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过,便是一生……

“有些难言之痛,即使经过很多年,也难以解释出口;有些往事,即使经历无数岁月的洗礼,依然会那么清晰地刻在你的记忆里;有些人,即使你高度近视,许久不见,还是会在人群中第一眼认出他的模样……”

这是月卿说的,她说这话时很平静,好像是在讲别人的一生,而于我来说,挖她的故事,有种很深的负罪感,似一块结了痂的伤疤又被生扯了下来的感觉。

1

认识月卿是在上海植物园的一棵樱花树下,那天,她一袭白色长裙,一头披肩长发,一脸美到令人窒息的笑容,她就是以这种让我着迷的画面进入了我单反的镜头里,按下快门的那一刻,我以为是自己眼睛花了,为什么上扬的嘴角边会有一滴晶莹的泪珠?

泪珠是真实的,她正一脸痴迷地望着满树粉红笑出了泪,后来她解释说是樱花太美,她被感动到哭。

我知道,这是借口,她是个有故事的女人。

她来上海和我一样,只是旅游,很巧的是我们都来自B市,所以,我们像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一样,顿时感觉亲切了许多,确切的说,月卿是被我的热情感染了,谁让我是“自来熟”呢!

回到B市,我们理所当然地成了好朋友。

月卿朋友不多,离了婚,带着女儿生活。每每想知道她的故事,她总是说,有什么好说的,两个人没感情,就散了吧,很简单的。

知道她有不愿意说的理由,我便不再追问,我们依旧是朋友。

认识了好多年,她在我面前展示过很多种形象,时而很闹,时而很静,时而很开朗,时而很忧郁……她就像一个谜。

她说她怕一个人的空间,所以一直都喜欢往热闹的地方凑,所以在一个人的时候喜欢上了烈酒与咖啡,所以总会在深夜莫名其妙地在电话里说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不可以以任何借口抛弃她……

屈指算来,我们也有八年的交情了,这八年来,她由一开始的淡淡忧伤,变成性格多样,再到现在的宁静如水,她经历了怎样的心里挣扎,我无法体会。

2

月卿的故事算是很平淡,却揪得我心疼。

如果不是那次去汗蒸时被她背上的几条伤疤弄哭,也许她会把她的故事永远埋藏在心里。

她很平静地告诉我,伤疤是那个和她曾经生活在一起的前任老公留下的,正好他有暴力倾向,正好他发现她根本不爱他,正好她不愿多解释原因,所以,她承受他一次次的暴力折磨,最后选择离婚……

月卿说一切都过去了,包括前任老公,包括让她无法爱上别人的那个男人。

我暂且称那个男人Z君吧。

月卿和Z君是高中同学。

在家,月卿是出了名的乖乖女,在学校,月卿是品学兼优的学生,她一直很自信她不会早恋。

高三的紧张生活中,他的出现,于月卿而言,就像枯燥乏味生活中的一剂调味剂,让月卿的高三生活五彩斑斓。

那时,他是班长,而月卿是学习委员。他学习一般,但做事很沉稳,无论何时,在班级里都镇得住场面,而她品学兼优,不善言谈,很多班级里的工作都是他为她摆平。

最初的接触中,月卿能感觉到他喜欢她,而后,月卿又马上否认了这种观点,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吧!

他们依旧一起讨论班级工作,一起研究难题,偶尔还一起出去吃饭,他对月卿无微不至,而月卿也理所当然地享受其中。

如果说谁对谁先心动,月卿真的不知道,但月卿一直记得的是高三那年的12月12日。

那天晚自习下课,别人都离开教室去了寝室,他拿着一道数学题让她解,她认真的样子就这样印在了他的瞳孔里。

他温柔地看着她笑,当月卿解出题抬头的那一刻,便对上了他满是宠溺的目光,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碰到了她冰凉的小手,月卿像触电般的缩回手,顿时两颊绯红,心也同时怦怦乱跳。

那天的日记里,月卿说她喜欢上了他。

以后的日子,他们心照不宣地做起了恋人,他们一起学习,一起吃饭,一起出去玩耍,甚至一起逃课去看春天的花红柳绿……

随之而来的是班主任的谈话,家长的参与,但月卿依然不把这些放在心上,她信誓旦旦地告诉爸妈,她喜欢他,一定不耽搁学习,会考出最好的成绩。

有Z君的日子,月卿是快乐的,月卿高三最后的生活是轻松的,直到参加完高考。

月卿和Z君的家分别在很远的两个村子,高考结束那天,月卿告诉他,以后不能每天都在一起了,就好好在家等录取通知书吧,以后的日子还很长,他们一定可以永远在一起。

Z君很深情地拥抱月卿,也憧憬着他们美丽的未来。

3

月卿不知道,这会是他们最后的温柔道别,意外就发生在那年暑假,厄运似乎一瞬间都降临了。

首先是爸爸和别人合伙的生意被骗,合伙人卷走十多万,在那个猪肉两块钱一斤,馒头一块钱五个的年代,十多万外债对月卿家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紧接着,月卿的成绩下来了,和理想中差了十万八千里,这下彻底惹怒了一直纵容她的父母,爸爸从没大声说过她一句,而那天 ,在她心目中一直慈爱的爸爸却用皮带抽了她,爸爸以断绝父女关系为要挟,要月卿必须离开Z君,她用哀求的眼神求助妈妈,可妈妈也义无反顾。

爸妈的理由是,为了她好,两个农村出身的穷学生,何时才会有出头之日啊!

