牲了。

我记不清我们是怎样走出餐厅的,而只记得洛筱柔在最后是晕倒的。

在筱柔家,我守了她三天,她像傻了一样一直盯着天花板,嘴里说着让人听不懂的句子,我不知道怎样才能把她从自己的思想中拉回来,只有陪伴。

双方家长也束手无策,与此同时,林子煜的骨灰也被运送回国,那是在接到通知的第七天。

那天有雨,深秋的雨很冷。

我们在客厅里谈论着林子煜骨灰下葬的事,便看到洛筱柔从卧室里自己走了出来,并且画了淡妆,我们都愣住了。

“我没事。”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爸妈,就让我亲自送子煜吧!”

公公婆婆已是泪流满面。

林子煜的葬礼异常冷清,因为事关机密,所以没有大肆宣扬,只在墓场选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安葬。

送林子煜那天,洛筱柔冷静到让我们所有人心疼,待只有亲人参加的葬礼结束后,洛筱柔让大家全都离开,她说她陪子煜说说话,我们知道,她太压抑了,所以都默默离开。

自那天之后,洛筱柔一直在自己房间里三天都没出门,她妈妈只好打电话让我去了一趟。

我进去时,洛筱柔已经收拾好了两个大行李箱,眼睛红红的,似哭过,看到我的那一刻,她一把搂住我,在我肩头哭得肝肠寸断。

“豆豆,我好难过,可是在家人面前我不敢哭。”筱柔一把鼻子一把泪地哭诉着,“豆豆,你不是最擅长讲笑话吗?你讲给我听好不好,好不好豆豆!”

“好,我讲给你听,我讲给你听。”我哽咽着擦去眼泪,“筱柔你……还记得吗?那次有个……男生……给你写的纸条,约你……去操场,塞给我了,我……以为是约我的 ,结果……我替你去了,再然后,我把……男生……吓跑了……”

“我……记得,他们都……太没眼光了,我家……豆豆是……最可爱的……”

讲到最后,我们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接下来 ,洛筱柔像是人间蒸发了,她关了手机,拉着两个大旅游箱离开了这个城市 走之前她告诉我说不用担心她,她只是想一个人再走一次她曾经和林子煜走过的旅程。

4

接到洛筱柔的电话是在她离开的第三个月。

她说她在云南大理安顿了下来,那是她和林子煜向往的一座城。

她说林子煜曾经说过,以后从部队回来就带她定居大理。

她说林子煜曾经说过,大理适合像她这样的女子,养她这样的美人。

她还说,孩子很健康,等生下来一定得让孩子叫我干妈。

……

再后来,她生完孩子,我去看她,她平静了好多。

再再后来,我们再次见面时,我已经嫁为人妻,而她的儿子也三岁了。

我问她一直要这样下去吗?

她说这样挺好。

那天,登录了好多年没登录过的MSN,她的头像换成了一张只有她背影的照片,上面是一行醒目的字:一个人,一座城,一生心疼!

顿时,我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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