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爱是在来日方长中消磨掉的

“还记得宿舍旁边那棵樱花树吗?粉嫩粉嫩的花朵,长在细长的的枝桠上。”

“是吗?有这样一颗树吗?不是白玉兰吗?”

“白玉兰是在教室外面。”

“哦,那是我记错了。”

年华走过,彼此记得的,终将变成各自记得的。

年少时候的悸动,像花开一样,静默地绽放,颓靡地凋谢。

要说认识,我们从小就认识,一起上小学,一起念初中,一起读高中,熟的不能再熟。小时候他顽皮,我固执,每天都要吵上那么几句。有一次,闹得凶了,我左手腕骨头碎了,脑门磕破了一个洞,当时哭的天昏地暗。那之后,我们两年没有讲话。直到初中,关系才比较缓和。

我们一直有着一种奇怪的相处模式,假装不在意,假装不喜欢,假装不关心。那时候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只知道很多小男生都会写些肉麻兮兮的情书,夹在喜欢的女生课本里。可他从来也没干过这样的事情。初中的时候,可能是源于愧疚吧,他对我总是小心翼翼,说话也很温柔,很少和我拌嘴了。

后来我们一起念高中,放假回家,他总是会陪我走20多里路,其实他大可不必这样,他完全可以坐他舅舅的车回去,他总是笑着说,他不喜欢坐车,不喜欢和他舅舅一块待着,说他舅唠叨,走路多好啊,可以欣赏欣赏风景,还可以锻炼身体。我知道他都是为了陪我,而那些不过是借口罢了。我从来也没有说开,只当作他真的在锻炼身体。

高二那年,我们各自考进了不同的尖子班,最后报名的时候,他选择不去,他说尖子班不自由,还没有普通班舒适,可以很自由地学习。这是真正的原因吗?我不知道,只知道,高三那年,他被分进了我们班,他选择了进来。我笑问他,为什么现在又选择进尖子班了,他说你们班比较好,隔壁那个班有我不喜欢的人。

那时,我傻傻地以为他是为了我。直到毕业那年,我才知道高二的时候,他交了一个女朋友,先称呼她为小言,小言和我同一个班,还和我是很好的朋友。我从来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他没说,她也没说,她还经常问我一些关于我和他的事情,我以为他们只是朋友,她只是代他来问我的心意,我还刻意回避,怕她去和他说我喜欢他。

其实我是喜欢他,我只是从来没有说过,因为那几年,我病得很严重,即使是一个小感冒,都会让我虚弱无比。很多时候,我都在校医务室度过,不是大病,却总是要医治很久很久,也不见好,每天都要抽时间去吊针,所以我一般只上理科的课,文科的课都用去输液了。有一次,撑着考完期末考,就跟着爸爸去医院,一个人在医院到过年才回去,那时候我没有和任何人说,其实我多想有人能陪我说说话,可是没有,我总觉得我活不了多久,所以不管谁问我,我都是云淡风轻地说一句,不可能,我们只是从小在一起长大,他家在我家隔壁,如此而已。现在想想,真的是可悲又可笑,那时候脑子里装的是浆糊吗?

他越来越优秀,而我越来越退步。虽然在一个班,但是我从来没有和他一起玩,我甚至不太敢直视他的眼睛,因为我已经不是当初的我了,不是他认为的我了,我尽一切的力量将他往外推,我和别的男生勾肩搭背,在我心中,和他们只是好朋友,可落在他眼中却不一样,我知道他对我的失望。我和很多男生谈笑风生,却没有和他说几句话,很多人甚至都怀疑我和他不认识,其实我们曾一起走过10多年的岁月,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许是我们都没有勇气,也许我们都想着来日方长。

不止小言,很多人都把我当作他喜欢的人,我一度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他从来没有亲口和我说过,只是从他发的说说中,能看出一些蛛丝马迹,可是,我们都当作没有这些事情过。他绝口未提,我也只字不言。

高中毕业的那年夏天,在朋友的升学酒上,我和小言一起去了,在那过了一夜,早上醒来的时候,小言突然和我说,她曾经和他在一起过,她说她知道他一直喜欢我,只是一直没有勇气说出来,我只能呵呵,因为我知道,毕业的时候,他和我们班的另一个女生在一起了,只是很多人不知道,包括我,也只是偶然听别人说起的,那时候我还有一丝丝地不相信。但是没过几天,在另一个同学的升学酒上,他承认了。

