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命媒人

1.

自从闺女走后,李老太就感觉心神不宁。

她再也坐不住炕了,摸摸索索地把着炕沿边下地,又蹲在炕边,划拉了半天,才找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两只鞋,别别扭扭的穿在脚上。

早起的时候,儿子贵生就出门打零工了。贵生每天都到镇上打零工,早出晚归。家里就儿子一个主劳力。闺女秀珍28、9了,可是啥也干不了。秀珍三岁的冬天,发高烧,在村卫生所打了几针以后,感冒倒是好了,可是人却变了,再不是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变得痴痴呆呆,后来大了,越发严重。

22岁那年,有个媒人来家里,给秀珍说了一个婆家,四十里外的一个村子的,可是,没过两年好日子,秀珍就被婆家给送回来了,说是家里养不了个啥也干不了的精神病。

自从秀珍回家后,变得更加磨磨怔怔。啥也不知道干不说,一天就发呆,好在不打人、不骂人,不出去乱走。可是,李老太一点也不敢放松,生怕秀珍跑出去,冻死、饿死,不知道深浅,掉到河里沟里的,每天都是叫着喊着,把闺女拉在自己身边。可是,挺大个姑娘在家,毕竟不是长久的事儿。况且,家里就儿子贵生一个劳动力,靠打点零工维持生活,自己这些年眼睛基本全瞎了,之前还能模模糊糊看到点影儿,现在啥也看不着了。娘俩在家,就是儿子早晨做口饭,晚上回来再做。因为这个疯姑娘和自己的瞎眼病,贵生也不敢远走打工去。在家门口挣的少,去掉了吃药钱、饭钱,日子过的太紧巴了。

这两年,听说有低保了,可是,李老太盼了好几年,也没有保到她家。听贵生说:“隔壁的于阿婆家都办低保了。”李老太想不明白,低保低保,是给谁保的呢?是不是咱家太穷,还不够保的资格啊?要说于阿婆家,人家有个大货车,天天在外跑,于阿婆是镇上的小学老师,开多少钱不知道,反正怎么也比咱家好多了。

有一回,于阿婆对找上门来寻求帮忙的李老太说:“要不,你去找找村上的薛会计,薛会计的儿媳妇要生了,给她抓两只老母鸡去。”

儿子贵生来家,李老太就把于阿婆的话学给他听。贵生虽说三十多岁的人了,可是家里日子穷,老实本分的他被母亲逼的没招,硬着头皮,把家里养的唯一的两只鸡送给了村会计。因为没啥喂的,鸡很瘦,但是两只三黄鸡熬汤是不错的。有了这两只“鸡公关”,李老太的女儿终于办上低保了,一个月有百八十块钱,对这个病的病,老的老的穷家来说,也挡了不少事儿。村会计说了,一家一户只能一个低保,李老太的上不了。有一个低保,一个月这基本够吃饭就很满足了。

秀珍有了低保,李老太心病祛了一点。可是秀珍的婆家还没着落,这么大姑娘,总不能总在娘家待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还得把她嫁出去。秀珍如果嫁出去,家里负担轻了,贵生也好说媳妇了。

也许是自己总去村口的土地庙念叨吧,土地爷开了眼,这心里想啥就来啥了。

这不,儿子贵生清早刚出门一会,家里就来人了。一个自称老陆的人到家里来,和李老太说:“老姐姐,我是三十里地外下洼村儿的,和你们村老佘家是亲戚,老佘和我说,你家闺女,人长的俊,我来给孩子说媒来了。”

一听家里来了媒人,李老太精神头一下子上来了,这敢情好,闺女的婆家终于有眉目了,又是一个村老佘家的亲戚,老佘家认识他,应该错不了。李老太摸索着招呼这个叫老陆的人,倒水,让座。

老陆拉过李老太,说:“老姐姐,别忙活了。我要给姑娘说的这个人家是镇上的,条件可好了。三十多岁,也和秀珍一样离过婚,没带孩子,可是人家忒有钱,秀珍过门一准享福。这不,人家一张嘴就给秀珍三万彩礼,这让我带过来四千,先认认门的钱。”说着,掏出一沓钱,塞在李老太手里。李老太看不见,摸着感觉像钱。心里也特高兴。秀珍嫁个好人家,就享福了。自己也省心了,贵生也能娶上媳妇了。

