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有花名彼岸
人道碧落之下有黄泉,奈何桥边,忘川河畔,幽冥有花名彼岸。
01
孟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但自从能记事起,她就生活在这片艳红的彼岸花林中。花林中央有条黄土路,有好多人从那里走过,走过碧水河上的石桥,走到白茫茫的对岸去。
桥上有位老婆婆,笑着朝她挥了挥手。“哟,没想到阴界的花儿也养韵出了花灵,好俊的一个小姑娘。快过来,让我这个老婆子好好看看。”
老婆婆叫孟婆,她很开心遇到这么个伴。孟安这个名字,就是那是孟婆给她起的。
再后来,孟安成了孟婆的小帮手。
问孟安都帮她做些什么?不是灌汤给人家吃,孟安没那么凶残。要知道,阴间也有一群神经病,每天鼓吹什么“如果没有点执念那么我们过得跟活人还有什么区别”,宁肯挤着泡在河水里也不愿过桥去。更可恶的是,这群死鬼还带动了一帮二傻子,吆吆喝喝到处乱转,说要寻找执念。孟安呢,就专门为这些家伙做思想工作。
比如村头的王老五。孟安问他有啥执念,他一本正经地说:“我这个人呐包了一辈子的包子,可惜还有很多很多口味的包子没包过,像什么西红柿鸡蛋馅的呀,小葱拌豆腐馅的呀等等。”孟安翻了个白眼。大叔您还是走吧,下一位。
所谓正常人都正常得差不多,傻人傻得各式各样。哦,应该说是傻鬼。不过孟安也没见过什么传说中披头散发的冤魂,搞不太清人和鬼有什么区别。有时也有一些鬼主动找她聊天,给她讲一些阳世的故事,这让孟安对上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
可是黄泉与阳间,还隔着一道厚重的鬼门关。
她问孟婆:“我能到上面的世界看看吗?”
“也许你可以试试,”孟婆说,“虽说你是生在阴间的妖,但你既有灵魂,又有实体,按理也能在人间存活。”
“可是我没法送你出鬼门关。”孟婆皱了皱眉。“看见那些在关门口抗争的鬼魂了吗,如果有幸遇到足够坚韧的灵魂,能够逆转命运的涡轮,那么带好你本体的那朵花,或许你能跟着出去。”
从此,孟安每天做的事情又多了一项:观察关门口的鬼魂。
坚持了几个月后,孟安明白了一个道理: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凡是进了鬼门关的鬼,没一个能再回去的。
不过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但没进来的,孟安却是见过几个。基本都是受了重伤的青壮年,在弥留之际硬挺了回去的那种。
孟安还见过一件奇怪的事情。那是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在即将飘进鬼门的时候被一团白色的流光裹住,又拉了回去。
孟安问孟婆那是怎么回事,孟婆施了一道术法,她便看见了他在人间发生了什么。
02
那天,男孩独自上山玩耍,不幸被毒蛇咬伤。奄奄一息之际,一个女孩出现,施法帮他清理了毒素。只见那女孩雪肤花貌素衣红裳,眉目清清姿态亭亭,男孩在山野之中悠悠转醒,初见时分不禁惊为天人。
“你是神仙姐姐吗?”男孩用手撑着坐了起来。
女孩咯咯笑了,歪着头看着男孩,不语。
“谢谢神仙姐姐救了我!”男孩起身拜了两拜。“神仙姐姐你好漂亮啊!”
“小鬼!”女孩怜爱地摸了摸男孩的头说,“年纪不大,话说得倒真甜。”
“我说的心里话啊!”男孩挠挠头。“我真的觉得你好漂亮。不过,你看起来也没有比我大很多嘛。”
女孩又笑了。男孩凑过脸来:“神仙姐姐,今后有空的时候,我还可以来找你玩吗?”
“可以呀。”
“哈哈好啊,谢谢姐姐救了我,下次我带小猪包来给姐姐吃,我师母做的,她手艺可好了呢!”
