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总需要一个地方去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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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毕业前熬了两个月夜完成了三份文案,终于凑够了在网上看中的北京房子两个月的房租。拿到钱的那一刻我打电话给男朋友宋宇,还没出声就听到他说:“佳悦对不起,我已经和别人商量好一起租房,不能陪你了。不过我可以帮你搬行李,你什么时候去北京告诉我。”
宿舍闷热的空气瞬间静止,突如其来的打击瞬间把我的喜悦浇了个彻底,我烦躁的梗着脖子冲电话吼:“宋宇!是你他妈要去北京!说要租房的也是你!现在你和别人住是他妈把我当猴耍呢混蛋!”
被我一顿骂,他也来了气:“赵佳悦你说话放干净点!是你不租这间房还不让别人租?”
宋宇说的房子是他上次给我看的一套两室一厅,标准的小区配置。房子好,自然也贵,一个月房租抵我这个两个月。我当时委婉的告诉他我们还没找到工作,先将就将就,等稳定下来再说。谁知他立马冷了脸,说生活不能将就。
我本以为他就是想想,最后还是会妥协和我一起住。没想到他直接一声不吭抛下我找到了新室友。去他妈的不能将就,我气极了:“宋宇!你他妈就啃一辈子老吧!”
“嘟——”
他把电话挂了。
我手快的直接把他拉黑,然后上网和房东谈好价钱付了押金并挂出合租信息。
北京我是一定要去的,人生选择的机会不多,既然要选,那我就要选最好的。
我最幸运也最倒霉的大概就是找了宋宇当男朋友。他开朗乐观,外形阳光,给我的大学带来了不少欢乐。可同时他又很小家子气,没受过生活苦难的他总是抱着乐观到愚蠢的理想主义,认为一毕业就能找到专业对口的好工作,只要努力就能升职加薪。
既然不管我怎么苦口婆心,恩威并施,他都不为所动,仍然坚持要租那间房。行吧,就让他自生自灭。
我管他去死!
2
不过我还是食言了,在他守在女生宿舍楼下堵了我三天之后,我好脾气的选择了原谅。也许少女时代的爱情就是这样,生气的时候拉黑绝交什么狠话都放的出来。一旦时间过去,只要那个人搂一搂,抱一抱,说两句软话,就会无条件原谅。
因为我们没有后顾之忧,所以拥抱离开都只是两个人的事,无关其他。
毕业那天所有人都在忙着伤感庆祝,只有我焦头烂额的忙着宋宇的房子。他的陌生室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失联,这就意味着他一个人要负担两个人的房租。
我们俩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在网上到处贴合租信息。原定去北京的那天他没来,发消息说他累了,想休息几天再去。
我一个人拎行李上了火车,看飞快流动的树影和远处的风景不断后退。突然泪就莫名流下来,脑海里才真真切切的有了我毕业了这样的悲伤。
和我合租的是另一个城市来的大学生,叫虞美,她学的是表演,会唱很多动听的歌,能180度轻松劈叉。
房子不小却很简陋,一块木板隔开就是两个房间,卫生间是公用的,在下楼右转的尽头。我能想象宋宇看到这房间的表情,一定是惊讶中带点鄙夷,尽管他早就看过照片。
事实证明我猜的一点不错,他第一次来找我时还夸张的说了句:“佳悦,你怎么能住在这种地方?”
当时正好虞美经过,我尴尬地站在原地,恨不得捂住他的嘴。幸好虞美没生气,只是宽厚的朝我一笑。
我把宋宇拉出去,还没骂他,听到他说:“佳悦,我找到工作了,等我挣了钱就把你接过来,我们一起住。”
他的室友已经找到,父母也为他找好了工作。我在心酸的时候也在唾弃自己,赵佳悦你眼红个什么劲?这个男人在想着你你该高兴才对!
可我还是不可抑制的嫉妒了。疯狂的在网上投简历,收集招聘信息,每时每秒都在关注附近公司店铺的新动态,生怕一个疏忽机会就会从我的眼前溜走。我大概天生就是女强人的命,注定和被养在笼里的金丝雀无缘。
何况并没有富豪提着笼子说要包养我。
我进了一家新起步的广告公司,薪水低但是进步空间大。整个团队气氛融洽,有单子时兴高采烈的庆祝,没单子就聚在一起相互打气。
带我进组的师傅李斌很照顾我,他四十多岁,说我看起来像他的女儿。我笑着打哈哈:“我都二十多了,您女儿才上高中吧?”