想都这,李老太就问老陆。那没说姑娘啥时候能过门啊?老陆一听,赶紧对李老太说:“老姐姐,我这还想和你商量呢,明天就是黄道吉日,人家婆家说了,今天就让把闺女带过去,明天就结婚。等结婚姑爷和闺女回门,就把彩礼什么都送过来。人家不差钱儿,这不,见面礼就给了四千……”

听老陆这么一说,李老太赶紧摸索着给秀珍收拾。搂过秀珍,摸索着给她梳好了头发,又想给她换套衣服。可是,老陆在旁边一直催。“放心吧老太太,婆家那啥都准备好了,到那吃香的喝辣的,衣服有的是。你就放心吧,闺女我带走了,等结完婚三天回门给你带个姑爷回来。”

没得李老太给秀珍收拾好,老陆就把磨磨怔怔的秀珍拉出了门。

秀珍走了,嫁人了。李老太心里欢喜,可是这欢喜来的太突然了,她心里麻麻痒痒的,说不上来的滋味,就摸索着下地,在屋子里摸来摸去,心里空落落的乱。

也不知道过了多会儿了,太阳转到那边去了。儿子贵生回来了。进了院子,看到家门大敞,老娘坐在门框上,正侧耳听声儿。

贵生把老娘扶进屋子,自己洗了把手,擦了擦满是白灰的脸,今天在镇上卸车,车车都是白灰、水泥,贵生顾不上浑身灰尘,就开始准备晚饭。

可是,到家里有一会儿了,却没看到妹妹秀珍。便问娘:“娘,秀珍呢,咋不见秀珍。”李老太心神不定地听到儿子问自己,才猛然醒过神儿来。告诉贵生:“你妹妹出嫁了……”

2.

贵生听老娘说完,心里划魂儿,想着老娘真是老了,咋就这么给妹妹嫁了呢,姑爷连人都没看见。虽说妹妹秀珍精神不好,可是模样清秀,身体健康,又不祸害人,嫁个什么人,怎么也得看一眼啊。看着老娘心神不安的样子,贵生也不好埋怨什么。只能按老娘说的,安心等三四天,秀珍结完婚回门再说。

娘俩草草喝了两碗疙瘩汤,吃了点昨天剩下的干馒头,累了一天的贵生对娘说:“娘,我明天去镇上派出所,我还是觉得这事不太对头……”

第二天一早,贵生安顿好老娘就出门了。李老太听着儿子走远的声音,心里乱做一团。以往,秀珍在身边,虽然日子过的愁人,但是总是安宁的,可是现在,也不知道秀珍嫁的那家咋样,听媒人说,今天就让秀珍结婚,这可是闺女大喜的日子,李老太想起媒人老陆说的话,摸摸藏在枕头里的那一沓钱,又觉得心里踏实了。儿子说那些钱是四千。足足四千呢,见面礼给这么多,那家人不能糊弄秀珍。

李老太正七想八想着。傍晚,一阵刺耳的警笛声在鄂北这个宁静的小村庄响起,不一会儿,一阵又重又急的脚步声走进李老太的小院。走在最前面是贵生,他跑过去抓住李老太的手,带着哭音对老太太说:“娘,秀珍找到了。警察来咱家了,警察问你啥就说啥,说详细点。”

李老太伸出手摸索着,“秀珍找到了,在哪呢?”

一双陌生而温暖的手拉住李老太:“老人家,别怕,我是镇派出所的,我们和您了解点情况,您知道啥说啥。”警察详细问了那个老陆的情况,以及如何把秀珍带走的。李老太眼睛看不见,只能告诉警察,来人说是老佘的亲戚,听声音也是个老头的声音,很苍老,本地人。别的再也说不出啥来。

警察安慰李老太:“老人家,别着急,你闺女秀珍找到了,可是已经……”

贵生哭着走到老娘身边,‘’妈,秀珍她被人药死了……‘’

昨天秀珍和老陆走的时候,人还是好好的,怎么过了一夜就死了呢?李老太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懵了,脑子嗡一下就昏死过去。

3.

