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魂夜:她回来了

我四岁起就和姐姐相依为命,可当时我并不知道两年后她会为了一个男人把我锁在家里,一直到死

那个男人、那个男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身上的血腥味太重了,他一共来了三次,最后一次来的时候,身上的血味浓的我几乎快吐出来。所幸在紧要关头姐姐把我赶出了家门,才没有弄脏家里的地毯。姐姐总是这样冷静,好像什么事也不能让她惊慌一样,每次都能在我快惹祸的时候,及时做出挽救。

那天,在我例行的晚间散步结束后,我满意在姐姐身边走来走去,也只有这时候,姐姐才会陪着我。我才高兴了没一会,我就听见门口那男人的脚步声。又是他!我讨厌他!他拖着一个黑色的大手提包,身上是一股浓浓的臭味和血的味道。一个大男人,连个包都提不动!

“苏薇,我他妈最后一次给你面子,别给脸不要脸”男人骂骂咧咧的拖着包。我磨了磨牙,危险的盯着他。男人被我磨牙的声音惊到,冷冷笑了下,“行了,吓谁呢,这玩意都快死了”

姐姐安抚式的揉了揉我的脸,并不搭他的话,自顾自的去打开手提包。果然,又是肉,还都是血淋淋的生肉。

男人每次来都带着满满一大包的肉,这次的肉比前两次的还要多得多,我又得吃上好几天。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晃起脑袋来,姐姐对我是最好的!姐姐拿起晾衣杆在肉堆里扒拉了两下,对男人点了点头,“王哥,钱回头转给你。”

男人没说什么,转身走进了夜色中。

姐姐在手提包里翻翻捡捡,拎着两个较大的肉块去了厨房。我很兴奋,口水都滴到了地毯上,我赶快吸溜了下,不然姐姐又要打我了。白水煮肉不是很好吃,但我太饿了。姐姐除了那个男人带来的肉之外,什么都不让我吃,连水都不能多喝。

厨房里飘出肉味,我的口水从牙齿里漏出来。

姐姐又穿着那件漆黑的围裙,我冲过去扒拉着她,头在她身上蹭来蹭去。姐姐难得以一种亲昵的神态将我半搂在怀里,把肉一块块的塞进我的嘴里。

一块,又一块的肉被我吃掉。

吃得饱饱的,我的肚子也鼓了起来,我又想和姐姐玩了。

可姐姐只是看着我,一句话也不说。

我好困啊……让我睡会儿,睡醒了再和姐姐玩。

小牧慢慢的趴了下来,倒在了她的床上。苏薇直起身子,想着自己还要多久才能吃完手提包里剩下的肉。

小牧被苏薇毒死后的第二天,苏薇是有后悔过的。可一想到马上,马上自己就能和阿铭永远在一起了,小牧的死也就不算什么了。

苏薇从床上坐起,打开手机给王哥把剩下的钱款结清。结完帐,回到桌面——还是她和阿铭的合照,那是多美好的时光啊,简直如梦一般。

苏薇的父母早早去世,只给苏薇留下了一间海滨超市和小牧。那时候苏薇也不大,将将十四而已,每天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和小牧一起去海边玩,最难过的事情也不过是考试不及格而已。十四岁的女孩子并不知道,两年后的自己会被一个男人用一个眼神毁掉生活。

阿铭实在是个很英俊的男人,他总有种骄傲矜贵的气质,看人的时候眼神淡淡的,带着种居高临下的神气。

苏薇就是被这种眼神俘获的。

苏薇还记得那天是星期三,因为台风来袭,学校早早放假。她偷偷摸摸的瞒着大家到海边玩,她爬上礁石,用手搭着凉棚往海的尽头望去。“小鬼!怎么不回家?”阿铭的声音突然冒出来,害的她差点掉进海里。

她回头寻找声音的来源,然后就此沦陷。

苏薇陷进了回忆里,又哭又笑,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

“叮铃铃—叮铃铃—”闹钟的声音打断了苏薇。

十二点了,该吃最后一顿饭了。

苏薇用筷子把肉强硬的塞进喉咙里,肉块终于挤了进去。苏薇的表情算不上开心,扭曲的似乎是在用马桶橛子通马桶一样。苏薇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碗筷,把垃圾也归置好。她记得的,阿铭说他最喜欢居家贤惠的女生。