“嘻,我们小仙女可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呢!”
这便是他与她的初见。彼时,她还不知道,被救起的男孩是山下道观里的道童。他也不知道,他的神仙姐姐其实是山里一只修炼了几近千年的狐妖。
03
其实每天见鬼也是一件挺无聊的事情。孟婆说的“机会”实在是凤毛麟角,孟安等了不知多少年,都没能成功抓住一次。
孟安很郁闷,拿着石子儿打水漂,一不小心打了水里一个鬼的脑壳。那鬼哎呦一声,孟安灵机一动变成花,鬼没看见她。只听他喃喃道:“今儿个真晦气,桥上那个不肯喝汤的死鬼扔碗砸到了我头上,我到水里洗洗头,怎的还有人来砸我?”
孟安趁他不注意时装作路人甲溜走了。
鬼门关又一次打开,孟安从轰隆隆的巨响中听到了一个人挣扎的呐喊声,清脆,洪亮,有力。她打了个机灵,经验告诉她,这人可能是个“出去的机会”。
她匆匆忙忙地赶了过去。只见一个高个子的帅小伙,身子紧贴在厚重的门框上,门外的幽冥之力正向洪水一样将他推向黄泉之路,他的一只脚已然迈入门内。
“不,我不能死,我还要回去……”他的内心呐喊着。
他昂着头,怒吼着对抗这分巨大的压力。门正在合拢,冥风向他咆哮,几乎要撕裂他那一身黑白相间的道袍。
等等……虽然狂风吹乱了他的头发,虽然他的表情很狰狞,但孟安还是认出了他的脸——这不是那个多年前被白光救走的小道士么?
“撑住,撑住!”顾不得好奇他怎么又来了一趟,孟安飞速跑进花林把自己本体的那株花拔了出来,塞进了他的衣袋。孟婆嘱咐她离开时要带好本体,否则会活不久的。眼看大门就要闭合,孟安拼命地把他往外推,奈何门缝越小压强却越大,她越来越用不上力,急得发慌起来。
眼看大门还剩下不到两尺的距离,小道士猛地把剑横卡在门中间,并借力把身子收了回去。
“救救我!”孟安叫到。他拉住了她的手,还没能把她拉出去,剑折了。
大门轰地一颤,转眼只剩下一尺的间隙。
“你会被门夹的!”他喊。
他的衣襟在冥风里剧烈地抖动,眼看花就被抖飞出去,孟安眼疾手快一把抓了回来。
“拿这个!”她举起彼岸花。
他一愣。此时他一手把着门不能动,另一手拉着她,若要再拿花,恐怕她就被刮回去了。
还有很小的缝隙,她伸手把花茎塞进了他嘴里。
在大门合紧的前一瞬,孟安把自己缩回了花体……
04
当日早些时候。
年轻的小道士和他的大师兄奉命上山捉拿狐妖。
这是一窝狐狸,三只。之前师傅已经和大师兄探查好了路线,让大师兄带小道士来突袭。他俩很快就在山林里拿下了跛脚老狐狸,年轻的小狐弟和他俩打了几个回合,一不敌二,加上受不住道士们的各种咒符,现了原形落荒而逃。
小狐女还在家里。狐狸弟弟一边奋力地往坡上奔,一边大喊:“姐姐快跑!”
