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东西
“对不起,离开车时间只剩三分钟了,真的不能检票了,请您选择下一趟列车。”听着检票员冰冷的声音,蚊子垂头丧气地走出了候车大厅。昨晚十二点睡,倒不是因为有多精神,实在是孩子兴奋地吵闹着要爸爸陪着玩,根本不能早睡。早上确实起晚了,大冬天温暖的被窝着实能把人吸住。蚊子站在萧瑟的北站广场,一股寒风吹来,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周末还要人加班,去他的。”即使刚剪过一个帅气发型,依然改变不了鸟巢般凌乱的思绪。人到中年,每天为家庭,工作,父母,孩子而奔波,每天处理些烦人的琐碎事,再加上最近一直在忙着装修房子,这头上的一团乱麻怎么拨弄也理不顺来。蚊子坐在长凳上猛吸了一顿烟,说了声“去他的吧!”,起身走了。
每周一天的假期,几乎全被加班占据,这夏天是怎么到冬天的,蚊子都说不清,他烦闷地走着。一抬头,四周的景象好像变了。“高铁站也经常跑,今天是怎么了,刚才那条路呢,我的车明明在东边放着,这会儿东边怎么变成一片树林?”他寻思着放眼望去,一片金黄色的银杏树牢牢地抓住他的注意力,初冬万物萧索的景象中,这抹明亮的色彩实在引人注目,他不自觉的被这金黄色吸引了去。不知不觉走到丛林深处。这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眼前有一座古亭,他踏着台阶向里走,想坐着歇歇,突然看到台阶上印着几个字:“可出卖任何无形之物”,再上一台,继续写着“一经售出概不退换”,再往上走,就来到了古亭中央,他坐在石凳上想,这又是哪个小孩的恶作剧吧,还好刷这些总比刷着办证有些趣味。这时,亭子中央的地面上亮起几个按钮,地面顿时变成了触屏,屏幕上的按钮一闪一闪,上面分别写着“人体废气:1000元”、“睡眠:10000元”、 “各类情绪:50000元”……“这是什么?大白天的我不是产生了幻觉吧!”蚊子捏捏自己干涩的脸,确定了这是真的。
中年男子,多么实际的一个群体,谁会相信这些?蚊子一边觉得荒唐,一边回忆起自己的青年时期。因为姓文,说话声音很小,走路也静悄悄,所以别人给他起了个外号叫“蚊子”,他的半生,像大多数人一样按部就班的走过来,没有经历多少涟漪,到如今为生活奔忙,变得越来越实际,越来越急功近利。童年时期曾幻想过自己是奥特曼,能打怪兽还能拯救地球,长大后发现连自己都拯救不了。活到而立之年,只想安稳度日。他苦笑了一下,喃喃自语着:“还真是什么都能卖,人体废气,说白了不就是个屁,那我就陪你玩玩吧!”他顿时来了精神,站起来一脚踩到“人体废气:1000元”的按钮上,屏幕提示填写姓名和银行卡号,并承诺会保守秘密,好奇心驱使着他按照流程点着下一步,然后保存,最后,叮一声,一个电子女声提示:“您已出卖人体废气,1000元已到账,请查收,出卖后概不退换。”接着他的手机响起,是银行发来的短信,果然1000元到账了!哇,这也太神了,这1000元来的这么容易!蚊子激动地绕着“屏幕”转圈,一边感叹这样的神秘事件,一边盘算着怎么得到更多的钱。想来想去,他还是告诉自己:算了,先回家吧,还不知道有没有副作用。多年的生活经验告诉他天底下没有掉馅饼的事情。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离开了银杏树林,来到广场中间,一看表,已经中午,肚子咕咕地叫着提醒他该回去吃饭了。他再向树林方向看去,那里已经恢复了停车场的样貌。树林不见了,他疑惑不解,再看看手机,钱确实到账了,就当是自己走运吧。他心情好转,开着车一路哼着歌回到了家。一到家就兴奋地想把刚才的奇遇告诉家里人:“我早上没赶上高铁,不过你们肯定猜不出我遇见了什么事。”妻子忙着做饭,头也不抬地回他:“没赶上车还把你高兴成那样,赶紧给领导发消息解释一下,你忘了他安排你今天出差去西安谈生意吗?”他并不理睬,转身问四岁的儿子:“你猜爸爸刚才遇到了什么?”儿子一听兴趣来了:“是熊二吗?给你送蜂蜜了?”他哈哈大笑着说:“你呀,就知道熊出没,不是蜂蜜!是……”咦,怎么回事,嗓子痒痒的,“是……”咦!他啊呜了半天,竟说不出话来,难道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吗,他努力尝试了几次,都发不出声音,只好拍拍儿子的头,看着儿子期待的眼神说了句没什么。儿子扫兴的走开了。妻子从头到尾就没从厨房出来,也没再过问他,枯燥繁重的家务事早已把她的好奇心磨平。