苏薇把小牧的尸体扔到手提包里,拉上拉链。苏薇有些歉疚,手提包虽然大,可对于小牧来说还是有些挤了。

没事的,到了下面,她、阿铭,就能一直一直在一起了,小牧也会为自己感到高兴的。苏薇愉快的想着。

徐婶看着迎面而来的苏薇,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好意思打招呼。

苏薇这孩子啊,命苦。小时候就没了爹妈,大了又被男人骗,也就小牧陪着她没走。那男人不是个好东西,第一次见面就喂小牧吃巧克力,后来还撺掇小微把小牧锁起来。现在呢,还不是小牧陪着她。

诶。徐婶出神的想着,苏薇已经走出了好远。

不行,没碰上也就算了,碰上了还是得劝劝。不说别的,小牧也不知道帮她这把老骨头赶过多少次周围的野狗。徐婶打定主意,转身向苏薇离开的方向追去。

无奈苏薇毕竟是个年轻姑娘,手脚快,徐婶实在追赶不及。也就只能勉强不跟丢,苏薇这孩子也不知着了什么魔,喊了半天也不应。跟着苏薇来到海滩边的徐婶心里颇有怨言。

徐婶好不容易把气喘直,正准备上前好好劝劝这孩子,就看见了让她感觉浑身发冷的一幕。

苏薇爬上了一块礁石,拉开手提包,把她家小牧往海里一抛!

那可是德牧!听儿子说起码得几千块呢!徐婶还没来得及想明白是怎么回事,苏薇就纵身一跃,像只断了线的风筝,没入大海。

“狗吃人肉海边走,阴间路上手牵手。”

海滨有个传说:据说只要让家里的狗吃了爱而不得的人,自己再和狗一起跳海,两人就能去阴间做永生永世的怨偶。

从前海滨的老人们多是拿这个传言吓自家的小孩子,省得总爱去海边耍。只是不知道何时起,老人们对这个传说闭口不言,再也没有人提起过。

公元2300年

“据本台最新消息,迄今为止最伟大的科研天才——刘豪教授,研发出的时光穿梭机,已经调试完毕,将于本月22日在撒哈拉大沙漠的无人区,首次进行真人时光旅行,仅指定本台记者会作为特邀嘉宾到现场进行实况转播。”

“值得一提的是,本次试验的志愿者是影视处理界的天才——玉米……”

……

现在正是盛夏时节,阳光毒辣,撒哈拉沙漠就如看到毒品的瘾君子一般,毫无节制地向太阳索取着温度,努力让每一个冒险者变成干尸。

荒凉、酷热、绝望,这是每一个来过撒哈拉大沙漠的人对它的赞誉。

正午的烈阳洒在金黄的沙粒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就在这凄凉的大地上,一排结合了房车和吉普车全部优点的交通工具,呼啸着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转瞬,却又被风沙掩埋。

在最前方的车内,刘豪靠在车载空调旁边,小心翼翼地摆弄着手里的一个小型摄像机,神情认真地好像在擦拭刚从景德镇上淘来的瓷器。他们倒不必担心车子的能源问题,炙热的阳光早已为他们提供了充足的能源

“喂,我说我们为什么偏偏要选在撒哈拉,这种鬼地方谁都不愿意来,搞得咱们现在连个司机都没有。”一个稍显年轻的男人蹲在空调的另一边,嘴里叼着一块雪糕,不停地埋怨着。

“玉米,先忍一忍,这里的交通状况很好,车子的智能驾驶系统完全可以胜任。而且就现在土地资源的贫乏程度来说,也只有这里能够装的下时光机器。”刘豪中气十足地说道,如果不看他全白的头发和橘皮般的老脸,很难从他的声音里辨别出他的真实年龄。

玉米狠狠地咬了一口雪糕,直接吞了下去,本想宣泄一下不满,没想到却被冻麻了半边脸。

一位记者坐在离他们稍远的位置,尴尬地陪着笑,自从他插了两次话却没人搭理他的时候,他就识趣地闭上了嘴。他的任务只是转播时光旅行的全部过程。

无限连绵的黄沙使得车内的人都趋于沉默,一般人还真做不到在这样枯燥的环境里谈笑风生。就在玉米实在忍不了这沉闷的气氛想要再次开口时,车子突然一个急刹,在沙地上划下了一道弯曲的轨迹,玉米痛苦地捂住了嘴,眼睛用力地挤成一条缝隙,他刚刚咬到舌头了。