女孩听见弟弟的喊声,转身躲进一旁的矮树里。本想帮他偷袭一下追凶,却惊见弟弟狐身已现,意识到来者不善,一时不敢妄动。
大道士见手中的示妖灯闪烁,知道狐女离得不远了,回手射出一只降妖箭,正中狐弟。狐弟惨叫一声,跌倒在地。
女孩一颤,身后树叶发出声响,被两个道士发现了。大道士蹲下身来捆绑狐弟,小道士跑上前来。
“跑啊……”狐弟挣扎着喊道。
女孩起身正欲逃跑,目光落到了小道士身上,愣了一下。
小道士看到她也愣了一下。
就在这一瞬的功夫,五根银针飞出,封住了女孩的穴道。女孩挣扎了两下,动不了了。
“哈,这狐狸精一时半会儿跑不掉了。”大道士一手掏出炼妖壶,另一手将发射器收入囊中,嘴边带着一抹微笑。
“师兄之前教过你,射击时必须先稳定自己。而在因运动而心跳加速的时候,特别是这种对精确度要求很高的小针,跪姿射击会比站姿平稳得多。”
大道士拍了拍手上的灰,又道:“正好借绑狐狸的动作掩盖自己射击的意图。哈,其实这狐狸死得也差不多了,用不着大绑,收进炼妖壶里就好。师弟,怎么样,学到了么?”
可是小道士正在走神。
小道士看着眼前这位女孩,眉清目秀亭亭玉立,素白短衫朱红衣裳,虽然自己已经比她高出好多,但他认出来,她分明就是自己小时候的神仙姐姐。
“对不起,神仙姐姐,我来帮你解开……”小道士上前。
“你干什么?”大道士喝道。
“我,我……”小道士回过头来,小声说:“想借假意示好,掩盖我……”
“蠢驴,哪有假意示好还在人面前说出来的。”大道士说。“师弟你怎么了,看你平日里还挺老实的,该不是被这狐狸精给魅住了?”
“没有。”小道士说。
大道士叫小道士收了狐妖。“看在你个小姑娘的份上,我们就不把你打回原形啦。”
大道士晃了晃手中的炼妖壶。“师弟啊,降妖除魔是我们为道者的本分。你还年轻,以后会遇到更多的妖魔鬼怪,切不可对它们变出的美色动心啊。”
“嗯……师兄教育得是。”小道士抿嘴低了低头,接过大道士手中的炼妖壶,看向女孩,默默扭开了壶盖。
女孩呻吟了一声。炼妖壶以三昧真火炼铸,以她几近千年的修为,虽可以在壶中熬过几日,但时间久了,一样会灰飞烟灭。
小道士手握炼妖壶向女孩逼近,忽地却手腕一转,手指向锁住女孩穴道的银针伸去。
“啪!”大道士的剑鞘猛地打在小道士的手背上,瞬间泛起一条红印。
“师弟,你想造反吗?知道私自放走狐妖是大罪么!”
“可是师兄,她以前救过我的命。我不想伤害她……”
“呵。那你放手,我来!”
大道士转身去抢小道士手中的壶,被小道士躲开了。
“师兄,听我说,她是个善良的姑娘,她救过我,我们也放她一次,好吗?”
“她可是个狐狸精啊!”大道士火冒三丈。“你知道今日若是放了她,她以后会祸害多少人吗?道士捉狐狸,天经地义。把炼妖壶交给我,否则莫怪师兄要对你动粗了!”
小道士沉默不语。
大道士拔出剑,两人打了起来。
小道士只守不攻,又攥着炼妖壶,很快被大道士逼到山岩下,退无可退。
“造孽啊!我再警告你一遍,交出壶来。”大道士用剑指着小道士威胁道,“否则我以叛逆师门论处你。”
小道士依然拒绝,护着身旁的狐女,大道士气急败坏。
然而他们两个都没发现,那只他们忘记装入壶中的狐弟,此时已经扯开麻绳重新爬了起来,站在大道士的背后。
就在大道士举剑发要出新一轮进攻的时候,狐弟猛地使出全力撞向大道士,大道士一个趔趄向前倒去,剑刃没入了小道士的身体。
“啊!”两个道士同时喊到。
大道士急忙上前查看小道士的伤情,小道士腹部鲜血直流,眼睁睁的就要喘不上气了,却还试图为女孩求情。大道士气得牙痒痒,看见狐弟又朝着小狐女爬过去了,才没顾得上再打小道士一巴掌。
大道士给狐兄补了一剑,喊:“妖精!看我今天收了你们两个!”
