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迹清秀的时光︱雨季
图片发自简书App
她小心翼翼脱掉脚上的凉鞋，放在竹席旁；低头整了整裙子……他看着这一切，玻璃门映着她脱掉的白色凉鞋，也映着她白色裙摆下的素足小脚丫，一小粒一小粒的……
“轰隆隆……”
他醒了，平静又有些突然，睁开了眼，一直淅淅沥沥平静的雨季，为何响起了雷声？
转头看了看竹席上漆黑的简易书桌，他的视线继续沿着桌子一角向外看，透过玻璃门以及门外的竹帘，院子里红砖小道上的青苔格外青翠，雨过青苔汇聚成流，流向小小排水沟。
小水沟旁野草碧绿，雨珠点缀茎叶之间如水晶碧玉。那碧绿青翠间的晶莹雨珠，他看着，看着，仿佛流到了他的唇上，丝丝清凉，让他不禁想起了刚才的梦。
梦中，他仿佛躺在了云端，大团大团如棉花般软绵绵的云朵包围着他，脸颊鼻息触及，尽是温柔与温香；一缕清风吹来，清风遇柔云，丝丝缕缕缠绵，流过唇间，便是丝丝清凉与清甜……
“林夕？”
“林夕？你在家吗？”
他从思绪中醒来，下雨天谁会找来呢？
“是谁啊？”
“在家啊，太好了！”
“是我啊，王小萍啊。”
王小萍！他一脚蹬开盖在身上的毯子，坐了起来，她怎么来了！
下一秒，他一蹿而起，迅速抓起竹席上的毯子和枕头，扔到里屋的床上。
拉开大门，她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透明的雨伞下，一个短发、俏皮的她，出现在他的屋檐下，橙色T恤，白色裙子，白色凉鞋。
“你怎么来啦？”
她能感觉到他的惊讶与惊喜，于是调皮而又欢喜地笑着说：“哎！漫漫长假，又遇上绵绵雨季，无聊啊。怎么？不欢迎我来？”
“哦！不是！”
“快进来吧。”
于是，他领着她穿过红砖青苔小道，沟水碧草流淌轻摇，卷起门前竹帘，推离玻璃门，迎她进门。
“我这边屋子里凳子少，你先在地上竹席上坐一下，等我给你去找凳子。”他边卷起竹帘，边向屋里的她说道。
“不用了，竹席上感觉很好。”她一边在竹席上坐下，一边好奇地看着竹席上的书桌，“你这个桌子很特别啊，怎么，也是出自你手的‘杰作’？”
“瞎折腾着玩的。”他合上玻璃门进了来，一边在书桌另一面坐下，一边继续说，“不过，材料可是老古董，奶奶用过的衣服箱子废弃了，我就拿来改了改。”
“我说呢，现在的家具很少会有这种古朴的款式了。”
她拂触着漆黑镶花的桌面，以及边角圆润的桌脚，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漆黑中的花饰的。
“除了这个简易的书桌，还有个书架，也是用剩下来的材料改成的。”
“真的！”
“不行，我要看看！”
她一下站了起来，眼睛搜寻着问：“在哪在哪，快带我看！对了，我来的目的之一就是来借书的，快，快！”
“在里屋。”
他的眼睛看向里屋的时候，她已经迫不及待进了去。
“你的书还蛮多的嘛！”
“真不够哥们儿，平时向你借书，总说没有，原来是藏着掖着啊！额，怎么那么多教科书……”
她回过头，他耸了耸肩。她嘻嘻一笑，就又转过头去看书架。
“不过还好，还有几本《故事会》。啊！还有《鬼故事》！还有……额？”
他不知她发现了什么，疑惑地走到她身边。只见她捏着一本书的书角，捏着它，想回头又有些迟疑地问：“你，你还看这，这种书啊？”
……
她没有听到声音，就回过头来；他仍微笑着，看着她，然后摇了摇头。
“小丫头啊，总是爱胡思乱想。看看内容，不要总被外表迷惑，再仔细看看封皮上的作者。”