刘豪放下了手里的摄像机,打开了车门,顿时一股好似暴雨将袭的沉闷感将车内三人紧紧包裹。记者只觉得自己明明在呼吸,却完全没有呼吸的感觉,就好像在胸口上压了一块千斤巨石一般。

这时后面车队的门被打开,一个个全副武装的,没有一寸肌肤露在外面的士兵,井然有序地从车上搬下一个又一个的金属制品,并在旁边的沙地上开始了拼装。

记者看着那些衣着完备的士兵,他只觉那块千斤巨石被人打碎并塞进了自己的胸口,还用胶水把缝隙堵死,密不透风。不过记者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他马上打开了摄影设备,并与电视台取得了联系,开始了实时转播。

“刘教授,请问那些士兵为什么能在这么的天气里武装齐全呢?这该不会又是您的新发明吧。”记者手持话筒,走到了刘豪身前,问出来自己心中最大疑惑。

刘豪将远眺的目光收回,面向镜头。与之前的死板完全不同,他嘴角含笑,露出了和蔼又慈祥的神情说道:“是的,这的确是我的新发明,他们的装备都是用特殊材料制作,具有很好的隔热性。只不过这种材料的造价昂贵,目前只能供给少量的士兵……”

玉米上窜下跳地纠正着那些士兵组装错误的部分,不时冲刘豪这里不满地看上两眼,每看一次手上调整机器的力道便会大上几分。

没过一会儿,一个巨大的底座便搭建完成。剩下的就是等运输飞机把主体运输过来,组装上去就完成了。

……

夜幕笼罩,气温骤降到了零下几十度,在场的所有人都穿上了厚厚防寒服。在场中一个堡垒般巨大仪器突兀地耸立在沙地上,而玉米就站在堡垒顶端的一个玻璃仓内,手里紧紧地攥着刘豪在车上摆弄的摄相机。

刘豪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地按下了面前的按钮,沙地上的庞然大物开始以一种独特的频率震动了起来。在这震动的频率下,一旁拍摄的记者只觉得自己的心跳仿佛都停止了一般。

玻璃仓内凭空浮现出了点点荧光,荧光一浮现便贴着玻璃仓高速旋转了起来,在旋转的过程中,荧光也在不断分裂,慢慢地满仓的荧光将玉米完全遮住。许久,荧光渐渐暗淡了下来,玉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斑驳的摄像机。

……

三天后。

以撒哈拉为中心,周围的国家竟不约而同地关闭了所有的重污染工厂,并耗费大量资金将污染物收集起来运往太空,并且这个范围还在不断扩大。

“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刘豪站在联合国会议的发言台上,语气凝重地说道,“就在三天前,从玉米用生命换回的摄像机上我们发现了一种潜伏期极强的病毒,这种病毒会依附在重工业产生的污染物上进行传播”

“并且!”刘豪语气顿了顿,凌厉的目光看向了台下记者手中的摄像机,加重了语气说道“只凭借目前的科技根本无法有效的进行对抗,所以我提议关闭世界上所有的重污染工厂,这是关乎人类存亡的大事,还请你们好好考虑。”

话音未落,刘豪便低着头走了下来,没有去看那些神情变幻的各国首脑,径直向着场中的记者走去。他有必要让那些什么都不懂的民众了解一下事情的严重性。

……

于是由刘豪和几个超级大国领头,在全世界人民的监督下,一场声势浩荡的“反污染”运动开始了。这场运动整整持续了五年,期间数不尽的富翁、高官没有来得及与自己支持的重污染工厂撇清关系,而变得家破人亡。当然,也有科学家提出过质疑,不过在人民的浪潮下,他们的声音连鱼儿溅起的浪花都算不上。

公元2305年刘豪私人实验室内

刘豪戴着手套,小心翼翼地在蛋糕上写下“40”两个有些扭曲的数字,刘豪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满意地打量着面前有些简陋的蛋糕,嘴角难得的浮现了一丝满意的笑容。五年的岁月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丝毫痕迹,他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锐利。

