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奇间 莫守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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Ⅰ. 城中医院住院部

午夜11点05分,夏星辰悠然无所事事的倚坐在江门大桥的引索上,晃荡着修长的两腿。

午夜11点25分,一道黑影划破天际,跃入了大桥底下水流奔腾的西峡江。

正跨着坐骑播放着山路十八弯经过江门大桥瞌睡朦胧中的送餐小哥被自己瞥见的这一幕吓清醒了,他飞速的摔停了自己的电瓶车扑到了桥边,眼见着底下人影被飞快的冲走,他咬了一咬牙一边拨打报警电话一边脱鞋子。

向报警电话中报出自己所在地点后立刻顺着人影流走的方向窜入江水中。

次日清晨七点不到,热报记者找到了正在急救室吊点滴的送餐小哥。

小哥苍白着脸嗫嚅道,

夏星辰一下子成为了南门中学的红人,都上地方新闻头条了。

夏妈妈走进病房的时候,腿都是抖着的。

哭叫一声,立刻扑倒在了白床单上。扶着夏妈妈的是夏舅舅,他一边用力扯起自己的大妹,一边斥责着外甥。

看着夏妈妈情绪平复了片刻后,夏舅舅留了母子单独在病房里,自己则出来应付多管闲事的媒体,内心思忖着要怎么才能表达对那位救命恩人小哥的感激之情才好,不能显得唐突,更不能落人口舌,变成舆论中不思感恩之人。

夏舅舅在政府机关做不大不小的官儿有一阵了,自然知晓个中厉害。先要好好酬谢恩人,继而是媒体,需要合理恰当地解释小辰坠江的缘由。既然人没事,以后肯定是要回学校去的,所以绝对不能把责任归到校方那头。

大妹这档口眼里除了儿子是什么都顾不得了,妹夫又恰好在外地出差,这些细碎琐事还得靠自己这个当舅舅的来妥善料理。

可深更半夜这孩子不在家里待着,跑到江门大桥上寻死觅活是怎么回事。

小辰是夏舅舅看着长大的,作为长辈自然了解孩子的秉性,算不得老实孩子,但还不很叛逆。功课也是中上游,体格挺好的喜欢打篮球。

心思一转,难道是因为早恋?夏舅舅若有所思的朝病房的方向望了一眼。大妹千防万防,还是没防到孩子的早恋问题吧。

夏妈妈是中科院研究所分支下的工程师,后来因为身体原因早退了。对儿子的教育可谓兢兢业业无微不至,儿子教育得称不上人中龙凤吧,也还过得去。怎么突然遇上了这么个窘境。

夏妈妈声音颤抖着。

夏星辰醒了,但是他希望自己永远不要醒过来。他气息微弱的闭着眼睛,无动于衷的躺在那里。

夏星辰忽然睁开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母亲。

夏妈妈眼泪夺眶而出。他又开始说瞎话了,睁着眼睛毫无愧疚毫无负担的对自己的母亲胡说一通,这就是自己教育出来的好儿子。

说完夏妈妈抹了一把眼泪,脚步还是虚浮着,但态度无比坚决的走出了病房。

夏舅舅刚刚打发完记者,颇为自鸣得意,归咎于校方和家长都嫉恶如仇的早恋事件,非常得当。看着大妹摇摇晃晃的走出来,想上前问个底细,又怕周围八卦劲头正浓的小护士们听去。

兄妹两到了车上,夏舅舅开了暖气,才缓声问道,

夏妈妈擦了眼泪,摇了摇头,

夏舅舅顿了一会儿,

不料夏妈妈却决绝道,

夏舅舅忽然觉得,事态发展得有点微妙,但是他也不好多问。作为家中学历最高的大妹,一直是天之骄女,被老母亲掖着护着,老父亲走得早,小时候家里所有的脏活累活都是兄弟姐妹们轮流干,唯独大妹不用干活,因为她聪明啊。

Ⅱ.老街破屋

南宁街以前是民国军的根据地,坐落着好多栋已被评为优秀历史建筑的老楼。

整条街被分为东西两段,以五子庙为分界点。以西那段楼群错综,经过改造维护后已然发展成了商业文化街。而东面的楼压抑闭塞,楼房也没有太多特色,前期进行改良分配后,成为了民住宅。

