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到尽头的夏天

夏天写在诗里,最是浓烈,夏花绚烂,触目皆美。韦应物的一首《夏花明》就写得十分欢悦:

夏条绿已密,朱萼缀明鲜。

炎炎日正午,灼灼火俱燃。

翻风适自乱,照水复成妍。

归视窗间字,荧煌满眼前

杨万里也说:似痴如醉弱还佳,露压风欺分外斜。谁道花无红十日,紫薇长放半年花。

满目繁花尽是夏。

一季花开,既是美事也是憾事,因为免不了开到荼蘼花事了。

不过,对何子朗来说,夏天仍是最值得期待的季节。

子朗是大三学生,品学兼优,从不觉得读书是一件苦差,但喜欢放假这件事,全世界的学生都是一样的,假期越长越好,他当然也不例外。

况且,暑假期间,他可以见到柳晓筠。晓筠也最喜欢夏天,她的理由更简单:因为真正的玫瑰,只在夏天开放。

子朗和晓筠是初中时代认识的同学,同班六年,两个人都是老师的宠儿,学习目标一致,所以一直较其他同学走得近些。

说得夸张些,他们几乎看着彼此长大。

毕业那年,晓筠被学校举荐到美国留学,子朗则考取了本地高校。

两人分开两地,一直保持联系,一年之后,感情不淡反浓,忽然明白对彼此的心情。在那个明媚的夏天,绿叶成荫的木棉树下,子朗勇敢表白,二人正式成为男女朋友。

异地恋并不是他们的专利,而且网络发达的今日,打开手机屏幕就可以看到彼此,除了不能握着手一起漫步,其他也没有太大分别。

他们对未来十分乐观。

不过,始终还是面对面感觉得到对方的呼吸更好,所以,子朗迫不及待等着暑假到来。

此刻,虽然他人在课室里看书,心思已经飘得很远,后来干脆连眼睛都不再在书本上停留,看着窗外出神。

窗外的风景极佳,重重叠叠除了树,还是树,而且是开满了花的树。凤凰花开完,又到蓝花楹,紫薇花更是孜孜不倦,从春天结束到秋天开始,灿烂整个夏季,花城名符其实,从来不会黯淡。

但世界上所有的花,在晓筠的笑容面前都会黯然失色。

等待的时光最是漫长,子朗简直是扳着手指头过日子。

终于等到放假,晓筠回来了。子朗去接机,看到同样是白T恤蓝色牛仔裤的晓筠,一时激动,只会傻傻的站在原地,等到晓筠走到面前,才知道接过行李。

一个月的假期,两个人每天见面,早出晚归,足迹踏遍整个城市。晓筠喜欢吃,子朗就带了她到处转,连附近的城市也不放过。

暑假结束前,晓筠带着满满一箱零食返校。二人在机场话别,依依不舍,最后还是晓筠先走了,不敢回头。

如果说见面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分别就是值得伤感的事了,不过,一想到几个月后又可以再见,子朗又打起精神。

大四生涯正式开始,子朗已经通过本校的研究生考试,在研究生课程开始前,他选择到本地一间媒体实习。实习生活十分充实,他乐在其中。

好友黄家乐约了他数次,他分身乏术,只得推辞。

于是家乐便直接杀上门去。

那是一个周末晚上,家乐抱着一大包东西,跑去按子朗家的门铃。

子朗开了门,他打了声招呼,就走进厨房忙了一番,很快就在餐桌上摆满了食物,当然也少不了酒杯。

他们是高中同学,早已熟不拘礼。

家乐看到他书桌上的花瓶,“啧啧”称奇:“一个大男人居然喜欢插花,这四朵玫瑰自从我认识你就一直存在,这是一种什么仪式?”