日子刷地又过去了一周,眼看第二天周日了,这一周来,他真的没有再放过一个屁,身体也没有什么异样,看来并没有什么副作用。他躺在床上睡不着,大脑高速运转着,反复思考着还可以再卖点什么,人体废气都卖了,要不然把睡眠也卖了。蚊子想得起劲,本来就不应该睡觉,睡觉多耽误事啊,一天有那么多事情干都干不完,如果不睡觉,可以多出多少时间来做自己喜欢的事,白天工作,晚上家里人都睡着后,可以打游戏、听音乐、看闲书、健身等等,有那么多时间可以做平时没空去做的事情,想想都美,现在他太相信那句话了:“一切皆有可能!”打定了主意,他沉沉地睡去,在梦里,他利用自己多余的时间学习各种东西,竟然过了托福,拿了教师证、导游证、博士毕业证等一系列证件,拥有了一系列本事,举家移民到了国外。他真的从梦中笑醒了,时隔十几年,再次从梦中笑醒。他美滋滋地起床,今天不用加班,他谎称自己去锻炼,急匆匆地赶到高铁站广场。
他如愿以偿的卖掉了自己的“睡眠”,顺带卖掉了自己的“痛苦”,几万元到账了,他佩服自己的英明,要这些没用的东西干嘛,只能被折磨,现在没有了睡眠,没有了痛苦,我可以做好多好多事情了。他每夜在家人睡去后都美滋滋的把生活安排地井井有条,他开始在夜里看书、打游戏、休闲娱乐。白天正常上班,他的业绩突飞猛进,领导提拔他当了销售部总经理。时间不知不觉间过了一年,他失去了睡眠后,开始在夜里感到孤独,妻子和儿子都在熟睡,他电影看到好处无人分享,他夜里的喜怒哀乐都只能自我品味。他的生活没有了梦,只有现实,赤裸裸的现实。他在夜里渐渐开始哭泣,是啊,他没有了痛苦,可是他还有难过、悲伤、孤独等情绪,当生活只剩真实以后,他感到了累,不是肉体的累,是心累。这种真实感伴着他生命的每一分钟,让他无处遁形,他的事实人生没有了睡眠这个暂停键,就没有了缓冲,只能不断向前。他掉入了“真实”这个可怕的漩涡,怎么挣扎也逃不出来。这晚,他一边看小说一边喃喃自语:“生活本就如此艰难,我竟还如此逼迫自己,像个陀螺一样转地不停到底是为什么。”他开始怀念睡眠,当全世界都睡着以后,他仿佛一个异类,孤独地自我欣赏,自我安慰。 看着时钟滴滴答答,他突然觉得这个只属于自己的多余时间真的太多余。“还好,我不痛苦,我应该把所有负面情绪统统卖掉。” 蚊子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他以为人生只要快乐,一切就都值得。
于是,他出卖了自己的“沮丧”、“难过”、“伤心”、“愤怒”……只剩下快乐。他变成了一个不用睡觉又只有快乐的人。秋去冬来,他通过自己的努力,变得越来越有钱,他家换上了大房子,孩子去了贵族学校,他的妻子也越来越温柔,逢人就夸他:“蚊子从来不和我吵架,每天笑呵呵的,又会赚钱,找老公就要找这样的。”可是他呢,他渐渐觉得自己像一台机器,他没有了情感。他看悲剧,脸上却挂着笑,他目睹车祸,内心却平静如止水,就连孩子在学校打架,被打的鼻青脸肿,他内心也只有快乐。他的母亲因为脑溢血住院了,他倒是从始至终照顾周到,只是内心没有一点悲伤。周围的人开始对他另眼相看,就连他的妻子孩子也受不了他的冷酷无情。他察觉到,大家都在背后议论着他,说他装模做样,说他脸上看不到一丝难过,说他六亲不认……直至母亲去世,下了葬,所有人没有看见他流一滴眼泪。入殓那天,他大笑着拍打着坟头,周围哀乐四起,他受到万众瞩目。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脸上的笑早已变成一个符号,快乐,到底是什么。他逐渐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他没有了灵魂,他出卖的,是他自己。此刻的他变成了一具行走的尸体,一个只会笑的怪物,一台机器。事到如今,他才发现只有经历过痛苦,才能体会幸福,只有感受过悲伤,才会真正快乐。人正因为拥有这些看不见的东西,人生才充满了丰富、趣味和未知,人生才真正值得。即使是烦恼和痛苦,也是那么珍贵,而这所有珍贵的情绪和感受,是金钱买不来的。他失去的何止是母亲,他早已失去了自己,失去了做人的资格。这夜,在家人都睡去后,他吃了满满一瓶安眠药,终于躺在床上,面带微笑地,沉沉睡去。
“张施主请用茶。”
“悟性师兄客气了。”
我端起茶碗,轻呡了一口,只觉得满齿生香。
师父平日两大爱好,品茶和奕棋。我在他身边侍奉多年,多少对茶品有所了解。这一碗清茶虽然算不上极品,但也足可与寻常大户人家招待贵宾所用的特品相比肩。只是,少林寺向来囧困,招待客人一向都是粗茶,不知为何现在突然阔绰起来了?
看到我脸上的讶色,悟性微笑道,“张施主觉得此茶如何?”
我点点头,“从味道和色泽上看,这大概是功夫茶。铁观音,乌龙茶和功夫茶并称茶界三大极品。从质量上说,我品这一碗算是功夫茶中的下等品,我想,这中等和上等品质的茶叶,已经送到各个长老的禅房里了吧。”
悟性抚掌大笑,“张施主果然不凡,平日里那些寻常豪杰喝到此茶,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一个「好」字,更有甚者觉得喝上一碗水酒更为痛快,唯有张施主学识渊博,只一口便品个通透。”
“悟性师兄过誉了,” 我摇摇头,“只因师父喜好茶道,我在侍奉师父之余粗浅的了解了一些而已。说起来功夫茶在本地市场可是非常罕见,盖因此茶产自闽北,欲送往此地路途艰险,鲜有商家愿意长途奔来,贵寺可是遇上了什么好事情了?”