我一直以为他努力学习,是为了赶上我,是为了有自信对我说,我喜欢你。但之后我才明白,也许他一开始是为了我,但是后来,谁又知道是为了谁呢?高考之后,一起随风。

我依旧过得没心没肺,狼心狗肺。还成为了他和他女朋友约会的那个电灯泡,我和他依旧是很要好的朋友,毕竟那些有的没的,从来也没有真正说过。我以为,我能很淡然地面对,直到有一次,我们去奶茶店,他进去点了一杯相思之恋,我问他,你一大男生喝这个啊?他还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了句,给她的。然后问我喝什么,让我自己点,我心里面某一处,顿时空空的,怅然若失。

再有一次,我很开心地在他们身边,感觉他们对我像对一个小孩子一样,看见好吃的就买给我,然后我在一旁自娱自乐,刻意走在前边,做到不打扰,可是偶尔回头,看见那双紧握的手,再看看手里的零食,顿时不想吃了。

自那之后,我能躲多远躲多远,再也不要去当那劳什子的电灯泡了。我以为我的心应该是百毒不侵,无坚不摧的,事实却是,我比我想象中更爱他。

大学以后,我一年只见他两次,暑假一次,寒假一次。其实我们学校隔得并不远,在同一个区,但我们好像习惯了互不打扰。

后来有一次,实在是要去见他一面,因为有事委托他,我们去吃火锅,他和他女朋友坐在一边,我坐在一边,他给她夹菜,那一幕画面可真美。我一下子吃掉三碗饭,我觉得自己的心可真大,电灯泡当到这个份上,可真赚,白白长了几两肉。我想两年过去,我似乎真的已经无坚不摧了,可见,不是所有的来日方长都是用来爱的,有很多来日方长是用来消磨爱的。

后来,我爸爸生了重病,那段日子,我整个人都很难过,暴瘦颓废。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是年底了,我们坐在回家的车上,我情绪有点低落,他试图安慰我,给我递了一包纸巾,然而我并不想哭,我也并不想再谈论这些了,因为在我最需要人安慰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单纯地来安慰过我,都在说你要坚强,那时候只有靠着尼采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度日,我知道,我们已经走远了。

现在想来,不知道是不是我过度解读了他的种种行为,自以为他喜欢我,也有可能他只是出于愧疚,想要弥补而已。我知道他一直对小时候将我手腕弄裂掉的事情耿耿于怀,从来不喜欢评论说说的他,在我的一条说说下面,说了一句,当年的事情,对不起。很多人不知道那个是什么意思,还老想入非非,只有我和他知道,他说的是那件事。

现在的我们,很久没有联系了,连空间都已经失去了他的动态,最后一次见他,我们还是能侃侃而谈,说着他的恋情,说着要帮我张罗男朋友,说着以后的人生,说着大学毕业的迷茫。我们坐在他们学校的树下,晚上微风过,整个人都很冷静,我们很多想法不谋而合,但那又怎样,我们终究不在一个轨迹上,我们只是两条平行线,可以隔着空隙交谈,却不会交汇,也做不到像异面直线那样,永远背道而驰。

这样很好,时间长了,很多事情,我们都可以做到心安理得地去祝福,而不是别扭地去逃避,或是去迎合。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哪有地老天荒的爱情,哪有永恒的誓言,只不过是你们刚好携手一起走过岁月,你不弃我,我不弃你,抓住了时间,在爱的时候说爱,没有等到以后,没有指望未来。以后和未来,这几个字,充满太多的不确定因素了,因为即使错过了今生这壶茶,也终究会遇见另外一朵花。没有人会永远在原地等你,说在终点等你的,也是荒缪,因为当他看过沿途的风景后,他的终点不会是你。

那么,很多时候,我们不应该犹疑,不要总想着,我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我怕拖累她,或者觉得配不上她,等着出人头地,等着变优秀,等着比她高一截。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借口呢,先不说能不能成功,就算成功了,人生只差一个她,就美满了,可是在等着等着的过程中,你们早已走失在时光里。

