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缘深,奈何情浅

木木来到这个城市似乎有种命中注定,又或许说像是春天走了夏天到来的那么理所当然。

木木给同学打电话说要去S城,同学说你来吧,没找到工作前包吃包住,木木也算是吃了颗定心丸。

回来一想,同学老公去了H城,我去S城意义也不大,说不定哪天她就找她老公去了,那我不还是一个人。再说我也不能阻碍人家夫妻发展。

木木想我不是喜欢那梦幻的城堡吗?何不去Z城看看。

与三儿的相遇是在火车上,木木去Z城,三儿出差回Z城。木木还未到那个城市,就有了一种莫名的亲切,这是Z城派来的使者吗?接我回城堡。

三儿长的秀气,却有点小害羞。一点也不像他身高那么给人的压迫感,木木觉着这真是个奇怪的搭配。

“三儿,三儿,你妈给你取的这名字真有意思”

“这名字挺好,我们那就有个和我同名的,有眼光的人还是蛮多的”。

“我爸特喜欢女儿,结果我出生我爸一看是个男孩,就觉得我打扰了他们的二人世界,所以就这样了。”

木木心想这还真是有趣的一家人,不过没想到这小哥哥话也挺多呀。看样子还真不能根据第一印象判断呀。

这算是一次艳遇吗?如果不是后来的再次相遇,木木或许会这么想吧。

来到Z城,找了份工作。刚开始也没什么朋友,木木的生活基本就是两点一线,别提有多无聊。但她也乐在其中,原来没有熟人的城市会感到孤独,但也特别的安静呢。

重复每天的单调,木木觉着大城市的礼貌安全也让人特别的不易靠近。每个人的距离让乐乐觉得找不到温暖,有时凉的人直哆嗦。

与三儿的再次重逢在一次项目的对接人上,乐乐本是没法参与的,只是之前的项目助理家里有事工作交接给了她。木木没有想到对方公司的负责人就是三儿。因为工作的交际,大家变的熟络了起来。直到项目结束后就演变成了木木一有事就找三儿。周末一起吃饭啊,一起逛街啊,木木生病了给他打电话,不管多晚三儿都会赶到。

彼此之间没有任何表明,一直这样相处着,又或者说是默认。更多的时候木木在想,我只是彷徨了吧,需要温暖。我应该是爱他的,但三儿从来没说过什么,也从不和木木说他的事情,难道他是受过什么伤吗?

那还是不要戳穿吧,万一我安慰不了他。

后来木木仿佛陷入了一个怪圈,想要靠近又害怕靠近,直到有一天,他们照常一起吃饭,喝了点酒。木木问三儿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呢?

“我呀,肤白貌美大长腿吧”三儿呵呵的笑了。

木木心想我离那要求还远着呢。

过年的时候,三儿邀请木木去他家玩,并开玩笑的和木木说,“你要是不好意思,到时就假扮我女朋友抵饭钱,也省的我天天被我妈催着去相亲。我们那风景很美的,到时带你领略一下大自然的风光。”

像是笃定了木木不会拒绝一样,三儿并没有疑问的陈述。

“嗯,好呀。”

三儿家很热闹,几个姐姐都出嫁了,听说三儿带女朋友回家都拖家带口的过来了,吃饭的时候小朋友就围成了一桌。木木想着自己家里以前也这么温馨呢。

木木承认,她被这种氛围迷住了。所以她忘了后来的听说。

听说三儿曾经有个女朋友外地的,长的高高瘦瘦白白净净的。

听说三儿之前不是和那女朋友都要谈婚论嫁了吗,怎么这次回来换了个人。

听说三儿之前那朋友大学时就认识了,谈了好多年,她妈妈说人家是外地的。

木木和三儿的结婚没有任何高潮迭起,好像一切理所当然一样。木木想他应该是爱我的吧,不然肯定不会和我结婚的。

三儿对木木一直没有任何要求,木木每天会说今天又好帅呀,会要求抱抱,会兴致盎然的在周末找最新上映的电影找美食要求三儿和他一起去。偶尔看到三儿神色深远,木木会问心情不好吗?三儿都会云淡风轻的回答,“可能有点累了吧”,然后闭上眼睛。