原来,昨天晚上,在离县城不远的一家高速路收费站,工作人员看到一个敞篷小货车,车厢里躺着一个人。工作人员很细心,仔细一看,原来是个死人,身上盖着几个破烂的编织袋,可能路上颠簸,编织袋七零八落,尸体的脸和身体大部分就露出来了。收费站工作人员立刻报了警。

小货车司机交代,他是专门替人运送尸体的。公安人员查看监控录像,看到这个小货车在前两天也出现过。司机说,是一个姓马的人让他帮忙运送的,运一次给200块钱。按照老马说的地点进行运送。公安人员连夜找到这个姓马的人,经过审讯,他交代,这些尸体,他是花四千元买的,然后卖给需要配阴婚的人家。倒手就卖最少三万,甚至五万。

老马看到中间利润这么大,就动了歪心思。原来走乡窜户给一些老弱病残的人保媒,也挣不了几个钱,最多给个三头五百的。配阴婚,利润太大了。老马就开始四处寻找可以配阴婚的人家。可是,一般都是正常老去的。需要配阴婚的多半是意外死亡的年轻人或者中年人。老马上哪找那么多刚死去的尸体去卖给人配阴婚呢。他前几天打听到截龙村厉长海的姑姑单身,四十来岁了,就是有点弱智,其他都挺好。老马以给她保媒做由头,把厉长海的姑姑骗走了,然后给她打了过量的氯丙嗪。大夫告诉一天最多打一次,老马不过两个小时就打一次,而且过量,在一处无人的费土坑给厉长海姑姑弄死后,叫来小货车司机,拉到配阴婚的家庭,得了四万五。

钱刚到手,又有一份来找他配阴婚的。老马急的团团转,到手的钱挣不到,可惜了!就转悠到秀珍那个村,一打听哪家有精神不好,弱智的女孩子,就来到李老太家,领走秀珍,按害死厉大海姑姑的办法,把秀珍害死,叫小货车司机拉到配阴婚的那家去。

警察顺藤摸瓜,找到化名老陆的老马,就找到了秀珍家。然后各个派出所联系,找到秀珍哥哥,询问李老太情况。

李老太听到这个消息,欲哭无泪,盼着秀珍出嫁,好容易盼来个媒人,却让人没了……

我这个人平常睡觉不会做梦,做梦大多也是同一个梦。

我无法记起这是第几次梦见她。

1

网络上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

爱情的第一个征兆,是男孩身上的胆怯,女孩身上的勇敢。

我和我女朋友的感情很好,在一起将近四年。当年在省城画室学美术的时候认识了她,我们来自不同的学校。后来我问她是怎么注意到我的?她告诉我,只不过是某一次考试成绩出来后想看一下素描拿了全校第一的人是谁。

她大我一岁多,在她猛烈的追势下我突然发现开始对她有种莫名其妙的情愫,于是在艺考结束后我和她确定了关系,她应该是真的喜欢我。

热恋期间的感情什么都是美好的。一起去游乐园,一起去看电影,一起去动物园,怎么看对方怎么都不腻。

有一次一大帮朋友去X湖公园玩,我带上了她,喂喂鸽子拍拍照。年轻身体素质就是好,我和一个朋友因为玩得太热,大冬天的把外套脱了就剩一件短袖去骑水上单车,结果不小心发现了她幽怨的眼神,后来发现原来她是真的在乎我。

捧住她的脸揉啊揉,紧紧的握住她的手掌心不再出汗,甚至在电影院里悄咪咪地接吻,她圆满了我那个年纪所有的对女孩子最单纯的幻想。

有一年冬天雪下的很大,我们去吃火锅,她问我:“当时我都快要放弃了你怎么突然就答应了?”

我告诉她因为我后来觉得何不在一起试试,万一真的就是对方的另一半呢。然后反问,“那你又看上了我哪一点?又不帅又没钱。”

“因为我想找你学素描啊。”她脱口而出,“谁知道越追越喜欢。”

人们总会因为某一句话想起自己的过往。

2

我时常回忆起自己的青葱岁月,教室——画室——宿舍三点一线的生活。

时隔多年,我已然无法回忆起自己爱上她的原因,唯一能记起的就是每晚的课间我们都会在楼顶画室旧窗旁的台阶上或坐或靠,以及冲我扑面而来的香烟。我应该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因为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说。我只是安静地驻在她身边,听着随烟雾滑落下来的零碎语句,等休息结束再回到我们自己的座位。

次数多了我居然开始期待每天晚上不到20分钟的课间,不知为何。

绘画本寂寞之道,我们的楼下是音乐教室,每天晚自习艺术生都会来到教学楼这两层,我和她文化课不是一个班。那时候画艺不好,削的太尖的铅笔经常在素描纸上留下过深的划痕。当楼下的琴技愈发熟练天气也开始逐渐温暖,画室里铅与纸的摩擦声也转变为搅水洗笔的潮湿感觉。我们还是那样,我也以为我们最多也就这样。