悟性一听此话更加兴奋,“张施主你有所不知,这茶叶是镇远镖局所赠。去年鄙寺长老玄业新晋方丈之位,普一上位便接受了镇远镖局之请,派了五位杰出的俗家弟子入住镖局,传授技艺,协助护镖。这一年下来,镇远镖局在江湖上可是名声大噪。前两个月总镖头特地赶赴鄙寺,带了重金以示感谢,被我家方丈婉拒。总镖头过意不去,便承包了鄙寺一年的柴米油盐茶等粗物的供应。”
“原来如此,” 我叹到,“想不到贵寺这新晋方丈颇有魄力。”
“那是当然,” 听我赞许方丈,悟性两眼放光,“张施主可记得去年东南沿海一带倭寇肆虐之事?”
我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听说是几百人的倭贼,大部分是日本浪人,战力非凡,沿海官兵几千人都奈何不了这伙倭寇。只是苦了当地的百姓,被四处流窜的倭贼抢劫蹂躏。”
“正是此事,” 悟性摇头晃脑,继续道,“我家方丈风闻此事后,派了达摩棍堂中的五十棍僧,组成「除倭队」,奔赴沿海一带协助官兵驱逐倭寇。几次交锋后,那些日本浪人终于知道我达摩棍法的厉害,见到「除倭队」便望风而逃。折腾了大半年的时间,终于把沿海的倭寇驱逐干净。朝廷为此特别将山下百亩良田和房产的使用权作为嘉奖赏赐给了少林。”
“鄙寺方丈心系百姓,实在是功德无量呀。” 我嘴上应酬着,心里却不住的揣测,悟性师兄将这么多寺内的秘闻说与我听,是何用意?唯一一个合理的解释,便是要借我这外人之口,宣扬当今方丈的文治武功,只怕同样的故事,已不知和其它访客说了多少遍。
少林寺向来行事低调,大多高僧过的都是出世的生活。没想到这位玄业上任后,竟如此高调参与尘缘琐事,实在是于少林名声有损。我差点要放下茶杯,转身便走。不过,我还有需要从悟性口中求证的事情。
“那些浪人也是眼瞎,有谁不知天下武功出少林?何况名人榜上高居第一位的还是少林的玄虚大师,他老人家虽然足不出户,但也名扬四海。” 见悟性听的十分受用,我继续试探道,“正好,今日不知我是否有缘能拜见这位玄虚大师一面呢?”
悟性听到我突兀的请求,不禁一愣,随后摇头叹到,“张施主,你也算是鄙寺的熟客了,若在平时,我或许可以和师兄弟通报一下,拜见玄虚大师也非难事,只是这几日不太方便。”
“哦,那是为何?”
悟性压低了声音,“实不相瞒,前天鄙寺出了件大事!”
我心内震动,已经料到他要说的是什么事。双眉一挑,我故作惊讶道,“愿闻其详?”
悟性双眼望向屋顶,竟露出一丝惧色,“前日晚我当值,忽听寺内锣声,哨声大起,声音从知客堂传至罗汉堂,紧接着戒律院也传出了警报声。我心里一紧,便翻身上了屋顶。
只见屋顶上早有各个长老严阵以待,大家目光都集中在戒律院的方向。一个蒙面黑衣人从戒律院方向冲出来,直奔达摩院而去。达摩院首座空相长老大喝一声「拦下他!」就见众多达摩院弟子结阵而去,只是那黑衣人一抬手,便有一名弟子「呀」的一声败下阵来,那黑衣人双手连挥,就听「哎呀」之声不绝,达摩院弟子倒下一大片。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江湖上有哪个暗器高手和此人相符,不禁叹到,「此人好厉害的暗器功夫!」旁边达摩院精通暗器的空性大师却道,「此人的确厉害,然而他用的却非是发射暗器的手法!」此言一出,举座皆惊。另一位精通剑术的空难大师微微点头,「空性师弟说的不错,此人其实用的是剑法,只是他把剑招化在了暗器里,我达摩院门下弟子,可惜无一人是他一合之敌。」
说话间那黑衣人已逼近达摩院,一名身材高大威猛的僧人越众而出,正是达摩院首座空相大师,他如金刚般怒目圆睁,喝道,「来者何人!敢在少林寺撒野!」
这一句狮子吼震得众人耳鼓嗡嗡作响,举寺皆闻。我在寺中修行多年,还是第一次亲见空相大师出手。传说空相大师内力深厚,在本寺内力排名乃是除了玄虚大师外的第二人,看来所言非虚。
那黑衣人停下脚步,上下打量空相大师一番,冷笑道,「你便是达摩院首座空相吧,叫玄虚出来见我,我自会把名号报与你听。」
空相大师将禅杖重重一顿,「无知狂徒,玄虚大师岂是你想见便见的?你伤了我寺中多名弟子,就留下来好好赔罪吧!」
那黑衣人却毫无惧色,环视全场,颇有睥睨天下的桀骜气势,他身形一闪,向前踏了三步,这三步走的似缓实快,飘渺不定,仿佛随时可向任何一方向出击。
我身边诸多长老不禁「咦」了一声,此人身法相当的高明,空相大师也横起禅杖,脸色异常凝重。
「我的确伤了贵寺不少弟子,不过,他们可无一人有性命之忧。玄虚若还不出来,就不要怪我开杀戒了。哼哼,贵寺人多势众,若是一拥而上,我的确不是对手,不过临死前杀几个长老做垫背,还是不成问题的。就算是你空相,在我手下只怕也走不出十个回合,」说到这里,那人眼中精光一闪,「不如,我便先杀了你立威便是!」
「阿弥陀佛!」又一人从屋上飞下,立在黑衣人和空相大师中间,朗声道,「空相师叔,此人身法,剑法异常诡异,不如让弟子打头阵,探探虚实可好?」
我定睛一看,却是达摩堂第二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圆心。圆心师兄在寺中可谓天赋极高的武学修炼者,听说他年不到三十,却已研习过达摩堂中所有绝学,论武学上的造诣,便是在达摩堂的长老中间,也可排进前十之列。很多人都将圆心师兄看做达摩堂下一代首座继承人,空相大师也极为爱惜这个杰出的弟子,将一身绝学尽心传授。