世事变迁,愿所有人永如初恋。

民国二十年,一条小河名曰小白河,从两个村中间穿过。东边叫河东,西边叫河西。那时的农村非常的贫穷落后,百姓食不果腹。

河西村有一老汉,叫王西奎,做得一手好豆腐。豆腐洁白细嫩,吃起来软糯香甜,四邻八村的人都爱吃,人送外号——豆腐王,时间长了,人们就只知道有个豆腐王,其真名反而被人遗忘。

豆腐王老伴儿早早死了,也没再娶,膝下一女,叫翠姑,粗通文墨,人长得水灵灵,白嫩嫩,一双大眼尤其妩媚动人,那双大眼一忽闪,把村里小伙子们的魂儿都给整飞了,做梦都想把翠姑娶回家。多少人上门提亲,翠姑一个也看不上。眼看自己的闺女到了出嫁年龄,豆腐王是心急火燎,成了心病——唉!闺女大了不由人啊!

这年冬天,天气还不算太冷。豆腐王早早地就起来,做好两筐豆腐,到河东去卖。小白河上面有一座小桥,但是豆腐王家离桥太远,河一封冻,他就不走桥了,而是从冰面穿过,这样少走很多路。

两筐豆腐有百十斤重,挑在肩上走起来颤颤悠悠的。踩着枯枝败叶,穿过树林,来到河边。冰面踩上去,还咔咔作响,但它并不担心,多少年就是这样,也没出过事。但是这次也该这豆腐王倒霉。因为昨天,河东一村民河里取水,凿开一片冰面,一夜之间并未冻实,冻厚,眼看就要到对岸了,恰巧豆腐王就踩在了这片冰上。

只听咔嚓一声,再看豆腐王,人到了水里,挑子被甩出很远,框里的豆腐撒出不少。这豆腐王从小就怕水,不会游泳,只见他一边在水中挣扎,一边大喊救命。一身棉裤棉袄,这一进水,似有千斤重,折腾了没一会儿,豆腐王身子下沉,就只剩一双手乱抓乱挠,眼看命要休矣!

正在这危急时刻,也该这豆腐王命不该绝。一位年轻的后生,打此路过,听到喊声,飞奔而来,抄起豆腐王的扁担伸了过去,大喊:“抓住扁担,千万别撒手!”。豆腐王手一划拉,牢牢地抓住扁担,此时此刻就恨爹娘少生两双手了!

那后生正直年轻有力气,龇牙咧嘴,把吃奶的起劲儿都使出来了,总算把豆腐王从水里捞上来。豆腐王一边大口喘气,一边呕吐了几口脏水,浑身哆嗦成一个。那后生躺在冰面上,嘴里喷着热气。

这后生叫石忠厚,河东村的,今天起早去给人帮工,路遇此地,听到喊声连忙跑过来,把豆腐王救了。石忠厚,十八大九,四方大脸,人长得挺精神,为人非常忠厚,就是家里很穷,和一老娘度日,老娘天天为给儿子娶媳妇儿发愁,可家里吃了上顿没下顿,谁家闺女肯嫁呀!

“大叔,你这是咋回事呀,怎么走到水里来了?”。石忠厚喘着粗气问到。此时的豆腐王,嘴唇发紫,脸色苍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是有气无力的用手指了指自己村子的方向。一会儿会被冻死的,时间不等人啊。石忠厚背起豆腐王,飞快地来到村子里。

石忠厚常年外出做帮工,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所以对豆腐王只是听其名,没见过本人。河西村的村民认出是豆腐王,连忙领着石忠厚到了豆腐王家。翠姑一见爹成了这副模样,心疼的泪水直流。大家给豆腐王脱掉湿衣服,盖上棉被,翠姑又做了一碗姜汤,给老爹徐徐灌下,过了好一会儿,豆腐王才缓过劲儿来,断断续续的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翠姑一听,对石忠厚是千恩万谢,闹得石忠厚满脸通红,只是摸着脑袋憨憨的笑。翠姑细问,才知道后生是邻村的石忠厚。偷眼打量,见这小伙宽眉大眼,身材结实匀称,一副老实憨厚样,还如此热心肠,真是人如其名啊!把爹从阎王殿拉回,这样的好人上哪找啊?想到这,面露羞怯,双目含情,心砰砰直跳,小嘴儿一抿,心生一计。

“看你这衣服也都湿了,快脱下来我给你烤烤!”,翠姑说着,也顾不上男女有别,伸手就去拽石忠厚的棉袄,忠厚左推右挡,架不住翠姑强拉硬扯,被迫脱下棉袄让翠姑去烤。翠姑也给忠厚盖上棉被,看着忠厚那结实胸膛,凸起的肌肉,越看心里越喜欢!