他说:“就是那个劲头像,看起来就是能做大事的人。”
这大概是在夸他的女儿,可我内心还是小小的雀跃了一下,有种被认可的自豪感。
3
北京这个地方很冷,不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冷,是深入骨髓的让你感到与它格格不入,见大知微的冷。城市的灯红酒绿不会为你停留半秒,路过的人群也不会给你半点眼神。
你只能站在地底仰望,和身旁的千千万人一样,感叹一句它的瑰丽。
虞美笑我:“还不是因为没钱。”
我想想也是,有多少人日夜打拼就是为了在北京买套房,却最终看着上涨的房价望而却步,心灰意冷的离开。
这个城市在用它的方式告诉你,优胜劣汰,适者生存。
我们的小公司也是如此,没几天就面临着被打压到破产的危机,然后因为一张单子生存下来,接着又被打压。
宋宇一直劝我换个工作,他不满这个工作总是要应酬的性质,让我换个正经点的。
他以为人人都和他一样吗?有父母帮忙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工作,即使工资低也能住很好的房子,在这个残酷的社会趾高气昂的说一句不能将就。这些该需要多大的勇气?
反正我没有。
我们因此冷战了很长一段时间。其实我也无暇顾及他,公司每天都有很多事要忙。师傅李斌开始让我独立完成一些任务,我知道这是上升的最好时机,我不能疏忽。
直到虞美某个晚上敷面膜时不经意提起:“你那个小男朋友好像很久没给你打电话了?”
我这才从密密麻麻的广告策划里抬头,没有失落,有的只是原来如此,怪不得最近有点不对劲。
他应该和我一样忙忘了,我是这样想的。
4
所以当傍晚宋宇毫无预兆的出现在门口,我真的非常惊讶。
他穿着光鲜,看起来和老旧斑驳的巷子格格不入。我走近问他:“你下班了?”
这是宋宇第二次来他口中的“那个地方”,表情从鄙夷换成了阴沉的怒气,看得我有些心虚的退后两步。
“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他皱眉,语气不善。
“我太忙了。”我回答:“你知道的,而且我昨天有发短信给你。”我明明记得昨晚发了些“好好休息”之类的话。
“我没回。”
“对啊!”我忙不迭点头,“是你没回怎么来怪我呢?”
我想想继续说:“你也没打电话给我。”
他发火的毫无缘由:“赵佳悦你就那么不关心我?!你看看别人女朋友,哪个不是黏男朋友黏的要死!只有我眼瞎找了你这么个女强人,有男朋友不陪非去陪别的男人!”
我被他气笑了:“那怎么办呢?谁让别的男人比你有钱。”
宋宇听完一把拽过我胳膊,力气大到我拿包捶他:“你放开!你他妈给我放开!疼死了!”
他冷笑:“你还知道疼?我以为你除了钱什么都不在乎了。”
他拉着我出了巷子,拦下一辆出租车。我觉得有必要和他讲清楚:“宋宇你什么意思?!”
他打开车门,动作粗鲁的把我推进去:“回家跟你好好说!”
司机见势不对,小心翼翼的问:“小两口吵架了?”
宋宇上了车,黑着脸说:“没有。”然后报了地址。
我放弃挣扎坐好,理理头发叫了句师傅准备好好和司机解释。司机颤巍巍回头:“打架的话说一声,不然路上容易出危险。”
那受惊的小表情一下子逗乐了我,我偏头看宋宇,他还是黑着脸。凝重的气氛让我觉得事情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
到了他小区楼下,我死活不愿意上去。我深知上楼容易下楼难,任凭他生拉硬拽仍不动如山。楼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宋宇急了:“请你上个楼都不行?!”
我抬头直视他的眼睛,这双眼睛我看过很多遍。睁开的,阖上的,微眯的,什么样的我都见过,却没有一次这么陌生:“我太了解你了,你问问你自己,是真的只上楼聊个天吗?”
“我很累了宋宇,你说我爱钱,没错我就是爱啊!你敢说你不爱?”
“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想要的,从前我不给,现在我更不会给。”
宋宇恼羞成怒,对我吼了句:“你非要把场面弄得这么难堪吗?!”然后转身就走。
我想拉住他,毕竟我还要好好跟他谈一谈。地摊买的劣质高跟鞋就在这时候显出了不足,一走快,“咔嚓”鞋跟断了,我扑倒在地,像电视里的悲情女主,然而我的男主没有回头。
他踩着步子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转瞬就消失在北京永不停歇的人流里。
敲敲打打半天我才安上鞋跟,中途师傅李斌打了个电话,我想了一下把手机调成静音放进包里。
四周找了一圈都找不到宋宇,打电话也没人接。我只好蹲在他小区楼下等他回来,没想到没等到他先等到了他的室友。
“你知道李斌去哪了吗?”我问。
他的表情惊讶到我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他这个时候不应该在酒吧上班吗?”
