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家暴丨萍归何处

1

“呯”的一记关门声,将半夜里的萍儿惊醒,她翻了个身,不小心扯到手腕上的伤口,呲牙倒吸一口气。阁楼里的小房间格外闷热,萍儿在黑暗中摸索,把台桌上的电风扇调到最大。

随后,听到卫生间里传来悉悉索索的流水声,是母亲正在洗澡。每到月底母亲总会忙到很晚,在小超市里盘完货,记录下来。明天大清早,再搭车去县城批发市场进货。

声音渐止,萍儿小心翼翼扒开门,准备用水擦擦黏乎乎的身子降降温。她怕惊动母亲,不敢开灯。母亲的房门半掩,冷气从门缝里冒出来,萍儿不由在门口停留一会儿,来驱散身上的热气,眼睛往里面探去。

秦叔早已睡熟,弟弟发出一声呓语。床头橘黄的灯光下,母亲温柔地注视着弟弟,伸手抚摸着他额上鼓出的包块。萍儿捂了捂微肿的脸颊,鼻尖一酸,揪心般地难过。她悄声离开,用凉水胡乱擦了擦身子,回房。

刚才的一幕让萍儿睡意全无。一阵“吧嗒吧嗒”的拖鞋声后,母亲出来喝水,接着“呯”的一声关紧了房门。隔壁空调“嗡嗡”地响,夜更深了。似乎要把白天所发生的一切,掩藏在这无边的黑暗里。

2

今天中午,萍儿赶着把周末的作业做完。上六年级的她,开始用圆规画图。六岁的弟弟,对她手里的圆规感了兴趣。萍儿怕圆规的针尖伤了他不给,弟弟踩着凳子爬上了桌子向她索要,一不留神从桌上栽了个跟头下来。

萍儿慌了,书本掉了一地。她急忙拽起弟弟,受了惊吓的弟弟呼天抢地起来。秦奶奶从厨房里赶来,抱起弟弟朝萍儿尖声嚷嚷:“我们秦家少你吃还是少你穿了?连弟弟都看不住!我孙子万一有个好歹,饶不了你。”

弟弟的额头瞬间起了个包,秦奶奶心疼不已。她一把推开身边的萍儿,萍儿猝不及防屁股着地,左腕传来一阵刺痛,不小心被圆规的针尖划伤,沁出的血珠汇成一道血流,弯弯曲曲,像条扭动的蚯蚓。

母亲闻声过来,甩了她一个巴掌,瞪眼道:“不长记性的东西,要说多少遍!”然后,接过奶奶怀里的弟弟,对着他额上的包又吹又揉,柔声安抚着。看也不看萍儿一眼,抱弟弟走了。萍儿的脸颊火辣辣地疼,她生生地将眼泪憋回,低头小心收拾书本,生怕左腕上的血迹弄脏了作业。

自从弟弟出生后,母亲眼里好像没有了她。只要弟弟摔着、磕着、烫着,在秦奶奶的大呼小叫中母亲从没饶过她。从刚开始打手心到现在直接甩巴掌,频率越来越高。萍儿不再会像原来那样哇哇大哭,她明白这样更讨家人嫌。

晚饭间,弟弟摸着头上鼓包喊疼,闹着不肯吃饭,秦叔黑着个脸,摔得锅盖“哔吧”响,弟弟终于消停。萍儿大气不敢出,快速扒了半碗饭,上阁楼。

晚饭早已消化完,萍儿拿起弟弟那根扔了的棒棒糖充饥。黑暗中泪一颗颗落下,她将头深埋在膝盖中,双肩不停地抽动。半晌,她擦干眼泪,从床底下的箱子里取出一盒水彩笔。这是她六岁那年,父亲给她的生日礼物。萍儿抬头把盒子抱在胸前,想念父亲那宽厚的胸膛。

3

六年前,萍儿一家住在大山里面。父亲又高又壮,平日里在农闲时出门打工补贴家用。萍儿六岁,他买了盒水彩笔作生日礼物。当晚,父女俩一起涂鸦,父亲画了个太阳,萍儿画了些小草。

父亲说他喜欢阳光的金色。阳光将玉米、稻子和麦穗染成金黄,在秋天里发出耀眼的光芒,那是让生命充满喜悦的颜色,是收获和希望。

第二天,父亲跟着二伯去了山西。临走时,父亲和萍儿拉勾,说过年回来给她买图画本和洋娃娃。可这一走,父亲和二伯再没回来。

山西煤矿塌方,埋了七人,其中两人就是父亲兄弟俩。消息传来,奶奶倒地不省人事,二伯母和妈妈撕心裂肺般哭喊,家里乱成一锅粥。萍儿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丧事办完后,家里陷入了沉闷的低气压。