那年春天,一个大型的综艺节目在我们学校举办,搭建场地看台用了两个星期的时间。表演开始的前一天晚上调试音响和灯光。我和她照常在画室窗前。她轻轻踹了我一脚,“我们去舞台看看?”这应该是我第一次逃课。

初春四月的天气微凉,氤氲的薄雾让空气有一种玻璃的感觉。我们在看台的观众席上坐着,她掏出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让我帮着注意老师。我擦了擦拉她上看台时不知怎么弄湿掉的手掌心问她,“夏天去省城学画画,你去吗?”

“去啊。”

她的回答很简单。她顿了一会又说,“以后我们坐一起你教我画画吧,老师的课我听不进去。”

身后的浅池塘突然泛起涟漪,也许是谁踢了一块石头进去,我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3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好男朋友,至少我女朋友这样认为。

我已经很久没有主动给她买过花了,上一次给她买花还是在她的要求下。可能每个人在自己的感情里都会自我感觉不错,我也是这样。我觉得我很会迁就人,从来都不会大声的凶她,经常满足她一些小请求。我觉得我很棒,至少我这样认为。

醒来的时候她还在熟睡。顺手拿起身边的一本书,她翻了个身,也许她的熟睡是装的,我并不想去做早饭。

昨天晚上下班回来她早已在家,坐在电脑前看着电视剧。自从我们同居之后我的个人空间突然变得少得可怜,只有下班路上耳机里的五月天、周杰伦和陈奕迅。

简洁的问候寒暄之后去厨房放下回家路上买的菜,先从冰箱里拿出昨天没喝完的排骨藕汤、炒个小瓜鸡蛋、然后是肉末茄子、最后凉拌个莴苣,我们吃饭向来从简,但是我不喜欢做饭。

之后她会拉着我陪她看偶像剧,她会觉得我陪朋友打游戏很幼稚,她总让我学习电视剧里的男主角,她偶尔也会对我说的话爱答不理。第二天是周末,我们在床上闹到半夜一点半她才安然睡去。

我躺在床上突然很烦躁、很迷茫。可能我们早就厌倦了按部就班的生活,感情是不是都会这样,褪去激情只剩习惯。生活里几乎再也没有热情,是不是我和她之间出了什么问题。

临近毕业的那段时间我们都在为未来的生活做着计划。

“我们开一家猫咖吧,你不是喜欢猫吗?去小区门口,或者大学附近,我当老板你做老板娘,店子里放一个大书架,晒晒太阳喝喝饮料,看着书还能撸撸猫。”

“好呀好呀,那我们家的小黑要当猫老大。”

“我要赚钱带你去罗卡角,带你去环游世界。”

“我们以后要生两个宝宝,一个男孩一个女孩,这样就不怕女儿和爸爸亲了。”

“我们去X池旁买个小洋房,然后等我们老了再去海边买一套房子。”

那个踌躇满志的年纪我们都喜欢做一些十分美好的梦,那应该是生活对我们最后一次仁慈。

我的目光突然落到了书中的一句话上。

在此之前,一直支撑他的是一个假象,那就是世界在变,喜欢在变,风尚在变:一切都会变,唯独她不变。

我转头看向她。

她应该的确还没睡醒,我掀开被子,穿上拖鞋向厨房走去。

昨天晚上又做了一个同样的梦。

4

来省城学画后我依然是她最好的朋友,放假的时候在大街小巷寻找各式各样的美食,我们能在公园走一整天,或者去江边吹吹风。

那年盛夏,有天晚上我们坐在江边,她右手在耳旁不时的缕着被江风遮住的眼睛,脸上挂着微笑,自然且美丽,就像我第一次见到她,不同的是那时的她嘴角向下成为一个谜。

她曾经告诉我她喜欢张爱玲,她说她最爱张爱玲的那句“海中月是天上月”。可那天她给我读了一首诗不是张爱玲的诗:“我想去遥远的地方,我想深深地爱一个人……如果诺言会告诉我永远,如果你在风中拥抱我……”她从来都是一个有故事的女同学。