“哦，”她不好意思地笑笑，“也不能怪我啊，谁让它那么花里胡哨的。那画面太美，不敢看，还写着什么‘丝丝柔情系列’，好吧，被迷惑了。”
“不过，亦舒的书倒还不错，阿蛮，就不知道是谁了。就借这本吧。”
她拿着书在竹席上坐下，边在书桌上打开那本书，边问：“你最近在忙什么啊？对了，说到丝丝柔情，你还记得咱们语文老师那句话吗？”
“记得，说男生的日记往往是‘刀光剑影’的‘江湖恩仇记’；女生的则常常是丝丝细雨般的柔情与绵绵心语。”
说到后半句，她和着他的声音跟着朗读，然后两人哈哈大笑。
她一边翻着书，一边说：“对了，语文老师说不仅把我们当学生，还把我们当朋友看呢。”
“哦，是嘛？”
“怎么？”她抬起头看着他，笑嘻嘻地说，“他什么地方‘惹着’你了？”
“还说呢，惹着倒不至于，只是他一直说带我们参观他的藏书，借给我们书，却一次也没兑现，也太不厚道了吧。”
这次，她笑得可真真是花枝乱颤了。
“好吧，好吧，不能再笑了，再笑就更笨了。”
她自言自语。
“对了，中考也结束啦，你在家都做些什么呢？不会还在埋头做数学题吧？”
他笑着，在书桌上找到几张纸，在她面前晃了晃，递给她。
“呵！这是你画的？不错嘛！”她翻着那几页纸上的卡通画惊奇道，然后眼睛放光，问：“要不，送给我一幅吧，或者，你现在给我画一幅！”
“呵！你还真敢开口，我这可是初学，不能轻易示人的。”
“哈哈，就是初学之作才好呢，多有纪念意义啊！将来你若一不小心出了名，我就拿着它四处‘耀武扬威’，看看，看看，这就是我们林夕当年的大作！”
“得了，那我的一世英明岂不是要被你这个小丫头片子给毁了？”
“对！丫头片子！快画，不然丫头片子跟你没完！快画！快！”
“别，还撒起娇来了，理由呢？”
“理由？什么理由？再说了，我这怎么能说成撒娇呢，这叫盛怒！信不信我用眼睛瞪你！”
“送你画的理由啊，送给你东西，总该有理由吧。”
“好啊！要理由是吧，刚说我是丫头片子，惹到本姑娘了，后果很严重！所以要呈上你的画作，将功补过！行了吧？”
“额，好吧。”
“哈哈哈……”
他便在书桌上铺平一张纸，拿出铅笔，开始画起来。她见他认真起来，也只好安静下来，偏着头看着他认真的样子。
他抬起头看了看她，她笑了笑便低下头去翻那本小说。
“你那样坐着很别扭吧，要不把鞋脱了吧。”
“哦。”
她小心翼翼脱掉脚上的凉鞋，放在竹席旁；低头整了整裙子，又小心翼翼盘坐到书桌旁，继续翻小说。
他抬头不经意间便看到了竹席旁那双白色的凉鞋，玻璃门映着它，也映着她白色裙摆下的素足小脚丫，一小粒一小粒的。
“你发什么呆啊，赶快画，画完我好回家。”
她轻声说道，并没有抬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脸颊红红。
是因为发现了他的目光吗？
“哦。”
“对了，你画画是跟谁学的？”
“嗯？没有跟谁学啊，无师自通，自学成才。”
“切！说到拜师学东西，你曾跟我学写字，还记得吗？快快叫声师傅！”
“呵！还好意思说，问你的字体如何写的，你居然什么都不知道。哼，写字我也是无师自通，一笔一笔模仿练就的！”
“哈哈……噫？‘王妃’传，这是啥？”她像发现了什么。
他有些慌张，不过低着头，她是看不见的。
“这个嘛，不懂吧，拿来我指点给你看。”
“哦。”她就乖乖地递给他。
他不动声色地从她手中接过那个本子，翻到最后几页，唰一声撕了下来！然后笑着把本子丢给她：“好了，慢慢研究吧。”