住在南宁东的人流十分复杂,后来经过一系列的动荡,文化阶级都撤了出去,留下了打工的底层居民。开放后年轻人也纷纷搬走,便只留下了一群老人和无业流动者。

莫家便是其中的一户。

高远华熟门熟路的走进了迷宫般的石子小路,在低矮的棚户间穿梭。高档小区住久了已经不习惯这样的老路,走起来磕磕绊绊,但是今天必须要来一趟。

敲了敲门,里面过了很久才传来瓶瓶罐罐磕碰的声响。高远华耐心的等待着。这扇门始终是要为她打开的。

高远华亲切的喊了一声。

穿着粗劣的绸布花衬衫,碎花睡裤,身形委顿佝偻,双目中一片白色茫雾的吴敏听到这个声音,哼了一声。她停步在门口,不进也不退。

高远华尴尬的擦了擦发角的汗。三冬的天,硬是被逼出了一身薄汗。

听到小辰这名字,吴敏脸色缓和了些。高远华有些恼怒,压了下脾气,跟老人家吵,输的永远是自己。

边说高远华边观察着吴敏的反应,想从中找出丝毫端倪,然而后者却毫无所动的冷笑了一下。

老人吞咽了下口水,

高远华知道是再聊不下去,可是想到医院里躺着的差点阴阳两隔的儿子,不甘心又道,

吴敏忽然高声咆哮起来。伴随着她哀嚎般的叫声,周围一双双隐藏在幽暗中的眼睛从四面八方破洞般的窗户中投射来绿莹莹的猎奇光芒。

高远华几乎可以听到有些原本紧闭的窗户暗中被吱呀呀的推开,她就像舞台中央光束照耀下的猴戏,精彩绝伦。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转身就要走。一只干冷苦瘪的手紧紧扣住了她的臂弯。

高远华吓得全身一颤,甩脱了手落荒而逃。

待皮鞋声跑远了,老街也终于清净下来。该合上的窗户死心地都合上了。

然而在窗户背后,议论声却此起彼伏。

吴敏一句话都听不见,她不听。

Ⅲ. 银城公寓11栋18楼

C座和D座是紧挨着的,当初买的时候就是看中了两边的阳台可以打通,两家人家开烧烤派对煞是惬意。

此刻季生却甚是苦恼,临得太近了,他连想假装不在家都做不到。

薛寒井刚刚走出去,就是从阳台过的道。季生愤愤的锁上了阳台的大门。灯也关着,他在家甚至不敢冲厕所,就是怕引来自己的隔壁邻居。偏偏忘了锁阳台的门,又或者是早上老婆去上班前刻意打开了。

总之不管眼前他自己跟十几年的寒窗及数十年的同门薛老贼关系如何,两家的太太关系却已是极好了,根本拆不散!

薛老贼的话历历在耳。

季生也不想有人给他出花头。可是教了夏星辰这一年半载,他算是看明白了,高远华这个女人熏陶出来的好儿子,简直是奔着四有青年去的吧。给谁撞上不好,偏偏遇着这个不是善茬的主儿。

再回想起那具柔软美妙,年轻富有弹性的肉体,那手感,那温度,那细腻,瑟缩的战栗,完全不是家里的老婆子可以比拟的。

想到这里季生心底的恨意又起来了。如果不是薛老贼非要横插一杠,她可还是他的,他一个人的,未必要跟别人分享。又怎么会逃跑,她根本不厌恶他,只是有一点点的——畏惧罢。

又如何会被愣头青撞上,两人还想双宿双飞了?让你飞!让你飞个够,死丫头!

但有一个薛寒井带来的新消息却令季生心怀忌惮,夏星辰住院了。听说是半夜里跳了西峡江。

季生一听见自己自言自语的声音立刻吓得捂住了嘴,四处张望了一下才放了心,家里就他一个人。明儿去学校的时候可千万不能露馅。

季生和薛寒井都是南门中学的数学老师。他们是同一所高校念的数学系,师出同门,毕业后都经历过一段狼狈坎坷的人生,重回教学行业后各自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要说愣头青,学生时代的薛老贼愣得是不要不要的,后来被下了乡也不懂得怎么巴结队长,脏活累活都是他干。左手大臂上有一条触目惊心的伤疤,据说是野狼咬的,所以他喜欢胸口挂狼牙,别人问起来,辛酸史一套套的。

