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爱过的人,一直都在,没丢

很多少问我,爱是什么?爱情是什么?

我理解的爱,是站在角落,你看着我用力的生活,我看着你努力的幸福。而爱情却是,相濡以沫,相爱相杀,相守一生或相忘于江湖……

可是,无论是爱,还是爱情,你爱过的,其实一直都在某个角落,没丢。

题记

(一)

认识他,1996年。那一年,在武汉上学,我十六,他十七。

第一学期,他是班长,我是团支部书记,我们很少说话,除了要共同完成老师布置的任务。

新学校有太多新奇,我迫切的想去了解:大大的读书馆,绿树环绕的操场,神秘的学姐学哥……我是那么的想在这个新学校里做一个认真读书的好孩子。

可是,我却在我的新学校里发生了争吵,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吵的非常凶,和他。

原因是他拆了我的一封信。那是我写的一首小诗,在武汉的一个报纸上发表了。我气愤,他私拆我的信件,还在全班朗读了,他说他觉得是喜事,没想到我会这么生气。

我好长时间都没有再理他,觉得他不可理喻的破坏了我的道德底线。

他,却耀眼的进入了班级女生的视线。同宿舍8个姐妹,已经有4个就这样喜欢上他了。晚上的聊天,不是谈论他打篮球时有多帅,就是他在班上讲话时有多酷,隔壁宿舍热议的男生也是他。

(二)

第二学期,他是学生会主席,我是学生会宣传部长。

他一如既往的是班里耀眼的男生,多个女生争风吃醋的,明里暗里的喜欢着。而我,依旧一门心思的要做一个成绩优秀的好孩子,不会去看电影,不会去唱歌,不会去溜冰,大部分的时间待在图书馆,于自我的世界里或喜或忧。

那天晚上,一个舍友一直未归,说是给他写了三封表白信,愿意等他三年,他都没有回复。今晚是找他去那个美丽的操场当面表白去了。

22:00,舍友回来了,倒在床上不言不语,大家都去劝。女生表白,真的不容易。我心疼她,也劝了,说了什么道理不记得了。只是舍友突然坐起来,看着我,愤怒的:别在我面前装了,他说他喜欢的是你!

全宿舍都沉默了,尤其另外两个最好的姐妹,因为前两天她们还悄悄我告诉我,她们也暗念他。

(三)

我不知道怎么处理,和舍友,和他。我继续我的沉默,继续混在我的图书馆。

学校组织全校学生看«妈妈再爱我一次»,当时最火的一部电影。天气很冷,我在拥挤的人流中惊慌失措,对于一个只知道读书馆的好孩子来说,电影院还是相当陌生的。我看到他往回挤,伸出手,拉我进了电影院。

那是之前之后整个读书的三年,我们唯一的一次牵手,我还戴着手套。

爸爸来到学校,我是惊喜的。随后,我进入了慌乱,弟弟又生病,病的很严重的,在武汉协和医院住院。我在爸爸断断续续的讲话上,听出了爸爸想上报学校,看能不能捐点款,我的自尊心拒绝了。

周日我去医院,爸爸正在吃隔壁床的剩馒头,在那个大冬天,交不起床位费,吃不起一顿饭,累了坐在弟弟的病床下睡觉,醒了守着弟弟,饿了就吃好心人的剩菜剩饭。如是困难,爸爸并没有提出来让我退学,像别的女孩子一样出去打工。

我为什么坚守要做一个好学生?因为我觉得我没有资格去暗恋,没有条件去喜欢!

(四)

那个寒假,学校有帮忙整理资料的寒假工的名额,我和他都争取了。

他是耀眼的男生,也一个贫困生,一直在学校的食堂帮忙打菜,这样可以省饭菜钱。

10天的寒假工结束,我们每人领了50元钱。我说要去医院看爸爸和弟弟,他说陪我去,我同意了。因为我真的不懂公交车路线,又晕车,好姐妹都回家了。

那天下着大雪,我花10元钱,买了好大一袋子5毛钱的快餐面,我想爸爸可以吃点热的。我没有让他陪我进医院,我不想让爸爸看到我在读书却带男生来医院。到了病房,我没有找到爸爸,隔壁床说我弟弟已经出院回家了。

我又拧着快餐面走出医院,看到站在大雪中等我的他,突然止不住的,毫无顾忌的大哭了起来。他慌了,以为出大事了,问了几句,看我一直哭,就那样一直陪着。好久,好久,我说,我弟弟好了,出院了。他转过身去,说,走吧,我们回学校,明天我送你到车站,你赶紧回家。

第二天,他送我去车站,在车窗口递给我一袋牛奶。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记得那1块钱买的那袋热乎乎的牛奶。那个年代,贫困的我们也只花的起1块钱,却是热的。

这热,融化了我的心。

我却坚定的认为我只能做个爱读书的好孩子,恋爱对我来讲,是件奢侈品,不敢想,也不敢望。

(五)

