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意挡钱

塞·约翰生曾说:既会花钱,又会赚钱的人,是最幸福的人,因为他享受两种快乐。

1

江楠把这句话改成了:既会赚钱,男友体贴专一的人,才是最幸福的人,因为她享受的不止是两种快乐。然后发给了异地的男友乔麦。

乔麦秒回,“我负责爱和赚钱,你负责幸福。”

男友的回复让江南开心许久,嗯,这才是爱情该有的样子嘛。

这是江楠恋爱的第二年。

江楠做梦也没有想到,曾经从高中到大二那年,暗恋了近五年的男神竟然会跟自己主动表白。

乔麦是个什么样的男生?

确切地说,就是《傲慢与偏见》中为人傲慢,桀骜不驯的达西,家境却远不如达西,除了成绩不错,长得帅点,江楠实在不知道他傲慢的底气从何而来。

但尽管如此,这并不妨碍江楠暗恋他。

“你既然那么看不惯人家,为什么还喜欢人家?怕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

在高二三班,江楠暗恋乔麦早已不是新鲜事。曾无数次,她备受同学们质疑。

“他乔麦不就是帅点吗?不就是成绩好点吗?我就喜欢他那谁都看不上的样子,这一点就够了。”

江楠是班里出了名的疯丫头,疯得传奇,上课不听课,一言不合就怼老师,再不然无聊挑挑老师讲课时的错误,跟老师对峙争执到脸红脖子粗,更是家常便饭。

而她疯得传奇在于,她不好好听课,但依然门门功课名列前茅不说,还成了校园里有名的“才女”,写小说,向杂志投稿,再不然参加个什么散文大赛,分分钟拿个一等奖从来没悬念。

只要她出现在校园,总有人跟她打招呼,认识的会说一句,“江大才女。”不认识的会说,“哟,这不就是把英语老师气哭的江楠吗?长得也没多漂亮啊?皮肤黑,眼睛小,脑袋昂上天,像长残了似的,身材还这么干瘦,走路也没带风啊?”

乔麦跟江楠虽然同届,但他似乎并不知道她的存在,即使她是学校里响当当的红人,即使她是名副其实的学霸,即使她将所有老师怼个遍。

这个结论是江楠自己得出的,确切地说是因为两人在校园里偶尔对面时乔麦不跟她打招呼,或者也没有讽刺她时得出的。

两人唯一一次的交集,是在同学们自发组织的一次郊游中。

2

高二暑假时,几个班的班长组织郊游,商量半天,为了调动同学们的积极性,先通知了江楠。原因是江楠是校园里的红人,比较活跃,能调动气氛;第二便通知了乔麦,因为乔麦长得帅气,许多女生喜欢。

一开始,江楠并没有同意去,但想了想,这或许是跟乔麦接触最近的一次机会,扔掉就太可惜了。

便带上了笔记本前往。

一路上,在大巴里,同学们兴致很高,江楠也是施出浑身解数,一个接一个段子的讲,直乐得同学们哈哈笑个不停。

而这其中,唯独乔麦没笑,不但没笑,还冷漠地看了她一眼,撇来一个无聊的白眼。

“笑了的同学,我的小说VIP章节主动发给大家哈;没笑的,就把脸捐了吧,反正留着也没用。”

自不用说,这句话说完,所有的同学都望向了正盯向车窗外的乔麦。

“那可不行,乔麦好帅的,捐了我们怎么看呐~”

几个女生笑罢,尖声尖气地抗议。

“无聊,班长,我要下车!”

乔麦终于回应了,瞪了她一眼后,提起背包就从座位站起来了。

“下什么车啊,江楠这人就爱开玩笑。你别急,我说她。江楠啊,你注意点,帅哥是什么,帅哥就是静静地帅着,一笑就不帅了。别为难人家。”

班长见状,忙上前“圆场”。

听闻这句话,同学们笑得更厉害了。

就在大家都以为乔麦肯定会受不了真的要走时,乔麦的举动令大家瞪大了眼睛。

他将背起的包放下,从座位出来,径直走到江楠身边,冷漠地说道,“快意当前,就可以尽情讽刺别人?”