月卿像机器人一样点着头,发着誓,心却像是有压路机碾过似的疼……

月卿上了很普通的学校,直到开学,她就像人间蒸发似的,杳无音讯,她不知道Z君是不是在担心她,只是她已下定决心,让他离开她,提出分手,她做不到,最后她想,这种残忍的事情还是推给他做吧!

很巧的是月卿和Z君最好的朋友一所学校,所以,月卿的机会来了。

每次Z君来看月卿,她总会用言语讽刺他,伤害他,好让Z君认为她变了心,认为她是那种势力、拜金的女孩,可Z君只是笑笑不语。

接着,月卿开始和一个个男生交往,并且做给Z君的好朋友看,月卿相信,这种劈腿的事情Z君一定会知道的。

不知是Z君真的不知道,还是故作不知,总之,月卿没有等来自己要的结果。

最后的分手,依然是月卿提出的,她用最伤人的话赶走了他,而后月卿在寝室睡了两天两夜,起床后喝了一瓶白酒到胃出血。

从此,月卿变了,变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她不再和男生交往,也更加沉默。

4

大学毕业,别人都成双入对,参加了工作,定亲……而这些似乎离月卿很远。

经过几年的努力,家里情况好了许多,而这些似乎和月卿、Z君分手也没多大联系,但分手那么久了,月卿慢慢试着习惯没有Z君的生活,从而原谅爸妈当时的决定。

爸妈张罗着让人给她介绍男朋友,给她找好的工作,月卿都一一拒绝了,她决定离开,去南方。

走的那天,雨很大,爸爸推着自行车把月卿的行李送到车上,离开时,爸说对不起,爸错了,去找他吧!月卿笑笑说这件事早就不放在心上了,也早不埋怨爸妈了。

可爸爸的身影消失在雨中的一刹那,月卿泪如这滂沱的大雨,月卿说,三年,如果三年后她回来时,他未娶,她会把一切误会都解释清楚,然后倒追他,无论他躲到天涯海角,她也再不会放手……

月卿说到这里时,我直呼你脑袋是不是被门夹了!为什么要等三年?直接追去啊!我气得跳脚,而月卿云淡风轻地说,她也觉得当时脑袋让门夹了。

三年后,月卿回来了,拿起了爸妈希望的“铁饭碗”,安安分分地工作,同时也开始找好多年来没联系的高中同学打听Z君的消息。

未来往往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残酷,几个同学都说Z君有了女朋友,并且家庭殷实,对他的事业很有帮助。

好吧!这样挺好,月卿又心碎了一次,“这也许就是命。”月卿这样想着。

经不住爸妈的催促,月卿决定,开始接受相亲这种老掉牙的活动,也好彻底结束那段撕心裂肺的无望恋情。

拿什么作为择偶标准呢!月卿最后决定,还是用自己的幸运数字吧,12,一直被当做幸运数字,那就相亲到第十二个吧!

除了月卿,没有人知道12的真正含义。于是,月卿用半个月的时间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了第12个相亲的男人。

除了名字,月卿甚至没有问男人的年龄、工作,就这样决定嫁人为妻!

从认识到领证,整一个月。

对于这个决定,我开始怀疑月卿是不是智力有障碍,月卿说也许有点智障吧!

如果不是后来的再次相遇,月卿这一生也许会这样平平淡淡过着,没有波澜。

月卿婚后的第三个月,Z君从A城来B城出差,和月卿不期而遇,两人在咖啡厅小聚。这时月卿才知道,原来Z君一直都没有什么女朋友,只是遇到一个酷似月卿的女孩,和她要好罢了,月卿瞬间有被雷劈到的感觉,她恨自己为什么只听信别人的说法而没有勇气去求证。

那天,Z君鼓足勇气握住月卿的手,问月卿要不要给他一个离开的理由,是不是可以重新开始,月卿有那么一刻动摇了,可立即又回到现实,她已是他人之妻。月卿说出自己已经嫁人时,她无法知道Z君的想法,只是感觉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对于Z君,一个不完整的女人,就算Z君不在意,月卿也会在意,她已经不配他的爱。

月卿逃似的离开,回家的路上,泪水泛滥。

那天晚上,男人第一次狠狠打了月卿,因为月卿喝了酒,喊了Z君的名字,而对于男人的拳脚相加,月卿欣然接受。

这就是厄运的开始,从此,月卿的身上再也没有断过伤痕,即使在她怀上女儿时。

每次挨打,月卿总是嘴角挂着残酷的笑容,没有人会懂那笑容里饱含的心酸。

女儿出生了,Z君结婚了,同样残酷的事实。Z君结婚的第二个月,月卿选择了离婚,不惜一切代价逃出了那个她一不小心踏进的牢笼。

月卿说,这一生她对不起三个人,她自己、Z君还有那个虽然残忍但很无辜的男人。

月卿说这些时,我的心很疼。月卿说以后要告诉我们的孩子,一定要学会珍惜自己应该珍惜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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