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园之蘑菇炖鸡

喜欢阳光的吸血鬼

诶呦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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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个吸血鬼,没错,就是你现在想的那种。

居住地是一幢昏暗的筒子楼,不好意思,没有城堡的我让你们失望了。

我对我的邻居宣称我在晚上工作,虽然并没有邻居对我的工作状况感兴趣,但是我作为一个吸血鬼还是有一点职业操守的。

虽然我是吸血鬼,但我违反生物构造的喜欢阳光,那种亮堂堂的温暖让我很向往,这是我根据稀有的感受和猜测得来的感觉,毕竟光会灼伤我,我仍然记得手指头上冒出的青烟,很痛。

太阳马上升起来了,我走回房间,关上门。虽然我对我的居住环境不怎么满意,但是它糟糕的采光设计却是再适合我不过了。无论再怎么明媚的天气,它都能随时确保我的安全。

外面热闹起来了,几乎没有隔音功能的墙让我清楚地听到隔壁小情侣慌乱的脚步和互相催促的声音。“咣”。他们离开了。

没过多久,外面又安静下来,按照往常的时间安排,这种安静会一直持续到晚上,不过大家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了,以至耽误了我的进食时间,我这样想着,皱了皱眉头。外面传来轮子咕噜咕噜的声音,由远及近,我扭头看向窗边,和声音的主人不经意对视,可能有那么两三秒的定格,我不确定,然后她咧开嘴冲我笑了,并且费力的抬起挂满袋子的手向我挥了挥。

一个下午我都躺在床上,时时想起她笑的时候弯成月牙的眼睛,还有头发上洒满的金色阳光,真漂亮。我把手放在眼睛上,嗯,暖暖的感觉。

2

作为一个新时代的青年,因为交不起激增的房租而换房子的事情是常有的,我站在自己的新住所前回想悲惨的人生经历。

拖着大包小包和一个因为缺了一个轮子的行李箱而发出巨大声音的行李箱爬上了楼,我看到我的邻居坐在昏暗房间里的一个桌子前,啧,他可真好看啊,唇红齿白的少年人。我冲他笑了笑,打了个招呼,他好像忽然不知所措,我没忘了自己现状的狼狈,进了房间。

一下午洗洗擦擦,归置好了行李,瘫坐在床上,想起他那怔住的表情,有点可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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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很快,我跟她也能说上几句话了。越意识到她的温暖,越觉得我是个只能生活在黑暗里的生物。我开始躲着她。

2

和隔壁的帅气邻居讲话都感到很幸福,长的好看声音也好听。不过最近他怎么感觉在躲着我,难道作为少女的我太过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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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特意迟了一些出门,可是出乎我意料之外遇见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弯了唇角,怎么能这样,我可是高冷的吸血鬼族啊。照例打了招呼,我侧身经过的时候她忽然出声问我“你在,躲着我吗?”

我一怔,“没有的事。”

“嗯,可能我性格太外向了,如果吓到你的话抱歉啦。”

我转过身来,还是和初见时候一样清澈的眼睛,里面有我的倒影。

我忽然厌弃了躲藏的自己,“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

“嗯,好啊。”

“我其实是,嗯,吸血鬼。”我把颤抖的手藏到身后,假装平静地看着她。

她先是一愣,然后笑出声来,“你还,挺幽默的,哈哈哈……”

我不知道为什么松了口气,继而是沮丧,任由她笑着扶住我的肩膀,默不作声地扯出笑容。

一阵风吹过来,她忽然抬起头,我僵硬的笑容还留在脸上。

“你真的是吗?”她没有在笑了,紧紧盯着我。

“……嗯”说出来之后,紧绷的身体忽然放松了。

“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了,秘密是要交换的对叭?”她笑了一下,幅度很小。

我讶异于剧情的走向没有作声,同时没注意到她好像有点紧张。

她的眼睛很亮,闪闪的,像我晚上看到的星星,“我喜欢你,不管你是什么。”

我忽然听不太清楚她接下来说的话,总是有噪音在我耳边,过了一会我发现那是我的心跳声。我感觉我的脸肯定红的像熟透的番茄,那是我很喜欢的一种蔬菜,尽管我从没脸红过,这肯定就是太阳照在身上的感觉,我猜测,不,一定是这样。

似乎察觉到我的出神,她推了一下我,“你怎么说?”