半年后,二伯母撇下一双儿女跟人跑了。爷爷望着每天站在院门外,翘首乞盼母亲回家的孙儿们老泪纵横。他唤来母亲和萍儿,取出萍儿父亲的怃恤金说:“本以为钱能留住人,可老二的婆娘还是跑了,我扣留着有什么用!老三的那份你拿走,只求你把孩子拉扯大。”

母亲哽咽道:“我拿一半,另一半本来就是您和婆婆的养老金。”说完拽着萍儿掩面而走。

黑夜里,当四岁的堂弟哭喊着要“妈妈”,萍儿不时地惊醒,她紧紧攥紧母亲的衣角,生怕她和二伯母一样,一声不吭扔下她走了。

4

秋收完后,母亲收拾了几件衣服,说去萍儿的姨奶奶家透透气,散散心。于是,萍儿跟着母亲翻过大山,走了几十里的山路,来到了秦家屯。

秦家屯位于两县山脚下的交界处,已修通了公路,交通便捷。姨奶奶安顿娘俩住下,寻思为母亲物色对象,在此安家落户,彻底告别那座闭塞落后的大山。

村里老小伙子秦明入了姨奶奶的眼。秦明二十岁那年,为常年卧病在床的父亲上山采草药,从半山腰上滚落下来,导致左腿股骨和脚踝两处骨折,又没及时医治,留下了腿疾,走起路来像挂钟那个摇摆的钟摆。再加上父亲去世,家境贫寒,终身大事就耽搁下来。

秦明脑子聪明活泛,瞅着家门口修起了公路,自己腿不方便,打消出门打工赚钱的想法。他腾出自家的一间空房,拿出仅有的积蓄,又东拼西凑借了点开了间小卖部,向过往的车辆招揽生意。几年下来,攒了点钱,就往自家的平顶房上添加了个小阁楼。生活有了起色,唯一不足的是,三十好几,仍然光杆司令一个。

姨奶奶极力撮合秦明和母亲,秦奶奶看母亲年轻比秦明小五岁,能生养,有点心动。但看到萍儿这个拖油瓶,她犹豫不决了。姨奶奶说萍儿有父亲的怃恤金,不会拖累他们。秦奶奶一听,高兴地答应下来。两个月后,母亲和秦明简单地办了婚事。

5

母亲让萍儿唤秦明为“秦叔”,萍儿落户成了一年级的新生。放学后的第一晚,母亲带着她爬上阁楼。天上繁星闪烁,公路上亮着灯的汽车急弛而过。母亲悄悄告诉她,在秦家要学会察言观色,还一定要好好念书,将来上大学。萍儿搂着母亲,使劲地点头。

第二年,母亲生了个小弟弟,家里快乐,热闹又忙碌。萍儿喜上眉梢,她放学回来多了一个任务,照看弟弟。

有句话说得好,要想富先修路。随着周边公路的延伸发展,秦家屯迎来了第二春,在离村子的五公里处,有个天然的溶洞,经过当地政府开发后,这些奇形怪状的钟乳石,迎来大批的游人。小卖部的生意火爆,母亲取出自己的一部分钱,增加了商品,把屋子打通成两间,成了个小超市。一家人睡到了阁楼。

生意好固然是好事,但烦恼也接踵而至。母亲性格大大咧咧,耳根子软,驾不住顾客软磨硬泡压价。秦叔精明,分毫必算,两人总会在做生意的方法上起争执。最后,秦叔总会“哗啦啦”地摔东西,闹腾些声音来压倒母亲。

萍儿开始招架不住弟弟。秦奶奶对这个宝贝孙子溺爱成性,有求必应。稍不遂他的愿,弟弟会哭闹不止,俨然成了家里的小霸王。秦奶奶容不得孙子有半点闪失。萍儿稍有疏忽,秦奶奶准会去母亲那里告状,忙里忙外的母亲开始不耐烦了,动手让萍儿受皮肉之痛,长长记性。

萍儿不甘心,想做个好学生证明给母亲看。她学习成绩名列前茅,学期结束后,她捧着三好学生的奖状,兴奋地跑回家给母亲看。母亲暼了一眼,“嗯”了声,吩咐她看好弟弟,继续理货。

一旁的秦奶奶冷嘲热讽道:“女孩子学习好有什么用,早晚是嫁人的命。”把弟弟的小手塞给她说:“陪你弟弟玩去,我要给我的孙子煮鱼汤,都说吃鱼补脑,嘿嘿,男儿聪明走四方。”说完,转身进了厨房。