过去多日,忠厚早把这事儿给忘光了。一天夜里,忠厚脱掉棉袄要睡觉,忽然发现棉袄兜里鼓鼓囊囊的,伸手一摸,拿出一块白色的手帕,带有一股好闻的清香,上面还有字,但一个也不认识。忠厚心生纳闷,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天,忠厚一起床,饭也顾不上吃,就去找本村的表姐,因为表姐识字。表姐正在家里做早饭,看到忠厚火急火燎的跑来,询问缘由。忠厚拿出手帕,表姐看完噗嗤一笑:“傻小子,你要交桃花运啦!”。忠厚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老实交代,最近和那个姑娘有过接触?”表姐两眼盯着忠厚问道。

忠厚左思右想,想起救豆腐王这件事,如此这般和表姐一说,表姐乐了,展开手帕念道:你姓石来我姓王,爱你年轻好心肠。你若有意来提亲,水中一对俏鸳鸯。表姐一顿指手画脚的解释,忠厚明白了——翠姑看上自己了。“想不到我这傻兄弟还有这等福分,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明天我就去提亲!”。

中厚把手帕小心地放入衣兜,一蹦三尺高回家了,想不到还有人爱上自己,不时偷偷拿出手帕,放在鼻子上闻上一闻,香的直打喷嚏。看着上面的字,嘴里嘟囔着:“一对俏鸳鸯,一对俏鸳鸯…..”,他就记住这么一句,知道鸳鸯意味着什么。

事情并没有那样顺利,表姐第二天来到豆腐王家提亲,老王头是一百个不同意,脑袋摇得像不楞鼓,用长长的烟袋杆指着表姐说:“忠厚这孩子人不错,他救过我的命,是我的恩人,可不能因为这就叫我闺女嫁给他,他家也太穷了,我不想让我闺女去受罪!”说着,从兜里摸出几块大洋,递给表姐说;“我不能让人家白白的救我一场,你先拿着,以后再缺着短着再来!”。说着起身要走。

正在这时,翠姑一撩门帘冲出来,气呼呼地说道:“爹,你就是个嫌贫爱富的老顽固,穷我不怕,我们有一双手,只要肯吃苦日子一定会好的!”“你个丫头片子知道什么?你娘死的早,我不能看着你去遭罪!”老王头也来了气。“我就是要嫁给忠厚,别人再好我也不愿意!”翠姑两眼是泪,趴在炕上大哭。

豆腐王知道自己闺女的性格,脾气一上来倔得很,认准的事儿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看到闺女呜呜痛哭,一时也没了章程。吧唧了半天旱烟突然冒出一句:“也罢,要是想娶我闺女也行,但是要出三十块大洋的彩礼,见钱娶人,否则免提!”。说完一甩袖子走了。

表姐回来和中厚娘儿俩一说,娘儿俩抱头痛哭,忠厚娘边哭边骂:“没良心的老王头啊,亏我儿还救过你的命,你千不该万不该要那么多的彩礼,这是要我们娘俩的命啊!”表姐是说说劝劝,折腾到半宿还是无计可施。忠厚也累了,躺在炕上迷迷糊糊似睡非睡,隐隐约约听见娘把表姐拉到外屋,俩人一阵嘀咕,似乎表姐也在轻轻的抽泣,接着表姐一声叹息,推门走了。

忠厚似乎听到娘一夜未睡,除了叹气就是小声啜泣。天亮了,娘两眼通红。忠厚心疼娘,哭着对娘说:“娘,你老别难过,这媳妇儿我不娶了,我要陪你一辈子!”“净说傻话,你爹死的早,娘守了半辈子寡,我说什么也要给你娶上媳妇儿,见到你爹也好有个交代!”娘说完又是一阵伤心落泪。