木木告诉自己以后不要问那么多,他累了你就安静点让他好好休息吧。木木告诉自己不要有那么多要求,木木伤心的哭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好像突然自己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了。

木木想一直没有要求,应该是一直不想靠近吧。有时候结婚并不是因为喜欢,只是因为不管是你还是谁都一样。他的热情体贴只是因为曾经有个人让他那么做,所以我就以为自己是那个人了。

这个城市的风景依旧很美,依旧云淡风轻,就像刚来时的那么礼貌客气,一直未变。

木木想走到这里挺好。

“我们比你们放假早哦!”

“那,要不要来师大找我?”

第一次遇见刘洁是在十几年前,刚刚从幼儿园毕业,转到一年级的时候。

那时候我坐在班里,瞪着眼睛新鲜好奇地看着一个个新同学排着整齐的队伍慢慢地走进屋里。眼里和当时天真的我闪着一样的好奇还伴有些许迷茫。

小学一年级的我注视着在队伍中可爱的她,我已经忘了当时为何她引起了我的注意,也许是她没穿校服,也许是她打了个喷嚏,又或许是她也恰恰注视着我。

那次四目相对,便成就了十多年坚不可摧的友谊。

我只记得,那时候的我经常会和刘洁一起玩儿,小学生之间的好朋友,是最薄弱的,薄弱到一次吵架就有可能立下老死不相往来的狠话,吵架的原因嘛,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因为我揪她头发。她便在哭过之后,摆出一副永远也不会搭理我的高冷面容。但往往一节课之后,我就能凭着一根棒棒糖重新让刘洁成为我的好朋友。所以年少无知的我,便屡屡得寸进尺,可怜了我一天两块钱的零花钱,竟几乎每天都有五毛钱用来买棒棒糖。想想都替自己觉得委屈。

也多亏了刘大小姐从来没有把我的不敬上报老师,不然也许我们二人的友谊也就不会那么一帆风顺了。

当时,我和刘洁的学习成绩在班里都一直名列前茅,当时的求胜心理旺盛,彼此就成了竞争对手,每次考完试之后,学校里虽然不公布排名,我们两个却都要拿着各自的试卷按每一科成绩进行一场激烈的比拼。

但大多数情况,都是以我的胜利为故事的结束。这可没少让她生气,但是生气归生气,她还是挺聪明地跟着我学习,嗯,我是说这个做法聪明,并不是说她人聪明。

自此,我去的补习班她几乎都去,我做的题她几乎都做,我学习的时间她绝不玩一下,连当时暑假分配写作业互相抄的时候,她都首当其冲地把语文这项任务量最大的作业包下来。这些事情,让我们两个人的相处的时间愈来愈多。在学习这件事情上,她总是像我一样努力着,可是谁又知道,我之所以如此努力是因为我想让她努力着。

我们的关系愈来愈好,从针锋相对到风雨同舟,我们两家的距离离着很近,我就常常放学之后,骑着自行车,把她送回家,再掉头回去。

那时候,一条小道,两辆单车,一个她,一个我 ,两个小学生开心地笑着在彼此的注视下骑行,这一骑便过了六个春夏秋冬。

初中的时候我们没有被分在同一个班,却依然在一个学校里上学。彼此的问候变得少了,但我知道我们的感情并没有变淡,因为看对方的眼神还是那么亲切,还是那么的没有城府,还是毫无防备地让对方一眼看穿。

感情这种东西,不是从嘴里说出来的,而是从眼睛里跑出来的。

上了初中之后,尤其是八年级之后,我因为物理成绩比较好的缘故,成绩突飞猛进,可是她的成绩却常常不尽人意。

“你怎么物理学得那么好啊,我为什么学不好。”她可怜巴巴地问着我,乞求能在我这得到什么秘方,可是我确实是没有什么武林秘籍,只好摸摸她的头:“我教你。”

我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许下了这样一个典型的给自己找麻烦的承诺,我总是当面说她笨,可事实上她的愚钝已经不仅仅能用笨来形容了。给她讲题的时候,总是能把人气得想要大发雷霆,但是一看她一脸无辜的样子,满腔的怒火又不忍发出来,只好把想要骂人的情绪转化为想哭的情绪,再抽两下鼻涕接着讲下去。

“我说,你怎么这个都不会……”

“还不是你讲的不好!”

