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封镜:封你的哪是镜
文/愿逐
小焕很孤独，从小就没人愿意和她玩，渐渐长大后，也没有男孩子喜欢她。
于是小焕就喜欢照镜子，看自己。她家有一面雕花鸟的银框镜子，她从小照到大，眼见着镜中的自己出落得愈发标致水灵，不由得心生欢喜。
这一日，是小焕的十八岁生日，没有人给她送祝福，她缓缓地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拖着慵懒的步子挪到镜子前，打着呵欠，用手随意地理了理凌乱的长发。晨光打在镜中，映在她的脸上，明媚清新。小焕看到镜中清丽脱俗的容貌，咯咯地傻笑起来。
就在这时，镜中自己的脸竟逐渐消失，小焕立马敛起笑，大惊，慌乱地捧起镜子换各种角度照，依然照不出自己的一丝影子，她的手心开始沁出细密的冷汗。
突然，镜中浮起一个英俊少年的脸，那少年清眉朗目，脸的线条棱角分明，没笑，嘴角却挂着笑一般。
小焕一时看呆了，回过神时，拔腿就跑，无缘无故，镜中浮现一张生面孔，够吓人。
“喂，你跑什么呀，我又不害你！”那少年竟开口说话了：“我真的真的很无聊，好多年都没人陪我说话。”
小焕虽害怕，但她太孤独了，有一股强烈的好奇心和同理心推着她走向镜子前，问镜中少年：“你是谁呀，你怎么在这里，这是怎么回事？”
“我被封在这里好久了，都没人陪我。”少年眼底闪过一丝落寞。
也许是因为类似的经历，小焕竟有点心疼他，微微伸出右手。
“你想干什么？摸我脸呀？”少年目中含笑。
“没，没有啊，镜子这块地方脏了，我擦擦。”小焕嗫嚅起来。
“那你说话怎么这么不利索？”少年不依不饶。
“我……”
“还是给你摸摸手吧。”说罢，少年笑着，伸出手贴在镜面。小焕颤抖着，轻轻将手掌贴向镜中少年的手掌，隔着镜子，没有一丝温度，却很温暖。
“你不害怕我吗？”少年问。
“与你相比，我更怕孤独。”
少年听了，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的神情。
这面银色雕花镜，就成了小焕的宝贝，白天它就是一面普通的镜子，晚上，少年就浮出来与她说话。小焕很单纯，加上从来没有什么朋友，慢慢地，他们就成了很好的朋友。
有天晚上，他们说话说累了，小焕说：“好了，我要去睡觉了。”
“你抱着我睡吧。”少年坏笑道。
“不要脸！我走了啊，晚安。”小焕嗔怪道。
“你走吧，晚安。”少年只能作罢。
“等等，抱抱吧。抱抱再睡。”小焕歪着头，竟向镜中少年张开双臂。
少年洒脱一笑：“好——抱！来吧。”
小焕抱住了镜子，就在那一刻，镜中少年很安静，眨了眨眼，咽了口唾沫：“好了，快去睡吧，别熬夜太晚。”声音突然温柔。
从此以后，她对镜中少年推心置腹，毫无顾忌。
有天晚上小焕照常跟少年说话，她轻轻抱怨道：“我好难受啊。”
“哪难受呀？”
“哪都难受，腰疼腿疼肚子疼。”小焕的语气近乎撒娇。
“哪种疼法啊？”时间长了，镜中少年不太说那种撩人的话了，似乎更关心小焕的冷暖。
“就是……你们男生不知道的那种疼法。”结结巴巴说完这句话，小焕的脸刷地就红了。
镜中少年不知所以：“那你吃点药吧！”
“你傻吧，那什么怎么能乱吃药。”小焕有些急。
少年竟一时语塞。
“不想吃饭，不想睡觉。”小焕继续念叨着。
“那你还想好吗？”
“想啊。”
“想，你不吃饭？不睡觉？”轮到少年责怪她了，几乎命令道：“那你快去睡觉，快去休息！”
“不想睡觉，不想休息。你知道我想什么吗？”小焕说。
“想……想……我猜不到呀。”
“想你呀，你好傻。”小焕捂上红红的脸，笑了。
少年一愣，嘱咐道：“快睡觉吧。别碰凉水。”说着深深地看了小焕一眼，就消失了，镜中人变成了小焕自己，她从未发觉自己如此漂亮，眼睛亮晶晶的，脸红扑扑的。是呀，目含星辰，面染流霞，女子最美，不过如此。
只不过从那以后，镜中少年便对她不那么亲近了，越来越冷淡，说话也带着不耐烦，小焕心里酸酸的，感觉心空了一块，她想知道为什么，但是少年几乎不浮出来跟小焕说话了，任小焕对着镜子又哭又喊。
镜中，只剩下小焕一个人憔悴的面孔。
时间过了很久很久，小焕渐渐被越来越多的人喜欢，她有了很多好朋友，追求她的人也排着长长的队，小焕终于不再想起那面镜子，她把那镜子锁在抽屉里，任其落满尘埃。
二十多岁的小焕还是遇到了喜欢的男孩子，同样的清眉朗目，嘴角挂笑。小焕要结婚了。
结婚时，家里要把那面镜子当作嫁妆陪嫁过去，小焕胡乱地把镜子擦了几下，发现镜子后面有几行小字，什么“自由……”之类的，她也没细看，就把它扔到花轿上，带到婆家去了。
小焕婚后很幸福，夫妻和美，举案齐眉，有一个儿子，聪明伶俐，小焕的人生就像开了挂，她再也不孤独了。
就这样，小焕安然老去，鬓发斑白，目光失去了少年时的闪烁，却很从容和善。小焕的儿子也长大了，喜欢些古董，经常去考古，给小焕讲了很多奇闻怪事，小焕常常听得十分入迷。
有一天，儿子从家中旧杂物堆里翻出了那面蒙尘的雕花银框镜，手舞足蹈，惊喜万分。
“妈，咱家这镜子哪来的！”
“我从娘家带过来的，哎，全是灰，快扔那儿吧。”小焕正擦玻璃，头都没抬。
“妈！这怎么能扔呢？这就是传说中的情封镜，邪着呢！”儿子抑不住发现宝物的狂喜。
“什么？”
“每个情封镜里面啊，都住着一个镜魔，他是被永远封在镜中出不来的，除非他看到的第一个外界人真正爱上他，那么他就能出来了，而爱他的那个人，就会代替他被永远封在镜子里。”儿子得意地夸夸其谈。
“为了找到那个替他被禁的人，镜魔往往会使外界人孤立他选中的那个人，然后趁其孤独，费尽心机地引诱其爱上他，他就解脱了，而那个人就……”儿子还接着说。
小焕却一把夺过镜子，时隔三十多年，她又照了这面镜子。镜中人，发花白，脸褶皱，目再无星辰，面再无流霞。
她突然猛地翻到镜子背面，把那几行字看得清清楚楚：“我不要自由了，你也别爱我。”
小焕泪如断珠，哆嗦着伸出右手，抽咽道：“你的手……好冷，我还是想……摸摸你的脸。”镜中再无人应。
情封镜，情封镜，封住你的，哪是镜。
是情。
转载请注明：约嗲社区 yuedia.com 我们的世情故事 http://yuedia.com/category/shiqi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