“你的炼妖壶滚下山了,刚才你师弟倒下的时候。”狐女说。
大道士回头看了看小道士,果然他已两手空空。大道士四周观察了一圈,然后狠狠地瞪了狐女一眼,快步走下山去。
05
“快,我们上去!”
鬼门关外,幽冥之境。大地漆黑如墨,空气凝重如水,四周暗然无光,唯在遥远的上空隐约有一抹摇曳的白色光影,悠然如梦。
小道士的灵魂奋力地浮向那抹白光,像一个在被困在深海中的人,游向太阳洒在海面的波纹。
阳光,空气。久违的感觉。小道士贪婪地喘息起来。
小狐女还在绞尽脑汁想弄掉身上的银针,一旁的小道士缓缓坐起身来,嘴里衔着一支鲜红的彼岸花。
“喂你先别急着起身,我给你止血呢。”孟安说。
“呵,又是一只小妖精。”狐女斜眼打量着眼前两人。“你这个道士,当得可真不错。”
“妖也有好妖,不是么。”小道士说。“我师兄呢?”
“去捡他的宝贝壶了。”狐女道。
孟安给小道士处理了处理伤口,小道士站起身来,给狐女拔了针,自己还虚弱得有点颤抖。
“走吧。”小道士做了个“请”的手势。
狐女冷冰冰地看了小道士一眼,走到她弟弟面前。它的身子已然冰冷,她蹲下抚平他的毛发,又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你还是像小时侯一样天真。”狐女说。
“嗯?”小道士没明白她在跟谁说话。
“我真后悔当初那年救了你……不过,一个受了重伤的小道士,和一只初出茅庐的小妖,”狐女站起身来,“想除掉你们还是很容易的。”
话音未落,一团幽蓝色的狐火已如箭一般径直朝着小道士的心窝飞去。
“啊啊你做什么!”孟安尖叫起来。
狐女手指一掐,那团火焰突然停住,离他仅有寸许。小道士往后退一步,火焰也跟着挪一步,就像长在了他前方的空气里,小道士作罢站定不动,默默凝望着狐女。
“你别杀他啊他才刚刚活过来……”孟安快要哭出来。
狐女转头看向她,她不禁打了个哆嗦,支支吾吾地摆着手说:“我,他,他救你,我救他,我跟你没关系……”
“闭嘴。你算哪条路的妖精。”狐女瞪了她一眼。
“我是黄泉路的妖精……”
气氛一时有点尴尬,小道士打手势让她安静,并微笑示以安慰。
“走吧,一会我师兄好回来了。”
狐女不理会他,扯下他的背兜翻找起来。
照妖镜,灵符,法棒……她掏出来,看了看,丢在地上。
“这些捉妖的东西你别动,”小道士凑过来,“你要找什么?我帮你。”
狐女有些警觉地瞪了他一眼,狐火蹿了一下,啪地在他胸前炸出一朵橙红色的火花。
小道士闭了一下眼。
“我是怕你被伤到,”他微微张开双手,胸膛因喘息而起伏着。“今日之事实在对不起。不过你也见了,师兄跟我翻了脸,想必我回去也免不了要挨罚。”
“师兄和师傅只道妖精做坏事,剜人心。”小道士低下头。“但实际也有许多妖精是好心的,他们却不分。你曾经救过我的命,我觉得你是善良的,你若有需,我理当全力相报。”
“只是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遇到你,你若真的恨我,或信不过我……”小道士看向自己心头的那团狐火,“我愿……”
“我需要能渡天劫的东西。你有么。”狐女打断了他的话。
“天劫?”小道士凝视着女孩,皱紧了眉头。“这可不是好办的啊……我们先换个地方说话可好?”
