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七年遇上十年
这是一家颇具浪漫情调的饭店。小巧精致的双人包间里,方彤独自坐在宽大的靠背椅上,有些好奇地张望着四周。
她的好奇,准确地说并非来自这家饭店,而是,来自她丈夫白羽哲。
孩子都已经五岁多了,白羽哲还是第一次请她来这么有情调的饭店。以前在外吃饭,都是去一些低档的小餐馆,或者干脆就是大排档。而这次,他居然提前把孩子送到奶奶家,这是,准备来个二人世界么?
正想着,白羽哲抱着一只大大的蛋糕盒走了进来。
揭开蛋糕盒,华丽的蛋糕上写着一行红艳艳的字:庆祝七年之痒顺利度过!
“不是吧?”方彤瞪大了眼睛,“老公,今天是我们结婚七周年纪念日,这七年之痒,还没有度过呢……”
白羽哲也瞪大了双眼:“啊!我以为今天就算度过了呢!”
“是才开始好不好……”方彤嘟囔着。
白羽哲有些懊恼地挠挠头,又为自己开脱道:“呃……老婆!都说七年之痒,可我觉得结婚七年,不是痒,是甜!就像这蛋糕一样甜!来来来,吃蛋糕!我来切!”
方彤看着他傻傻呆呆的样子,突然又忍俊不禁:“哎呀,我的傻老公!”
结婚七周年的纪念日,就这样伴着一块甜蜜的蛋糕,拉开了七年的序幕……
不久之后的一个晚上,方彤睡得迷迷糊糊时,仿佛听见什么动静。敏感的她立刻强睁开眼,去看躺在身边的儿子。却见儿子睡得香甜,白羽哲却不在。
方彤心下一动,瞟见门缝透过来客厅的灯光,羽哲似乎在讲电话。方彤正要下床,羽哲恰巧推门进来了。
“咦?你怎么醒了?我吵到你了吗?”羽哲边小声问她,将手机顺手放在床头柜上。
“谁的电话呀?半夜三更的?”方彤扫一眼桌上的闹钟,已经快凌晨了。
“还有谁呀?谭飞那小子,估计喝多了,和老婆吵架呢……没事的,我明儿去看看他。快睡吧!”羽哲笑了笑躺下。
第二天清早,方彤按照惯例下楼去买早点。
买好了那对父子都爱吃的油条豆浆,方彤又匆匆往回赶。
手机“嘀”的一声响,方彤下意识拿起来看,才发现自己拿的居然是羽哲的手机。唉!谁叫他们当初买的是同款呢?一定是自己的手机昨天落在客厅,晨起却从床头柜上错拿了他的。
她自嘲地笑笑,却在不留神间,就凝固了笑意。
手机上显示了一条短信:“哲,真希望早点见到你!冰”
哲?我去,我都没有叫得这么亲热过!冰?冰……
方彤蹙起了眉头。这条短信,分明就是赤果果的引诱啊。
这个号码很陌生,但这个“冰”字,却让她联想起了昨天半夜里羽哲接的那个电话,不是说谭飞打的么?谭飞的老婆,不就叫何玉冰吗?
何玉冰……方彤默默地念叨着这个名字。
其实,白羽哲并没有对她隐瞒过,所以方彤前几年就知道了:何玉冰,是羽哲的初恋!
