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家的叙述性诡计

文/李洛可可(loli)

一 、开场白

罗氓是在简单咖啡馆和“不平凡”碰面的,他个子很挫,油性头发贴在前额上,斜视眼,扁鼻子,歪瓜裂枣算不上,但在人群中一眼认出也不困难。

“不平凡”不光指他的相貌,也指他的才气。他是个小有名气的推理小说家,因为和小曾高中同桌,罗氓早有耳闻。

“这个人,任课老师在上面讲平面布局,他在底下盯着平面图想谋杀案;我们让设计一栋楼房,他绞尽脑汁想出一栋机关房,拿着图纸找我改进。”这是小曾的原话。

“不平凡”坐到了罗氓对面,“我叫吴庸,笔名吴庸。”他自我介绍说。

罗氓看了一眼他,叫了两杯咖啡。

“您一定听说了,我在聚会上看见了小曾,问起现状,她说交了一个侦探男友,我对您非常感兴趣,立马决定前来拜访。”

罗氓听得怪怪的,但还是不动声色地回他:“听说您是一位推理小说家,对破案感兴趣?”

“我只是对推理感兴趣。”

罗氓换了个姿势,一时不明白有什么区别。

小说家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现实中的案子对我来说不过是一块有待雕琢的石头而已,我只对我作品中的推理感兴趣。”

罗氓会意,随即问他:“那你今天找我来的目的是……”

小说家没有急着回答他,反而问道:“罗侦探,您觉得推理小说家和罪犯是否有一些联系?”

罗氓觉得这个话题很有意思,他说:“他们有一个相同点——都为设计一出完美犯罪绞尽脑汁,只不过一个只是想想,另一个是要付储实践的。”

小说家立刻眉开眼笑,看得出来他对这个答案非常满意。

“那么,接下来……”他神秘兮兮地说,“我这儿有几桩‘完美案件’有待解决。”

罗氓靠在了沙发背上,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的脸,“那我要好好听一听了。”

二、裸模危机

1.案件还原:相貌丑陋的小说家拉丁有一个年轻貌美的画家女友田,他们的搭配就像卡西莫多和爱斯梅拉达。小说家每月一多半的稿酬都给了田,让她用来外地写生、办小型画展,偶尔也搞些人体艺术。

去年十二月份,一天周一下午六点,田急匆匆披上外套,“我出去一下,有个朋友有急事找我帮忙。”她说。

晚上九点,拉丁给女友打了个电话,田说还有一个小时回家。但眼看十一点要到了,女友还迟迟没有回去,拉丁打电话过去没有人接听。

这时,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想一个帅气画家的模样,田的朋友枝子给画家做模特。小说家怒从心生,恐怕女友也被他雇佣了。还好家里的电话本有枝子的联系方式,拉丁随即打电话给她。

“喂,您是哪位?”

“我是田的男朋友。”

“啊,是……是你啊,出……什么事了?”

“田六点的时候出门了,到现在都没回来,你知道她去哪了吗?”

“到现在都没回——可能之后又去拜访朋友了吧?”

“什么叫‘之后又’?”

那边说话吞吞吐吐,拉丁预感到她马上就要说出实情了,果然,本来今天晚上画家约了她做模特,但她的男朋友提前回来了,只能托田替她去。枝子说她工作的时间是六点到十点,田不该到现在还没回去。

拉丁更加恼羞成怒,他怀疑画家和他的女友有了私情。于是要了画家的住址,匆匆朝那里赶去,准备捉奸在床。

到了画家的住宅,他敲门久久没人回应,小说家撞开了门,映入眼帘的画面让他既惶恐又感到羞耻——

画家江生和他的女友田一丝不挂地躺在客厅的地上,全都断了气。两人身旁有几块碎玻璃,地毯湿了一大片,屋里被翻得杂乱不堪,画架上空空如也,窗户大开着。

看来是有入室抢劫者,奇怪的是画家和田身上没有任何伤痕,经法医检查,两人均死于窒息,死亡时间晚上八点到十一点,没有服毒等迹象,而且遇害前两人没有发生过性关系。

2、罗氓和小说家的交流

在小说家叙述案情的时候,罗氓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

直到他声音戛然而止,喝了口咖啡,缓缓开口:“怎么样,罗侦探,这个案子有没有激起你的兴趣?”