我定定地看着她,听见我自己说“我也喜欢你。”

她笑起来。

2

我对他说了晚安之后竭力维持我的形象关了门,然后扑到床上,啊,他说他喜欢我,喜欢我啊。因为是吸血鬼吗,怪不得皮肤那么白,嘴唇那么红,那么可爱英俊。

躺在床上的时候回想起这个有点冲动的决定,其实当时我有一点慌张的,但是在我喜欢他的同时他也喜欢我又何必再顾忌什么呢,我很开心作了这个决定。

3

我早早地醒了,想起我可爱的吸血鬼男友,走过洒满阳光的邻间距离,到他窗前,看到他也在等我,他打开门。

“早啊。”

4

我甚至没有去捕猎,一晚上坐着发呆。终于熬到太阳升起来,如我所愿地看到她从阳光里走来,我想我的另类,可能就是为了遇见她吧。

我打开门。

“早。”

1.来自岑柏木的友情提示

接到导师临时发的实验通知时,庄挽内心是郁结的,买了个手抓饼匆匆吃完就往C教赶去。

若不是估摸着快迟到了,她是绝不会选择走小路的。

这条小路紧挨湖泊,滋生了许多蚊虫,即使是全副武装,仍然避免不了被咬好几个大包。庄挽拉低了帽檐,正要踏出脚步,就看到一个捂着左半脸的少年朝她走来。

那人的眉眼清秀干净,细碎的头发从额间落下,衬得他整个人的气质更为清雅。庄挽几乎是在认出他的一瞬间,就用实验指导书挡住了脸,逃窜一般地和他擦肩而过。

“庄挽!”

被点名的庄挽在心底哀叹一声,步伐却加快不少。

下一秒,岑柏木就拉住了她的书包,将她整个人拽了过来。他的力气出奇地大,庄挽在他面前就像个被掐住后颈的小猫咪。

岑柏木的手依旧放在脸上,露出两只明亮的眼睛。庄挽白了他一眼,心想,这又是什么新的耍酷方式?

在大学里遇到故人,岑柏木的笑容带着掩饰不住的欣喜:“我就说我视力这么好,怎么可能认错人?”

庄挽打断他的话,“寒暄就免了,我还有实验课,回聊。”

“你要去哪儿?别走这条路,那边有棵树上挂了个巨大的马蜂窝,马蜂密密麻麻的,怪吓人的……”岑柏木绘声绘色地形容着,庄挽却兀自走了进去。

学校里哪来的马蜂窝?

庄挽好笑地摇头,刹那间,就有一块黝黑的物体朝她俯冲而来,在她脸上撞了一下。庄挽惊魂未定,仰头一看,椭圆形的蜂窝正稳稳地挂在树干上,岑柏木竟然没有骗她!

幸好庄挽反应快,转身扭头就跑,那只马蜂才没有蜇到她。从香樟林中钻了出来,由于跑得太急,正好在转角处和迎面而来的岑柏木相撞。

巨大的冲击力使岑柏木的手一滑,在左半边脸上狠狠擦了一下,疼得他龇牙咧嘴。

“我说庄挽,你能不能有哪一天能稳重些?”

这个时候庄挽才发现,岑柏木左脸红肿得可怕,整个人看上去狼狈极了。庄挽瞬间明白了什么,“你被马蜂蜇了?”

虽然落井下石并不好,但他滑稽的样子让庄挽忍不住想笑。

岑柏木愣了愣,手又迅速放回了脸上,没好气地说:“所以我才警告你,偏偏你老是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处处和我反着来。”

庄挽:“……”他俩的台词是不是拿反了?

她和岑柏木的渊源,要追溯到高一。那时候她和岑柏木都加入了摄影协会,第一天见面,岑柏木就把她放桌上的纸给用光了;第二次,岑柏木把她的杯子给摔碎了。

在之后两年的协会任职中,升为会长的岑柏木更是变本加厉,三番两次反对她的决策,让她丢尽了面子。

庄挽有时候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过他,才会让传闻中谦逊有礼的学霸岑柏木,独独对她小肚鸡肠。

好不容易毕业了,庄挽想,终于可以摆脱他了,谁知他竟笑吟吟地说:“庄挽,我和你报了同一所大学哎。对了,你大学应该还是会加入社团吧?到时候我们又可以一起愉快地工作了。”

庄挽只觉得脑中闪过一道晴天霹雳,暗地吐槽道,一点都不愉快好不好!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怨念太深,开学初,岑柏木所在的专业就被分到了新校区就读一年,她总算是松了口气。

