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故事 翠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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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山不容二虎,说的不光是老虎,猎户也一样。燕南山方圆五十里,这里只有一个猎户,名叫牛全。
牛全生的虎背熊腰,走起山路健步如飞。他自幼跟随爹爹上山打猎,练就了一身的好本领,听动物的脚步声他就能辨认出它们的种类,看动物的脚印他就能知道它们离开了多久,手上功夫更是了得,百步穿杨,箭无虚发。
牛全的爹死的早,他和老娘相依为命,虽说年纪不小了,可这荒山野岭的,哪有女子肯嫁过来?
一天傍晚,太阳就要落山了,晚霞把那片山林照得红彤彤的,牛全肩上扛着一头麋鹿,手里提着几只野鸡,他哼着小曲,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下山。行至一处小溪,他卸下猎物,捧起山泉“滋啦滋啦”地喝了起来。
他正喝着水,迎面飞来一只五彩蝴蝶,那蝴蝶在他眼前不住地打转,一阵迷人的花香扑面而来。牛全笑眯眯的,看得入了神。
蝴蝶一侧身,向溪边一处低矮的丛林飞去,牛全紧随其后,离得很远他便听见丛林里传来“啊呜啊呜”的叫声,很是可怜。
蝴蝶飞了一会儿,停在了一株灌木上,翅膀一张一合。牛全疾步走上前去,那叫声听得更真切了。他定睛一看,一只狸猫模样的小动物卧在灌木下,它通体雪白,在火红的霞光里白的刺眼。“狸猫”的眼睛里噙着泪,丝毫不怕人,当他们的目光聚到了一处时,牛全有了一种莫名的好感。
牛全将它轻轻抱起,这才发现它的后腿被一个捕鼠用的夹子夹住,“狸猫”疼痛不已,不时发出阵阵哀嚎。
牛全以狩猎为生,大大小小的动物猎杀无数,可是这时,他忽然动了恻隐之心,他决定把这只小动物带回家,替它疗伤。
牛全遇到的“狸猫”其实是只狐狸,狐狸在燕南山从来没有出现过,难怪他不认识。
回家后,牛全为狐狸清理了伤口,涂上了金创药,每天以碎肉喂它,没过几天,它便能一瘸一拐走路了。那狐狸自从有了精神,一身的白毛更显光泽了,如同一块羊脂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话说这只狐狸乖巧的很,一会儿蹭一蹭牛全老娘的腿,一会儿用大尾巴拂一拂她的手,牛全母子对它喜欢得不得了。
有了狐狸为伴,牛全老娘不再孤单。见老娘整天乐呵呵的,牛全外出打猎也就少了一份牵挂,每天回家时不忘带些小鸟、山鼠什么的扔给它。
一天中午,牛全扛了一只豹子回来,刚进院门,他看见一位年轻女子正给老娘捶背,那女子一袭白衣,俊俏无比,水汪汪的眼睛里藏着无限的柔情。他扔下了豹子,楞在那里。
没等他开口,年轻女子款款走上前来,深施一礼,莺歌细雨般地开了腔:“公子救我一命,小女子无以回报,若公子不嫌弃,我愿以身相许,与公子做一世夫妻。”
牛全找不见狐狸,这才恍然大悟。见身后的老娘面带笑意,一个劲地点头,他心生欢喜,满口答应。
女子接着说:“既然如此,我就与公子结下百年之好。不瞒公子,我家住狮子岭无涯洞,距此两百里,是一只得道的狐仙。只因贪玩,误入了他人的圈套,公子善心,将我救起,小女子定当服侍左右,以报大恩。以后公子叫我翠翠就好。”
停了一会,翠翠又道:“但有两条,公子需谨记。”
牛全侧耳细听。翠翠又言:“其一,我既嫁为人妻,必须收了法力,以凡体俗胎与公子交好,料理日常自然不在话下,吃穿用度需全凭公子一人之力,可否?”