“……”

“我说,我已经换了好几个方法讲了,你就不能听懂一种吗?”

“那你再换一种啊!”

“……”

“我说,你能不能别这么笨,这题我给别人讲一遍就会了,给你都讲了三遍了!”

“才三遍就没有耐心了吗,要是我面对着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甘愿讲三十遍!”

“……”

虽然她嘴上挺不讲理的,但是还是每次都听得很认真,而且很乐意提出问题,我讲一道题的功夫她能给我提十个问题,还尽是些不着边际的,在一个学科间不同知识带的跨越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太平常了,她能从物理问题跨越到数学问题。我记得有一次……

“这里你又忘了说明要借用牛三律了,少了这个标注考试时会扣分的!”

“嗯……”刘洁一阵短暂的沉默,“牛顿第三定律,用英语怎么说?”

“……”

我记得从那次之后,我便能轻易承受各种神转折了,也多亏了她,我随机应变的解题能力也有了很大的提升。

其实,我们是在彼此教导着,彼此促进着,看着她的成绩在我的辅导下一天一天地向上提高,我除了有几分自豪感以外,也不禁想着如果没有她让我教,我也不见得会如此优秀吧。

这大概就是,她差的科目我都好的缘故吧。

后来的后来,我们终究没有考上同一所高中,我去了县里最好的一中,但她落了榜。

出中考成绩分数的那天晚上,我和其他考上一中的学生一样,彻夜未眠。可其他考上一中的学生都是为了自己终于考上理想的高中而兴奋不已,我却是因为和刘洁的分离。

“真不知道,她那么笨,平常又没有我教她,自己能学会点什么。”怀着这样的担心,我从高一开始,就开始准备给她的第一份礼物。

说是第一份礼物,其实也不然,我在小学的时候也想要给她送过礼物,只是没送出去而已。

记得三年级还是四年级的平安夜,我用攒了好几天的零花钱全部都买了彩纸,又在家里拿了一个苹果,从姐姐那里偷了一个拉花,便模仿着从同学那里看到的样子包了一个平安果蹦蹦哒哒地跑去刘洁家门口。犹豫了半天,硬是没好意思送出去。

每次过生日,对话也是这样的。

“祝你生日快乐!”

“你出息了敢就发这么几个字,明天带着礼物来见我。”

“我过去吃口蛋糕是给你面子,给你脸了还敢要礼物……”

于是,我们的生日礼物是不存在的,更不要说是新年礼物等等。

但在这次,毕竟已经分开了,于是我决定正儿八经地送她一个心意满满的礼物。

准备礼物的过程还是挺艰辛的,一中果然名不虚传,高一的作业量就能把我这样的凡人弄得精疲力竭,但好在我有一个还算健康的胃口,又有不吃晚饭的习惯,所以就比别人多出了几分时间去写作业。晚上到了寝室,在其他人还在赶作业的时候,我便装作不情愿的模样悻悻地拿出一个小本子。

“君皓,你物理这么好还总结笔记?”

我尴尬的笑笑:“学无止境嘛,学无止境!”

看到这里,想必大家已经猜出来了,嗯,我用了大概一年的时间将自己对物理的理解,和一些觉得不错的解题方法和思路浓缩到了一个小本子上。

终于等到了放假,我将书包往刘洁家沙发上一放。

“猜猜哥哥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吆喝,懂事了啊,知道孝敬本小姐了,说吧,带了什么好吃的!”

“你丫就知道吃!”