谁知好景不长,她竟然又遇到了他。

纵然内心有千万个不愿意,庄挽也实在看不下去岑柏木那惨不忍睹的模样,便带着他去了校医室。

2.是芒果味的风

因为岑柏木的事,庄挽错过了当晚的实验课,被导师惩罚写了两篇论文。她一肚子冤屈没法说,只好将之全部怪在岑柏木身上。

岑柏木倒是丝毫不介意,毕竟庄挽每次过去看他的时候,都会顺手提上一袋水果。而庄挽临走前,总被岑柏木塞上满满一书包零食,美名其曰别人送的“慰问食品”太多吃不完,只好让她帮忙“销赃”。

猪肉脯、芒果干、蔓越莓干……每一样都是庄挽喜欢吃的,她就没拒绝。可还是忍不住吐槽道:“你把别的女生送你的零食转手送人,真的好吗?”

岑柏木眼角藏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挑眉道:“不想要的话就还我,我还有一帮恶狼般的室友等着我带回去加餐呢。”

“送出来了哪里还有要回去的道理?!”庄挽抱紧书包,满脸警惕。

“干吗?我还会抢你的吗?”岑柏木唇一扬,痞里痞气的模样,让庄挽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马蜂蜇得不深,坚持上了两个星期的药之后,岑柏木的脸消肿了,隐隐可见原本雅致的帅气,盯得来医务室的女生脸红心跳的。他向学校反映了马蜂窝的事情后,不久就有人处理好了,庄挽从旁路过的时候,还能看到那里清晰的警示牌。

庄挽淡淡扫了一眼,便继续在宣传栏上贴招新海报。大一新生军训完后,各学生会部门和协会都要进行新一轮招新,身为新媒体副部长的庄挽自然也要担任面试官,筛选出合适的成员。

只是她没想到,清一色穿着军训服的新生中,居然混入了“异类”。那人穿着一件青灰色的T恤,白皙的肤色在一众黝黑的学生中尤为显眼。上台自我介绍的时候,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慵懒。

庄挽不住地朝岑柏木使脸色要他下台,他却恍若未觉。决定人员名单时,庄挽想要筛掉他,却拗不过部长,最终将他暂时留了下来。

岑柏木向来和自己不对盘,这一点,高中时整个摄影协会的人都知道。他这次过来,庄挽也猜不透他的意图,但名单不容儿戏,递上去将会公布在学院官网,到时候想撤都撤不回了。

面试结束后,庄挽出去找岑柏木,就发现他站在走廊上等她。

庄挽直切话题:“你要是想过来玩的话,直接坐在面试官这边当个场外观众就行了,干吗还上台凑热闹?”

岑柏木一脸无辜,“我参加面试啊。”

“你又不是新生。”

谁知岑柏木却反将了她一军,问道:“首次搬到老校区来,我也算半个新生吧,谁规定新生就必须是大一的了?教务处发红头文件了吗?”

切入点这么独特的,就只有岑柏木了。关于他这个属性,庄挽早已见怪不怪,毕竟高中的时候,她就没少被他怼。她还记得有一次升国旗的时候,她负责检查各班学生的仪容仪表,岑柏木在长袖衬衫外套了件短袖校服,那天下着细密的小雨,放眼整个操场,只有他的手臂处显得格外突兀。

庄挽说:“你不合格,去把里面的衣服脱了。”

岑柏木挺直了脊背,将校规念了出来,随后总结陈词:“所以,我的穿着并没有问题。”

周围的同学在偷偷地笑,庄挽却无可奈何,只好面红耳赤地检查下一个班级。

想起往事,庄挽无奈地叹了口气,妥协道:“反正你要是加入部门了,就得脚踏实地,不准中途退部,也不准捣乱。”

“好啊。”岑柏木的眼睛本就生得漂亮,在白炽灯的照耀下,隐约还能看到他眼里氤氲着的水汽,宛如翠玉。

夜风夹杂着芒果的香味窜入两人中间,似有一阵看不见的波纹荡漾开来,让庄挽的心也沾染了那甜味。

庄挽脸颊发热,正欲道别,就看到岑柏木挎包里拿出了一盒芒果慕斯,“面试那么久,应该早饿了。你要不要吃一点?”