“错,是快意挡钱,只是享乐的话,肯定挣不到钱。所以,这就是我一个高中生能靠写几个字供自己的本事,而你还伸手向家长要钱。事实证明,长得帅并没有-了-无-安-用。”

乔麦的眼睛里,寒意逼人,毫无友好可言。

江楠并不怯他,脖子一挺,让他毫无反驳。

一时之间,车厢里平静下来了。但几秒后,随着江楠伸出脚将乔麦拌倒成狗啃地,又再度欢腾了起来。

大巴车厢里的那一次,是他们在高中时唯一的交集,也是最近的一次距离。

那之后,他们再没说过一句话。

高三时,乔麦又一次闻名于校园,这次,不是因为帅,是因为他也开始写了小说。也频频参加了创作大赛,江楠的一等奖也随着他的闯入而没有保住。

即使两人站在领奖台上,无意对视也是相互不屑的眼神。

高考后,江楠进入了京府大学,乔麦则考进了复兴大学,随着各自进入大学,两人也彻底没有了联系。

3

“两个世界的人,注定不能遇见,哪怕是在领奖台上。”

进入大学,江楠并没抛弃挚爱的小说,而是除了上课,将更多时间和精力投入了进来。

这句话,她写给小说中的女主,也写给自己,更是写给那一段无果的暗恋。

快意挡钱,大学的生活,江楠也将自己修改的成语当成了自己的座右铭。

出身不好,她不怪父母;但成年后发展再不好,则怪自己。

这世界从来不会恶意为难用心之人,她这么想也这么做。

向来危机感较强的她,从不允许自己有丝毫的懈怠,慢一秒,则意味着要落后别人许多,要知道,比你出身好,比你聪明还比你努力的人比皆是。

所以,大学期间,纵使有许多追求者,她依然不为之所动,不是他们不优秀,而是心底始终放不下高中那一抹高大傲慢的身影,还有她挣钱的欲望。一如她小说中的女主,痴痴地做着自己的事业等了十年,依然在等。

或许是冥冥之中注定?

大二刚开始,一个陌生人加他,备注是“快意挡钱。”

她沉思片刻,隐约知道对方是谁后,点击了通过按钮。

“我是乔麦,我想跟你在一起。”

第一句话,乔麦表明了身份,说出了目的。

“玩霸总范儿啊?万一我有男朋友呢?”

江楠狂喜,按捺着狂跳的心回复。

“你没说,因为钟妙还没等到。”

钟妙是江楠小说中女主的名字,这两个字出来,江楠才明白了。

“你是我的粉丝?爱上了作者?”

“不,我只是表白我的迷妹。”

这样的告白方式,是江楠小说的风格。她乐了,迫不及待地答应之余,提出了问题:

“我的恋爱有条件的。”

“一不准花心,二你不会粘着对方,三是不希望对方在写作时打扰你。其它还有吗?”

“没有了。”

乔麦表白后,江楠才知道,他不但理解自己,之所以爱上自己,是因为“快意挡钱”,也正是她的“快意挡钱”,才让他萌发了写小说,与她看齐的想法。

他认为,江楠一个小女生能做到的,他也能做到。

4

恋爱后,江楠又知道,乔麦也并非一个高冷傲慢的人,至少在她面前是这样,不但不会高傲,甚至还会撒娇哄她笑。

“老婆,你过来陪我一天吧,我想你了,要不然,我不更新了。”

“不是刚见过面吗?咱们虽然自己能挣钱,大学也不用父母拿钱了,可也不能花在路费上啊?”

江楠总是这样安慰他,耐心地像是对小朋友说话。

但乔麦却不,总是时不时地怀疑她。

“老婆,你是不是爱上了其它男生?要不为什么昨晚没给我打电话?我等了一晚。”

“你昨晚是不是跟哪个娇艳贱货约会了?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等了一宿。”

“我在更新,粉丝催得厉害。”

“我不也在更新,我的粉丝不比你的粉丝积极性差!”

……

几乎每一次类似的争吵,乔麦总是落入下风。大学时,两人热恋期间还能理解,但是随着毕业的到来,乔麦越发没有安全感。

第二年恋爱周年,也就是大学毕业没多久,乔麦就迫不及待地过来找江楠交涉。

“说吧,我和小说,你要哪一个?”