季生的第一次是一个成绩非常差家境又非常富庶的女学生。她正好在薛老贼的班上,薛老贼嫌她笨,根本就不肯教。女学生的家长送了红包也无济于事。

后来不知怎的女学生就瞄上了季生。连梦里季生都在这样子为自己辩护。是他把考题泄露给女生。可女生真的太笨了,他只好把女生叫来自己家里,亲自给她背答案。顺便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被薛老贼戳破一次后,季生就觉得自己在同门师兄面前抬不起头来了。可是薛老贼一点都不排斥他,反而每次都把娇滴滴又好欺负的女生送到他手上来。

很久之后,薛老贼不知是哪根经搭错了,约了季生去外地的学校做交流。那一次,季生才真正看清薛老贼。薛老贼带了自己的女学生,是一个人拍平面的业余模特,然后三个人就在一个房间里混战了两夜。

因为有了薛老贼的照拂,季生放心大胆了许多。对方是区数学教研组组长,怎么说名头都比自己大,要死他先死吧。

薛老贼命硬的一点还在于,他懂得分享。薛太太全家都是警察世家,老丈人,小舅子,薛太太因为身体不好淡退了下来,只在社区做做文员。

本来以为薛老贼会很芥蒂被家里发现,后来季生才知道,小舅子早就是薛老贼的人了。警察局哪里有学校的资源丰富啊。

喝酒后季生与师兄台面上明着讨论过。但薛老贼一贯打太极。后来季生也放下了,不就这么回事。

莫守离入校的时候不怎么显眼。个子偏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成绩也是平平,在班级里沉默寡言。她班主任说,家境不是很好,只有一个外婆相依为命,住在南宁街的棚户区。

季生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她。无论上课下课她都不怎么开口提问的。上课回答问题也是声音轻得像蚊子。数学成绩倒是还好,基本错过的题不会错第二次。所以季生懒得管她。

注意她是因为薛寒井在校外搞提高辅导班,目标是些中等分子,争取用半个学期晋升为数学尖子生。薛寒井对自己编撰的教程很有把握,需要几个学生给他当实验品,所以要多招一些名额。

季生推荐的学生都去了,除了这个莫守离。莫守离垂着她的长发,轻微的摇了摇头。

季生觉得自己快没耐心了,有点恼怒。他最近的目标是不要对笨学生发脾气。

季生愣了一愣,想起了班主任对这个学生的评价。

她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实话。

有一瞬间,季生是感动的。他很想说老师帮你免了费用。但辅导班是薛寒井开的,这老贼绝不会放过任何一笔外财。

渐渐地季生不忍心为难这个学生,更不忍心把她送到薛老贼的手里。他知道如果女生是对薛寒井说出交不出学费这样的话,后者内心是会产生怎样的心理活动。他不能!

第一次拂过她光滑的肌肤的时候,她颤抖得就像生了重病,全身滚烫滚烫的。之后的每一次她都好了一些,身体也凉爽下来,只是永远用发梢遮住眼睛,笑容也是没有的。

季生知道是自己大意了才会把她送到薛老贼的手边。她怎么都不肯接受三个人同时做,薛老贼怒啊。季生心里清楚自己惹不起薛老贼,于是就主动把她拱手让给了薛老贼享用。

Ⅳ. 新泾礼拜堂

这里每周只开放两天,礼拜天和礼拜二。因为是社区活动处,车位很紧张。

张梅在这里工作七年了,主要负责设施楼宇的管理,以及人员账目的登记。礼拜堂的牧师叫做辛欣玉耳,是个外藩来的家伙。

来的教众中大都是熟悉面孔,偶尔有陌生的新来者张梅也不是很在意,说不准下一次就消失了。

她在整理新入库的几本中英文双编圣经的时候有一个头发花白的人影蓦然出现在她眼前,张梅愣了愣,认出是教众里的刘老师。

听说刘老师在一所中学教课,是个语文老师,其实俄文也很好,以前去过苏联教中文。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