她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可还是不明所以，不过看他的表现她猜自己肯定上他的当了。
她只好去翻看那个本子，《‘王妃’传》《叶小萱传》《卉卉传》……
“怎么唯独没有我啊？”她想，终于恍然大悟，“我早该猜到他这是在为身边朋友作传，那他一定是怕我发现什么，所以才撕掉了那几页！哼！”
“好啊，你！藏了什么小秘密？为什么没有我的传记？你撕掉的是不是就是我的？是不是在背后说我坏话啦？快快通通给我从实招来！”
“额？哪有！你的还，还没写好呢……”他笑着说。
“切！没写好？那你结巴啥啊？撒谎都不会撒！哈哈，算了，本姑娘不跟你计较。”
“不过，我倒是想很好奇，我在你心中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
“你在我心中，是什么样子……”后半句他几乎没了声音。
“是啊，我在你心中……”
她的后半句也没了声音，脸颊似火烧，低下了头。
……
“自从你剪了短发，好像这是第一次和你说话吧？不要怪我不够朋友哈。不过，你的短发确实不怎么好看。”他笑着打破尴尬。
她也笑着，说：“我知道。初三嘛，兵荒马乱的，每个人都唯恐自顾不暇，我们能活下来已经不错了，哈哈哈！”
他也跟着笑。
她继续说：“很可惜，我剪短了头发，也没能实现心中所愿。更无奈的是我们好多人将去不同的学校，以后再见面估计就很难了吧。甚至，或许就由此走上了各自不同的人生道路吧。”
她的眼神有些飘渺恍惚，茫然，有些收不回来。
不过，终究收了回来。她恢复了笑意：“哎，不说这些了！对了，你这么努力，将来肯定有所成就，不像我，很笨，也不努力。你将来有什么打算呢？”
“打算？”他想着，忽然笑着说，“当然是仗剑天涯，游历四方啦！”
他说得异常豪迈潇洒，虽然她知道那是在说笑，但她仍觉得感染了自己，于是也哈哈大笑道：“好啊好啊，林少侠带上小女子我吧，我们一起去！”
“你？带上你，你撒娇哭鼻子，怎么办？”
“林夕！你个笨蛋！”
天空乌云散去，有飞鸟掠过。虽然天空仍飘着雨丝，西边的天空已有金色的晚霞穿过乌云缝隙，斜射向石桥边的一棵歪脖子大垂柳上，垂柳外便是通向小镇上的一条公路。
晚风吹来，拂动她白色的裙摆，也吹动他的白色的T恤。
她撑着透明的伞，走在前面；他刚走上石桥，石桥那一头的她已经站在了晚霞映射的金柳下，她撑着透明的伞，回转头来，看向他。
她笑着向他招手：“不用送了，回去吧。”
一缕清风吹来，吹落了她手中的画纸，她连忙追了上去。清风携着画纸，好像在同她嬉戏玩耍，向青青的河边草飘去。
他也连忙飞奔了过去，看着她白色的凉鞋在河埂青草间一高一低，他满心焦急。
她终于抓住了那张飘飞的画纸，转过头向河埂上的他灿烂地笑着，晚风拂动她的裙摆以及裙摆下的青青河边草。
“快上来！”
她看见他把手伸向自己，抬头看了看他，她有些迟疑，但还是把自己的手递给了他，可是脸上却烫起来。
他笑着说：“你个笨蛋，不要命了……”
“你才笨蛋！”
她说着，想推开他，却一不小心撞进了他的怀里。
于是，漫天云霞飞动，清风晚照沉醉。
他仿佛站在了云端，脸颊鼻息所触，尽是温柔与温香，唇间清凉与清甜，丝丝缕缕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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