见到圆心师兄进场,我身边的长老们脸色都缓和下来,以他们对圆心师兄功夫的了解,一对一的和黑衣人交手,纵然不敌,自保总不是问题吧。
空相大师低声道,「不要和他硬拼,感觉不是对手就快退回来。」圆心师兄点头道,「谨遵师叔教诲。」回身刷的一声亮出长剑,朗声道,「小僧在少林寺习武近三十载,有幸瞻仰了师祖们留下的各种绝学,却不知若行走江湖,这些武功绝学又在何种水平上,今日见前辈身手不凡,不觉心喜,小僧斗胆向前辈讨教了。」
黑衣人冷哼一声,「向我讨教?你当是寻常师门切磋么?江湖争斗,从来都是你死我活,你若技不如我,丢了性命,可不要后悔。」
圆心师兄竖起长剑,「前辈请出手!」
黑衣人身形一晃,便向圆心师兄冲去,只见他一抬手,显是有暗器打出。圆心师兄长剑一晃,一招「雪拥蓝关」洒下一片剑幕,只听「叮叮」两声,暗器被剑幕弹飞,这还是黑衣人入寺以来第一次暗器无功。
我暗松了一口气,看身边的长老们却都脸色阴沉,旋即想到,正因看不清暗器来路,圆心师兄才用剑幕的「笨拙」方法破去黑衣人的暗器,可是两人短兵相接的时候,圆心师兄可就凶险万分了呀。
眨眼间黑衣人已来到圆心师兄面前,他行进的速度竟和手中暗器不俞多让!砰的一声两人手中兵器相交,火花四溅。那黑衣人手中用的是一把黑色短剑,在夜色里如毒蛇般时隐时现。我额头见汗,空相师叔在后面已经大喝,「圆心退下!」
话音刚落,黑衣人已兜至圆心师兄背后,圆心师兄一式「倒挂金钟」反腿踢出,黑衣人又转至他正面,圆心师兄长剑一抖,一式「踏雪寻梅」剑光罩住了黑衣人上半身,同时左手圈出,拇指和食指似闭非闭,轻飘飘似浑不着力,竟是少林七十二绝技的「拈花指」!
眼见黑衣人的短剑就要被拈花指夹住,却不想短剑诡异的一偏,只差毫厘之距,拈花指颓然落空,而黑色短剑顺势疾刺圆心师兄胸口。好个圆心师兄,万分危急之刻曲指弹出,叮的一声脆响,黑衣人的短剑直荡了出去,中门大开。
圆心师兄一声清啸,揉身而上,使出达摩剑法中最凌厉的一招「一苇渡江」,直刺过去,嗤的一声轻响,黑衣人的头巾被长剑挑飞,而他的身影如鬼魅般从圆真师兄腋下穿过。
那黑衣人稳住身形,蒙在脸上的黑布也随之脱落,露出一张病殃殃的脸,看他的年龄也只是刚过不惑之年而已。
见到黑衣人露出面孔,屋顶上几位长老交换了下眼色,都摇了摇头,显然以几位长老的博闻广记,也对此人毫无印象,这位黑衣人果然是个深藏不露的角色。
黑衣人徐徐转身,「你刚才那一脚,大概是无影腿吧,左手圈出来,是空手夺白刃的架势,想要钳住我短剑,用的是拈花指,最后那一弹指,用的是金刚指力。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已精通了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三种,当真是前途无量。只是,」
他停顿了一下,困惑的摇了摇头,「为何你一定要和我分出生死?」
圆心师兄转过身来,只见他胸腹间已经有鲜血汩汩流出,显是受了重伤。「小僧自幼习武以来,无论哪种神功绝技,只要用心钻研,全都进展神速,少林长辈们对我这个天才可谓爱护有加,每个人都悉心传授经验。可是,当我离巅峰只有一步之遥时,却再也无法前进,」圆心师兄说到这里,轻咳了两声,他再也支持不住,缓缓坐倒,
「我潜心研究了好久,终于发现,想要跨越巅峰那一步,便要在生死存亡的决斗中摸索。但满院的高僧长老,绝不会有一人对我起杀心,我亦无法毫无顾忌的对任何一人出手。今日前辈夜闯少林,恰好是晚辈绝佳的试金石,所以晚辈才斗胆一战。」
「哼,」黑衣人冷笑一声,「我这块试金石却要了你的性命,你可后悔么?」
「不悔!」圆心师兄眼中泛出异彩,「适才一战中,晚辈尝试用拈花指夺下前辈短剑,不想失手落空,前辈趁机下了杀手,生死关头,晚辈的气脉在手指间自然而然的流动,灌注了金刚指力弹出,化解了前辈那必杀的一剑。从拈花指转至金刚指,少林寺没有一部武学典籍对此做过探讨,而今晚,晚辈第一次知道少林七十二绝学之间还有相通相融的地方,这是少林武学的最大突破。晚辈大概没有机会写下来了,但是知道了相通相融的可能性,少林的后人总有一天会完成晚辈的夙愿。」
听完圆心师兄这番话,黑衣人的眼神略有些异样,「以你现在的身手,在江湖上可排入前二十名之列,以你的潜质,十年后当可进入前十名,二十年后或可坐上那武林第一人的宝座,又何苦为了探寻什么武学巅峰而丢了性命?」
圆心师兄苦笑道,「二十年太久,小僧宁可只争朝夕而已。」说罢他面对空相大师,一脸歉意,「空相师叔,弟子今晚任性了。」讲完这句话,圆心师兄慢慢合上双眼,溘然长逝。
「阿弥陀佛,」许多长老不禁口宣佛号,声音尽透悲愤,空相大师朗声道,「圆心,你便安心去吧,为师会亲自为你念往生咒。达摩院长老听令,……」
我心头一震,空相大师这是决意要集全寺精锐高手,围歼黑衣人,只是不知黑衣人困兽犹斗下,又会有多少长老丢了性命。
「且慢!」一只手搭在了空相大师的禅杖上,以空相只能,也无法移动分毫,却是玄虚大师到了,
「一切有为法,如露亦如电。圆心他求仁得仁,空相你何苦自添业障?」
「是,弟子知错了。」空相大师低头施礼,退到了后面。玄虚大师目光如电,横扫了黑衣人一眼,「我便是玄虚,敢问施主名号?」
「你便是玄虚?」黑衣人眯起双眼,傲然道,「在下乃是天下第三。」”
悟性讲到这里,突然转向我发问,“张施主想必对江湖人物了解甚多,不知这「天下第三」究竟是何人物?”