两个月后,我们去外省古镇写生。不同于草原沙漠的壮阔,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对古镇有着一种偏执的喜爱,尤其是一个还没被商业开发的古镇。古镇是一个很奇妙的地方,都是些被遗留下来的老房子,长廊环绕。

墙上的青苔穿门入户,流水穿过年迈圆滑的石桥,野草招摇在瓦楞上。这些敢于与时间抗衡昂然屹立的古建筑,就和最初时那样,毫不退让。偶尔看见院子内或者观鸟赏花或者坐在一起闲聊的老头老太太,真好。养一盆花、饲一缸鱼、爱一个人,生活的模样大约如此。

返程的前一天下午天气很好,我和她悄咪咪的来到一间酒吧。

“这几天跟你呆在一块很开心。”

我没有回答,笑着喝了一口酒。回味甘醇香甜,老板说这是他们家自己酿的杏子酒。那天她的话很多,我的话也不少。在我沉醉于她俏丽泛红的面颊的时候她突然收起自己的笑脸,眼睛认真的盯着我说:

“你有没有什么别的想对我说的?”

这句话就像打火机一样瞬间点燃了我,我发现自己原来真的喜欢上了她。可我坐在原地如同被烧焦肌肉的人,正当我要用尽全力告诉她时,心底的一个想法如同铁锤一样敲碎了我孱弱的身体——我会不会理解错了。

我终于还是没有勇气开口。

见我不说话,她突然笑了起来。

“走吧,再不走就要被老师发现了,哥们儿!”她把哥们儿这个词说的很重。

我有些懊恼,喝掉杯子里最后一口酒。这酒糖放的有点少,味道有些酸。

睡觉之前她给我发了一条短信:“我以后还要到这里来,你有没有觉得古镇能让人的心里变得很安静?”

“们一起来。“她没有回复我这句。

我坐起身看见了窗外的池塘,波光粼粼倒映着天上的月亮。

5

前几天在网上看见一个问题:如果你觉得自己的女朋友不再完美了怎么办?

第一个回答就是:那么是时候把她娶回家了。

我女朋友曾经问过我一个问题:

“为什么当时选择了我没选择她?”

“因为我发现我更喜欢你。”她很满意我毫不犹豫的说出这句话。

养一只猫、饲一缸鱼、爱一个人。生活的模样应该真的如此。

我女朋刻坐在电脑前,被电视剧里的无聊剧情逗的哈哈大笑。回想起刚开始谈恋爱的时候因为说了一句比较偏激的话,她生气了很久,发消息跟我说:原来真的不存在完美的人。

我见过她在家塞满嘴零售的模样,见过她在我面前打嗝放屁的模样,见过她大腿上难以启齿的伤疤,我见到了她所有美丽或难堪的模样。我埋怨过她在家毫不讲究,也思考过是什么磨掉了我们的热情,也许有些事我会放不下,但我发现我仍然爱她。

这时播放器切到了下一首歌,陈奕迅的,旋律熟悉,我也跟着哼了起来:“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我这个人平常睡觉不会做梦,做梦大多也是同一个梦。

6

时隔几年,最后还是去了一趟我们曾经写生的地方,只是她不在身边。

稻田还是和波浪一样翻滚,屋檐分割出的阳光掉落在昨日的积水上,那个小酒馆已经换了招牌,水还是那么清,天还是那么近,人不再是那个人。

我看着通讯软件上她灰色的头像一阵感慨。

“如果我当时让你做我女朋友你会答应吗?”我试着发了条消息过去。

“会!”她的头像突然亮了起来,而我的心里早已泪如雨下。

海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也许曾经我们某天做出了某些决定,以为那只是自己平凡生命中更平凡的一天,其实在作出决定的那一刻已经成为人生中的一个巨大转折。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村庄的变迁

太阳已在山边埋了脸,爷爷仍未回来。家中灶房的水缸快干了,晚上的饭食怕是不够用了。奶奶坐在柴火堆处,布满沟壑的脸上满是愁容,这有一家老小了,那点水怎够折腾?爷爷去找水了,在不远处的小水沟那,我可记得。那日我还随奶奶去洗过衣裳,伸长了腿,也没不过小腿处。那儿的水,也不知徜徉过几只螃蟹,划过几条水蛇。