罗氓没有回答,但小说家哈哈笑着说:“你的表情已经告诉我了。当然,这只是大体的案情,我相信你一定有许多细节想问吧……但要注意,不能提供的恕不奉告,譬如你问我‘凶手是谁’,当然我只是举个例子。”

罗氓连连点头,他喝了口咖啡,表情相当专注。

“吴先生,我并未去过你小说中的案发现场,你的叙述尤为重要,每个词都值得深究。”这是罗氓的开场白,他抬起头望着天花板,把整个案情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首先,地毯湿了一片,我想画家的客厅只有沙发一处有地毯;一个玻璃容器掉在没有地毯的地板上,水流到了地毯。地板上的水迹容易干,地毯上的不容易。”

罗氓说完,小说家的眼里闪过一丝惶恐。

“其次,画家若只是作画,为什么会全身赤裸,看来是他画完画后,准备跟模特上床,不巧入室抢劫者冲了进来,而且是冲着那幅画进来的。这个画家名气很大吧?”

“没错,他名气很大。”小说家语气轻松。

“入室抢劫者怎么会在室内有两个人,且都没有睡着的情况下闯进来?”

“这个需要解释一下,”小说家说,“那栋房子是江生老师的,老师外出让他暂住在自己家。”

“这么说歹徒以为里面住的还是老师吗?那这位老师一定年过花甲,身体孱弱,且很早上床睡觉。歹徒知道他的习惯,特意在他睡着后闯进来,不料里面有一对年轻的男女。”

“完全正确。”小说家说。

罗氓陷入沉思,随即问道:“这就说不通了,入室抢劫者盯上了老画家,带走老画家的画说得通,怎么会带走江生的画,莫非他知道他有名气?”

“歹徒知道老画家有几个得意门生,也猜出了能在他家画画的一定是他的得意门生。”

“有没有可能根本没画?”罗氓提出疑问。

小说家笑道:“那四个小时他们都干了什么,从验尸结果来看,他们并没有发生过关系。”

罗氓静静地看着他,“其次便是杀人手段。这个入室抢劫者竟然能够治服两个人,难道不只止一个人?而且一般他们都会持刀入室威胁,但江生和田死于窒息,这又是一个疑点。”

小说家连连点头,他对罗氓说:“要领你都掌握了,现在来说一说嫌疑人。警方很快捕获附近的一个入室抢劫者,但他拒不承认抢过画家的东西,而且警察也没在他的住处搜到画。故事中还出现了几个人,枝子和田表面友好,暗地里争风吃醋,她透露她和田都想得到年轻画家的芳心;另外还有枝子的男友,从故事里就能听出,枝子是背着男友去当模特的;当然还有小说家本人。接受调查时,枝子和男朋友相互为对方证明,其他人都没有不在场证明。”

“包括小说家吗?”罗氓问。

“当然。也有可能是小说家贼喊捉贼,毕竟他是有动机的。你觉得呢,罗侦探?”

罗氓笑道:“故事是你编出来的,应该问你。”

“当然,我知道谜底,但和你交流时,我必须扮演一个案子的旁观者。”

“或者扮演其中的一个角色?”罗氓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小说家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三、最后的晚餐

1.案件还原:老画家贝墩一生只收了十一个徒弟,他乐善好施,声名远扬。但这位慈善家有个人生污点,他辜负了结发妻子,出轨一个政客家的女儿,他的妻子得知后郁郁而终,不久,一直疼爱她的哥哥失踪了。

等到老画家六十五岁的生日宴会,他只邀请了十一位学生,这些学生都是他和政客的女儿结婚后收的。

宴会上,贝墩谈及达·芬奇的名作《最后的晚餐》,给学生们讲了里面的故事,大家都不解老师的意图。直到贝墩讲完故事,说了一句让人毛骨悚然的话,他说“现在,我要和大家说的是‘你们中间有一个人出卖了我’。”