“不是吃的你嘚瑟啥,拿回去重买。”

我被怼的实在没心情和她玩猜谜游戏了,就将那个本子甩到刘洁的脸上,她摆出无辜地模样看着我,又看了看那个本子,开心的笑了一下。

“谢谢。”

我愣了一下,以前无论我对她如何,可没听到她说过一个谢字。

我看她突然变得如此正经只好挤出一句不客气来回答,或许是被彼此一本正经的语气逗笑了便突然大笑起来。

在笑声中我听到了幸福。

去年元旦,我跨年的时候因为输了真心话大冒险,所以被大家要求去给一些人在K歌软件上单独唱一首歌并且配一段文字发过去。

我就顺理成章地选择了给刘洁唱一首歌,是林俊杰的翅膀。

配的文字是这样的:

送给从小到大的朋友,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希望再一个十三年后仍然有一种令人羡慕的友谊,叫君皓和刘洁。

刘洁坐在我身边听着歌,看着这句话,眼泪竟不自觉地流了出来,我又摸摸她的头说了一句哭什么。她擦擦眼泪,委屈巴巴地说,你唱得太难听了!

后来她去外地上了大学,我留在了本地的师大。两个人从小到大第一次分隔那么远,在不同的城市,学着不同的东西,我连教她都做不到了。而上了大学之后,一分别就每隔半年才能再见。

写这篇文章的时候,她就要放假回来过年了,我们因为放假比她们晚,所以约定在师大见面。当我打过电话去说出那句你要不要来师大找我的时候,她欣然答应了。

我相信有很多人,都和我一样有一颗又酸又甜的青梅,或者说,有一个竹马,但无论是哪种,你都应该为自己能有一个从小到大的挚友而感到庆幸,这是一种很珍贵的幸福,是足以让自己都羡慕不已的幸福。这样的友谊,是最纯粹透明的,因为你们的生命早已经随着时间融在了一起。而时间也已经证明了,你们的友情,是坚不可摧的。对,青梅竹马的感情是很难被击垮的,因为从你记事开始,过去的时间,都与她有关。

希望她在那里,能够过得很好,再见面的时候,她依然那么可爱,而我,变成更好的自己。

凡是有鸟歌唱的地方,也都有毒蛇嘶嘶地叫。——托马斯·哈代

1.

“放开我!放开我!”被压在床上的少女拼命地挣扎着,但来自压在她脖子上那双大手的压力却在一点点增加……

终于,少女那双踢蹬的腿停止了动弹,手也垂了下来。

压在她身上的黑影松开了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大口地喘着粗气。良久,他看了一眼尸体,然后伸出了双手。不一会儿就将尸体身上的衣物脱得一件都不剩。

一小时后。

611的房门打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身形瘦削、戴着帽子、口罩和墨镜的人。那人在用戴着皮手套的右手在关上房门的时候,略微有些发抖。当房门“咔哒”一声关上的时候,那人长呼了一口气。

“李教授?这么晚了您还出去啊?”背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那人回头一看,见是个宾馆服务员,才松了口气,然后咽了口口水,脖子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

“那您注意安全啊,外面下雨呢。”服务员并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奇怪举动,而是好心提醒了一句。

那人也不说话,只是点头示意,然后便快步从服务员身边走过。在和服务员擦肩而过的时候,那人把另一只皮手套套进了左手。

服务员赶到非常奇怪,之前早就听说李教授人品和修养都非常不错,为什么真人那么冷淡呢?但她也没多想。当她回过身去准备给隔了两间的613房间送餐时,却发现611的房卡掉在了地上,应该是那人离开时不慎掉落的吧。

服务员捡起了房卡,心里头想道:“这李教授走的那么急,连房卡都忘了,万一让人捡到了可怎么好?这可真是……”想着想着,她将房卡放在房门上一刷,“嘀”的一声轻响,门开了。她走了进去,边进边说:“您好!有人吗?房卡……”

话音未落,她就瞪大了眼睛。看到房间里的场景,她的瞳孔瞬间放大了:染红的床单上躺着一个全身赤裸的少女,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早已死去多时。最骇人的是,她的四肢已经被砍断,地上躺着一把滴血的手工锯子。

“啊……”服务员尖叫着冲出了611房间,边跑边喊:“死人了!杀人了!救命啊!”

宁静的夜晚,就这样被残忍无情地打破了。

2.