那个寒假,他给我写了第一封信,我是在2月14日收到的。躲在屋后的树旁,我把那封读了一遍又一遍,烂熟于心。却不知道如何回信。

我心中有了小秘密。

新学年,忙了很多。学哥学姐们都去为就业,为深造奔波了,学生会的事情正式的落在了我俩的身上。

因为弟弟的病,家里更加困难了。我开始利用周末去武汉街头卖报纸。

班级公开恋爱的也多了起来,一对对的甜蜜的让人羡慕。

喜欢他的女生一如既往。她们对我的忙碌与漠然已习以为常。

其实,有时候,我会偷偷的欢喜。

宣传部的工作遇到困难时,他轻轻的帮我化解了;桌上会多了几本好书,是上次我去读书馆没有借到的,澡堂打不到热水时,他从食堂给我们宿舍每人打一瓶……

我知道,他站在某个角落注视着我;而我,在心里,藏着他。

会偷偷的让自己放肆下,做个小梦:也许毕业了,生活就好了。我们可以在一起,甚至,甚至,会有孩子,孩子就叫……

人前,我会狠狠的把梦压下。我是那么强烈的要做一个好学生。

(六)

他有些生气我对他的冷漠。

我不知道对一个一心要做好孩子的学生来讲,我该怎样解释我的冷漠。

我自认为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他恋爱了。和对面宿舍一个非常文静,漂亮的女生,女孩爸爸是机关单位的。

宿舍里炸开了锅。

这天,姐妹们又兴奋了。因为他来宿舍楼下接那位女生。男才女貌的感叹,叽叽喳喳。

我凑到窗前,看到那个漂亮的女孩子跃雀着奔向了他,然后,一起离开。

我转身,继续看书。

这晚,我没有去读书馆。

这晚,我躲在被子里,失眠到天亮。

心中的小秘密,又多了一个。

晨起,操场跑步回来,去学生会办公室,照例简单的招呼后,简单的恭喜他,说我昨天看到他约会了,喜事,要吃糖。

我想,我祝福他的选择。

幸福有很多种定义,其中的一种就是我愿意看着你幸福。

(七)

99年,我提前半学期离天了学校,和其他十几个同学一起到深圳打工,以实习的名义。我家太需要钱了,我太想让爸爸妈妈改变他们的生活现状,让村里那些说家里让女孩子读书没用的乡邻看看,女生一样可以改变家庭。

那个年代的通讯,主要靠写信。后来学校发生的事,只能断续听说。

学校组织了好几批同学去不同的地方实习。

他去了哪,我不知道。

我们刻意,无意,有意的失去了联系。

(八)

日子在静静的过,我们在慢慢的长大。

离开学校,世界开始变宽。

开始有男生追求我。

可我总找不到那到润物细无声的感觉。

我知道我家需求钱,但我从来没想过要找一个条件好的嫁了。我希望我遇到的他,可以理解我的内心,可以包容我的家庭,一起努力来争取我们想要的生活。

2000年的春节前夕,我收到了一封信来自厦门的信。是一个女孩子写的。说知道我好久了,说总是听他说起我的点滴,说很欣赏他,说知道他心里有我,问我怎么才能变成一个更好的女孩.字不怎么好看,情却很真切,我想他又遇到了一个好女孩。

我反复几天都在读着这封信。

我知道,我可以选择写封信给他,也可以选择写封信给她。

我的笔还未拿起,我就收到了父亲的来信。

母亲离我们远去了。

父亲的这封信把我冰冻在深圳沙井这个小镇的街头。

我在街头泪流满面,任寒风吹过,任路人指指点点。

长大后的两次大哭,那年大雪中,是喜极而泣,这次寒风里,是天塌了。

我终是没有回信,我回家了。

(九)

再回到深圳,我更努力的加班。

我对悲伤的父亲说,我们先努力,把家里的房子盖了,日子会一天天的好起来的。

望着深圳的万家灯火,我总在想,我可以努力,有一处灯光是属于自己的。

风花雪夜的故事,离我太遥远了。

家里的房子开始盖了。

父亲的声音里开始有了新的希望。

同学们开始恋爱了,结婚了,生孩子了,联系开始越来越少了。

我想属于我和他的故事,从那封信开始,就有了各自的轨迹。

心里不再有小秘密。

仍有祝福,我在这个遥远的城市,祝福那个城市的他,能幸福着自己的幸福。

(十)

再次联系上,是QQ,微信可以普及后。

生活逐渐稳定的同学们又热于联络起来。同学群里有了他,也有了我。

他从不在我的QQ空间里留言,也从不在我的微信里点赞。但我知道,他看了我的每条信息。

同学们谈起曾经,开着各种玩笑,追问着我们是否恋爱过,我从来都不回答。

我们肯定有爱,只是没有成为经典的爱情。

爱情是,会哭,会闹,会逗,会笑,互理解,勤包含,多信任,相爱相杀或相濡以沫,最终相忘于江湖或相守一世。

而我们各自的这些年,与各自的爱人努力着,结婚,生子,在城市里买房,买车,给孩子找最好的学校。重复上演着一个又一个改变生活的日夜,努力奔跑。

在努力奔跑的脚步中,曾经纯洁的三年,化成最清澈的溪水,深深祝福,远远流淌,却从不打扰。

因为你爱过的,一直都在,用最虔诚的祝福遥望彼此,没丢,也不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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