这事,大约得追溯到十年前。
那时的男生女生,都算是年少轻狂吧?很容易就擦出了爱的火花,彼此成为了对方难忘的初恋。
可何玉冰的父母强烈反对。父母自然理由充分:他们上的不过是一所普通大学,若没有强大的后盾,是很难找到那种收入又高又稳定的的好工作的。而他们玉冰,是早就预定了银行职位的,如果嫁人,也一定要嫁一个公务员待遇的男孩子的。
白羽哲,这个迈出大学门就一穷二白、每天都必须费劲巴拉找工作的男生,怎么入得了何家的眼呢?所以,白羽哲想知难而退。
没想到,何玉冰却没有知难而退。她悄悄地和羽哲保持着密切的联系,终于有一天,她带出了几千元钱和一只装有衣物的背包,要和白羽哲——私奔。
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知道他们当时的想法了。
白羽哲也简单地拿了几件衣服,他和她,居然真的手牵手,买了两张不知道去往几千里之外的火车票,便跳上了火车。
最初在车上的几小时,他们一定是觉得新奇而刺激、又颇有成就感的吧!他们一定满足于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一起捧着方便面碗你一口我一口喝汤的情形吧!
可当夜色越来越浓重的时候,当他们躺在卧铺上面对面的时候,何玉冰脸上的笑容就越来越少了。
白羽哲对着她的眼睛摆摆手:“想什么呢?睡吧!今天够累的了!”
何玉冰毫无征兆地就掉下泪来:“哲,你说明天怎么办啊?咱们就这几千块钱,买火车票就花了好几百,还要买吃的喝的,还要租房子、找工作……找不到工作怎么办呀?人生地不熟的,咱俩到时候会不会睡大街呀?呜呜……”
白羽哲看着她,没有说话,却脸色凝重。
凌晨五点,天才蒙蒙亮,白羽哲便收拾好了行李,强行将何玉冰拖下了火车。
“回去吧!未来是个未知数,我也不想你跟着我一起吃苦……你回去了,工作、恋爱、家庭,一切都是完美的……你在这等会吧,我去买票!”
返程的车上,两人相对无言。
以后的许多年,两人再无交集。
十年前的旧事……方彤想,既然羽哲对她并不隐瞒,连曾经“私奔”这样的大事都告诉她了,那一定是毫无芥蒂的咯。
可今天这条暧昧的短信呢?怎么解释?这个“冰”,到底是不是何玉冰呢?
方彤本也想问问羽哲,可一进家就见这父子俩一边忙着洗脸穿衣,一边等着吃早饭呢,一时也没顾得上说,便是照常的一通忙活。
直到把孩子送进了幼儿园,方彤才觉得有了机会。
“羽哲……”
羽哲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唱了起来,方彤只得无奈地耸耸肩。
羽哲歉意地笑笑,划开屏幕:“哟!老板!大清早的……什么?你说清楚……啊?怎么会这样?我知道了,我马上过来!”
羽哲的表情已经告诉方彤,他们的公司里出了点事情。
“我今天不能送你上班了,你打车去吧!我先走了,晚上回家再说!”白羽哲快速地说着,急匆匆地迈上他们的私家车,瞬间,方彤的视线里只留下了两朵鲜红的尾灯。
他们的公司的确出了点麻烦。
这家公司规模并不大,是白羽哲和两个好哥儿们一手创办起来的。这三个人,都称得上是公司的“老板”,当然,就是合伙投资人。近几年,兄弟三人兢兢业业,靠着体力和汗水打拼,做起事来小心谨慎,不敢有丝毫投机取巧的想法。所以,公司的小生意也算红火,这哥三,也算是挣了些“小钱”。
可这次,他们商量了很久的投资,失败了。
小公司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哪里有多少钱拿来周转运营呢?
当白羽哲晚上回到家,把事情的大概情况对妻子和盘托出的时候,方彤也愣住了。
方彤是一所幼儿园的幼教老师,薪水不算太高,虽然说暂时维持一家三口的生计还可以,但时间长了,只怕……
何况,谁愿意看着辛辛苦苦好几年才风生水起的公司,就此倒闭呢?