那张摆放在客厅另一个角落的书桌上有一只细长的透明玻璃花瓶,瓶里装着浅浅的水,放着四枝已经完全盛放的红色玫瑰,桌面上还落了几片花瓣。

子朗笑而不答。

家乐咕哝着说:“不用问我也知道,这是晓筠的意思,见花如见人,是不是?就是因为有你这种男人,那些女孩才会变得诸多要求,教条主义,男友一达不到标准就潇洒的说‘珍重再见’。”

子朗好脾气的笑着,心里猜想他大概是感情不顺,也就不去反驳他了。多年好友,他有义务听好友诉苦。

说起子朗和家乐的结交,也颇有意思。

家乐是那种头脑灵活却无心向学的人。高三第二个学期,他上了几天课,突然觉得前途渺茫,开始迟到早退,有一日干脆不来上课了。

长辈们都是经历过风浪的人,知道学历不够在社会上是很吃亏的事情,对这种情况当然是忧虑。班主任几次登门造访,和他的父母一起,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就差没有开口求他回去上课了。

他只是笑嘻嘻,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条条大道通罗马,他并没有把高考当作人生唯一出路。

老师没辙,差点急出心脏病来。他对学生真是没话说,还是不想就此放弃,为了心脏着想,他请两名得意门生出马,声明这是最后一次。

这两名得意门生便是何子朗和柳晓筠。

三个人在黄家乐家里见面。

家乐见到优异生并不惊讶,子朗苦口婆心的说了一堆,他耐着性子听完,也不说废话,只是懒洋洋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我就是那个什么鸟。”

听的两个人面面相觑,家乐一脸嘲弄,他和他们这一类同学有代沟,一向是被喻为同种不同类的人物。

晓筠说:“不,你是树大有枯枝的那个枯枝。”

鸟儿是有灵性的生物,他乃朽木不可雕也。

也不知道家乐有没有听懂,他还是满不在乎的说:“随便你们怎么说,说我烂泥扶不上墙也无所谓。”他是高四生,失败过一次,何必来多一次证明自己真的无能。

子朗想说话,晓筠先开口:“人人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烂泥好养花,一定有花愿意栽在烂泥上。”她颇懂心理学,知道请将不如激将。

家乐愣了一下,这种比喻似曾相识,可是他很快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

子朗和晓筠本来以为此行无功而返,但一个星期后,家乐突然回学校上课了,还接受父母让他上考前辅导班的建议。

最后,家乐运气不坏的考上了本科院校。

最高兴的莫过于家乐的父母,他们除了感激老师,还专程拉着儿子到两位同学家里道谢。子朗还送了一份礼物给家乐,家乐一番推辞,最后还是收下了。

也许是为了感激同学的一番激励,家乐把自己所有的社交账号都改了“枯枝”,后来又改成“枯枝,逢春”。

这个账号十分引人遐想。

后来,子朗和晓筠和他熟了,问他,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

他说,他参禅悟道了。

晓筠笑他:“原来是枯枝大师,失敬失敬。”

他大言不惭:“不止,我觉得我道行高深,你们可以叫我斗战胜佛。”

晓筠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着他,简直不敢相信世间竟然有如此厚颜之人。

子朗有些犹豫:“不是至少要经历八十一难才能成佛吗?”

家乐却理直气壮:“你们才需要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我这种坏人,只要放下屠刀,即可立地成佛。”

这里头确实有个大道理,三人笑成一团。

谁也不曾想到,高三同学一年,他们形同陌路,高考以后,反成莫逆。

晓筠赴美求学,子朗和家乐也不孤单。

尤其家乐,他和子朗时时见面,毫不避忌的带女友出现,声称要把高中四年吃过的苦全部用快乐补回来。

他为人慷慨大方,无论男同学还是女同学都一视同仁,不知避忌,所以感情容易起风波,他也不介意,女友一说分手,他就直言“好走不送”,意思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子朗见他三天两头失恋,越挫越勇,叹为观止。

家乐不以为然,反笑子朗像个恪守清规戒律的和尚,单恋一枝花。

本来以为子朗会翻脸,但不,子朗只是说有些人值得用一生的时间去等待。

接下来,家乐成了第一个知道子朗和晓筠在一起的人。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之前他们并没有挑明关系,可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时间问题。不过家乐并不服气子朗说他花心大萝卜,明明是他被女友抛弃失恋,反而像是他自己的错。于是,等晓筠回国度假,他时常故意做电灯泡。

可是子朗和晓筠根本不介意,而且默契的对视一眼,大方的让他走在二人中间。

他反倒羡慕起他们来。他觉得,他们彼此是对方的白月光,诗与远方,他就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

或许,他应该静下心来,诚心等候?