忠厚娘不到四十岁,虽然瘦弱,但是年轻时也很俊俏,虽然岁月无情,添了不少皱纹,但仍掩盖不住少女时代的美丽。忠厚的表姐,是有名媒婆,嘴巴乖巧,能说会道,没少撮合亲事。

一件令豆腐王做梦都想不到的事发生了。这天,忠厚的表姐给他送来三十块现大洋,足以令他震惊,嘴里叼着旱烟袋,吧唧吧唧一锅接着一锅,最后从鼻孔喷出一股浓烟,呛得表姐直咳嗽,只见他把烟袋锅在鞋底子上磕了磕,一狠心说了句:“回去看日子吧!”。回头白了一眼正在偷听的翠姑,歪着脖子望着天继续吞云吐雾。

日子定下来了,忠厚纳闷,哪来的彩礼钱呀,是不是娘和表姐借来的?问娘,娘不说。婚期临近,也来不及多想,两家人紧着拾掇。

一乘轿子把翠姑抬进家门,忠厚和娘都换上的新做的衣服,娘面带笑容招呼着亲朋好友吃好喝好。拜完天地,小夫妻共入洞房,小两口你情我愿,好不欢喜,共度人生最幸福的时光!

一夜无话,天一亮,翠姑就起来了,她要给一家人做早饭,可是找了半天也找不到娘。忠厚也起来了,俩人一起寻找,娘就像失踪一般,人间蒸发了?去问表姐,表姐是吞吞吐吐,小两口急了,表姐才眼含热泪说出真相。

原来,忠厚娘为了给儿子娶上媳妇儿,走投无路,准备卖身换彩礼钱。前几天,听表姐说有一个开大车店的老板,家里很有钱,就是老婆不争气,不会生养,托表姐给物色一个合适的,只要能生养,要啥条件都行。于是,忠厚娘就起了这份心。表姐起先也是坚决不答应,可是架不住忠厚娘一再祈求,就含泪答应了。就在忠厚办完婚事后的当天,老板派人把娘接走了,那三十块大洋,就是老板给的卖身钱。

小两口一听,如晴天霹雳,忠厚更是扑通跪地,一边痛哭一边扇自己的耳光:“娘啊,儿子不孝,让我怎么见人啊!”。翠姑也是泪眼汪汪,恨自己的亲爹如此下作,没有人心,逼得婆婆卖身娶亲!想到这,翠姑把脚一跺,对天发誓:我们要挣钱,赎回娘,如果做不到,天打雷劈!

第二天,小两口就来到一个烧砖窑的工地,每天推土坯给人家装窑。这活又脏又累,年轻的小伙还能凑活,可苦了翠姑。翠姑咬紧牙挺着,几个月下来,翠姑就像变了一个人,粉嫩的脸蛋失去了光泽,浑身上下,黑不溜秋,人瘦的皮包着骨头,没人相信这是刚进门的新媳妇儿。可那三十块大洋,还远远不够。

这事儿让豆腐王知道了,后悔莫及,其实这豆腐王并非那么心狠,也并非不喜欢忠厚,就是怕自己的闺女嫁过去吃苦。当初要三十块大洋的彩礼,就是想刁难忠厚娘儿俩,亲事也就做不成了,没成想忠厚娘演了这么一出,两个孩子也如此孝敬,自己的老脸往哪搁呀!

他再也坐不住了,迫不及待的把翠姑叫回家,看到女儿这般模样也是老泪纵横,悔不当初。翻箱倒柜,拿出一个小匣子,取出三十块大洋,递给翠姑:“快去,把你婆婆赎回来,也把老爹的脸赎回来!”。翠姑回家本来是一脸的不高兴,看到爹爹如此表态,黑瘦的脸上顿时笑容灿烂:“还是爹爹好,知道心疼闺女!”。其实,豆腐王常年卖豆腐,就知道攒钱不花,没少攒钱,但在道义面前也显现出人性的善良。

忠厚小两口找到表姐,问清娘的地址,匆匆上路。闲话少叙,等来到大车店,把事情经过和老板一说,老板是微微点头,心想:好一对尽孝尽道的小夫妻啊,令人钦佩!人间还有道义在,我要成全一家人!想到这,吩咐人把忠厚娘请来。

小两口一见到日思夜想的老娘,双膝跪地,抱头痛哭。翠姑扑到婆婆的怀里哭喊着:“娘,不孝儿媳来接你回家,我们舍不得娘啊!”。在场众人无不动容。

忠厚从怀里掏出三十块大洋递给老板,老板也备受感动,坚辞不要,另外还送给三头毛驴,让三人骑驴回家。忠厚三人是千恩万谢,洒泪而别!

