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陪我看了最美的日出
（一）
我叫麦回，今年高二，是个不折不扣的坏女孩。
上课从不听，作业从不写，就连老师最讨厌的刘海儿，我不仅有，还整个儿染成了棕黄色。
我知道老师不会管我，他们对已经放弃的学生向来不闻不问。
只是总有人喜欢多管闲事。
“小黄毛，干嘛去？”方楚特愿意在我最后一节课准备偷偷溜走的时候扯着嗓门喊我。
“干你屁事？”我真的是烦他。
他也不生气，曲起胳膊，手肘搭在后桌上，懒洋洋地看着我，一副君临天下的架势。
对，我最讨厌的就是他的这副模样。
明明学习跟我一样差，明明跟我一样不招老师待见，却活得比谁都潇洒，人缘比谁都好。
我背起书包想走，他却不让，拽着我的书包带把我扯了回来。
“你有病？”
“你还是把头发扎起来吧。”他无视我的愤怒，拨弄了两下我的头发，“扎起来你还像个女人。”
“要你管。”上课铃声响了，我又没有逃成课。
我不想上课，我爱自由。
（二）
高二下学期，老师重新调了座位，打死我都没想到我会跟秦洋坐一桌。
秦洋是班长，也是年年考第一的学霸。
“我怎么会跟你同桌？”我问他。
“因为没人想跟你同桌。”他说起话来倒是干脆利落，是我喜欢的风格。
我点点头，不再跟他讲话。
小伙子清清爽爽的，是块回报社会的好料，我可不能祸害他。
开学的第一堂课就是数学课，是我一定会睡着的课。
数学老师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我不知道她今天搭错了什么筋，竟然在意起了我这种小角色。
但她表达善意的方式并不温柔，我是被一根白色的粉笔砸醒的。
“考清华的就是不一样。”老太太冷笑一声，今天存心要跟我过不去，“跟大家说说，下一题选什么？”
“选C”我揉揉眼睛，一脸不耐烦。
老太太脸有点青，“你知道我说哪一题你就选C？”
“你刚刚问我选什么又没有问我哪一题。”
老太太被我气得不轻，“那我现在问你你现在给我回答！”
一张小纸条递到了我的手边。
我看也没看，站了整整一节课。
（三）
“你很讨厌我？”我没想到秦洋会问我这样的问题。
准确地说，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向我这样无关痛痒的人问这种无关痛痒的小问题。
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说了之后老太太就能让我坐下了吗？”我笑他太天真，“她今天存了心要刁难我，那为什么还要再搭上一个你？”
我说过不会祸害他。
秦洋抬了抬眼镜，张嘴刚想说点什么，方楚过来了。
“嗨儿。”他跟我打招呼。
“嗨儿你妹。”我白了他一眼，他聊天总能聊出新高度。
“方楚，你数学作业还没交吧。”秦洋插进话来，慢条斯理地数了数手上的作业本。
方楚有点好笑地看着他，“我有年头没交了，今天来跟我要？”
“对，”秦洋的气势没比他少多少，“就今天。”
我见他俩要打起来了，连忙站起来为他俩腾地方，“我去上厕所，你们慢慢聊。”
（四）
“太阳升起来了，黑暗留在后面。但太阳不是我们的，我们要睡了。”
无意中瞥到秦洋的读书笔记，原来他还是个文艺小青年。
但我确实喜欢这句话。
“眼光不错。”我难得在他学习的时候打扰他。
“如果再让我重新写，我不会选这句话。”他抬头看我。
“为什么？”
“太残酷了。”他说。
我摇摇头，“陈白露死的那一刻应该是自由的。”
他用一种很奇特的目光看我，“你看过？”
“怎么？”他那种眼神让我很不服气，说出的话也刻薄起来，“就你们好学生有看书的权利，我们差生就没有了？”
“差生有，你也有。”
“啊？”他的话我只明白了一半。
“麦回，”他看着我，很认真地叫了一声我的名字，“你要是愿意，我可以从头教你。”
“你发什么疯？”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你不愿意上课，”他的神情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但你如果想学，我不会让你像上课一样不自在。”
“……”
“自由到了极端可能就是自杀。”他看出了我的动摇，开始慢慢诱导，“你考虑一下。”
“学习有什么用？”过了很久，我才听到自己的声音。
“它能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自由。”
（五）
秦洋的水平果然很高，我喜欢听他的声音。
一开始我特担心影响他，直到后面无数大大小小的考试他依然稳居第一名后我安心了下来。
只是有人好像不开心了。
“你每天下课都在跟那小子干嘛呢？”有天放学后，方楚拦下了我，脸色很臭。
我歪着头想了半天，然后冲他一笑，“安定我无处安放的灵魂。”
他一愣，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就他？”
“就他！”我回答的斩钉截铁。
方楚二话不说，一脚踹开教室的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其实，他的心思，我都懂。
（六）
我跟秦洋走得越来越近。
周末晚自习后，他约我到一起到操场散步。
操场没有灯，特别黑，但跟他在一起，不怕。
这是我跟他第一次单独出来，我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也没说话。
“麦回，要不要试试？”溜达到第三圈，他忽然从嘴里蹦出这么句话来。
“什么？”我低着头装蒜。
“你……”他还想继续说，却没了机会。
“你们在干什么？”打破黑夜的，除了声音还有手电筒的光亮。
“完了。”对面那个刚刚温柔地叫着我的名字小心翼翼地问我要不要试一试的男孩子，挡着脸，低咒一声。
然后他迅速推开我，头也没回地往回跑，一步一步离开了我的世界。
就好像光明给他指了一条路，他猛然醒悟，不愿再花一点儿心力拉我一把。
他终究还是把我一个人留在了黑暗里。
“你那无处安放的灵魂现在还能扎根吗？”方楚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刺耳，但我今天却没有力气再同他再争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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