爷爷还没回来,怕是那儿的水用不了了。哥哥在煤油灯下写作业,不安分的眼睛瞟来瞟去,像是在寻找贪玩的好时机,我没理会他,谁叫他前日夺走了奶奶给我炕的饼。为此,我与他置了好几日气。姐姐心情不好,蹲在院边小声哭泣。昨日雨大,她不愿去念书,为此躲在灌丛中,没想却被奶奶发现,拿着菜刀威胁吓破了胆。

我的肚皮瘪了,正思索着要不要去地里摘个西红柿时,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我知道,那是爷爷回来了。上了岁数的爷爷步履蹒跚,肩上的扁担颤悠悠地附着。我上前去,爷爷避开了我,那样小的我力气怎够呢,看着爷爷每迈几步,就要溢出几滴的水,我瞧见了站在灶房门口奶奶那心疼的脸。几经折腾,还是吃上了饭,尽管那时我已昏昏欲睡了,但饿瘪的胃经不起味蕾的刺激,睡虫散了大半。

用过了迟来的晚餐,哥哥走到壁沿,拿起了压在薄膜上的石头,稍旧的簸箕里有八九只焉了的竹节虫。那是哥哥在午后万物都沉睡时在屋子后的那一小片竹林里找寻的,锅下的柴火仍旧烧着,哥哥将竹节虫穿成串儿,放进火堆中,那肥大的身子在火中稍折腾,便没了动静。没多大会,竹节虫便烤出了油,有几缕淡淡的肉香在空气中飘荡。我知道,哥哥在长身体,那点饭食怎够他吃。这一大家子的人,人人都要吃饭,鸡、鸭、也要吃。年轻男人都离开家乡,想方设法挣钱养家,我们这些孩子便落在年迈的爷爷奶奶身上。奶奶是个小个子,在田间耕作时我却觉得她有盛过男人的力气。就那么点水,却愁苦了我那年迈的爷爷奶奶。若是天公作美,润养了这片山,那还能有水流进管子,流进家里的水缸。

过了几年,我渐渐长大,哥哥的布包也越来越重。那时爷爷掏出自己微薄的积蓄,与邻户合伙凿了口井。那年春天,爷爷将屯着的西瓜籽撒在田边。那年暑假特别热,院坝里没有一丝凉气,爷爷早晨便摘了个瓷实的大西瓜,挑了个合适的木桶,放进西瓜,确认放安稳了,就连桶带瓜放进水井。

午时,奶奶捣了几大勺红薯粉,和着井水,倒进锅中,用锅铲细细搅着,哥哥在添着柴,灰扑到脸上,显得滑稽。觉着煮的差不多了,奶奶将红薯粉盛入碗中,放进铁盆,让它泡着凉凉的井水。识趣的我在院坝边上的田地里挑选了几根葱,几根香菜,就着用剩的井水,将葱,香菜洗净。此时凉粉已成型,奶奶用刀把凉粉划成细细的长条,接过我手中的菜,快刀切成细小的碎儿,撒在凉粉上,混着几勺陈醋,几粒细盐,一小把花椒,再浇上一勺辣油,香气扑鼻。夏日吃上一碗凉粉,既解暑也解馋。午饭过后,爷爷从井中拉出栓着桶的绳子,掏出西瓜,切成大片儿,我们大口大口吃着,西瓜汁糊了满手,但乐趣十足。

又过了几年,哥哥去念大学,我也开始紧张的备考,那口井的边上也蒙了些许灰,村中很多老人都被接走了,剩下的大都是舍不得故土的老人。爸爸本想将爷爷接走,但爷爷不愿,他说,他闻不惯城市的汽油味。渐渐的,村里的泥路变成了水泥地,以前用脚一步一步走出来的路,也没剩几双脚印。村里通了自来水,不再像以前一样,要么舍不得用水,要么心疼的花钱用水。现在都很方便,但也越发孤独,串门的熟人少了,每天见的,反反复复就是那几个面孔。爷爷年岁更大了,再不能利索的从井中拉水,田里的瓜没了井水的滋润,长得也不如以前讨喜。

哥哥不再调皮,不会再抢我饼吃,也不再去竹林抓虫,我也不常再见到他了。姐姐与哥哥也不像往日那样不对付,见了面,也会谈谈近况。院里的梨树在老去,仍旧结了满树的果子却也挑不出几个好的。世事都在变迁,以前随随便便的聚在一处,竟也成了今日的奢侈,老人家想要团个圆也变得如此之难。我再不能跟玩伴们开着玩笑,堆着泥土玩过家家,我知道,我们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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