路过的人好奇地看向他们。岑柏木望着少女泛红的双颊,在她拒绝之前迅速将蛋糕塞在了她手里,装出一副无所谓的语气道:“买错了,最讨厌芒果味了,扔了怪可惜的。”

“我还有事,先走了。”岑柏木说完后,迅速离开了庄挽的视线。走到楼下后,他望着那间明亮的教室,忍不住勾起唇角笑了笑。忙得没时间吃晚饭的女孩子,都需要一个骑士来守护啊。

3.它在心间悄然生长

因为要给部员准备视频剪辑的素材,庄挽在周六的时候准备去青城山一趟。

早晨六点半,庄挽就踏上了旅程。她避开了上下班高峰期,却没能避开岑柏木。他懒洋洋地站在高铁口,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庄挽自觉绕了个道,少年略带磁性的嗓音就在身后响起:“怎么老是边走路边吃东西,容易得胃病你不知道?”

庄挽耸耸肩,“只是想赖一分钟床,有什么问题吗?”

这下换作岑柏木无语了。他似乎才剪了头发,额间的碎发没了,整个人少了一丝秀气,多了几分坚毅。庄挽打量着他,心想,寸头果然很考验颜值,而岑柏木的外貌优秀得过分了。

她顿了顿,还是问道:“你去哪儿?”

“不是要去收集素材吗?我怕你一个人忙不过来。”岑柏木拉开书包,扔了瓶牛奶给她。

庄挽没说话,下意识捏了捏牛奶,还是热的。这段时间部门里的事情非常多,部员们又几乎没法做技术性的工作,所有的剪辑、文案都通通压在了她们身上,忙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岑柏木听说后,就组织萌新进行了好几场PS、AE等软件的培训,一下子解决了她们的难题。

其实庄挽原本没对他抱有多大希望,只祈祷他不要给自己添麻烦就行了。没想到,是她小心眼了,毕竟高中的时候,他硬生生把一个消极懒散的部门,给带出了“校优秀团队”的称号。

庄挽正出神间,岑柏木就熟络地拎起她的书包,上下掂了掂,讶异道:“你是背了一包石头吗,这么重?!”

“一台摄像机,两瓶矿泉水,两节蓄电池,一个充电宝。”

闻言,岑柏木嘴角上扬,“我就知道你肯定没带零食,现在讨好我的话,或许可以分你一点,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

庄挽走太急,光顾着装必需品了,岑柏木的话让她有些动心,但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俗话说得好,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没过多久,庄挽就饿得吃起了岑柏木给的巧克力。网友们说得没错,人类的本质是“真香”……

盛夏正是青城山一派风光正好的时节,青山绿水,薄雾缭绕,清新的空气仿佛能够涤净心中的浮躁。庄挽一路走走停停,将如画般的美景装进摄影机内,岑柏木就跟在她身后,不知在鼓捣着什么。

庄挽回头看他的时候,他正举着相机面对自己,按下了快门键。

他的眼睛澄澈透明,像是青城山碧蓝的湖水,四目相对的瞬间,庄挽的脸颊烧红了起来。她再迟钝,也能猜到他是在偷拍她。

意识及此,庄挽忽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倒是岑柏木率先打破了这沉默,将镜头拿给她看,说:“我发现你现在比以前瘦了些,就连五官也立体了很多。”

他这副坦然的样子,倒显得是她自作多情了,庄挽更加不自在起来,随意地扫了一眼,“你是在变相地嘲讽我以前胖吗?”

岑柏木憋了笑意,摇了摇头。不知是不是山上的雾气阻碍了庄挽的视线,她竟从他眼底捕捉到了淡淡的宠溺。

庄挽该不会是去整容了吧?

培训很成功,有部员把岑柏木作为剪辑示范的视频放在了学院官博上,收获好评无数,一时间,岑柏木的名字在老校区也扩散开。

不知是不是借了岑柏木的光,最近来到了新媒体工作室参观的女生越来越多,大部分都是向岑柏木搭话的,原本冷情的工作室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庄挽看着那边正耐心地讲解如何做鬼畜视频的岑柏木,内心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烦躁。随口交代了部员一句离开的时候记得关门,就独自回了寝室。

这一走不要紧,第二天工作室的摄像机就不见了。摄像机隶属学院,如果丢失的话只能照原价赔偿,价格高达上万,庄挽得知这个消息时,瞬间苍白了脸色。

她深吸口气,告诉自己要镇定,随即就去保安室调取了监控视频。进出工作室的人太多了,庄挽盯了一天的监控也没看出来什么异样。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丢失摄像机的消息不胫而走,有人在贴吧诋毁庄挽,说她为了凑钱,监守自盗,拿了学院的相机准备在网上卖出去。