清晨。

赶到现场的民警正在有条不紊地做着611房间内取证的工作:指纹提取、毛发搜集、足迹倒模等等。C市的刑警队队长陈达生正在611的门外认真听着服务员的叙述,他身旁站着的助手谢景状在做着记录。

那服务员似乎还没有从昨晚的惊悚画面中完全清醒过来,她说道:“我是昨天晚上十点半左右发现611房里那个死人的,当时,唯一进过那个房间的人就只有李教授……”

“李教授?”陈达生皱起了眉,“你确定当时离开的那个人就是他吗?有没有可能是他人假冒?”

“应该不会吧……”服务员的语气却没那么坚定,“当时外面下着大雨,天儿也黑,过道里也有点暗……那时李教授戴着墨镜、口罩和帽子,好像还戴着手套,所以我没看清他的脸,不过他来的时候是用他本人的身份证登记的。”

“他登记的时候,也是那副打扮吗?”陈达生心里似乎有了大致的答案了。

服务员点了点头。

“如果我想的没错的话,这个李教授之前也有过这样的打扮进出过你们宾馆吧?不过有几次他摘下了墨镜那些,后来你们也就习惯了对吗?”陈达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嗯。”服务员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不过,李教授人品不错,之前几次来的时候都对我们很礼貌。不过,他昨天的态度似乎没有那么好了,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陈达生心想:不是变了一个人,恐怕那人就是冒充的。不过他没把这个想法说出来,而是继续问道:“那个李教授是哪个地方的教授?他叫什么?”

“他叫李余彬,就在离这里不远的C电影学院工作,他经常来我们这儿住宿的。”

“陈队,”在611房间里的女助手黄可娴走了出来,“现场已经处理好了,可以进去了。”

“嗯,”陈达生点了点头,他冲着服务员说道:“今天就先问到这里,你先去忙吧,如果还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再来找你,或者你有什么发现的话也可以给我打电话。”他将一张名片递给了她。

“说说现场情况吧。”陈达生淡淡看了一眼正在被装进裹尸袋里的尸体。

“好,”黄可娴翻开了记录本,“这名女死者名叫冯思婷,21岁。我们在床下找到了她的钱包,里面有她的身份证和学生证、一张银行卡以及现金五十八块半。她身上的衣物被凶手扯的很碎,下身处也有大量血迹,据法医说,凶手是在将死者掐死之后才将其强暴的,强暴的手法非常变态……”她有些说不下去了。

“提取到凶手的足迹和毛发了吗?”陈达生说话的声音没有任何的波动。

“凶手足迹的话,现场并没有提取到,只找到了死者的,”黄可娴咬了咬牙,“不过我们在死者的手掌心里发现了几根不属于她的毛发,很可能是挣扎的时候从凶手身上拽下来的。”

“嗯?”陈达生再一次皱起了眉,这不可能啊,难道说……

“队长!”谢景状跑了进来,他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汇报道:“监控室那边的兄弟说,宾馆里的监控只拍到了凶手离开时一团白雾的模糊身影,您看……”他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的一台ipad递了过去。

“这是鬼片吗?”黄可娴看着ipad上那个一团白雾的“嫌疑人”影像,疑惑道。

“或者监控被事先做了手脚,”谢景状说道,“也可能凶手就是鬼……”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故意拖长了音调,吓唬着黄可娴。

“咳咳。”陈达生咳嗽了两声,示意这二人注意影响。他看完这段录像以后,说道:“凶手有一定的反侦查能力,知道怎么对付监控。这个手法说穿了很简单:他事先在帽子里缝了一圈发光二极管,这样监控就拍不到他的清晰影像了。不过也是他运气好,现在已经有能对付这种东西的设备了,再过两三天市内就会全部普及了。”

“原来是这样啊!”谢景状恍然大悟,“但是百密一疏,您看啊,这家宾馆的服务员认识他,登记的时候他用的是自己的身份证……”

“别傻了好吗?”黄可娴白了他一眼,“他都知道对付监控,难道会笨到用自己的身份证登记吗?我看是凶手想欲盖弥彰,嫁祸给这个李教授。”

“没错,”陈达生点了点头,“我觉得,死者手里的毛发也是凶手故意放上去想误导我们的。这样说来的话,凶手的范围就小得多了:他和李教授认识,而且关系很好,好到他能轻而易举地盗用李教授的身份证然后再偷偷还回去不被察觉。凶手也许是李教授的学生、亲戚、家人或者朋友。看起来,我们有必要去见见他了。”

3.