萍儿没有气绥,六年级的她奖状攒了一大叠。她知道母亲没有兴趣看,就悄悄地和水彩笔放在了一起。她一直记得母亲对她讲的话,好好学习,将来上大学。那晚星空灿烂,萍儿心头溢满幸福。

6

远处传来一声鸡啼,萍儿伸了伸埋在双膝的脖子,将思绪抽回。她搂着水彩笔重新躺下,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隔壁弟弟一阵吵闹将她唤醒,天已大亮。萍儿迅速整理书包,准备上学。突然,她记起自己向老师订了一套提优训练学习资料,今天正好交钱。昨天,弟弟摔了个包,自己情绪低落,忘了向母亲要钱。

于是,萍儿走入隔壁房间。母亲大清早去了县城,弟弟爬在秦叔身上学骑马,萍儿犹豫一会儿说:“秦叔,我订了学习资料……”话还讲完,弟弟“驾”的一声,打断了她的话。秦叔心不在焉,扭着头宠溺地瞅着弟弟,一手扶着他的腰说道:“别玩了,快让奶奶送你去幼儿园,今天店铺开晚了。”说完,把汗衫扔给萍儿:“给他穿上,带下去。”留给萍儿一个匆匆的背影。

萍儿闷闷不乐地去上学,老师说交钱最晚到明天。放学后,她一路小跑回家。不见母亲影子,她着急地问:“秦叔,我妈还没回来?”“嗯,货车坏了,估计今晚回不来。”秦叔抬了抬眼皮回答,站在货架前清点商品。

“你弟在小胖家去看看,提防他们又扭打在一起。”秦叔说道,萍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咬了咬嘴唇,张了张嘴。“怎么还不去?”秦叔沉下脸,提高了声音。“哦,马上去。”萍儿咽下了想要钱的话。平时,秦叔很少搭理萍儿。虽然没打过骂她,但萍儿怵他,尤其他砸东西的时候,萍儿怕他一不小心将自己砸中,再也起不来。

7

绕过小河去小胖家,萍儿看见正在河过洗菜的姨奶奶,心里一喜,她向姨奶奶说了原因借了三十元钱。然后,轻快地去接弟弟回家。

第二天放学回家,母亲已经卸完货物,她靠在躺椅上休息,脸色阴沉。瞅见萍儿的身影倏地站起来,喝道:“你过来,越来越有出息了,学会借钱了。”萍儿疑惑地望着母亲。原来,姨奶奶听萍儿说母亲进货还没回来,担心她有事,特地跑过来看看,顺便说了萍儿借钱的事。

秦叔合上账本,冷着脸问:“为什么要借?怕我不给?”“我……”萍儿不知所措,垂下眼帘不知该怎样回答。

厨房里的秦奶奶听到外面的动静,冲她翻了个白眼嚷道:“你这丫头安得什么心呢?天地良心,我们打你还是骂你了?这传出去,旁人还以为我们秦家不待见你,你存心让我们出丑!”“我才没那么坏,是你们自己想多了。”萍儿委屈地争辩道。

“你还有理了!”母亲捋一捋贴在额上的头发,抄起桌子的鸡毛掸子,朝萍儿身上抽去。萍儿护着头胳膊一抬,手臂上瞬间突起几条红紫的印痕。母亲横眉竖眼,那张汗涔涔的脸一片酡红。她抓住萍儿抵抗的左手,手中的鸡毛掸子往萍儿腰背上猛抽。

萍儿又痛又麻,她使劲推开母亲挣脱出来,噙着泪往外跑。母亲气喘吁吁累倒在地:“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等你回来再收拾。”

盛夏的斜阳依然灼热,萍儿沿着村头的公路转到村尾,路旁蝉声不绝。没过多久,她口干舌燥,肚子也饿得咕噜咕噜叫,只好耷拉着脑袋往家门口走。

屋子里的饭桌旁,弟弟穿上了有小熊图案的新汗衫,怀里搂着新买的变形金刚。秦叔扯下一只鸡腿,笑眯眯地喂他,母亲正在擦着弟弟嘴上的油。萍儿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怕自己一迈腿就打破了这和美的气氛。她咽了口水,默默地离开了。

萍儿干渴难捺,趴在小河边喝了几口水缓了缓气。随后坐下,将腿伸进水里,脚底的清凉瞬间赶走了全身的热乏。萍儿蹲身下河,轻柔的河水把她全身包裹,像母亲曾经温柔的怀抱;河面上的微风拂过脸颊,又像父亲曾经摩婆她头顶的温暖手掌。