可是,做惯了游戏花丛的蝴蝶,怎么甘心从此被困。他摇了摇脑袋,把某些想法摇了下来。

家乐听子朗说起他的实习,子朗一脸兴奋,他十分不以为然,因凭着精明的头脑和三寸不烂之舌,他早就成为公司正式职员,销售业绩如同竹子开花节节高,对于职场小白,尤其子朗这种类似玩票性质的,不是十分放在眼内。

他说:“你那份聊胜于无的工作,算了。”

有时候,他的话直接得刻薄。

子朗几次抗议,他说:“益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不过,他也有自知之明,又说:“如果有人说我不够善良,不必为我辩护。”

家乐的能言善辩,举世无双。

子朗问他:“不是说周末没有时间吗?”怎么有时间来他这里喝酒聊天?

家乐笑了一下。

子朗也就不问了。虽然家乐绝对不是那种重色轻友的人,可是,现在这种情况,绝对不是他想追求的美好时光。可是,他不说,作为好友,也不必去问,等他想倾诉的时候,自然就会说了。不然问多了也没有意思。

家乐喝得差不多了,摊在沙发上准备入睡之前,突然说了一句:“你最近看起来脸色不太好,要去看看了。”

子朗笑着,最近他熬夜的次数比较多,确实有点累。

春节来临前,子朗突然发热,全身乏力,他挣扎着去了医院。

检查的结果让他一下子就愣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从医生那里出来的。 医院人来人往,吵嚷热闹,他站在角落,双手冰冷,双脚像被钉在地上,再动弹不得。他打了电话给家乐。

家乐匆忙赶来,子朗只说太累了,家乐也没有多问,连忙接了他回家。

在子朗家里,看到诊断书,家乐哭得像个孩子。

“急性髓细胞白血病”这个几字如同烙印,印在眼里,触目惊心。

子朗反过来安慰他。

第二日,和医生联系过后,家乐决定送子朗回医院接受治疗。子朗没有挣扎,他没有力气了。

家乐将事情告诉了父母,也告诉了子朗父母,四个长辈赶来,父亲们沉默,母亲们流泪,子朗想笑,却笑不出来。

四位长辈很快就镇静下来,绝不再在子朗面前露出悲伤。子朗才是最难过的那个人,再深刻的感同身受,也比不上真正承受痛苦的那个人。

家乐想告诉晓筠,但子朗拦住了他。他生死难卜,自己都觉得害怕,何必也让她苦恼呢?

那个寒假,晓筠被派到企业实习,不回国休假,纽约和花城两地又有时差,子朗借口不想她太累,也很少与她视频聊天,只是文字信息问候。她也实在太忙,加上实习工作的新鲜感,她也不甚留意其他,因此他得病这个消息,就这样瞒了下来。