张梅打破沉默道。

张梅朝休息室看了看,

腿脚微微有些不便的刘老师于是朝着休息室走了过去。

张梅不解地看着刘老师又走出了休息室,她一个人在里面待了有会儿了。不知道在干啥。

刘美云走出礼拜堂的时候已然夕阳西下,一抹涂在地平线上的嫣红色云彩格外的醒目绚丽。她深吸了一口气,给曾经大力拉拢她来南门中学任教的师弟许平国发了个消息:

许平国怎么都没想到这成了与刘美云出事前的最后一段对话。他接到电话的时候还在纳闷,刘师姐的性格他清楚,来就来不来就不来,没有答应了之后故意推脱的道理,何况他们之间一直维持着友好的同门之谊,没有任何利益冲突。

刘美云的儿子在电话语气沉重的说,

许平国心里一凉。他立刻告知妻子自己要出门一趟去医院,同时内心里飞快的盘算着,这期的代课老师可以先安排,但是新学期开始后必须要找新的老师了,师姐是不可能再回来上课了。大家都已经到了这把年纪。

可是她短信中所说的重要事情究竟是什么呢?如果真的很重要,她为什么不打电话,难道真的是谈早退的事情,但她一直很喜欢学生,把学生看得比自己都重要,究竟是什么问题让她觉得如此放不下。

找新老师的事情还需要考虑一下,或许找年纪比较轻一点的好,像薛老师和季老师那样的男性老师就很可靠,有想法有行动力,对学生也不会太纵容,女老师多少显得有些软弱。

还是希望刘美云可以清醒过来。如果不能醒就早点让她去吧,无必让她躺在病床上受折磨。许平国曾经与妻子讨论过这个话题,如果有一天自己瘫倒了失去了行动力,为了自己和家庭,请尽量的放手,不要死拽住最后一根稻草,磨人磨己。

Ⅴ. 苍穹站BBS成员内置隐藏版块

私密锁。保留一件你无法启齿的隐秘。

半兽人的咆哮:

半兽人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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Ⅵ. 雍和宾馆咖啡吧

夏子涵目光冰冷的看着坐在对座的高远华。间隙中瞄一眼窗户对面的城中医院。

两个人都是个性极强的顽固分子,谁都不肯先开口。所以家中经常一阵一阵的冷战,从来没有吵热过。

他不大管儿子的生活起居和学习,并不是大男子主义觉得这些都是太太的活,天经地义。而是他与自己的太太实在聊不到一块,思想差异太大。

有时候他会莫名的焦虑,万一儿子遗传了高远华的精神衰弱症,他是不是该彻底放弃儿子。这种病症实在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套路,没有家庭承受得起。

坐了有半个多小时,夏子涵困了。他打了个哈欠。高远华终于开口了,

高远华又不说话了。夏子涵知道自己的语气不对,不是解决问题的态度。可是这些年真的已经磨光了他所有的耐心和好脾气,现在看到这个女人就窝火,不能好好的聊了。

夏子涵皱眉,

他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然后拿起桌上的咖啡杯轻轻抿了一口。心里已经意识到问题升级了。回来之前,他真以为像那个当官当久了说话没脸没皮的小舅子解释的那样,男孩子早恋罢了。

夏子涵并不认同高远华口气中的轻视,但不可否认她的决断是正确的。如果碰到自己家的人遇到此等委屈肯定不能放过对方,但是旁人就另当别论了。

夏子涵点了一点头。他出庭打官司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并不是每一次的委托人都站在正义的一方,他比谁都清楚世间从来没有非黑即白的公论,就看你站在那一方辩白了。既然自己肯定了高远华的判断,就姑且站在她的一方。

出人意料的夏星辰的精神还不错。夏子涵拉了把椅子坐下。

夏星辰笑了起来,和老妈比起来,显然跟老爸更容易沟通到一块。

夏子涵笑了一下。

夏星辰坐起身。疑惑的看向老爸。

走出医院,夏子涵给还在英国留学的师弟发了个消息,让他帮忙收集一下高校的招生简章。然后得意的打了个响指。又在胜利簿上添了一笔,虽然没有报酬,但是学费吧该是高远华出了吧。

等回来以后,这件事就是儿子心底的一条案例罢了。有太多的案子,哪怕白纸黑字记录下来,除了当事人之外最终也不会被记住。为了一个案例跳江,这小子将来肯定会鄙视自己的。

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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