这一段日子,的确是艰难的。
就连方彤,一有时间便会去公司里探望一下,给丈夫送些吃的,安慰一下。可她每次去所看到的,几乎都是三张苦兮兮的脸庞。
“老公,要不……咱们把车卖掉吧?”这一晚回到家,方彤小心翼翼地说着,观察着羽哲的反应。
“啊?那……那怎么行?”羽哲惊讶道。
“也没什么不行。你们三个,现在要想办法把这笔钱先拿出来,以后,也许就有办法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羽哲望着妻子,感动地笑了笑,然后一把将她搂在怀中。
“老婆!谢谢你!不过,真的不用了!现在,事情已经稍稍有了点转机。如果实在不行,再考虑卖车的事情吧!”
“哇——”五岁的儿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后的,只听见他突然炸雷似的大哭起来,“爸爸、妈妈、都、不抱我——哇——”
羽哲慌张地松开手,方彤差点笑出泪来。
公司的危机,在三个合伙人,以及他们分别的家属和铁哥儿们,包括白羽哲的死党谭飞,等的人力、财力、脑力的协助下,总算是慢慢地解除了。
转眼几个月过去,孩子的六周岁生日就要到了。
这天,谭飞来敲白羽哲的家门。他给他的“干儿子”送来了一辆小家伙念叨许久他爸爸都没给他买的“豪华汽车”。
这对“干”父子玩了个不亦乐乎。
方彤准备了饭菜,要留谭飞在家吃晚饭。可谭飞摆摆手:“不了,嫂子!我还得回去呢,和玉冰说好了必须回去吃饭的。”
“哟!”羽哲过来插嘴,“你小子表现不错啊!跟老婆和好如初了?前几天不还吵过架吗?”
“什么前几天?都好几个月了好吧?说起来,还不是因为‘人在体制,身不由己’呀!我这样的小科长,上下都让我受‘夹板气’啊,憋屈!结果心情不好,又惹得老婆不高兴了……”谭飞无奈地摆摆手,“不说了!走咯!回家才有‘老婆孩子热炕头’啊,呵呵!”
羽哲送着谭飞下楼,方彤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想着。是啊,好几个月了,“冰”这个名字,以及那种模糊而暧昧的信息,再没有出现过。而她和她的丈夫白羽哲,这段日子是“焦头烂额”地“相濡以沫”在一起的。
她笑了笑。如果那天她咬住那条短信不放,万一真的挖出什么“真相”来,那么,到底会发生什么呢?自己能不能接受呢?
想到这些,她嘴角的弧度更大了,却多了几分寒意。
炎热的季节到来时,白羽哲收到了老同学邀请,参加“毕业十周年”的同学会,要求携家属。
这次同学会上,方彤第二次见到了何玉冰。
第一次是丈夫的铁哥儿们谭飞的婚礼上。但羽哲是事后和妻子说起年少私奔的事儿的,所以,方彤当时并未对那位浓妆艳抹的新娘子,留下太深刻的印象。
以后,即使白羽哲和谭飞诸多往来,但方彤都没有再见过谭飞的妻子。也许,是对方故意的躲避吧。
但这次,方彤却特意关注了何玉冰,她的目光悄悄地追随着这个迟暮的美人儿。
是的,看得出来,何玉冰年少时的的确确是个很美的女生,眉眼清秀,自带着一股高冷的韵味。只是现在看起来,身材已不再纤细,眼角眉梢也淡淡地刻下了十年光阴的痕迹。
同学会上的一群人,年纪都相仿,可细细打量,有的人依然神采飞扬,有的人却已韶华不再……
方彤任由着白羽哲拉着自己的手,在多年未见的老同学中游走穿梭,不停地介绍着、夸赞着她。她只觉得脸上热热的,她从未想到丈夫会这样毫不吝啬地把美好的赞词送给自己。
当她听说,以前的班花与初恋情人,居然不惜破坏双方家庭,甚至宁愿舍下各自的孩子,也要重新走到一起的时候;
当她听说,曾经大家最看好的一对情侣,毕业后因为各种现实问题被活生生分开,从此形同仇人,这次双方都拒绝参加同学会的时候……
她在心里暗暗感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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