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美人泪之长孙皇后
长孙皇后
李府前来提亲的时候,十一岁的我已然灵智初开,秋千上落着一只斑斓的蝴蝶,洛珠鼓动我去前厅偷听。我望着那只斑斓的蝴蝶羞红了双颊“洛阳李氏子,自然是人中翘楚。”洛珠打趣道“小姐这是应允了这门亲事,可不知是长兄还是二弟?”
我转身“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自古以来长幼有序,哥未娶弟怎能先娶,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壹
兄长眉开眼笑的来到我的院子里“妹妹果然好福气,长辈们已经开始商议你的婚事了。”我羞涩地低下头,兄长依然滔滔不绝“长辈们对妹妹和二公子这桩婚事甚是满意,我看着那二公子与你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我趔趄了一下,洛珠急忙上前扶住我“小姐可是不舒服?”
兄长疑虑地打量着我“妹妹可是有话要说?”
我点点头,抑制不住颤抖的声音“长兄未娶,怕是不合常理吧。”
兄长笑逐颜开“吾妹真乃天下少有的贤德女子,李氏嫡长子已聘郑氏女为妻。”
我扶着洛珠慌乱地告辞了,兄长只当我是女儿家的害羞,爽朗的笑个不停。
洛珠望着郁郁寡欢的我试图开解道“小姐,奴婢听说李二公子真真是个好郎君。”
我望着手足无措的她,突然就笑了出来“洛珠,我们女子的一生竟是这样被人左右,父母兄长,都不曾过问与我。”
洛珠眨着眼睛,她不懂,我也不懂。兄长说大公子聘了荥阳郑氏为妻,果然是长孙家望尘莫及的存在。郑氏女儿我曾在相国寺见过,不仅美貌无双,才德更是让人钦佩。深夜,辗转反侧,第一次我为自己未能出生在那样的世家大户而感到深深地卑微,如若我也出身那样的望族,是否那个万千少女心中的郎君就会成为我的郎君?醒来,枕上一片濡湿,我仍旧是长孙家的女儿。
贰
大业十年,我身着红妆嫁入李府,公婆未在,我见到了如父亲一般操持婚礼的他。郎君对我彬彬有礼,我也中规中矩,府中我是女主人,却不是大夫人,下人们小心翼翼地唤着我“二夫人。”我不动声色的应着。
夫君对我也算视若珍宝,他房里的妾侍来向我请安的时候,用不安的眼神望着我。我慢条斯理地整理着首饰“如今我们是一家人,何须如此客气?”
其中一位大着胆子回道“夫人乃是嫡妻,贱妾们自是懂得规矩。”
我装作不经意地问道“长兄的妾侍居在何处?我要去拜访则个。”
一位美艳女子低着头“夫人有所不知,大公子整日忙于正事,尚未有妾。”
我拿着珠钗的手僵在那里,许久,直到洛珠推了推我,才恍然“这支珠钗甚合你的美貌,不如就赏赐与你。”
美艳女子低头接过,千恩万谢地和众人退了下去。
洛珠说夫君前前后后纳了十几房侍妾,各个妖艳异常,让我拿出主子的样子,给她们立立规矩。我瞪了洛珠一眼“自古英雄爱美人,作为人妻,忌善妒。”
洛珠有些不满地低下头嗫诺道“大公子身边就没有这些莺莺燕燕。”
我僵直了后背,洛珠跪在地上生生地受住了七棍家法。我含泪望着她“侯门深府,不比家里,一句错就可能害了许多人。”
叁
大业十一年,那个用万金聘来的郑氏女进门了,全城为此哗然。那天我如同女主人一般为这桩婚礼默默操持着,心中却如油煎一般烦躁,那人鸾章凤姿,居然物外,今天就要成为她人的郎君,依旧会柔声唤着弟妹,只是什么都要变了。
新婚之夜,长嫂将那万千伊人梦寐以求的郎君撵出了洞房。长兄看到我,尴尬地理理喜服“让弟妹见笑了。”
洛珠扶我进房,有丫头来报,夫君歇在了他处。我望着镜中的自己,姣好的容颜,只是眉目间爬上了嫉妒的痕迹,如若今夜伊人是我,我定会倾心以待,怎会舍得让他如此狼狈。洛珠用绢子拭去我脸上的泪水“小姐莫要生气,您还是嫡妻,姑爷也是尊敬您的。”我恍然失了言语。
长兄似乎忘却了新婚之夜的尴尬,对长嫂百般纵容。洛珠说大公子为了大夫人竟疏忽了练兵,府里上上下下都觉得大公子终于开窍了。我望着花园里你侬我侬的两人,莫名地觉得窒息,琴棋书画,两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而那些我也是样样精通。夫君深情款款地望着我“刘将军从边关带回来几位美人。”
我盈盈一笑“听说异域美人别有一番风情,夫君也是时候纳些新人热闹热闹了。”
他笑着揽过我“夫人果然是个贤德无双的女子,为夫甚是欣慰。”
心底不安的小蛇又一次爬将上来,我恶毒地软语道“夫君何不给长兄也送上几个,兄长院里如今只有大嫂,难免冷清。”