我默想片刻,答道,“这「天下第三」是个亦正亦邪的人物,传闻他自愿追捕天下轻功第一的采花大盗浪覆雨,追了三天三夜,终于擒下此贼,送入官府,为天下除了一害。
但也有传闻他挑战德高望重的铁剑山庄庄主陆啸风,只因陆啸风一手「落花烟雨剑法」天下无双。两人斗了一个时辰,不相伯仲,互告重伤而终。而陆啸风毕竟年事已高,当晚便伤重不治。铁剑庄发出江湖追杀令,也有很多正派人士感念陆啸风的恩德,主动请缨去做搜捕的工作。
有人轻功高,他便去挑战轻功,有人剑法高,他便去挑战剑法,这个天下第三似乎一生都在挑战自身武学修为的极限,至于挑战的对象是正是邪,他并不在意。”
“原来如此,” 悟性点点头,“当日玄虚大师便问道,「请问施主寻老衲有何事?」
那黑衣人答道,「你在江湖名人榜上高居第一位多年,今夜我特来挑战,看你这天下第一是否有真才实学!」
「阿弥陀佛,」玄虚大师轻捻佛珠,「那所谓天下第一的名号,不过是外人强加于老衲头上而已,施主若是不满意,尽管拿去,老衲承认阁下武功天下第一便是了。」
「那不行!」黑衣人斩钉截铁的一口回绝,「江湖上可不是你一句空口白话就能把名人榜首位改成我的名字,我定要堂堂正正的打败你,方可有资格自认天下第一。」
「可是施主若想挑战老衲,按照江湖规矩,大可正大光明的拜寺投贴,下挑战书,为何趁黑强行闯进寺来,伤我弟子?」
黑衣人冷笑一声,「我向来讨厌这些繁文缛节,况且我是寻你决斗,你若闭门不战,难道要我等一辈子?」
玄虚大师沉声道,「既然如此,老衲今日便遂了施主心愿,在这块空地决一胜负。只是无论决斗结果如何,还请施主不要再无理取闹。」
「那是自然,」黑衣人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脸上毫不掩饰的露出兴奋之色。
此刻圆心师兄的尸身已被抬走,达摩院堂前露出一块空地。玄虚大师踱到圆心师兄坐倒的位置上,缓缓道,「老衲便在这里接一接施主的剑招,如若施主击败了老衲,当可自认天下第一。」
「如此在下便不客气了。」黑衣人一抱拳,脸上露出郑重的神色,缓缓绕着玄虚大师兜起圈来,只见他越走越快,每一步似是随时可出手,又似随时可跳出战圈,到了后来便是一个人影足不点地的飞驰狂奔,而中间的玄虚大师如老僧入定,纹丝不动。
足足过了一盏热茶的时间,飞驰的人影丝毫没有变慢的迹象,屋顶上观战的长老们脸色越来越凝重,这黑衣人纵使在疾驰中,每一步的轻重缓急也各有不同,若是被他身形所惑,贸然出击,一旦落空就要陷于被动,黑衣人单就这份绝顶轻功便足以惊闻骇世了。
忽然,玄虚大师猛然睁眼,大喝一声,「都!」手中一百零八颗念珠化为碎片,向四面八方激射。
黑衣人身形一滞,随后一声长啸,手中短剑幻出重重剑影,如水银泻地般卷向玄虚大师。”
悟性说到这里时忽然一停,扭头向我问道,“张施主,听说贵派「长虹剑法」以快成名,请问究竟可以快到什么程度?”