萍儿仰头,西边的流云散着绮丽的色彩,似乎在跟白天作最后的告白。两米外,一丛浮萍中伫立着两朵金黄的小花。萍儿身子往前倾,伸手试图摘下来,放在父亲买的那盒水彩笔中。

水越来越深,漫到了她的鼻尖,萍儿呛了几口水,挣扎着划水,无奈腿被水草缠住,无法挣脱。她逐渐下沉,透不过气来,浑身无力,头晕目眩中出现了父亲的幻影,她暗自道:“爸爸,为什么我的眼前混沌黑暗,看不到你喜欢的那抹金黄。”河面归于了沉寂,暮色回合,夜黑了。

原创作者:张琼珍

云南省玉溪县的城边有个小兰苑村,1911年农历八月,我的母亲就出生在村里一户姓何的人家。

何家老父何贵与妻子王氏有一儿一女。儿子何田娶得一漂亮媳妇,名叫李玉珠。这不,农历八月,正是丹桂飘香的季节,李玉珠给何家生了个漂亮的囡,小姑娘清秀可爱,着实的让何家欢喜。何家上下五口人,这回添了个小闺女,家里热闹了许多。

何家老辈留下了一些田地,分到何贵这里也有几亩田。何贵是个勤快人,带着儿子边种田边养鸭子,再加上何老夫人王氏又带着儿媳李玉珠一起给人家织布,一家子的勤劳,日子也算是过得去。

那时的女人都是小脚,不能下田劳作,所以何家的劳力就不够,到了栽种季节就只能请人来帮着种种田。

老爷子何贵眼见多了小孙女,家里以后还会增加人丁,所以又带着儿子何田一起学做生意,以增加这个家庭里的收入。

就在我母亲三岁的那一年,因为外面的生意要做,我的外公何田就请了几个人跟他一起挑着鸭子到三十公里外的峨山县城去卖。

当时峨山正在流行疟疾,老百姓叫打摆子。何田带着请来的几个人挑着鸭子走到离县城还有几公里的山坡上休息时,不想天空突然大变,下起了倾盆大雨。由于一路走来,何田一群人都在听着路上的行人传说峨山疟疾的可怕,加之突然而来的瓢泼大雨,吓着了一起挑鸭子过来的几个人。他们凑在一起嘀咕了一阵,就对何田说:峨山正在流行传染病,雨又下得这么大,我们不想到县城去了,我们要回家,你家的鸭子你自己管,说完丢下一堆的鸭子给我外公何田,几个人便往来路跑去……

这时天已快黑,雨却越下越大。何田在山里找了个地方避雨,守看着自家鸭子。谁又想到了半夜十分陡然间又雷电交加,狂风四起,不知咋的,装鸭子的箩筐一下子打翻了,鸭子跑出来散落在山坡上,我的外公何田着急地满山坡去抓鸭子,结果是抓了这只那只跑,抓了那只这只逃,就这样他又急又累,又气又饥饿,还受了不小的惊吓,足足折腾了一个晚上,到了天亮时,鸭子跑光了,我的外公何田也倒下了……

等到过路的好心人发现了何田并把他送回家时,他话都说不出来,没几天就离开了人世,那时他才二十三岁。

我的母亲三岁就没有了父亲。

何贵家就这么一个儿子,突然没了,对这个家庭来说如灾难压顶一般,看不见了出头的日子。由于受到严重的打击,老爷子何贵也一病不起,相继跟着他的儿子也离开了人世。

何家就此山都倒了,树也倒了,顶梁柱也倒了,就剩下孤儿寡母奶孙四人,真是祸不单行,雪上加霜啊!

家里的变故才没有多久,家族中的叔叔伯伯们就追上门来。他们说:你们家现在没有了男丁,所有田地都要收回来由我们管理。就这样,家里的田地也被掠夺了去……

从此,王氏娘母几个的日子不知何时才能日开月见。开始那两年,何家的叔伯们还给我母亲她们家送点粮食,可到后来就什么都不给了,这一家娘母几个的日子开始过得无比的艰难,只能靠着母女几个给人家织布和做衣裳来维持生活。

我母亲才六岁的时候,由于生活的困苦,何老太太王氏便做主把我母亲的妈妈李玉珠嫁给了广卫营的肖家。肖家接走了我的外婆李玉珠,也想把我母亲何小囡带走,但是何老太太王氏舍不得何家的孙女被别人带走,就没有同意,从此我的母亲就跟着自己的奶奶王氏一起生活。