刘豪摘掉手套,小心翼翼地推着餐车,向着电梯走去。将餐车摆放妥当后,刘豪伸出了被白大褂遮住的手,手指如蝴蝶般飞舞,在楼层按钮上不断地按着。三分钟后,刘豪停了下来,电梯开始缓缓下降。

“-1”“-2”“-3”……显示器上的数字还在不断地变化,而刘豪的实验室却只有地下三层。

不知道过了多久,电梯停了下来。门,缓缓地打开了。顿时一股极大的噪音,猛烈地轰击着刘豪的鼓膜,不断地挑战老年人的人体极限。刘豪看着正在地下室随着音乐狂舞的那个人,眉头皱起,嘴角的笑意荡然无存。随即,伸手,从衣服的内兜掏出来一个遥控器,狠狠地按下了其中一个按钮。

世界,清静了。

那个人回过头不满地瞪着刘豪。

“玉米,我为你准备的新身份还满意吗?”刘豪无视了玉米的眼神镇定自若地说道。

自从五年前开始,刘豪便着手消除玉米在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痕迹,并对其所有的特征进行改变,直到五年后玉米的生日才算彻底完成。刘豪认为就算科技在发展十年玉米也不可能被人发现真实身份。

“还好,就是有点不习惯而已。不过也亏你能研究出那种谁都破解不了却又没有危害的病毒,整个世界都被你骗得团团转。”换了一副新皮囊的玉米有些僵硬地笑了笑。

“难道不好吗?用科技的退步换取生活青山绿水,会做这笔交易的人虽然不多但只要我想做就够了。”

“这样的生活好是好,可是又能维持多久呢?”

“我相信人类,这样的生活会一直下去的……”

“或许……我们可以先吃蛋糕”

1

作为一个扑的不能再扑的扑街写手,李四最近有点头疼。

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读者在论坛宣扬了一下他扑街的惨状,一群人慕名而来疯狂订阅收藏打赏一条龙服务,目的就是为了看他能扑到什么程度。

按理说数据飙升以后李四应该很高兴,但是看到评论里一水的调侃唏嘘,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萎了。

甚至那个倒霉读者还把昵称改成了“李四今天扑街了吗?”在评论里开帖下注赌他下一本书的扑街率。

他宁可自己和从前一样单机,至少可以满足自己的脑洞,现在只能拼命的满足读者需求还要被骂死扑街。

“真是头疼!”李四狠狠地吸了一口白沙,随手把笔记本屏幕砸在键盘上。

2

发觉不对是在半个月之后。一个疯狂改稿的夜晚过去,太阳照到李四那锃光瓦亮的脑门时,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大脑和脑壳分离了,为此他特意连续左右摇晃了三分钟来驱除这个幻觉。

现实的发展往往与人的期望无关,在他试验多次发现幻觉依然存在后,李四终于下定决心去医院挂个神经科。

“这……”那个所谓的专家教授盯着手里的影像看了半天,犹豫着吐出一句话:“不好意思李先生,你可能需要重新做一下脑CT……”

“why?我特意挂了个最贵的专家号,结果你让我重新做?”李四有点抓狂,想想检查一次的费用能吃好多顿泡面,他的头又疼了。

“你的这个影像可能……出了点状况,我现在无法确诊。这样吧,如果是因为医院的仪器问题,重新检查的费用我会处理。”

半晌之后,李四盯着专家那张再次错愕的脸,专家惊疑不定的盯着手里的影像片,漫长的沉默过去,李四有点急了。

“你倒是说话呀,多大的病我都能受的了!”

“你……没病。”专家终于把眼睛从影像上移开,愣怔地看向李四。

“没病你让我又做一次?逗我玩呢是吧!”

“不是,这个……怎么说呢?你脑子里有个洞。”

专家的话一出,李四反应了三秒才确定自己没听错。

“啥?你脑子才有洞呢!”

专家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歧义,回了回神重新解释道:“我没开玩笑,你自己看,你脑子里真的有个洞。不光有个洞,好像还有个岛。”

“这……这他妈叫什么事儿啊!”