“这个么,” 我略一皱眉头,“以一眨眼的时间计量,若是站着不动,尊师可刺出五剑,小可不才,可刺出三剑;若是加上步法,尊师可走出两步间刺出四剑,小可大概能走出两步刺出两剑。”
悟性点头,“这么说来,那黑衣人在一眨眼间走了五步,出了五剑,论出剑速度比起尊师不俞多让,而且他毫不停歇,喘息间又击出了上百剑之多,距离虽远,我却似乎仍能听到利剑破空的刺耳声音,黑衣人诡异的身法更似群魔乱舞一般。
我看的手心直冒冷汗,并非仅仅是因为黑衣人剑出如闪电,还因为你明明看清楚了剑路是刺向你左肩,但落点却在你右肩,明明剑尖刺向你面门,落点却在你后心,我若是站在场中玄虚大师的位置上,只怕早死了千次百次。
而玄虚大师寸步不移,硬生生抗下了这百多剑招,那黑衣人久攻不下,陡然一收剑,跳出了战圈,喝道「老和尚,你为何不还手?」
这时只见鲜血从玄虚大师肩头,腋下,膝间渗出,原来玄虚大师已受了诸多剑伤。玄虚大师苦笑一声,「施主刚才一共出了二百二十八剑,老衲若是在施主出剑间隙间反击,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只是这样两人很可能同归于尽,我佛慈悲,老衲还请施主珍惜自己的性命才好。」
「哼,」那黑衣人冷笑一声,「你已受了多处剑伤,等下血气不足的时候,还是多珍惜下自己的性命吧。」
「阿弥陀佛,」玄虚大师一脸慈色,「施主以邪道入武,虽然年纪轻轻便已身在绝顶高手之列,可是论根基和功力的精纯,终究比不得那些勤勉苦修才达到这个境界的对手。若老衲没有猜错的话,施主这路剑法,为求落点多变,只怕是要强行逆转经脉,未伤人先伤己。
看施主这一脸病容,多半早已落下内疾。刚才施主出了二百二十八剑,此刻身上所受的内伤,比老衲的外伤还要更严重吧。」
「少林寺果然武学渊博,在下只使了这一路剑法,现了这一脸病容,便被看出来这门功夫的最大软肋,只是,」黑衣人森然道,「我尚有一式绝招未出,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如此请施主不必手下留情,老衲奉陪到底。」
那黑衣人忽然如泰山般渊渟岳峙,一反适才灵动多变的姿态,一股令人窒息的强大气势从黑衣人身上涌出,就连远处观战的长老们也感到了沛然的压力,功力较弱的弟子中,有人已经坐倒在地。我苦苦勉力抵抗,却感觉这股压力还在不断升高。我心知当压力到达顶点时,黑衣人必然发出天崩地裂般的一击,可是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到那个时刻,只盼望着下一刹那,便是黑衣人出手的瞬间。
玄虚大师忽然慈目半张,一脸悯色,问道,「施主可还有平生未了之事么?」
随着这句话,那沛然的压力荡然无存,我长长出了一口气,宛如溺水之人忽然浮上了水面般大口吸气,再看几个倒下的弟子竟不自觉的跳了起来。
那黑衣人当真收放自如,丝毫不露破绽。他摇了摇头,道「老和尚,是在下输了!」说罢他一转身,飞速消失在了夜色中。有几个人想追上去,玄虚大师口宣佛号「阿弥陀佛,你们都不是他的对手,不必去追了。」
这时我们才发现,玄虚大师脚下方圆三寸的青砖,已经全碎了,可想而知黑衣人的玄功是多么的惊世骇俗。”
听悟性讲完这段故事,我手中茶杯已冷。虽然这是我第二次从不同的当事人口中听到同样的故事,可还是禁不住感觉到惊心动魄。
“想不到那天下第三竟是如此可怖的人物,还是祝玄虚大师早日痊愈。如此,在下就不叨扰了。”
悟性连忙起身相送,走到门口时,我问道,“听说贵寺有一处莲华亭,不知是否方便一观?”
悟性一愣,“张施主为何会对这亭台楼榭感兴趣?”
我苦笑一声,“尊师最近想在山庄搭个亭子,不想请来的匠人给出的模子都不入师父法眼,我忽然想到少林寺的亭阁必然独有风格,到这里参详一下,说不定可帮师父解决这个难题。”
“张施主真是有孝心,莲华亭就在左手方向十丈处,小僧就不陪施主去了。不过张施主务必在一个时辰内出寺,切不可逗留太久。”
“在下记住了。” 辞别悟性,我信步来到莲华亭边,拿出纸笔迅速把此处景色临摹了下来。离莲华亭不远处便是养心阁,收好纸笔,我随意踱到阁门口。
阁门口的天心师兄合十施礼,“张施主今日好生悠闲。” 我打了个哈哈,“今日奉师命到贵寺办事,看这莲华亭风景独好,一时手痒便在亭边画了一会儿。请问玄虚大师在吗?”
天心脸色微变,“玄虚大师今日不见客。”
我从包中取出一块树皮,交到了天心手中。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要配什么图。
一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条很爱喝酒的小黑龙,有一天,它酒瘾发作,所以趁着夜色,飞到了河谷镇的上空。
图书馆的隔壁是一间酒馆。
图书管理员的儿子阿游和乞丐小屠是青梅竹马。
阿游的父母死后,他时常打开图书馆的天窗,让无处可去的小屠可以爬进来,当然,少不了会偷一点酒。两个人在图书馆喝了酒,一喝就醉,小屠在用木头削了把木剑挂在腰间,阿游手捧着书每时每刻都在看。两个小酒鬼喝醉后摇摇晃晃,或直接睡在几排书架间,或爬上图书馆的房顶上晒太阳。
小黑龙在小镇上空闻到了酒香,于是停在了街道上。
阿游和小屠从图书馆的房顶上摔下来,掉在小黑龙的翅膀上,慢慢地滚落到地上。
站起身来,踉踉跄跄。
小黑龙闻到两个人身上的酒气,馋得直流口水,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小屠恶向胆边生,说:“你瞅啥?”
小黑龙:“瞅你咋滴!”