可怜我的母亲,小小年纪就没有了父亲,妈妈又被迫改嫁,家也就这样给散了……

站在人潮拥挤的高铁站口,笑笑的哀求比人潮的流动更是 汹涌。

她死死地拽着刘峰身上那件曾经他们第一次发工资在网上挑了好久的棉衣,她已经拽了好久,可这次真的拽不住了。眼睛哭花了,妆容被睫毛液和眼泪毁了,此刻她已经不在乎什么漂亮的外表了,更不在意他人投来异样的眼光,她只想拽住他。可惜她错了,他早已挣脱了。

自打出了那个让刘峰恶心的婚房,他就不打算回头了。以前笑笑是他的全世界,以后全世界就只有他,他会把四年的爱情埋葬,给自己的爱建一个冢,让它沉静,让它死去 。

他们的相遇比肥皂剧还要狗血。那时他们刚毕业,因为租房被房主坑,同时租住了同一所房间,从那以后刘峰的身后都会藏着一个爱笑的女孩,时不时的探出脑袋傻傻的笑笑,紧紧地拽着刘峰的衣服,好像怕刘峰丢下她,独自去陌生的城市流浪。刚开始他们的日子很苦,但他们互相取暖,互相拥有什么日子都挺过来了,那个被坑的小屋也换了。

刘峰今年二十八,比笑笑大三岁 家里边一直催着他找女朋友,说如果有的话就带回家让爸妈看看,可每次刘峰都要给家里边说他已经有女朋友时,笑笑都会不高兴,她说自己还没有准备好见公婆,再说也还早,刘峰也不以为然,一直瞒着家里。

他曾经也许诺过要给笑笑一个完整的家,那怕那个家只有一张床,那也是他给笑笑的。每天除了拼命的挣钱就是活在笑笑的世界,他把她宠成了一个孩子,要什么给什么,就此他也从未想过有任何的变故。

笑笑在房地产公司上班,每个月的收入五千左右,每每到月底她的钱会花的一文不剩,有时不够花刘峰还会给她一半的工资。在刘峰眼里女孩子花销大很正常,平时买衣服,买化妆品,和朋友逛街请客吃饭很平常,只要她高兴,钱他可以挣。可自从那个男的出现钱在他的眼里什么都不是了。

那晚刘峰照常晚上加班,可公司又通知不加了,他心情愉悦的去超市买了菜准备给笑笑做她最爱吃的面,刚到楼下他看到熟悉的身影被一个高出他头顶的男的搂抱着。起初他以为认错人了,他怎么能怀疑笑笑呢。他跟着他们上了楼,处在臂窝下的笑笑全然不知,当看到他们走向自己的家门,看到那只小手摸出他们一起买的钥匙扣,刘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没有冲上去一拳打倒那个男的,也没有大声叫出笑笑的姓名,他呆呆的看着他们进去,门关上的刹那,他好像失去了所有。手里的西红柿和鸡蛋碎了一地,如同他的心一般。

那晚刘峰转遍了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寻找着他和笑笑携手同行的身影,不知何时,他的眼角湿了,原来被背叛的感觉是咸的。他想了一夜,还是没能想明白为什么,四年他换来了什么,只是背叛吗?为什么他准备好一切的时候,打算今年带她回家的时候,打算向她求婚的时候,会变成这个样子?冬天的风好冷,但他什么感觉都没有,孤独的在这个城市游荡。

第二天刘峰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家,家里边还是他走前的样子,笑笑已经上班去了,但房间里的温馨没了。他跌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电视屏幕上的自己,原来自己的样子好丑,常年的加班使他老了许多,好久不审视自己的刘峰终于明白了,原来他输在了钱上。

他重新审视这个家,衣柜里,鞋柜里,桌子上,冰箱里都是笑笑喜欢的,可这些年他已经忘了自己喜欢什么了,除了笑笑。那天他才知道笑笑的一个提包就是他一个月的工资,那一双鞋更是他一个普通上班族渴望而不可求的,原来他从未认识过她,他的喜欢就是那么的廉价。他静静的坐着,回想起母亲电话里的期盼,父亲把半生的积蓄拿出来帮他交首付,这所有的一切他都辜负了,他眼睛模糊了,那个爱笑的女孩已经看不清了。

分手是刘峰提出来的。这样对彼此都好,他终于明白一开始笑笑一直喜欢的是钱从未是他。

在离别与重逢的高铁站口,有的人在哭,有的人在笑,有的人在哭着笑。刘峰的心在哭,脸在笑。他要给这个城市一个离别的笑,也给自己的爱情一个埋葬。

他也曾尝试着让自己释怀,但他无法面对笑笑日渐增大的肚子,他更无法向年迈的父母交代 ,只有远方才是他的归宿,只属于他自己的流浪。

列车开动了,那个小小的身影模糊,他的眼睛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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