06
生灵有命,天道为公。
狐妖修习在世,日夜汲取天地精元,千年时当遇一天劫,避无可避。渡劫成功则得以蜕变,失败则化作劫灰。
三日后,傍晚。
乌云从天边泛起,大地变得昏暗,有淅淅沥沥的雨丝从天空洒落。
小道士造了个结界,祭起玉灵符紫阳符,狐女静坐其中,雨落不透。
“我能为你做的就这些了。”小道士说。
远方有滚滚的雷声响起,雨越下越大。
“谢谢,你快去避雨吧。”狐女说。
乌云正在慢慢泛红,那是一种厚重而压抑的颜色。小道士望望天空,问:“你有几成把握?”
“我也不知道……”她说。
“加油。我相信你会成功的。”他拍拍结界的罩子。
“谢谢。”
小道士起身要走。
“其实遇见你还是挺幸运的。”狐女说。
两人相视一笑。
小道士回到山洞里避雨,孟安正在生柴火。
“你快来快来替我,”她跳过去拉住小道士,“外面雨好大,之前我把我的花栽在外,我怕它被打坏,我要去看看。”
孟安冒着大雨跑出去找她的花,把它重新种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可再回来的时候,柴火已经灭了,小道士不知所踪。
孟安又出去找小道士,却见他和狐女一起盘坐在结界里,两手握在一起。
不行啊,他的身子还很弱,抗不住的!
孟安急急向他俩跑去,就在这时,天空一道紫雷在面前劈落,孟安被闪得哎呀一声,用胳膊挡住眼睛。
再睁眼时,结界已然碎落,两人倒在地上。
啊啊啊……真是太糟心了。孟安跑过去。
狐狸慢慢爬起身来,一身柔软的皮毛洁白如雪。身后,有九条长长的尾巴,美丽而优雅。
“我怎么忍心看着我的小仙女受罪呢。”小道士说。
“你让我忍心看着你受罪哇……”孟安说。
“放心,我都已经学会怎么让自己在死的时候不感觉那么痛了。”小道士笑了一下,闭上了眼。
“啊啊狐狸姐姐你快救救他呀,他又要死了!”
“真是个玉一般清透而温润的人啊……可惜就是傻了些。”狐狸眼中波光盈盈,她把尾巴盖到他身上,就像一条温软的棉被。“美玉易碎,不是么?”
“你把他给魅住了吗?”孟安问。
“没有。”
“那为什么不救救他啊……”
“善良不易。生而为妖,我很抱歉……”狐狸说。
“可你已经不恨他了,对么?”孟安看着狐狸的眼睛。“请你帮我照顾好他……”孟安望着狐狸,吐出了自己的元丹,塞入小道士的嘴里。
“你更傻。”狐狸说。
远处,一支鲜红的彼岸花正在凋谢。
07
忘川河畔,奈何桥边。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啊。”孟婆拍拍孟安的肩,递来一碗汤。”
“婆婆,你说他们两个,以后能一起好好地生活下去吗?”孟安问。
“未来的事我也不知道啊。”孟婆笑笑说。“不过狐狸和道士自古就是死对头,他们呐,还是恩怨两清各奔东西的好。”
孟安有点不开心,接过碗来。
“喝完这个,我就可以投胎转世了么?”
“哦,不是这样的。世间生灵相依相偎、养儿育女,而其后辈,某种意义上,就是他们与其另一半在下一世血脉相连、一生不离的模样。”
孟安晃了晃手中的碗。
“那,桥的对面都有什么?”孟安指向白茫茫的彼岸。
“那是虚空。什么都没有。”
孟安又望向身前那片绵延的彼岸花林。还是那火一般的颜色,挤挤挨挨地生长在一起,鲜艳明丽,一如往昔。
孟安喝下汤,走进纯白的彼岸。
她看见自己的灵魂在慢慢消散,碎片里有她走过的每一步路,说过的每一句话,见过的每一个人。那里有老婆婆的微笑,小道士的面容,九尾的身影,一片艳红的彼岸花林,还有每一缕照耀过她的阳光,每一滴滋润过她的露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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