阿游撸起袖子,说:“嘿,我这暴脾气,青梅竹马,弄它。”
说着就摇摇晃晃地走向小黑龙,对它粗壮的四肢拳打脚踢,最后手脚并用,抱着它的大腿不放。
小屠解下腰间木剑,喊了一声:“恶龙,吃我一剑。”
举着剑就冲了过去,爬上龙背,抓住龙角,想要学书里的骑士来个一剑斩龙,低头找个位置想要一剑插下,于是找啊找,终于,哇啦啦地吐了。
小黑龙卷起狂风,带着阿游和小屠飞回了龙之谷。
二
阿游和小屠一觉醒来,发觉物换星移,置身在一片山谷中,小黑龙正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种菜?
阿游走过去,望着坑里地上长出来的一颗白菜,又蹲下身去仔细看过,最后沉思道:“是真的。”
小屠望着小黑龙,一脸地怒气不争,说:“你可是一条恶龙啊,不出去打家劫舍,抢公主,竟然躲在山谷里种菜,你这样会让多少骑士失业你知道吗?”
阿游翻了好几遍手里的书,嘴里不停地念着:“龙族的最高荣誉不应该抢公主,然后打败伟大的骑士吗,怎么会有会种菜的龙,不科学,这不科学。”
小黑龙飞走了,过了一个时辰后飞了回来,把背一抖,掉下十几葫芦酒来,再一抖,陆陆续续还有锅碗瓢盆等。
阿游和小屠眼前一亮。
两人一龙摘了小黑龙种的白菜,搭了口锅,一起吃了火锅。
月上柳梢头,两人一龙都已经喝大。
小屠勾搭着小黑龙的龙脖子,说:“老黑啊,作为一条恶龙,你得有个恶龙的样子啊。走,哥们带你抢劫去。”
说完爬上了龙背,阿游也跟着爬了上去,小黑龙张开双翅,摇摇晃晃地朝着东方飞去。
飞了十多里,总算见了灯火,小屠拍了拍小黑龙,指了指亮光有处。
小黑龙向那处加速飞行,此时酒劲已经上了龙头,小黑龙开始神志不清,等到看到一颗大树拦在眼前时,已经来不及了。
森林里一声巨响,天下掉下一头龙,鸟兽惊走。
听闻动静,火光处闪出一个人影,手里提着一个火把,见阿游和小屠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来,遂捡起一根木头,把他俩给敲晕了。
三
阿游和小屠一觉醒来,发觉自己两人又被绑了。一个女生拿着一把刀围着他们转,说:“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若是开口道个不,只管杀来不管埋。”
阿游说:“我们没钱。”
小屠说:“都是自己人。”又转头对小黑龙说教,“看到没,这就叫专业。”
小黑龙这时酒醒飞了过来。
最终,在小黑龙的威慑和阿游的喋喋不休中,女生成功地加入了他们的组合,三个自称怪盗三侠,但是小黑龙不乐意了,三侠?那我呢?
女生沉思片刻,最后说:那就叫“美女与野兽”吧。阿游,小屠和小黑龙齐齐抗议,但是女生云淡风轻的说:“抗议无效。”
“美女与野兽”组合正式成立,小屠说:“一般厉害的人都会有一个听起来就很厉害的绰号,你看我们是不是……”
小黑龙仰天长啸,以此附和。
阿游合上书,他总是有很多书,说道:“我就叫吟游诗人吧。”
小屠的眼里闪闪发光,他敲了敲手里的木剑,说:“那我就是骑士。”
女生翻了个白眼,接着他们的话说:“那我就叫公主好了。”
自此,河谷镇开始流传出有恶龙为祸的传说,恶龙隔三差五就飞到河谷镇上空,胡乱喷吐火焰,一次要抓走两三个人,当空就给吃了。
而事实上,“美女与野兽”组合从未在白天现身,只是在夜晚,“公主”与他们志同道合,也是嗜酒如命,三人一龙乘着夜风而至,小黑龙停在酒馆上空,三人就这样溜到酒馆里,打满所有的酒葫芦,爬上龙背,“吟游诗人”还不忘从隔壁的图书馆带走几本书。
会被发现是那日他们还没等回到山谷,就打开酒葫芦喝了酒,结果全都喝大了,“美女与野兽”组合大摇大摆地在河谷镇街道上踉踉跄跄地走着,高声呼喊,同时上演着“恶龙夺走了‘公主’,骑士勇斗恶龙”的戏码。
小黑龙体型庞大,在与“骑士”打斗的时候撞倒了街边的酒肆,声响引来了打更的人,打更的人显然喝得比他们三人一龙还要多,他摇晃着身子走到近前,三人都不敢动,阿游使劲地捂住小黑龙的鼻翼,小声说:“忍住,千万不要呼吸,你的呼吸声太大了。”
这时“公主”突然站出来,“我们是强盗啊,怕什么。”恰好更夫走到了面前,说:“干什么的?”