宴会上顿时鸦雀无声,随即每个人脸上出现不同的神色,愤怒,怀疑,茫然,平静……他们有的沉默寡言,有的问问题,有的竭力证明自己的忠实……简直就是“最后的晚餐”再现。

可怕的是,晚宴当中,贝墩真的一命呜呼。人群中掀起一阵恐慌,贝墩的妻子和佣人随即赶到,警察来了,客厅乱成一团。

这时,不知是谁“嘘”了一声,大家静下来凝神细听,只听到火炉里嗤嗤嗤的声音,警察跑到火炉边,迅速从熊熊大火里掏出一个烧到一半的信纸,扔在地上踩灭了火。

纸上是贝墩的笔迹,他在对前妻的死做忏悔。大家立马推断出某个人偷来了这封忏悔信,并准备公之于众,贝墩说出那句话后,他知道事情败露,害死了老画家,并打算销毁证据。

贝墩是被毒死的,但他的学生都安然无恙,很明显毒是在晚餐上进行中下的。他的妻子透露贝墩遇害前行为就很怪异,每天花很长时间站在三楼的阳台上,还经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自言自语。有一次她听到他在房间里大喊大叫,没一会儿看见他摔门而出。贝墩的妻子偷偷溜进他的房间,在废纸篓里拿出了一个揉皱的纸团,张开才发现竟是贝墩写的遗书。

他声称一定要找到前妻的哥哥,并把全部遗产留给他!遗嘱没写完便被画家揉皱。

2.罗氓和小说家的交流

小说家喝了口咖啡,眯着眼说:“怎么样,罗侦探?”

罗氓没心情喝咖啡,大部分时间目光都落在小说家的脸上。

“你的故事很有意思。”他说。

“但揭露谜底很难,对吗?”小说家露出得意的微笑。

“也不一定。”罗氓低下头喝了口咖啡,“嫌疑人不做个说明吗,这是有史以来嫌疑人最多的案子了吧,有……不止十一个。”

“正如你所言,罗侦探。我把他的学生用A~K表示,其中ABCD在贝墩没写忏悔信之前就知道他的过去;CDEF晚餐上离贝墩最近,也是他最喜欢的四个学生;EFGH是贝墩新收的学生,最近常来拜访;GHIJ不受贝墩的器重;IJKA来自贝墩前妻的家乡,但并不知道老师往事。另外,小说家对前妻存在深深的愧疚,晚年甚至不愿意接近现任妻子;晚餐是佣人准备的,且在用餐过程中,她上来加了几次菜。”

小说家一口气说完,喝了口咖啡,问了句:“我解释得够清楚吧?”

罗氓默默地点点头。

小说家哈哈大笑起来,“罗侦探,线索这么多,但每个只点到为止,推理起来确实有些困难。”

“不,点到为止的线索不过是干扰项而已。”

罗氓平静地说完,小说家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四、升级版狼羊过河

1.案件还原:一对兄弟,哥哥是个色盲画家,弟弟是个跛腿小偷。他们同时爱上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为哥哥生了甲、乙,为弟弟生了丙、丁。女人回娘家后牙痛而死。

哥哥弟弟带着四个孩子去女人娘家,葬礼上发生争执,招来了警察和警察刚刚逮捕的恶棍。女人的病秧子父亲把他们统统赶了出去,而且声称天黑前若谁还留在村庄就一枪打死他。

几人必须过一条小河才算走出村庄,危急时刻大家决定患难与共。

小河上只有一条船,一次算上船夫只能坐两个人,只有警察和两个兄弟会划船。而且哥哥没在的情况下,弟弟会忍不住打死哥哥的两个孩子甲、乙,弟弟没在的情况下,哥哥也会忍不住掐死丙、丁,警察没在的情况下,恶棍会把所有人都捅死。

大家绞尽脑汁,想出一个全员过河的妙计。等到六个人已经过河的时候,天还没黑,但船被大风吹走了。留在村庄里的两个人急得团团转,不久,“邦”的一声,警察倒地,更诡异的是,直到天黑,包括天黑之后再无一人身亡……

2、罗氓和小说家的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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