C电影学院。

“李教授,情况大概就是这样的。啊,谢谢,”陈达生一边说着一边接过了李余彬递来的茶,他喝了一口,“这茶不错。”

“是吗?陈警官喜欢就好,”李余彬笑笑,“不过,昨晚我去外面应酬了,回来的时候因为太晚了,所以就在这儿对付了一晚上,一直没出去过,这方面你们可以查一下学院的监控。至于我的身份证什么时候消失的,我也不清楚。刚刚你一说,我才去看了一下,它好端端放在我的皮夹里呢。”

“那,李教授有没有和什么人结过仇?”黄可娴问道。

“结仇?”李余彬想了一会儿,然后坚定地说道:“肯定没有!我李某人做事光明磊落,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我们这些做学术的,即使道不同不足为盟,最多就是少见面而已,就是见了面,也会彼此打招呼,而不是像现在那么多垃圾电视剧里说的那样老死不相往来。”

“那您身边呢?有没有怀疑对象?”谢景状一边在记事本上刷刷地写着一边问道。

“没有,”李余彬摇了摇头,“我一时半会儿真的想不出会有谁那么害我,如果想到了,我一定会告诉你们的。很抱歉,我在这里恐怕帮不上三位警官……”

“啊,没关系,”陈达生站起身来,很客气地说道:“其实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们警方,没有事先说明就在您百忙之中来打扰您。那我们就先告辞了,这是我的名片,要是您想起什么了可以随时联系我。”他递给了李余彬一张名片。

“好,”李余彬接过了名片,他做出了送客的手势,“那我就不留三位警官了,案子的事情,还是要辛苦你们。”

“队长,我觉得这教授有问题啊,”谢景状一边走一边说道,“什么喝多了不知道,这理由也太烂了吧?”

“他的确撒了谎,”陈达生说道,“不过他说的应酬还有回到这儿以后就一直没出去过应该是真的,只要花点时间查监控就知道。至于他说的不知道凶手是谁,就是假话了,他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虽然掩饰得很好,但是身体的一些小动作和脸上出现的微反应却出卖了他,他肯定知道或者已经大概有了凶手的样子,不过由于某种原因不肯说而已。”

“那这样说来的话,凶手就是他最亲近的人,他是学院的教授,有没有可能是他某个学生或者是他的儿子什么的?”黄可娴问道。

“应该八九不离十。”陈达生说道,他吩咐二人:“小谢,你去查昨晚李余彬去应酬的时候都有些什么人,还有当时的监控录像;可娴,你去查李余彬的社会关系,重点调查他的学生和关系亲近的人。”

“明白。”

陈达生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这一番吩咐被躲在门后的李余彬听了个一清二楚。

李余彬悄悄关上了门,叹了口气。然后坐到了自己的办公椅上,打开了桌子上的电脑。

电脑开启页面后,李余彬打开了电子邮箱,选择了“写信”,并附上了一封信件。

鼠标停在了“发送”键上,李余彬松开了鼠标,用桌子上的电话拨出了一个号码。

很快,电话就通了,传来一个男声:“喂,老师,找我有事吗?”

“你去自首吧。”李余彬一字一句地说出了这五个字,然后长叹了一口气。

“老师,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对方显然没反应过来。

“明人不说暗话,你以为你藏得住吗?”李余彬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了,他的手用力按下了屏幕上的“发送”键,不一会儿就显示:发送成功。

“老师,我……”对方语塞了。

“我是那么的看重你啊,阿达,打开你的邮箱看看吧。如果你还认我这个老师的话,就去认罪吧,我会去看你的。”李余彬不忍心再说下去,直接挂断了电话。

4.

