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马上街去

曾女士问,明儿早有没有人想一起去赶集?

我新鲜。

在家乡,一个北方小城里,集会并不少见。上学到了南方这么个潮湿秀气的城市,倒是觉得‘集市’成了个土词儿,头次听人说起,感觉竟甚是洋气。

当即回应曾女士,怎生,带我一个?

7:30 月光公交车

俩人商定了二手市场大门口见。

曾女士离得近,先打地铁,再打小车来。我远一些,又到了精打细算的月中,便打了公交车来。

地上公共交通和地下公共交通是不一样的。一在风景,二在价格。

公交车的景,也就是城市的骨骼脉络,我乘七点半的公交打北走,晃着晃着,竟瞧见平时爱去的几个地方连成了一条线。

而地铁的景,斑斓的广告牌是一,牌儿前站着的人是二。对于搞创作的人来说,小说家也好,穿搭博主,美妆博主也好,也不尽然是这些儿,总之是个巨大的素材库。任着是谁,都可能在这儿碰到你寻摸许久的。

再说价格,这样落差便很是分明。

一半的价格,可以乘着地上公交从城西晃到城北。前提是您不在意堵车、换乘,得和今儿个的我一样闲。

哦对,还有一条儿,时间不一样。这么瞧,地铁倒是性价比很高,算得上贫穷的士了。

8:40 淘友两米五

一个多小时的公交冷气吹完,我也终于到了站——说城非城,似村非村的一个地方,荒凉中愣是带着点儿烟火味,像是下了高速收费站之后,往城镇方向开的那么一段摆渡的路。

您说城里应有的馆子铺子,这儿也一应俱全,就是味道差了点,举个例子,‘奥利奥’变成‘奥利粤’可不就是常有的事儿。

话说回来。

下了车,远远的隔着马路,看见一块儿大红色的二手市场牌子。斜斜的挂在分岔路口,连大门都省去了。城北边儿的二手市场规模还蛮大,不过到了二环开外的地段,土地倒是不成问题,人流量才让商家捉急。

巨大的匾额下,我伸长脖子望曾女士,不见。

低头看手机消息,曾女士发来一张图,一块儿在草丛中插着的小小的蓝色牌子,同样写着二手市场。

曾女士说,你继续打直往前走,我们从这个口子进。

我说好,脚下生风的赶前走,蓝色的小牌子,瞧见了,画儿一样的曾女士,也瞧见了。

因着起得早,我没化妆,曾女士也素面朝天。不过我想曾女士一贯是素面朝天的,虽然只有过一面之缘,上次的曾女士也是素颜。我却觉着这人儿有股子神奇,神奇在她有股儿,从骨子里透出的艳丽,不需要妆匧来提精气神儿。

今天的曾小姐,白T一件,小巧的黑色电子烟一根握在手里,黑色凉板一双踢在脚上。齐刘海儿的学生头,长度刚过下巴,以耳朵为界,前边的一半散着,后边的一半扎了低低的迷你马尾。

三分慵懒,七分清冷。

这个娇小的姑娘在我眼里却很高大。

8:45 赶集要有‘眼力价儿’

曾女士引着我走,走一会儿,蹦一句介绍:

“一般从这个门进来,这边比较大,那边还有淘家具的”

“这边一进来是个菜市场,市场往里边拐,就是一片很大的二手集市,这些集市周末就有”

地界儿的确很大,彷佛走进了一个摆满地摊的家具城。从日常用品到珠宝玉器古董物件再到家具服装,样样齐全。

走在这儿的人个个背着手,伸着脖子打望。

曾女士指着一个小摊摊上的老式四叶小电扇,电扇的四个扇叶子漆了不同的颜色,煞是好看。她随意的说,“这个小电扇只要4块钱。”

我惊讶,随即觉得这是个好地方,这价格令贫穷的我也有了底气。

我也学着样子,在各个摊位前打望。

一套似鸟飞鸟的铁器让我很是好奇,摊主大叔说这叫“全”,也就是从前的秤砣。我打量这套“全”,统共有五个,像套娃儿一样由小到大排开,都是立体的小鸟形状,雕刻的甚是精美。掂了不大的一只问大叔,说要一百块,成套的话,就卖八百块。我也就怏怏放下了继续和曾女士朝前走。

曾女士说,这些物件看起来精美,有意思,可除了行家,谁也不知道它到底该什么价。

我想想也是,纵是个淘宝捡漏儿的地儿,也得眼力价够得上。前边儿热闹的围了一圈人,曾女士也站在外围,不说话地盯着看。

摊子上像枯树枝一样,拍成一排摆着一些东西,凑近看是一些蛇的标本,蛇标本旁边放着几个泡着蛇的透明药酒罐子。一名女子头戴着导游一样的扩音器,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滔滔不绝的向周围的人夸着药酒的功效。

我心下了然,看看曾女士,也是心知肚明的模样,便心照不宣的离开人群,继续朝前走了。

曾女士问我,赶集想要赶些什么东西?

我说我没什么特别想赶的,就是少见南方集市,来赶个热闹。

曾女士说,她想逛逛服装。

我:那走吧。

9:00 一手废二手宝

打了两道拐,到了一片卖衣服的地方。

这里的衣服地摊为主,陈列为辅。

地摊是在地上摊成一摊儿的衣服,陈列也是简单的一根长架,衣服密密地挂上去。

从款式到季节,琳琅满目。曾女士说,看衣服也考眼力。有些就是普通的二手衣服,有些是积库存的古着,很有味道。

在第一家,我和曾女士分别看上了一些裙子,问老板价格,大叔说20一条。

曾女士说我确定要的话,我们可以一会儿一起和老板砍砍价。犹豫加比划,我觉得行。

曾女士和老板交涉,三件60要得不?

老板连连摆手拒绝,要不得要不得。

曾女士也不恼,说我们先去前面看看。

路边挂着一些皮草,沉甸甸地压着衣架,我问曾女士,你说这贵吗?曾女士说不知道,要问问老板。老板说,一百块。

我感觉很有趣,摸了摸那件皮草,厚重的扎手,像是长期压在箱底,整体有些扁的变形。不禁在想,经手的每一件衣服,怕是也隔着遥远的时光,触摸得到那个,曾经选择它,最终丢弃它的人。

相邻的两条街逛完,两个人都收获满满。有组队砍价成功的,但不成功的更多。

曾女士收获了几条古着感很强的裙子,我同样选了几条带回家。或许任谁也不会留恋一件被自己厌弃的衣物,奇妙的是,这些布料选择了我们,变成了我们眼中的‘珍宝’。而我们也因着这些上了岁数的衣服,认识了另一股子风情的自己。

似乎有位大咖说过这么句话,服装界的大咖:布料也是有生命的,制作成型起的一到两年之后,是布料生长、发酵到最美丽的时候。

这么说来,先前,有人选择了它们,现在,我们等到了它们。

10:30

皆大欢喜。

早上的集市赶完了,曾女士逛累了,打了个小车,回家去了。我也欣喜的打公交回家,得瑟的想,也大概算是个初入门的,收破烂小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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