那人透露,庄挽其实是个整容狂魔,帖子后面还附上了两张对比图,一张是她高中时期的照片,庄挽举着志愿牌,皮肤黝黑,五官扁平得几乎快要看不见。另一张,则是庄挽最近的照片,肤色白皙,五官精致,笑容灿烂明丽。

庄挽看到那条帖子,差点没把手机摔出去。旁人视角,能和自拍相比吗!她真的是很佩服楼主的脑洞,为了黑她连智商都不要了。

庄挽正想回复帖子力证清白,忽地注意到了什么,将那张她高中时期的照片放大,仔细地看了好久。那次志愿活动,是三个学校联合举办的,当时他们社团就只有她和岑柏木去了,记得岑柏木拍了她的丑照后,还调侃了一句:“庄挽你这个表情也太可爱了。”

她勒令他删除,岑柏木一直不同意。没想到辗转多年,他竟然将那张图片放了出来。庄挽想起那日在青城山时,他说她的五官明朗了许多,原来竟是这个意思吗?

岑柏木,他也太过分了!

庄挽的心里陡然生出一股怒意,似乎还掺杂了点别的东西,在讽刺漠然的词句中发酵变质,让她愈发觉得如鲠在喉。

就连好友乔佳提着奶茶走过来的时候,她也没发现。

“挽挽?”

那声音骤然打乱了庄挽的思绪,她迅速关闭手机界面,扯起嘴角,无力地笑了笑,“我没事。”

乔佳愣了愣,她和庄挽一路从新媒体的萌新到副部长,遇上的挫折和困难都不在少数,每一次她都是元气满满的,而今天……

乔佳正欲开口,身后传来桌椅的碰撞声,岑柏木风尘仆仆地赶来,连呼吸都来不及平复,就担忧地问:“相机找到了没?”

庄挽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嘲讽道:“岑柏木,我和你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值得你辛辛苦苦从高中追到大学,就是为了上演一场猫哭耗子假慈悲的戏?”

岑柏木从未见过庄挽这副模样,印象中她一直都温柔得像只小猫。就算生气,说话出的话也是委婉温柔的,而此时,她用那样厌恶的神情望着自己,岑柏木只觉得心脏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霎时气血翻涌,叫他痛得快要喘不过来。

乔佳察觉了两人的异样,在一旁劝和。庄挽迟滞片刻,什么也没说,转身冲出了工作室。

4.你的耳朵也是青柠味的

庄挽走的时候倒是硬气了一回,可视频还没拷贝,她只好再去工作室一趟。

岑柏木坐在她的位置,正认真地看着视频。庄挽霸道地占用了鼠标,将所有东西都复制好后,正欲离开,岑柏木就抓住了她的手腕。

1

夕阳西下,倦鸟归巢,夜晚准备上场。

这个时候,最好煮一碗泡面,配上煎蛋和青菜,独自享受。汤,青菜,面条,鸡蛋,青菜,面条,鸡蛋,青菜,汤,最后是一个满足的饱嗝。

这是我吃面的程序,或者说是仪式。仪式代表对泡面的尊重,要让那些被我吃掉的泡面,感到自己死得其所。

不了解泡面之真实滋味者,不足以语人生。

我擦了擦嘴角的油,看着剩下的面汤。这时候的我,该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吧?

“你吃得很香嘛。”突然有人说。

“那当然。说起来很没出息,但世界上最好吃的就是泡面呀。”

我好像很久没开口说话了,我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更奇怪是,这是我家,我一个人住,没客人上门,和我说话的人是谁?小偷吗?

一个高大的中年男子,正笑眯眯地望着我。他身后有两只巨大的翅膀,以我的2.0的视力来判断,做工精致,每片羽毛都很逼真。

大叔察觉到我注视着他的翅膀,得意地扑腾了几下。狂风卷地而起,小说和漫画杂志齐飞,整齐的房间变得凌乱无比。我怒从心中起:我一直是爱整洁的优秀宅男,怎么能让一个喜欢奇怪异服的大叔毁我形象?于是我甩给大叔一个漂亮的白眼。

“不好意思啊,房间太小了。”

大叔收起翅膀,不对,翅膀完全消失了!我惊讶得眼珠子差点滚出来。大叔潇洒地甩了甩一头乱发,说道:“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是天使。”

……

“年轻人,你走运了。你不是喜欢打游戏吗,要不要玩一局?”