好吧,宋宇这家伙什么时候丢了工作也不告诉我,宁愿去酒吧都不愿意找我帮忙,大概是真的对我意见很大。
我拖着疲惫的心和身体去找他,站在十字路口等红灯时看见一对男女。
他们走在马路对面,俊男靓女的搭配十分养眼。男人笑着把女人拥进怀里,脚步闲适像走在自家后院。他们更像这个城市的主人,与他们一对比,我这个灰头土脸的外来人便无所遁形。
对面店铺流光溢彩的灯光刺痛了我的眼。我站在原地逡巡,看了他们很久,红灯由红变绿,再变红。我掏出手机给师傅李斌打电话:
“喂!师傅,刚刚手机忘在家了。”
“啊?又有单子了吗?应酬?好,我一定去。”
“放心吧师傅,我马上就去……”
5
这个夜晚我喝了很多酒,客户爽快的签下合同。走时我没让人送,步行在北京街头吹了一宿冷风。
明晃晃的路灯刺的人眼睛发酸,夜晚永远不能笼罩这个城市,不过也许雾霾可以。
第二天一早果然就病了,我请好假下楼买药,回来时收到宋宇的短信:
“我们分手吧。”
我放下手机吃了药躺在床上又睡了个回笼觉。我以为我会梦见他,可是没有,但一睁开眼就有很多个宋宇涌进脑子里——骑着单车带我穿过校园的宋宇,舞会上邀请我跳舞的宋宇,口试时抓耳挠腮向我比答案的宋宇……
还有昨晚,他搂着一个女人言笑晏晏的从马路对面走过,不复前一秒的暴跳如雷。
我打出一个字:
“好”
发送失败。
我被拉黑了。
终究逃不过毕业了就失恋的魔咒。该难过的,可我不能难过,我还要上班。
而且有人比我更难过。
虞美收拾行李离开那天我俩哭的抱成一团。她的父母在家乡为她找好了一份音乐老师的工作,她妥协了,在北京失败了无数次之后,最终无可奈何的妥协了。
我哭是因为可惜,她是我见过第一个能把劈叉的动作都做的那么美的女孩。
可北京从不缺人才,缺的是机会。
那段时间也是公司最困难的时候,我搬出房子进了一个小小的地下室,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北漂生活。
地底闷热、发霉的空气比地上的雾霾还要糟糕。楼道做饭,卫生间洗衣服,公共澡堂里男人女人的说话声,发出的一点点动静都能被别人听的清清楚楚。
我每天都工作到很晚,带着疲惫很快入睡,强迫自己不去感受那些孤独、恐慌的情绪。
即使我这么勤奋公司还是进入了一个低迷的气氛。业绩越来越差,身边人陆续离开。
师傅李斌走时对我说:“我也很想留下来和大家一起拼命,可是我还有家要养。”他拍拍我的肩:“小姑娘,师傅知道你可以的。”
我哽咽回答:“师傅您走,以后我一定把您请回来。”
他笑了:“我相信你。”
相信我什么呢?在我们公司好不容易撑下来之后,他已经在另一个大公司混的风生水起了。
然后他提出和我们公司合作。
我这辈子最要感谢的就是我师傅李斌,数次救我于水火之中。让我少吃了很多苦,少走了很多弯路。
6
我在北京租了一间小区房,一室一厅,宽敞漂亮。
听说宋宇也回了家乡,最近境况还不错。虞美每天在网上跟我抱怨,说她父母又给她安排了几次相亲,对象有多么多么奇葩。
我用柜台货替换了那些劣质高跟鞋,然后把它们摆在鞋架最下方。不穿,但是每次低头都可以看到。
后来有很多新进公司的年轻大学生叫我前辈,问我来北京的感受。
我认真考虑了一下回答:
大概像我大二那年去看了最喜欢的明星——陈奕迅的演唱会。现场并没有我想象的好,声音嘈杂,气味还难闻。在我想要不要走时,陈奕迅突然跳下来和粉丝互动,然后他和我击了下掌。
在北京也是一样的感觉,逆境、不舒适感到处都有。但你可以告诉自己再等一等,再坚持坚持。说不定哪天北京心情好,就和你击了个掌。
文/原来是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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