汤达峰今年28岁,他是6岁拜李余彬为师的。在那之前,他的父母双双得了绝症离去,因为父母和李余彬关系不错,所以临终前,父母将他交给了李余彬抚养。

从那天起,汤达峰就跟着李余彬生活了,从小学到高中毕业再到考上C电影学院表演专业,李余彬明里暗里都给了他很大支持。也是在6岁的时候,汤达峰壮着胆子对李余彬说道:“求您教我表演的艺术,我愿意一生一世服侍您!”

李余彬冷冷地说道:“我不需要任何人服侍我,我先问你,小小年纪,你为什么就想要学表演?为什么就不能选择其他的事情?比如当个建筑师、军人什么的,也比这个要好些。”

汤达峰回答道:“长大以后我想成为和您一样德高望重的人。”

李余彬心中暗暗吃了一惊,但是他表面仍然不动声色,继续沉声问道:“你吃得了这份苦吗?”

“就是苦断了手脚,我也不怕!”汤达峰坚定地说道。

“嗯。孺子可教,”李余彬的脸色这才好了点,但随即他又板着脸说道:“如果你想跟着我学表演的话,先把你这说空话的毛病戒掉!你现在先给我好好读书,考大学的时候能考上电影学院再说。先说好了,学费我会帮你,但是其他的,你就必须得靠你自己!”

之后,12年的寒窗苦读,汤达峰都始终没有忘记他的初衷。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汤达峰最终如愿以偿地考上了C电影学院的表演系,但当他兴冲冲拿着录取通知书给李余彬看的时候,李余彬只是说了一个字:“哦”。

当天晚上,李余彬将汤达峰带到了自己的卧室里,让汤达峰跪在了墙上贴着的C电影学院的标志徽章前,并说道:“你如果真心想要拜我为师学表演,就先来拜过了这个校徽。我们这所C学院是神圣的地方,我也只能引你入门,最终能不能成功,全在于你。你要发誓立愿,就在这神圣的校徽前立。人在做,天在看。你可以欺骗我、欺骗你自己、欺骗所有人,但是你绝对不可以欺骗天和这校徽!”

汤达峰听了,心里顿时感到震惊,他连忙小心走到徽章前,肃然跪下,一连磕了三个大响头。平时的他因为从小在逆境中长大的原因,很会察言观色和见风使舵,此时他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能在心里默默祷告道:“希望校徽能保佑我,学到老师的所有本事,让我成为一个像老师一样的大师。”祷告完以后,他又觉得刚才的话语似乎有些不妥,于是连忙双手合十,虔诚而大声地说了一句:“只要老师愿意尽心教我,我汤达峰这辈子一定忠心服侍老师,到死方休!”

“好了,起来吧,一会儿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今晚就在我家里睡吧。房间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出去左转就是。一会儿你换完衣服,就回到这个房间来见我。”李余彬的语气稍微有些缓和。

汤达峰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走到了老师为他准备的那个房间。他推门进去一看,房间虽然并不宽阔,但是却非常干净整齐,床铺、桌椅、柜子以及床上叠着的一套衣裤全都是崭新的。他一时愣在了那里说不出话来,从小到大虽然一直跟着老师吃苦受难,尝尽了人间愁苦,哪里见过这么整洁的房间?他愣了一会儿,猛地想起老师还在等他,便赶紧脱下了身上的旧衣裤,换上了那套新衣裤。顿时,他就感觉到了自己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只是手脚有些发麻,似乎仍然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他在房间里来回转悠了几圈,手脚才恢复了往常的利索。他心里想着老师,不敢再浪费时间,连忙走了出去。李余彬正沉着脸,坐在凳子上静静地看着他。他忽然觉得,见到眼前的老师竟然像是见到了再生父母一般,顿时心里涌上一股暖流,眼眶一湿,差点掉下几滴眼泪。李余彬却沉声说了两个字:“站好。”

汤达峰连忙挺直了腰板,看着老师的目光充满了感激。李余彬却像没看见似的,继续沉声说道:“今天,我教你表演的第一课:传道。在我们C电影学院,关于表演有四大块的考核标准:声、台、形、表。从专业角度讲,这是考核学生能否成为一个合格的演员的标准。”

顿了顿,李余彬继续说道:“表演这个职业是备受瞩目的,它有它不为人知的一面,大多数人包括你现在看到的只是它表面上的那一层光鲜、美好,而很少会去想那些学表演的人背后付出的那些艰辛、努力和汗水有多少。如果将来有一天,你能有幸进入演艺圈成为一名演员的话,我希望,在那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你能牢记我唯一的十二字告诫:戒骄戒躁,不忘初衷,坚守本心。”

“是,老师,我一定牢记您的教诲!”汤达峰给李余彬磕了一个头。

“今晚先教你表演专业的入门第一课:形体训练,”李余彬仍然沉着声,“站桩会吗?”