回家后,小两口对老娘好生伺候,街坊邻居也都夸赞,翠姑深明大义,孝敬婆婆视如亲娘。到后来,经表姐撮合,豆腐王和忠厚娘也结为老来伴侣。

这正是:豆腐王邦声更响,里里外外忠厚娘。夫唱妇随传佳话,儿媳赎婆美名扬!

圆梦舞厅是整个淮宝县城里最豪华、规模最大、最有名气的一个歌舞厅,它位于淮宝县城洪泽湖大堤段的西坡下面,在淮宝县物资局木材公司的大院子里,它是由原来物资局闲置下来的一个内部招待所改造而成的。

圆梦舞厅现在名义上是一个歌舞厅,其实它不仅仅有歌舞厅,而且还有与之相配套的旅馆、按摩、洗浴等其他一系列消费服务性项目,是现在淮宝县一个比较高档的综合性的高消费娱乐场所。

圆梦舞厅包下了物资局大院子里的一幢整个一千多平方米的三层大楼,经过改造后,一楼现在是大舞池和舞厅豪华包间,二、三楼是洗浴室、按摩室和供客人休息的客房。

一楼的舞厅面积约三百五十平方米,舞厅的西面是舞厅向外敞开的红漆楠木大门,东面是调音室和点哥台,南北两边各分隔有六个豪华舞厅包间,与各个舞厅包间相连的均有一间宽敞的空调卧室。舞厅包间的外面是一圈供普通舞客们休闲的木头小圆桌和塑料座椅,舞厅中间是红白相间由大理石铺就的舞池。舞厅里的装饰豪华,音响一流,楼上的桑拿、洗浴和客房,也都是在淮宝县城里够得上档次的。

圆梦舞厅能够有如此不一般的大手笔,在淮宝县城所有的舞厅中独占鳌头,那么它的老板当然也就非比寻常了。它明里的老板,是如今在舞厅里管事的一个叫解哥的人,暗地里的老板却大有来头,另有其人。

解哥,姓解(读xie),小名叫解虎,大名叫解宝富,是一个从小就没有人管教的主儿。他在东游西逛、打打杀杀中一年一年地长大了,到如今都已经三十好几岁的人了,还是光棍汉子一条。

在那些过去的岁月里,解哥因为父亲去世地早,母亲又改了嫁,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就跟着自己的母亲到了继父的家里。在继父家里,他母亲又替人家生了一儿一女,他自然就受到了冷落,因此他在那个家里基本上没有人过问他。

后来解哥不待初中毕业,他就离开了继父那个家,一个人在社会上晃荡着过日子。因为他一个人无牵无挂,没有什么可顾虑的,后来又不知道他从那里学来了一身好武艺,打起架来既厉害,而且又生死不怕。就这样,让他在社会上东混西混,居然让他在淮宝县的社会上混出了一个响当当的名头。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解哥的狠劲和恶名声一出,淮宝县地界上的一批批各式各样的地痞流氓,以及那些没饭吃的穷混混们,在经过与他的一次次较量后,都一个个服了他,都纷纷自动地投到了他的门下,而且还以交结上他为荣。

解哥这个人虽然浑,但是他为人却很仗义,是一个既可以为朋友拼命,也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因此,现在淮宝县社会上那些三流九教的人,既怕他,但是又不得不佩服他。这个家伙,如今在淮宝县黑白两道上,可以算得上是一个谁都不敢轻意招惹的响当当的社会人物。

自古黑白两道水火不相容,但是在淮宝县这个地方却不尽然。黑道上出了一个解虎,白道上分管公安的徐副县长,以及公安局的刘副局长和城区派出所的田所长等人,都一个个相继看中了他。