……

“你是不是常常感觉做人太辛苦,要不要变成其他物种?说到底,人类不过是一种职业。这份工作干得不愉快,又能辞职跳槽,是不是很不爽?现在我来了,可以给你跳槽的机会哟。”

天使大叔大手一挥,砰!一台长得像洗衣机的深红色机器从天而降。

“游戏没什么复杂的规则,你有七次机会,可以变成植物,变成动物,没生命的物体。如果中途想退出,随时都能变回人类,我绝对不会为难你。”

笨重的机器和笨重的天使,非常可疑。难道是哪家公司最新的营销手段,想骗我买下洗衣机?可是洗衣机真的凭空出现,翅膀也消失得很彻底,说不定真的是天使降临。这不是我能应付的状况,先喝口面汤压压惊,然后把大叔轰出去。

“真的可以把我变成其他物种吗?”我说。我这不争气的好奇心啊。

大叔诡异地笑了笑,打开洗衣机的盖子,把我扔进去。

“要不要试试?”大叔说。

喂,这样子我根本没办法拒绝吧?

“快说,你想变成什么?”

大叔急着关上机器的盖子,我也打不过他,无法反抗,说道:“把我变成一棵树吧。”

“什么样的树,生长在哪儿?”

“什么样的树都行,我不想出远门,长在我家附近那个公园的湖边。”

“OK。”

大叔把我的头摁进机器里,合上盖子。嗡嗡嗡,机器轰鸣,我的身体飞速打转,脑子晕得厉害。这果然是洗衣机!长翅膀的大骗子!我想逃出去,可是身体也动弹不得,又因为太害怕,嗓子眼发不出声音。老天,我不会就这样洗白了吧?我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没做啊。

嗯,老实讲,好像没什么重要的事。可即使如此,我也不要这样死掉!

突然之间,世界再度充满光明,入眼的是蓝天、白云、青草、绿湖;耳朵里挤满笑声、说话声、汽笛声、鸟鸣声。

“转换完毕。如果这局腻了,只要在心里大声呼唤我,就可以进入下一局。玩得愉快。”天使的声音慢慢从我脑海里淡出。

身体真是僵硬啊,我试着伸展双臂,哗啦啦,哗啦啦,树叶摇动的声音。

“哇,没风也动,这棵树是不是成精了?”

老大爷的声音传来,他正目不转眼地望着我。我瞅见了湖里的倒影,我真的变成了一棵树。

2

说什么一半洒落阴凉,一半沐浴阳光;说什么非常沉默非常骄傲,从不依靠从不寻找。全都是骗人的!只有虫子在我身上爬去爬来,蚯蚓在我脚下打洞钻孔,弄得我浑身痒痒,可什么也不能做!

还有,我竟然是一棵垂柳。那些柔软的枝条,完全不符合我的男子汉气概,天使大叔,下次见面我们得好好谈谈!

不过没有充分的实践经验,就否定树的存在,对树不公平。我决定暂且作为树过几天。

第二天早晨,一群老人来到我身边练太极。缓慢柔和的音乐声响起,我忍不住晃动枝条,和他们一起晨练。邻居家的老太太也在练习的队伍里。

老妈刚过世时,这位奶奶很担心我,每晚都会送给我煮好的饺子,一遍遍说道:“会好起来的。”

我讨厌别人可怜我。可是老奶奶满脸沧桑的样子,总是让我联想到慈悲的佛祖,所以我并不反感她的怜悯。另外,饺子也特别好吃。

老奶奶走路时颤巍巍的,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可练太极的她,胳膊啊腿啊,伸得可直了,俨然是老当益壮的武术家。我有些惊讶,没想到她也有自己的生活。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她是送饺子给我的幻影,送完饺子后就会消失。世界于我也是如此,我看得到的东西就存在着,我看不到的东西就不存在。

大家的练习结束后,太阳出来了,照在身上舒服极了,我仿佛第一次感受到阳光的温暖。从不同的角度认识熟悉的事物,这可能是天使大叔让我玩这个游戏的意图。水面上,我的倒影妖娆无比。我不清楚树的审美标准,但我绝对是一棵英俊的树。

“好奇怪。”邻居老奶奶望着我,满眼疑惑,拉住身边的伙伴。“这儿好像多出一棵树。”

她的朋友们也纷纷发现这异常之景。群众的力量是强大的,所有人的疑惑都与现实相冲突时,大家决定抛开疑惑,相信出错的是自己的记忆。

一棵树不可能凭空出现,所以我一直在这湖边。大家说服了自己,有说有笑地离开了,继续老年人的幸福日常。虽然身体常出毛病,过去很多未来不明朗,但没有工作没有压力,真是无忧无虑啊。

下次我干脆直接变成老年人得了。

“不行,你作为人类的身份存档了,下次只能读取你以前的身份。”天使的声音响起。

所以就算我变回人类,也还是一个整天打游戏追漫画读小说的无所事事的废柴喽?