3

李四打开自己的新书,翻了翻下面的评论,着实有些头疼。

随手拿起白天的影像看着,脑壳里的确看不见脑组织,只有一片汪洋和中心漂浮的巨大岛屿,最右边一个漆黑的圆点,看起来的确像个洞。

把手里的白沙掐灭在桌上,李四打开了论坛发帖,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游移。

《脑子有洞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发完了帖子,李四扫了一眼影像片,忽然觉得自己像个白痴。

“这何止是脑子有洞,这他娘的是脑子进水了!”李四自嘲的想。

卡在夜里十一点五十发完了当天的更新,李四狼吞虎咽的吸溜着桶里的泡面,顺手点开了在论坛的帖子。

“早知道买袋装的,还能多加根肠。”李四一边翻评论一边心疼自己的钱包,从医院回来之后,他全身上下只剩了20块钱。

“傻X,有啥可显摆的,写文的谁脑子没洞”

“新手吧,多扑几次洞就没了(手动滑稽)”

“+我V信:看se群luo照福利~”

……

评论里清一色的水帖,李四越看越头疼,正当他烦躁的想点关闭时,终于在一溜嘲讽和卖黄片的广告中找到了一个特别的信息:

“哥们,如果你不是开玩笑的话明天到西街菜市口的棺材铺找我,也许我能帮你。”

“靠,这不是咒老子死吗!”

李四愤愤不平,想要穷尽毕生所学骂回去。转念一想,脑子有洞这种事本身就不符合常理,这个人既然说能帮自己不如死马当成活马医。

先去看一看,就算对方是骗子,他兜里就20块钱,谁能把他咋地,光天化日的他一个183的大男人还能让人谋财害命了不成?

4

菜市口好找,棺材铺可就不那么好找了,李四七拐八拐的打听了半天,才在一个胡同里头发现一家破的不能再破的店,连牌子都没挂,要不是门口摆着副棺材李四都不敢认。

“有人吗?”李四进了店四处打量,空气有点凉,但没有想象中阴森恐怖的感觉,也没看见人。

话音一落,靠墙角的棺材里猛然坐起个人来,粗声粗气的喊:“谁呀!”

他一喊不要紧,李四差点被吓得尿出来。

“大……大哥,你是人是鬼啊?”

李四哆嗦的问着,心里打定了主意,只要对方说自己是鬼他拔腿就跑,虽然很久没运动但是想跑过一只鬼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李四正提心吊胆的神游着,棺材里那人起身迈了出来,一边朝李四走一边不好意思的笑:“不好意思啊兄弟,天热,我躺那凉快凉快,没吓着你吧?”

“啊,没事,大哥你挺会找地方啊!”李四定了定神,都是男人,他不能怂,要是说自己被吓着了那多没面子。

“兄弟来这是买棺材啊还是批八字啊?”

李四看了看眼前这个和蔼的胖子,怎么也和仙风道骨的算卦老头联系不起来。

“不买棺材,我昨儿在论坛发了贴子,有人说让我来棺材铺,他能帮我。”

胖子打量着李四锃光瓦亮的的脑门,了然的说:“脑子有洞那个吧,写小说的?”

“是。”

胖子的态度很随意,好像脑子有洞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李四有些好奇。“你相信我脑子有洞?”

胖子高深莫测的笑了,把手在裤子上蹭了两下,伸到李四面前一本正经地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张三,扑街写手。”

“你不是卖棺材的吗?”

“副业,靠扑街吃不起饭。”

“那算卦……”

“也是副业,我还会心理咨询。”

李四有些无语,同样是扑街写手,张三的业余生活可比他丰富多了。他拉回跳跃的情绪,不确定的问张三:“你说你能帮我,是真的吗?”

张三闻言也严肃起来,沉吟道:“不确定,但是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人能帮你就只剩下我了,因为我的脑子里也有个洞。”

5

张三是个扑街写手,只不过他比李四的状况要好一点,因为他没有那么多喝倒彩的读者,实际上他一个读者也没有。

每天孤零零的更新,孤零零的刷数据,张三觉得自己实在有点可怜,于是他去论坛上到处挖宝,了解读者的喜好,分析热文的风向,学习所谓的套路,渐渐的他的文章果然成功上架,阅读量飙升,可是张三开始头疼了。

起初他以为只是因为长期码字导致的脑供血不足,可是头疼愈演愈烈,他只好去医院做了个脑CT,不做不要紧,医生居然说他脑子里有洞。

创意型选手脑子里的洞那能是一般的洞吗?

