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的现实

我不知为何会来到这家店。

那张靠窗的位置照常预留着,每天,夜色到来,她也如期而至。

第一次见她,就觉得她有些奇怪,总是偏斜着头,望着窗外。我曾就着她的视角,不过就是一片已经颓败了的花园,除此之外,再无特殊之处。景色太过寻常。

她坐在那张位置上,每次固定一杯拿铁。在我的印象之中似手还不曾听说她的支言片语。她的表情乜总是透露着一份黯淡的优伤。只是她的目光聚集之处都是窗外,还不曾转眼。

那天,天下起了雨,雨点斜斜地打在了窗户玻璃的外缘“叮叮咚咚”的,在店中的我往外看去,这雨着实不小。9点整的报时已响,靠窗户的座位仍是空荡荡的,她还没来,我料想大概雨大,不来了吧。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眼神不自觉地瞥向门外,有种莫名的期待,看着不是她的到来,又难免失望。

图片发自简书App

雨气濛濛,一身白裙,一把红伞,在朦胧夜中显得有些显眼格格不入。当我正起身离开时,我看见了她这般模样地走了进来。清高的姿态。我本想留下一些时间再陪会她,可我抬眼看钟时,已经12点了,在等她的那些时间,我迷失了时间么?

意外地是,她这次也没再多作停留,或许是因为窗已被雨气给遮住了。窗外的花园,她看不见,照常一杯拿铁,她重又走进雨中,没走来时的大道,她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径,走去。我站在她的身后,她走得有些歪歪扭扭,我不解。伸长脖子,目送着她直到一个拐角,不见了。

这雨连着下了几天,空气愈发潮湿。我仍是每天不断地去那家店,她这几天都来得很晚,也都只是点了一杯拿铁,稍微坐上一会,使又离去。我越发地好奇于她。向店员打听起了这个女孩。她说,她叫梓涵,她是店中的一个老主顾,哦,她是一个肓人。盲人,我怔了一惊。梓涵,这个名字倒是别有诗意。这大概是我第一次接触到这个名字吧,却蓦地有种撕裂身心的感受,曾经失去,渴求获得的感受。

店中的歌响起,有些虐心。陈奕迅的《好久不见》“…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好久不见…”自伤当作自怜。

可是我怎么也记不起这个名字。

雨天还是会过去的,整整7天,雨终于停了。

我去到店中先点了一间格子间,这个角度恰好能看到她侧向窗外的脸。第一次看得如此清晰,即使那双眼已失明,却深沉得很,深邃得拥有魔力,紧紧地被吸引。自从那日被告知了她名字,总有种似曾相识感觉。

还是没能想起,我怅然所失。走出了这家店,沿着那日她走过的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一直走。月光下被莫明驱使,我总是觉得我知道我将去的地方。深陷于一种莫明之中,才惊觉似曾相识的感受确能撕裂人的身心。我直到走到了一座亭子,方才罢休。我想看看眼前的这座亭子有何特别之处,直到我看见了亭柱上刀刻的一句诗“万里何愁南共北,两心那论生和死”这不恰是《长生殿》中之词。顿生伤悲,恨不得早些逃去。

第二天,阳光微醺,暂且驱散了一些不愉快的,可是为何昨日的记忆也变得模糊,我本该记着的。

造化弄人,那日起整日低迷的状态让我遭遇了事业上的溃败。都说酒能消愁,或许吧!我在店中从早到晚的买醉。夜来的很快,醉后的我拖着疲惫的身躯与她迎面撞了个正着。梓涵啊,她怔了一惊。我却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夜色冷,夜撩人,月光无情啊,冷得将我弃在了世间,只留下了空白的记忆。生活被我过得这么糟糕,不堪。

我走得毫无头序,闭上了眼去走,看不见最好。我在一声急刹中,在空中划了一道曲线,又重重地摔回地面,我在空中望着自己,鲜血淋漓。然后睡去。

当我再次醒来时,刺眼的白光,陌生的环境,我的记忆一段一段的空白。不过幸好,我还记得家的位置。

伤的不重,回到家后,我便像为了完成一份约定一样地出了门。“和她在老地方重逢”。

应心,天开始下雨,越下越大。

踩着路上的水花我来到了店门口,我记忆起了那片花园是和她一起辛劳的结果。我曾经对她许诺,等我。

她来了,穿着和我离开时一样,白裙,撑着把红伞。我一眼就认出了她。我朝她叫去,“梓涵,我回来了!”她怔住了好久,那把红伞落在了地上,灯光下的红伞的影子,即使雨天湿冷,也激发着火热的情绪。雨水打湿了她的身子,我分不清她白皙皮肤上滑过的是泪水还是雨水。只是觉得她在颤抖。“你终于回来了,我总觉得你一直就在我的身边,我一直会去我们所经历过的一切地方,温存记忆,别走了好吗?我不想再作任何等待了,你是真的吗,你告诉我”她哽咽着声音在雨中大叫。终于是么,可以将心头的压抑解脱去了。鼓足勇气“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我走上前牵起梓涵的手,终于,我们各自都不在一个人回家了。

我让你等了三年,是么。还是我一直都在你身边,为何这三年,我都记得这么模糊,我不知道我失去了什么。我还记得什么?

我感觉身体轻飘飘的,你拉着我的手,我看见了你的翅膀,我看见了光。

原创,作者王梓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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