我长叹了一口气,继续望着水面孤芳自赏,直到自己睡着。刺痛吵醒了我。一个身材凹凸有致的大姐姐,粗鲁地折下了我的枝条,递给她的四五岁的儿子。

小鬼头手举着枝条在草坪上飞舞,以为自己在舞龙。大姐姐幸福满足地望着孩子,我幸福满足地望着她的背景。这也是当树的好处——欣赏美好事物时,不会因为长相和眼神猥琐,被误认为是色狼。

一棵树能活多久,十年百年,千年万年?我要站成永恒,把世间美女尽收入眼中!

可惜没过多久,大姐姐抬头,用饱含忧郁的眼神望着天。乌云正从远处涌来,要下雨了。大姐姐拉着儿子准备回家。

小朋友要把枝条带回去,大姐姐同意了,说道:“可以插在我们家的院子里,无心插柳柳成荫,它会长成一棵树。”

那个,未经我的允许,就要给我创造一个后代,这样不太好吧?

我舞动枝条抗议,大姐姐没理我,带着小男孩走远了。我的心里有些惆怅,赶紧寻找下一个观赏目标,来填补她的空缺。

这时,几只臭麻雀飞落在我身上,它们跳来跳去,叽叽喳喳。我感觉自己头上爬满了虱子,猛摇树冠,它们就是不肯离开,烦死了。

这时,一个身穿明黄色运动服的女孩,停在我身边,一边呼哧呼哧喘气,一边望着无风也摇动的我。秋波流转间,我一寸寸地僵住了。

我想好好欣赏她,看清她脸上的每一个细节,可是她太耀眼,我没办法直视她。我的脑子里只有命运的呼喊。

“这是命中注定的相遇,抓住她,抓住她。”

我向她伸出枝条,快碰到她细长的脖子时,她又开始跑步,很快就跑远了。只差一点点!为什么我是一棵不能动的树?水珠滴落在身边的草地上,那是我的眼泪吗?

不是。下雨了。

春天的雨不大,但没个尽头,下了一整夜。我洗了个痛快的澡,洗去了脑子里的杂念,只剩下跑步女孩那耀眼的身影。于是我有了树生的第二个目标,等待她再次出现。知道或早或晚,她总会来,每分每秒都觉得幸福。

切,等了一个礼拜,她还是没有来。拜托,既然穿着好看的运动服,就要坚持夜跑啊。

当树真没意思!我在心里呼唤天使大叔。

“要进入第二局了吗?这次想变成什么?”

“鱼儿吧。”因为这几天我一直看着湖里的鱼,“可是不要把我扔在这个湖里,江里,我要在大江自由游动!”

我的眼前一片黑暗,似乎正被历史的洪流推着前进。

3

实际上,我只是再次被扔进洗衣机里,在里面快速打转,接着被抛进污浊的江水里。我忘了水污染有多严重,如今悔之晚矣。

时不时浮到岸边的死鱼,肯定因为中毒而死吧,我会不会步它们的后尘?天使大叔,如果我在这儿死了,游戏是不是玩完了,我真的会死去吗?

天使没有回答,那就没办法了,我懒得为自己的命运担忧。既然现在是鱼儿,就拼命地游动吧。

我是旱鸭子,在我所有的噩梦里,我都会被水淹死。现在,虽然水质不太好,但还是觉得亲切动人。很快,我就能熟练控制现在的身体,时而顺流而下,时而逆流而上,时而甩动尾巴跃出水面,看岸边的高楼一眼。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大江是水族馆,岸边的建筑是围栏,观众的是坐在宇宙飞船里的外星人。搞不好地球只是外星人的动物园,人类也只是表演的动物,和海豚、海豹没什么差别。

我潜进深水里继续游,不顾方向,不知疲倦,等到我被杂乱的脚步声和谈笑声吸引,再次跃出水面时,已经来到了江滩公园旁边。阳光正好,人们以不太雅观的姿势晒太阳,小朋友则跑来跳去,大笑大叫,很有我当年的风范。