解哥犯了事儿,徐副县长他们这些人起先也抓他、办他,但是除了一次次地关他,他们拿解哥这么一个人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好办法。每一次,因为解哥参与打架,被他们关上一个十天半月的,他的那些手下就越发闹地凶,他们又不得不把解歌放出来。关解哥的次数多了,他们见解哥除了打打闹闹,也没有闹出什么人命关天的大案子。因此,后来解哥再犯浑,他们不仅不再去抓他,而且还一个个主动地去与他拉拉关系,请他吃吃喝喝,一边开解开解他,一边向他询问一些黑道、白道上的情况,有时候他们居然还利用解哥在社会上的那些所谓影响,所谓威信,请他去协助政法机关处理一些社会上打架斗殴的事情。

这个姓解的还真管用,每次城区派出所或公安局的人,让他去协助处理一些地方上打架斗殴的事件,因为他早就名声在外,他人一到,朝那里一站,两句狠话一说,各类发生纠纷的人就立刻乖乖地停了手。有了解哥的这些合作,公安局和城区派出所的治安工作还真地轻松多了,淮宝县城的社会治安从表面上看起来,真是安安静静,一遍祥和。

既然大家都相继发现了解哥这么一个社会上的人才,徐副县长等人当然知道大加利用。徐副县长和刘副局长暗地里一商量,他们两个人偷偷地挪用了一笔治安资金,安排田所长出头,与县物资局的头头们一协调,三文不值两文地承包下了县物资局早就停业不开了的那个招待所。然后,他们花上一些钱,装修装修后,安排解哥公开出面,开了这么一个圆梦舞厅,让解哥摇身一变,成了一个人模人样的大老板。

圆梦舞厅开张前,根据徐副县长的指示,刘副局长找解哥谈好了,他们许诺给解哥两成干股,让他好好地为他们几个人干上几年,然后由田所长牵头为他买一套大房子,替他正儿八经地娶上一门媳妇。

有了徐副县长、刘副局长等人的如此关照,解哥当然也知道一个好与歹,经过那么多年的打打杀杀,虽然他在社会上挣出了一点儿名堂,但是他自己的身上也落下了大大小小不少于二十处的伤巴,他在心底里也早就不想再吃那一口刀尖上混日子的饭了。因此,解哥对徐副县长等人掏钱让他开舞厅,让他既能够体体面面做人,又有吃有喝有玩的,那真是感恩戴德,对他们当然是惟命是从。

有了徐副县长、刘副局长和田所长等人的社会关系,又有解哥那些社会上各式各样三流九教人物的鼎力配合,而且还有雄厚的资金支撑,再加上正常来这个舞厅跳跳舞的花费也不算高,因此圆梦舞厅越办越红火,生意越做越大。痞子来这里玩,正人君子也来这里潇洒,他们各得其乐,各自相安无事。

淮宝县城的这个圆梦舞厅开张后,它也就自然而然成了淮宝县一个黑白两道上的人和平相处的最佳去处。因为谁都可以来这里消费,谁都可以到这里来花两个钱找找乐子,但是谁又都不敢在这里随随便便地撒野。

因为小亮的那一封来信,杜斌一早去找小李子验证,在小李子那里得到证实后,他一个人骑着自行车昏昏然地来到了大街上。

他在大街上瞎转悠了一圈子后,忽然想起了回到淮宝后带萍去玩过的那个圆梦舞厅,于是他掉转车头直奔那里骑去。谁知道那个歌舞厅白天却不营业,这时候里面的服务员正在打扫地面。见此情况,杜斌楞在了舞厅的大门口。

舞厅的老板见有人来,他便从大厅的吧台里站了起来向外看,客气地与杜斌打招呼。忽然,他好象一下子认出了杜斌,他便一边说着欢迎客套的话,一边从吧台柜面上拿起了放着的香烟,走了出来。到了杜斌跟前,他伸手递给了杜斌一支绿波牌过滤嘴香烟,然后殷勤地邀请杜斌到里面去,两个人坐下来谈一谈。

杜斌以前从来没有抽过烟,这时候他却鬼使神差地接过了那老板递过来的香烟,并任由老板打着火机替他点了起来。杜斌别扭地夹着烟,猛吸了一口后,直呛得眼泪直流。老板见状,连忙又喊服务员,叫她们给杜斌倒来了一杯温开水。