“会,以前在学校军训的时候练过。”汤达峰点了点头。

“很好,那现在就给我站上四个小时,这四个小时里你不可以动,否则重来。站够了时间,才可以吃饭。”说完,李余彬便转身出去了。

汤达峰明白,老师这是要让自己学会吃苦,不吃苦,怎么会有成就呢?他不敢迟疑,赶忙摆出了站桩的姿势。

5.

虽然军训时教官有要求做过站桩,但最多一次也就站了十来分钟,要一次性站够四个小时,谈何容易?只要脚下一感到麻木或者汗水爬过脸颊,汤达峰的身体总会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有好几次差点重心不稳栽倒在地。但是,他都咬着牙坚持下去,他心里头存着这样一丝执念:“如果熬不过这点辛苦,将来怎么熬得出这辈子的穷人命?”

这时,天色也越来越暗了,从房间外飘来了一股饭菜的香气味道,以及老师一家人的说话声和吃饭声。汤达峰劳累了一天,早就已经是又累又饿了,但是此时他却只能吞一口唾沫,然后继续站桩。不一会儿,天色就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了,老师一家人已经吃完了饭。

李余彬一手拿着一支牙签悠闲地剔着牙齿上挂着的饭菜残垢,另一只手则拿着当晚的晚报慢悠悠地看着;他的妻子和儿子则在厨房里洗刷着碗筷,水龙头发出“哗哗”的流水声。这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仿佛谁也没注意到,还有一个在默默站桩的汤达峰……

又过了一会儿,深夜,李余彬一家都各自去睡了。临睡前,李余彬走到汤达峰的旁边说道:“师母给你留了饭菜和汤,你站够了时间就去吃吧,记得要热一下,否则会弄坏肠胃的。”

李余彬一家刚刚睡下不久,汤达峰便感觉自己的双腿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已经不是他在站,而是他的腿已经成了“雕像”。

终于,漫长的四个小时到了。汤达峰松了口气,他艰难地抬起手擦掉了脸上的汗水,虽然现在已经有些晚了,但是要吃上热饭菜和热汤的话还是可以的。但是,此刻的他却再也没有力气迈出一步了,他只朦胧地感觉到自己的腿似乎软了下去,然后就瘫倒在了地上,闭上了眼皮子,昏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躺在老师给他的那个房间的床上,老师正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他连忙要起来,却全身无力,手臂也非常酸痛,根本撑不起身。

李余彬神情严肃,依旧用他那沉重的语气说道:“从今天起,我会将我这从事表演专业二十年来所学的东西一点点传授给你,你必须牢记我教给你的每一个字。你的站桩基础还算过得去,等你休息好了,就起来继续练。在你没有练出点真本事前,你的每一餐只有一个白馒头和一碗小米粥。等你练出本事来了,再加饭菜。”说完,他转身出去了。床头前的柜子上,摆着两个小碗,果然只有一个白馒头和一碗不见任何油水的黄色小米粥。

汤达峰看见这两样东西,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这第一关都如此艰难,那后面还有多少苦头要吃呢?自己会不会撑不下去?但是,转念一想,如果能熬过去,哪天像老师一样出了头或者运气好能进演艺圈的话,那时候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被万人敬仰吗?

迟疑了一会儿,他咬着牙撑起了身体,虽然食物稀少,他却像见了山珍海味一般,很快就将那碗小米粥和那个白馒头吞进了肚子,连一滴粥水都没有剩下,虽然远远没有饱的感觉,但是却恢复了一些体力。他忙走出房间,在空旷的走廊上二话不说,又开始练起了站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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