不得不想当年。我妈为了补贴家用,节假日的时候,会在这种人流汇聚的地方卖气球、花环、凉面和矿泉水。我在她的旁边玩沙子,每次想走得远一点,一个人探险时,就会听到老妈用拖得长长的声音,叫着我的名字,把我拉回她身边。

老妈很害怕我离开她。我念小学三年级时,我爸准备出门买烟,我妈让他顺便带一包盐,结果只有盐回到了我家门口,我爸和他的烟一起消失了。

她担心我会和我爸一样抛下她,无论我的年龄有多大,她明明手忙脚乱,有一只眼睛却总是放在我身上,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片刻也不让我离开她的视线。老实说,她死了之后,我松了一口气。

那是半年前,风风火火的老妈突然倒下,在医院里昏迷了两天半,安静地离开了。她的葬礼结束后,我还是感觉她会突然出现在我眼前,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把我贬低得一无是处。悄悄地走,这不符合她的个性,她还没给我留下称之为“人生守则”的遗言呢。

可惜她没有从骨灰里跳出来,不禁让我有些失望。

我离开江滩公园继续游,游啊游,恍惚之间,听到了我妈的声音,难道她转生成了鱼儿?我四处寻找,身边鱼来鱼往,没有谁像她,刚刚可能是我的幻觉。

脑子里涌现出更多关于她的记忆,感觉有些难过,这才明白我永远失去她了。话说,鱼儿真是一种多愁善感的生物啊。

这时,我的眼前出现一条扭来扭去的虫子,肥肥嫩嫩,散发着诱人的肉香。咬一口,虫子身体里的汁液,就会在嘴巴里散开,那得多美味啊。不对,应该感到恶心才对啊。难道变成鱼儿之后,我连人的基本尊严也抛弃了吗?二十年的经验不就白白积累了?我不能冲动。

可是,身体不由大脑控制,我一口吞掉了那条虫子。鱼钩刺穿了我的喉咙,我被拖出水面。唉,以前我常常嘲笑鱼儿笨得要死,轻易上钩,我也不过如此啊。鱼儿们,我郑重向你们道歉。

我的身体离开了水,异常难受,就拼命在半空中挣扎,鱼钩也刺得更深了。很快,一只大手粗鲁地取下鱼钩,把我放进水桶这个巨大的牢笼里。这儿已经有五六个狱友等着我了,包括一只巨大的螃蟹,它的钳子闪着寒光,真的不会把我们都消灭掉吗?

我挤在水桶的角落里,一动也不动,希望螃蟹和它的大钳子忽视我,就这样心惊胆战地待到钓鱼的大叔收工回家。

接下来我会被吃掉吧,本来应该呼唤天使,让我进入下一局,不过我已经有作为一条鱼的自觉,就得用鱼的身体体验迫近的死亡,应该不是真的会死吧?天使不会就这样让我死去。

再次见到的巨大人脸,是一位眼角有鱼尾纹的阿姨,这是钓鱼大叔的妻子。她笑眯眯地说:“老头子,收获不错嘛。乖女,今晚吃麻辣水煮鱼,怎样?”

另一张巨大人脸出现,竟然是她!时间突然静止了,水桶、狱友、阿姨以及剩余的世界,全都消失了,只剩下我和那个女孩,我沐浴在她爱怜的目光里。

就是她,当初没能用枝条抓住的她,没想到今天在这儿重逢!

“好久没尝到妈妈做的鱼了,好想快点吃晚饭。”

她欢快极了,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我沉醉其中,在水桶里游了几圈。她喜欢我,喜欢到想把我吃掉,这不是最深沉的爱吗?我总算体会到了被我吃掉的泡面的心情,能被她消化掉,我死而无憾。

我没有挣扎,任凭女孩的妈妈抓住我,拿着明晃晃的菜刀靠近我,我的心一片平静。

“喂喂,你真的会死,不能重来一次,gameover。”天使温柔亲切地提示道。

于是我一个鲤鱼打挺(也不知道我是不是鲤鱼),大声呼唤着天使大叔,下一秒我就远离了阿姨的手和菜刀,一头栽进洗衣机里。很抱歉,我好像还没有做好为爱牺牲的准备。

4

这次我是一只鸟儿,停在女孩家的窗台上,看着她和她爸爸安抚因为我突然消失而受惊的妈妈。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我深受感动,又想到未来说不定我也是其中一员,差点就洒下了珍贵的男儿泪。

妈妈冷静下来,因为今晚还有客人,她又认真地准备晚餐。老爸窝在沙发里看电视,女孩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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