一股酒气扑面而来,“公主”心想,竟然是最便宜的烧酒。
小屠冲过来将“公主”拦腰扛起,丢上龙背,小黑龙展开双翅,拔地而起。
“公主”气急了,叉着腰一个个数落过去:“你们还有一点强盗的样子吗?简直怂暴了。”
又使劲踩了踩小黑龙,生气地说:“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龙,恶龙耶,你真的是我见过最胆小的龙族了。”
阿游和小屠说:“你还见过其他的龙族。”
“公主”:“不理你们了。”
更夫目瞪口呆,酒醒了大半,却只记得看见了条龙,忘记了大部分的事情。
于是恶龙之说愈演愈烈。
四
很久很久以前,这个世界上就不再有恶龙了,所有的龙族都已经归顺了国王,他们丢掉了“绑架公主”的传统美德,为国王征战,国王的领土不断扩张,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人可以抵抗恶龙的攻击,除了“解救公主”的骑士,但是现在龙都成了公主的奴仆,他们不会绑架公主。
龙族成了国王的龙,所有的屠龙勇士都失了业,渴求着通过“勇斗恶龙解救公主最后与公主幸福生活在一起”的草根骑士们唉声叹气。
河谷镇的龙可能是世间最后一条恶龙了,所以一时间涌入大量的勇士,希望着一举屠龙成名。
河谷镇被这些勇士围得像个铁塔,三人一龙酒瘾发作,偷偷的潜入镇中。
三更,小黑龙降落在酒馆上空,突然间,他们四周泛起亮光,如同白昼,仔细看处,发光的是悬浮在他们四周的白色球状一样的东西。
“美女与野兽”组合暴露了,房顶上涌现出三个人头来,炼金术士伸手抚摸就近的一个发光体,说:“最近发明,就叫‘电灯’吧。”
屠龙勇士说:“不错不错,算你的功劳。”
草根骑士上前一步,说:“恶龙,你劫持的公主在哪里?”
小屠和阿游齐齐地看向他,心想你怎么会知道我们的团队里有个“公主”,看来“美女与野兽组合”在外界终于有了名声。
两个人欢喜不已,“公主”脸上却难得的露出窘迫的表情来。
小黑龙见对方人多势众,庞大的身躯躲到了三人的背后,三人都羞得低下头,哎,丢龙啊。
炼金术士将新发明“电灯”朝他们一丢,就在空中炸裂开来,四周的所有“电灯”也一触即发,一时间噼里啪啦地,“电灯”一炸便放出烟雾。
屠龙勇士弯弓如满月,只等烟雾散去就放出利箭。草根骑士提起长枪冲入烟雾中。
小屠提着手里的木剑跃跃欲试准备跟对方草根骑士正面冲突,冲出去的一刹那却被“公主”给拉住衣领往回拽。
“公主”力气极大,一下子就将小屠给甩上龙背,又招呼阿游上去,最后自己一个跳跃,足跳了两米高,小屠目瞪口呆。
烟雾散去,小黑龙展开翅膀,飞了起来。
半空中只听见“公主”说话:“小黑你飞稳点,你又没喝酒,稳住稳住,别怂啊,别别别……别歪啊,稳住……”
轰隆一声,几十米外,小黑龙从空中掉落下来。
“公主”恨铁不成钢地说:“丢龙啊,作为一条没喝醉的龙,你竟然从空中掉下来了。”
阿游说:“这家伙确实太胆小了。”
小屠总结:“太给我们‘美女与野兽’组合里的‘野兽’代表丢人了。”
“公主”纠正说:“‘美女’是我,‘野兽’是指你们三。”
远处喊杀震天,炼金术士、屠龙勇士、草根骑士追杀了过来。
三人扛起小黑龙,往龙之谷的地方跑去。
五
龙之谷可谓固若金汤,山谷只有一个入口,“美女与野兽”组合成立之初,三人一龙就对这个入口进行了全方位的改造,不仅在入口四周装上了许多陷阱,更是让小黑龙搬来一块巨石作为门户,石门之重,天下间除了龙族,没有任何人可以打开。
别人进不去,他们却也出不来。过了一段时间,世间最后一条恶龙的消息就走漏了出去,越来越多的屠龙者涌向山谷。
山谷内三人也不愁吃穿,作为一条勤劳且会务农的龙,小黑龙有一片大大的菜园,更是有锅碗瓢盆等一系列厨具,任凭山谷外喊杀震天,三人一龙在谷内吃着火锅晒着太阳,但可惜的就是没有酒喝。
坚持了一个月,他们终于是坚持不住了,酒瘾发作,三人凑在一起商量。
“公主”:“得想办法出去弄点酒。”
小屠:“有什么办法?”
阿游:“调虎离山。”
三人转头看向小黑龙,嘿嘿嘿直笑。
万众期待中,山谷的石门终于开启了,“公主”站在龙背上小声地发号施令:“小黑控制,脚别抖,你腿那么粗,一抖别人都看到了,就是现在,张开翅膀,小屠阿游躲在翅膀后面溜下山去偷酒,我们在这吸引他们”。
计划顺利进行,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小黑龙给吸引了,没有人发现阿游和小屠偷偷地跑去了河谷镇。
小黑龙强打精神,承受着屠龙者的攻击,炼金术士的魔法球打在它身上炸开,草根骑士的长枪划过它的皮肤激起一串火花,更有数不尽的利箭飞向它,都不能伤其身,龙族的身体堪比钢铁,但是疼啊。
小黑龙疼得嗷嗷叫,几次想干脆逃回山谷,“公主”只有在它背上小声劝:“阿游和小屠还没回来,现在撤,等他们偷酒回来被发现酒就拿不进山谷了。”
小黑龙想起没有酒喝的日子,怒吼一声,为了喝酒,拼了。
黄昏时,“公主”看见阿游和小屠两人出现在敌军后方,身上挂满大大小小的酒葫芦,她拍了拍小黑龙,指了指阿游和小屠,小黑龙看见酒,立马来了精神,冲了出去,张开双翅,阿游和小屠借着小黑龙翅膀的掩护退到山谷口,进到山谷,“公主”拍拍小黑龙,也退回了回去。
这一日战果斐然,小黑龙看着满地的酒葫芦,高兴得直打滚。
小屠围着小黑龙转圈,说:“老黑厉害啊,这打了一天,竟然都没有一点伤。”
“公主”骄傲地说:“那当然,龙族哪能那么容易就流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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