牛全伸了伸强健的双臂,笑着回答:“姑娘大可放心,牛全有的是力气。”
翠翠点了点头,继续说:“第二条,我等修仙得道之辈轻易不与凡人结交,托付终生后必当专注一心,我既不负公子,也望公子厚待于我。”
牛全随口答应,“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说罢他牵起翠翠的手,三人一起进了屋。
猎户清贫,茅屋陋舍,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当,加之老娘年迈,家中平时没人打理,更显狼狈不堪。进屋后,牛全发现屋内已经变了样,锅碗瓢盆各归其位,桌椅茶具焕然一新,各色的花草把这间破屋装点得别有情趣。牛全更加欢喜,当晚二人就拜了天地。
自从娶了翠翠,牛全干活分外卖力。他每天奔波在山林和市镇间,把猎物换成银两和粮食带回来,翠翠则在家中服侍老娘,料理一家人的衣食。不消半年,日子有了起色,一间茅屋变成了两间木屋,家具陈设,一应俱全。
牛全老娘福气浅薄,在木屋建成不久便过世了,只剩下牛全和翠翠相依为命。
一年后他们有了个女儿,只因孩子出生时鼻尖上有一颗红痣,便被唤作红孩儿。
一晃又是三年。
熬过了漫长的冬季,春天到了。春天的山林,万物复苏,野草青青,野花芬芳,鸟儿在枝头叽叽喳喳地欢唱,动物们离开洞穴,外出觅食,到处一片欣欣向荣。
春天的猎物总会比其他时候多,牛全每天都能猎杀几头鹿或是羚羊,运气好的时候也能捕获狗熊和野猪,至于野兔、野鸡什么的,那都是顺带手的事儿。牛全一趟一趟地带回猎物,红孩儿开心地手舞足蹈,牛全夫妇拉着孩子的手,相视而笑,他们的生活就像这春天的里的太阳,暖暖的,照的人舒坦。
好景不长。有一天牛全捕到的猎物比往常少了很多,一问一答间他支支吾吾,闪烁其词。翠翠闻到他身上有一股异于自己的异香,碍于情面,她不便拆穿,只是嘱咐道:“最近山林里有异动,相公要多留意。”
憨厚的牛全从未撒过谎,他嘴上应承着,暗自庆幸自己蒙混过关。
第二天依然如故。翠翠表面上故作镇定,却早已心急如焚,一夜难眠。
第三天一大早,翠翠早早地洗漱完毕,她戴上了银簪子,那枚簪子是牛全家的祖传之物,翠翠甚是喜爱,却很少戴过。她回头对牛全说:“相公,昨天老家差人捎来口信,家中有要事商议,你带孩子玩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这些年并没有听到翠翠提起她有什么家人,牛全一阵猜疑。没等他开口,翠翠踏着轻快的步子,“登登登”上路了。红孩儿还没睡醒,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牛全慌忙上前照看。
翠翠走后,红孩儿哭个不停,牛全办法用尽毫无效果。过了半晌,仍不见翠翠的踪影,他焦躁不安,带着孩子到院子里张望。
天空就像娃娃的脸,刚刚还是晴空万里,刹那间风云突变。忽然,远处山林风声大作,草木沙沙作响,阴了半边天。红孩儿的哭声更大了。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平静下来。
牛全心烦意乱,随手折了一个草蚂蚱递给了红孩儿,孩子拿着蚂蚱,稍稍止住了哭泣。
一只五彩蝴蝶飞到了牛全的手上,那蝴蝶他似曾相识,很快他认出了它就是初见翠翠时自己遇到的那只,一种不祥的预感使他更为不安。
蝴蝶挥舞着翅膀,引领着牛全父女一路前行,他们穿过几道山沟,来到了一片开阔地。
地面上趴着两只狐狸,一只白狐,一只黄狐,它们浑身血迹斑斑,白毛、黄毛交错在一起,散落一地。那只黄狐断了气,嘴角淌出一滩血。白狐奄奄一息,一动不动,只有肚子一起一伏。
指着地上的狐狸,红孩儿拍手叫好,“爹,两只大兔子,今晚又能吃兔肉了!”牛全上前一步,伏在白狐旁边,失声痛哭。
白狐吃力地睁开了眼,她望着牛全父女,两行眼泪顺着杏核眼流了下来,眼睛慢慢地又闭上了。
牛全懊悔不已,他早该想到前两天自己遇到的那个美人不是凡人,她身上的狐媚更胜翠翠三分,虽然有所忌惮,但他终究没能抵挡住诱惑,与她厮混在一起,只因一时贪念,最终铸成大错。牛全仰天长啸,放声大哭。
那只五彩蝴蝶扇动着翅膀,轻轻地飞走了。
不多时,东方起了一声炸雷般的巨响,牛全父女循声望去,只见天空中升腾起一朵五彩祥云,大如圆盘,金光闪闪,一路向南飘去,很快隐没进了远处的山林。
等他们回过头时,黄狐仍然趴在那里,白狐却不见了,那根簪子留在了白狐待过的地方,在青草上泛着银光。
当晚,牛全做了个梦,恍惚间他看见翠翠身处一个幽深的山洞中,她面容憔悴,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光彩。她吃力地对他说:“相公,我且安好,不必记挂。相公遇到的那只黄狐是专门吸食男人精血的妖狐,被她迷惑的男子少则三天,多则五日,必定丧命。好在那妖狐道行不深,我可以将其收服,但经此一战,我元气大伤,已经无力变幻人形,你我的夫妻之情也走到了尽头。”
说罢,翠翠掩面而泣。哭了一阵子,她接着说:“我既已救下相公一命,也算报答了相公对我的救命之恩,人生路险,我会在洞中护佑你和红孩儿,助你们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翠翠在此与君作别。”说完这些话,她向牛全施了一礼,而后一阵烟似的消失了。
牛全连声呼喊,从梦中惊醒,他同样泪流不止,泣不成声。
躺在旁边的红孩儿吵着闹着要妈妈,折腾了大半夜,现在她沉沉地睡下了,小家伙鼾声连连,睡得正香,她怎么会知道自此一别便是永远。
一面镜子,明晃晃的,照出来的人儿团团圆圆,当镜子破碎,镜中的人影也随之面目全非,哪里还会有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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