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下来后,说了没有两句,老板便直截了当地告诉杜斌,他姓解,这个舞厅是他开的,他想请杜斌来这个舞厅帮他的忙。他说他听杜斌来这里唱的歌,也很欣赏杜斌跳的舞,他想让杜斌每天晚上,到他这里来唱歌、跳舞,舞厅给的回报是包吃包住,每晚再另外给酬金十五元,并且即演即付,决不拖欠。另外,他还特地允许杜斌可以随时带他前些带来的女朋友一起来他的舞厅玩,对她舞厅也分文不收。

杜斌听这老板话说地十分动听,人又看起来十分地粗鲁豪放,待人又那么客气,对他又是这么热心、真诚,而且他现在工作分配还没有定下来,又正有这么一份挣钱的需要。于是双方一拍即合,杜斌当场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他。

见杜斌爽快地应允了,老板高兴地叫服务员上了两杯法国白兰地,与杜斌当场碰杯立约。然后,他拍着杜斌的肩,要杜斌跟他先干上一年半截。

杜斌犹豫了片刻,因为拿不稳今后工作的分配安排,他只答应老板在舞厅里先试用十天。

那老板听了后,也无话可说,只是要求杜斌说干就干,不要拖泥带水,最好今天晚上就来他这儿上班。

中午,老板留杜斌在舞厅里与众人一起吃了午饭。饭后,老板领着杜斌,去看了舞厅给他安排的住处,那是舞厅北侧一排房子中最西边的一个套房包间。

这排舞厅包间都与大厅相连,舞厅包间里面各有一间连在一起的卧室,从每个舞厅包间北边的门可以直接进入与它各自相连通的卧室。包间里面卧室的北墙又有一扇门,出了卧室的门,就是外面由钢窗玻璃封闭的走廊。由走廊一直向东,经过最东头老板卧室旁边的一扇比较隐蔽的便门,就可以外出了。

卧室里的一切装修、摆设都很整洁、讲究,又有全新的空调、彩电、小冰箱等。杜斌看了之后,自然感到十分地满意,当然无话可说。

下午三点多钟,杜斌回到了家,他对母亲说,他今天下午就要到县城去报到上班了。母亲虽然诧异,感到有一点儿突然,但是她也没去多加怀疑。母亲高高兴兴地帮杜斌收拾了几件换身的衣服,替他都放进了以前从学校带回来的一个大的帆布旅行包里,然后送杜斌出了门。临出门时,母亲再三嘱咐杜斌,到了新单位,要他与人好好相处,要好好照顾自己,到了星期天,一定要回来。

下午六点钟左右,杜斌乘车又回到了淮宝县城,住进了圆梦舞厅。

杜斌如果是一个经常在圆梦舞厅出入的人,那么他马上就会对解老板这一系列的异常举动产生怀疑。因为凡是经常来这个舞厅玩的人,没有哪一个不知道圆梦舞厅豪华包间里消费之高的。一个淮宝县的机关干部正常一个月的工资,在那样的一个包间里泡一夜,也打不到底。如此高档消费的包间,老板怎么可能会舍得花这么大的代价,来让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人来免费享受呢?

然而,杜斌刚回到淮宝县,他对这样的娱乐场所的高消费并不知晓,对那老板的企图更是浑然不知。

杜斌接受了解哥的邀请,答应在他的舞厅里帮他的忙,为他在舞厅里跳舞、唱歌,外加弹琴、弹吉它,这当然让解哥喜出望外。

第一天,双方相安无事,解哥等人当然也知道不打草惊蛇。到了第二天,解哥见杜斌已经根据徐浩等人事先设计好的圈套住进了舞厅,安顿了下来,解哥这才根据徐浩等人的安排,派人在街上16016小报上刊登了一则广告:“圆梦舞厅倾情大奉献,每夜一首歌,吉它王子与妳共度良宵”。

解哥之所以登小报,除了招揽生意外,当然主要是为了帮助徐浩下一步搞黑杜斌做准备的。杜斌发现了那一则16016小报上的广告后,虽然他也觉得似乎哪里有一点儿不妥,但是他毕竟涉世不深,经不住解哥的一番赔礼和解劝,终究也没有太往自己的心里去。

见杜斌对登小报没有起疑心,解哥便又进行了下一步的工作,他让小绿、小花等一群从外地招来的十八九岁舞厅里正走红的小姐找上了杜斌。

杜斌会与这些人如何相处呢?他会平安无事地走出圆梦舞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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