“你都问了八百遍了,我的答案依然是,我爱你,但也不会放弃我的事业。否则,哪天你跟别的女人跑了,我连退路都没有。说吧,我和工作,你要哪一个?你既然决定跟我一起写小说,为什么毕业还要找工作?找工作也就罢了,为什么留在那边的城市?”

江楠翻了个白眼,揪着他那帅帅的脸庞,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不是为了多存点钱嘛,再说,那是我兼职时的公司,看我优秀主动留下的我。你写小说比我早,粉丝比我多,挣得还比我多,再不努力,否则别人该说我吃软饭,傍富婆了。”

乔麦说着,还偷了个吻。

“你还偷着兼职?小说你要放弃?”

江楠却并没有小女子的害羞的模样,擦了擦他的口水,继续问道。

“当然不会,大学时上课自习都没放弃,现在更不能放弃。呃~不是你说的吗?快意挡钱,我不能让快意挡了钱,怎么也得跑你前面去。”

此言一出,江楠眼睛瞪得溜圆,一把将他推倒,“合着你让我做傍大款的女人?你想得太美了,赶紧受我一亲。”

诺大的宾馆房间,两人的笑声混在一起,掺杂着暧昧的气息,传出窗外。

5

都说异地恋不能长久,但在他们身上,却相反。大多时候,两人的矛盾并非来自于对对方的猜忌,而是关于小说的阅读量,存款数字的高低。

“所谓异地恋的相互误会,相互质疑,无非是生活不充实,对感情的不坚定所致。

认定了她是你的人,不用说,你就会为此去努力,悄悄地去用功,这是一种主动自发的行动,谁也阻止不了。

为什么好多异地恋最终没有走到一起?因为他们将快意放到了最前面,只做到了快意当前,却从没想到过快意挡钱,不但将钱挡在了后面,还将感情、宝贵的时间一起挡在了后面。”

读到乔麦小说中这段话时,江楠承认,她眼圈红了,但没流泪。

异地恋,最不能逾越的就是信任这一关,但在这方面,乔麦从来没有让她担心过,即使她偶尔突袭,也能看到他正儿八经的工作状态。

“你演得累吗?”

纵使知道他在工作,一切都了解,但江楠还是要故意作一会儿。

“又来了,老婆,我真的是在工作,你看,这是装出来的吗?”

乔麦指着正写了一半的文档反问,并翻出了自己文档的创建的时间。

“那,这之前,你在做什么?”

江楠眼珠一转,继续追问。

“我在想,我们结婚在一起后,咱们能当面这么对着无聊的问题,晒着太阳,哄着孩子,吵着架。”

说这句话时,乔麦是认真的,脸上是笑着的。

江楠却再度红了眼眶,不再纠缠。

6

那天以后,基于乔麦的启示,江楠回到自己的城市也开始了第二份职业,接受了经常投稿杂志的邀请,成为了他们公司的一员。

毕业五年来,两人如一日的赛跑,谁也不肯服输。

乔麦工作第三年时,被提拔为主管。

江楠进入职场比乔麦晚一年,第三年她被提拔为内容总监时,乔麦已是公司的运营总监。

两人同是27岁时,乔麦终于认输了。

他拿出自己20万的存折,连同买的理财产品还有新房的钥匙,一并放在她面前,委屈巴巴地说道,

“老婆,咱们结婚吧。你胜了,我失败了。我承认你比我厉害。不过,输给自己老婆不丢人,咱们结婚吧,至少在一起,如果以后我要胜了,你也失败了,还能打我两拳出出气。”

这个求婚,江楠其实等了很久,他相信达西会为了伊丽莎白不傲慢,但瞄到那20多万数字的时候,她并不相信乔麦只有这么多,要知道,他的工资比自己高出许多。

“先别废话,把另一半拿出来。”

“老婆,真的就是这么多,那一半拿不出来了,都付了房子首付了。”

“什么时候买的?”

“上周,因为想送你一个惊喜。”

“这叫惊吓,知道吗?你欺骗我,说吧,怎么补偿我?”

“反正工作调到这边了,以后你想怎么惩罚都可以。”

“好,先交出子弹。”

“这样真的好吗?”

“当然真的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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