子朗积极的接受治疗,病情没有恶化,但也不见好转。大家都着急,只有子朗沉默应对,从容安静的接受命运。

何家是小康人家,亲戚众多,即使少了他,大家也不会让他的父母寂寞。虽然可能如果他真的不在了,父母会痛哭三天,然后,面无欢颜三年。

只是晓筠那里,他觉得为难。晓筠几次想他到美国看她,他都用实习做借口,一拖再拖。 后来,她就再也不提了。

他觉得内疚,但并没有更好的办法。或许,她已经认为他有二心了吧,可是,骄傲如她,只会当面问问题。

两个人的关系,开始变得不咸不淡。

家乐见到子朗时常看着晓筠的照片发呆,几次想对晓筠说出真相,可是,他也知道,两个人之间的事,最好两个人解决,旁人出手,只怕越帮越忙。

可是,他实在不忍看到子朗身心受苦,于是婉转向子朗说,晓筠是那种可以同甘共苦的人,与其一个人痛苦隐瞒,不如开诚布公。

家乐的意思子朗十分明白,一份痛苦分为两份,无论如何他的痛苦都会减少。

子朗犹豫了很久,最后才决定坦白。他不怕时间飞逝,只怕度日如年,而这几个月的时间,他心灵受的苦,只会比身体上的多。

那日,在约定的视频聊天的时间,晓筠先打给了他。

他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出自己的情况。

她只是看着他,脸上写着不可置信,却又一言不发。

沉默了许久,他轻轻的说了一声“打扰了”,然后结束了二人的通话。无论她会有什么反应,他都接受。虽然他很想她在身边,痛楚来袭的时候,他最想握着她的手,可是,她并没有义务分担他的痛苦。用她的话来说,人人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他其实不是那么介意晓筠会不会弃他而去,他纯粹不想让她承受痛苦,因为,真的很痛。

那晚,他在白纸上写了一遍又一遍她的名字。那么多的汉字里,他最喜欢她的名字。这三个字,宛如一首诗。

家乐知道了,默不做声,只是尽量找时间陪他。

夏天又开始了,却不是往常的阳光灿烂,阴雨连绵的天气,让人看不到尽头。有些花才刚刚开放,就被雨水打了落下,枝头零落的那些,美得有些狼狈。

子朗坚持不住院,医生也不勉强,只是提醒他按时服药,按时回院检查。

他的生活如常,实习的公司帮他转了正,让他在家办公,学校也发了录取通知书。他感激大家没有嫌弃他,而且都在鼓励他。有时候,他觉得这场病就像一个梦,可是每次梦醒,它还是没有消失。

和晓筠最后一次联络,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前的事了,她没有再联系过他,偶尔,他会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有告诉过她自己生病的事实。

家乐陪他去看凤凰花,浓烈盛放的花树下,他仰头,有什么从脸上滑落。

家乐只当没有看见。

子朗在父母的坚持下,搬回了家和父母同住。一家三口绝口不提病情,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人停下来等候命运宣判。

这种情况,子朗十分宽慰。

这一日,他从医院回家,母亲出来开门时,脸上带着未干的泪痕,眼里却有着喜悦。

子朗心痛,可是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在快乐面前,所有的言语都是不必的,但原来,在痛苦面前,也是一样的。

他想,幸好家中有点积蓄,不然要父母为他四处借贷,他宁愿放弃生命。

他进了门,换了鞋,洗了脸,回到房间门口,准备休息,却听到有人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他回头,看到了晓筠。

她微笑着,和平常一样。

他张了张嘴巴,却叫不出她的名字。

她走过来抱着他,突然把头埋进他的胸前,他很快就觉得胸口凉了一片。

晓筠抬起头,想笑,却笑不出来。回来以前,她以为自己流干了眼泪,可是,见到他的瞬间,还是忍不住泪下如雨。

原本俊朗帅气的他,虽然还看得出轮廓,却已经瘦得令人不敢相认。

等她痛快淋漓的哭了一场,他才帮她擦去眼泪,露出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

晓筠没有再离开。她在本地找了一份清闲工作,除出上班,时间大部分都给了他。

在她的陪伴下,他气色稍好。

那日从医院回来,晓筠忙里忙外,片刻不停。

他拉着她坐下,看了她半天,怜惜的说:“好好的前程,冲动之下全部抛开了。”

她却说:“等我名成利就以后,想去哪个学校读书不成?”

“你说,适当的年龄做适当的事,这种人生最理想。”

“人会变,现在我觉得有人分享的人生才是理想人生。”

他苦涩的说:“我现在根本没有未来,我不想连累你。”

她微笑:“现在都还未过去,想什么未来。”

他注视着她的眼睛。

她也看着他的眼睛,缓缓的说:“我们认识十年,我生命里最美最好的时间都有你,既然开始了,我就没有想过结束。”

“你的路还长……”

她掩住他的嘴巴,不让他说下去。

过了很久,她轻轻的说道:“为什么不能相信,有人期待与你一起走下去,路再短再曲折,途中也可以开满了花呢?”