他心不在焉地挥挥手“大哥向来只爱打打杀杀,不爱美人,他早就说过,有大嫂就够了。”
肆
626年,这一年,我最后一丝良知在嫉妒中化作一缕轻烟散去。夫君和谋士绸缪刺杀长兄,我言笑嫣然地为他们端茶送水。那个从未正眼看过我的人,如今的皇太子竟成了跕板上的肉而不自知。
那一天,我安静地在秦王府安慰着谋士们的女眷,心却飘荡在玄武门之中。洛珠看着我发白的脸色轻声安慰道“小姐不必担心姑爷,姑爷是做了万全的准备的。”
一行清泪流了下来,既然夫君做了万全的准备,那么他便是生机茫然。我承认我嫉妒极了家宴上他看郑氏的那种宠溺眼神,我也恨极了他对我那种漠然的态度,不如就这样结局。
夫君满身是血的抱住我“你再也不是屈居人之下的王妃,你是大唐的皇后”
兄长来看我的时候,眸子里闪着我陌生的光芒“妹妹,秦王不日将成为天下的皇上,你也要成为天下的皇后,长孙家为你而荣耀。”
弑兄逼父的他成为了天下的王,我望着脚下臣服的万千臣民,心中无限悲凉。长乐宫中住着的是我和他谁都不愿提及的痛,我卸去荣耀,亲自去侍奉那年迈的太上皇。
昔日威风凛凛的父皇如今苍老成一位年迈老人,他不再豪气万丈,只是终日望着玄武门的方向,目光中有我无法企及的殇。那日我亲自为他送去羹汤,他望着我“音儿,等毗沙门归来,朕就将皇位传给他,朕要带着孙儿们颐养天年。”望着他浑浊的目光,心底波涛汹涌。
伍
那日陛下去了长乐宫,等来到我的宫中时,满身酒气。他摇晃着我口中呢喃“朕那一点比不上那人,为何你要执着于他?他不过是个死人罢了,你为何还要对他有如此深的执念,观音……”
我的手抑制不住的颤抖,好似被人发现了心底深处的秘密,最后突然间解脱了般的瘫软在地上。洛珠进来的时候,我正坐在地上拭汗。她急忙上前,扶起我“小姐莫要和陛下置气,陛下不过是将那个杨贱人封为贵妃而已。”我茫然地望向她,中宫之主竟是最后得到册封的消息。
御花园的海棠开了又落,我终是忍不住去了长乐宫。郑氏女怨毒的目光将我刺穿“尔等夫妻窃来的江山坐的可还安稳?”我不怒反笑“当初万金聘来的又如何,如今我不是依旧睥睨天下?”
她已经不再年轻,也不在在乎容貌,但是却依旧美丽。我忍不住问她“当初你为何不选陛下?”
她用一种可怜的目光盯着我“那竖子眼中只有自己,骨肉血脉尚可屠之如敝帚,遑论她人,你也不过是他的棋子而已。”
陛下想要将长乐宫中的那人接出,我第一次阻止了他纳美,我沐浴更衣身着凤袍,手捧凤印“陛下,长乐宫中的那位不可纳入后宫。”
他诧异地望着我“皇后,朕不曾见你阻拦于朕,今日为何?”
我跪在他面前“那位不可入后宫其因有三:自古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弟纳兄妻罔顾人伦是其一;那位是我朝第一位皇太子妃,身有凤命,入宫如何安置是其二;入宫为后,臣妾无所怨言,只是前朝老臣恐难从命是为其三。”
他望着我突然桀桀地笑了起来“寡人与天争,与人争,与命争最终还是败给了世俗。”
陆
我将宫中的东西悉数砸烂,笑若颠狂。他说他败给了世俗,世俗何曾为难与他。他弑杀了兄长,逼退了父亲,纳了前朝公主,还纳了弟媳,逼着史官篡改了历史,如今得不到郑氏,他说他败了。而我从他李府前去提亲之时就没了选择,只能注定与他沆瀣一气。
我又去了长乐宫“当初你若选了当今圣上,这无上的荣光将属于你。”
她依旧用怜悯的目光注视着我,我生气地捶打着她“你若选择他,我尚有一线希冀嫁给所爱,可你却没有给我一丝机会。”
她突然目光柔和“你的圣上说毗沙门耽于女色,不务正业,精于算计,可他的皇后却对毗沙门念念不忘,真是个笑话。”
我依旧颠狂,洛珠抱住我“娘娘,如今天下太平,后宫难免充盈。”傻傻的她为我寻来各种贤德女子的事迹,我日日读着那些颂美之词,心中似乎寻到了一丝慰藉。于是着手整理了许多书籍,圣上偶然看到甚是欢喜,于是命名《女则》。
郑氏看着我手中的书,凉薄的目光穿透我的身体“不愧是天下贤德的女子。”
我终是郁结难抒,洛珠守在我的身边,整日心惊胆战。弥留之际他来看我“卿卿,寡人一定为你寻天下之良药。”
我望着这个我始终爱不上的人,悠悠叹了一口气,愿洛珠远离宫墙,愿身后得一僻静之所,愿家族永葆平安。
恍惚间我觉得我终是先郑氏而去,黄泉路上,我终是比她先见到那人。来生,我定要比她先遇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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