他笑道:“是的,开满了玫瑰花。”

这个时候,再说下去就显得多余了。他握紧了她的手。

她侧着头想了一会儿:“我第二次收玫瑰花,是你送的。”

他觉得奇怪:“我一直以为我是第一个送花给你的人。”居然有人捷足先登?

在旁的家乐插嘴道:“就凭晓筠对你的死心塌地,我猜第一个人是柳伯父。”那两个人情话绵绵,简直当他不在场,但这种时候,他实在介意不得了。

晓筠服气的说:“你猜对了。”

家乐摇头晃脑的:“这有什么难猜的?反正像你这种乖乖女,除了学校和家里,大概平时只去图书馆,能认识几个人?”

晓筠笑道:“对,你认识的人最多。黄家乐先生出一趟门,等着与黄先生握手的人群从小蛮腰排到珠江边。”

家乐挺胸,一副当仁不让的样子。他一时忘记了小蛮腰根本就在珠江边这个事实。

晓筠笑得打跌。

子朗也忍俊不禁。

日子虽然有点苦,但他们都视若无睹,一样苦中作乐。

晚上,家乐送晓筠回家。

家乐有话想说,但又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内心十分挣扎,七情上面。

晓筠见到他的样子,便说:“有什么话直说好了,不必担心得罪我。”

家乐是那种不打算在朋友面前隐藏的人,他说:“我很高兴你回来了。”那一个星期,对子朗而言是煎熬,但对他来说,何尝不是呢?晓筠的出现,是理所当然,也是峰回路转。

晓筠微笑。

他又说:“都说学经济的人十分精明,但你似乎例外。”虽然他一直知道,她就是这样的人。

晓筠说:“好在导师和老板都不这样认为。”

他开门见山:“会后悔吗?”一时的同舟共济人人都做得到,时间长了,非得有坚定的爱心与决心不可。他们两个都是他的好朋友,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他不想看到任何一个不快乐。

她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笑着摇头,认真的说:“我所有爱情经历,来自一个人,学到了许多,得到的更多。这样一个人,我不舍得让别人站在他身边。”

爱情是自私的,若有人觉得可以分享,那么,一定是爱得不够,或者根本不爱。

家乐一副不太明白的样子。

她说:“经历过最好的,才不惧怕最坏的。”

看着窗外的夜景,她笑着,似是自言自语:“世间的路,即使结伴同行,根据自然规律,也总会有一个人先走完。我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分开,能够在一起多一天便是一天。” 以后是怎么样她不知道,这已经不是可以事先设想的事,但她知道,若是不能和他一起度过这段日子,她会遗憾终身。

他若有所思。

好在,接下来关于子朗的,都是好消息。他的骨髓配对成功,可以开始准备手术了。

手术前一日,子朗住进了医院,晚上,大家都识趣的早早离开,留下晓筠陪他。

他们聊天聊到很晚,最后,晓筠先睡着了。

一觉醒来,晓筠没有看到子朗,大吃一惊,也顾不上梳洗,开了门就准备出去找人。

这时,子朗回来了,一脸微笑的看着她。

不知道为何,晓筠流下了眼泪,虽然这样想可能不对,但当时她真的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子朗伸手帮她擦眼泪,轻声说:“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 他不知道接受手术的结果会是如何,有些事如果不在这之前去做,大概以后他也没有机会做了。所以,他悄悄的出去了一趟。结果却吓坏了她,是他不好。

晓筠本来是想生气的,听到这样温柔的声音,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来,她拿起他的衣袖醒鼻子。

子朗一直笑着,他的另一只手一直放在背后,这时,伸了出来,他手里拿着四枝玫瑰花。

晓筠接过,把花朵放在鼻子下,刚刚才收敛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她向他伸出手。

他也伸出手,握着她的手。

玫瑰花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一室温馨。

终于,到了骨髓移植手术时间。

在一群焦急等待的人里,晓筠是笃定的,结果只有两个,无论哪个,她都承受得起。无论如何,她的心与他的心同在。

她握紧手中的四朵玫瑰。

你可知道四朵玫瑰的花语?四朵玫瑰的花语是: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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