张三是个很惜命的人,为了搞清楚脑子里的洞到底是个啥,他把电脑搬到了医院,以病例特殊为由强烈要求申请住院观察,每天除了码字更文就是泡在观察室里和一群专家教授琢磨这洞有什么玄妙。

每天看着仪器画面显示出的图像,洞越来越大,反倒是作为主体的群山越来越小,时刻在以微妙的速度朝那个洞靠拢,尤其是在每晚更文之后,群山移动的速度格外明显。

将近一个月的观察,张三渐渐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这洞怕不是黑洞吧。

张三是个和蔼的胖子,但也曾经有一腔热血,幻想着自己是故事里那个燃烧的屠龙少年,骑着白马扛着宝剑去打败恶龙拯救公主。

如今屠龙少年的脑子装了个洞,张三感觉很不好。他认真盯着显示仪看了很久,越发觉得这画面眼熟,想想自己曾经的热血,激动的一拍大腿:“靠,这他妈不是老子一直想写的恶龙传说吗!那个白的是公主的城堡,卧槽?我的龙穴呢?让洞给吃了?”

6

李四觉得自己的思维有一瞬间短路,不确定的开口:“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我脑子里的画面都是我最初的构想,而那个洞是吞噬这种构想的黑洞?”

张三严肃的点了点头:“是的,你不觉得你脑子里的环境有些眼熟吗?”

经张三这样一说,李四将信将疑的拿起影像又认真的看了一遍,一边看一边仔细回想着,越看越觉得震惊。

“这是……无极岛?这个是海皇宫,还有这个,这个是精灵之森!你看这,这是我灵光一闪想出来的浮云城,当时觉得自己老牛逼了!这居然真的是我构想的世界,我一直想把它完整的写出来!”

李四有些惊喜的看着影像,他一直在构想这样一个世界,希望能通过自己的文字把它完整的描绘出来,可是加上自己笔力不足又没什么读者,一来二去就泄了气。如今看到完整的影像顿时觉得流失的热血又回来了,这可是他一手创造的世界啊。

张三看着满脸惊喜的李四,如释重负的说:“看来你的世界还没有被吞噬,这样成功把握会大一些。”

“嗯?吞噬?你是说它会渐渐把我的这个世界全部吞噬掉?那会怎么样?那个洞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的脑子会有个洞?”

李四有些着急,他好不容易重拾了热血,可不想让自己的世界再次崩塌。

“我也不知道这个洞究竟是怎么出现的,也不清楚它把脑海中的世界全部吞噬掉会怎么样,我不敢冒险尝试,况且我也舍不得,我的恶龙已经消失了,我舍不得屠龙的少年也一起被吞噬掉。”张三有些惋惜地感慨。

“据我猜测这个洞的吞噬速度和我们的思想有关,我是说关于写文的那方面。”张三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说着。

“在我一个人默默按照自己的构想写文时并没有发现这个洞的存在,头疼是我开始学习各种套路讨好读者之后,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了脑子里有个洞。

为此我曾在医院试验过好多次,当我完全为了讨好读者去更文时,黑洞吞噬世界的速度就会加快,而如果哪一天我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写文时就会发现世界被吞噬的部分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李四咽了咽口水,声音有轻微的颤抖:“你的意思是这个黑洞的吞噬速度取决于我们写文的态度?”

张三点了点头。

“怪不得,你这样一说的确是,我也是数据上来开始讨好读者之后才觉得头疼。可是不讨好读者就没有流量啊,你也说了靠扑街根本吃不上饭。”

李四觉得无奈,又有点委屈,他为了讨好读者把自己的构想都丢了,一直被骂死扑街不说,现在还可能有生命危险,谁知道那个洞什么时候就把他也吞了。

张三听了李四的话,有些失望的摇摇头:“你也别给自己找借口,人想欺骗自己永远是最容易的。你问问你自己,你构想的那个世界如果完整的写出来真的没有读者喜欢吗?你的构想和讨好读者是绝对冲突的吗?你为什么一直在扑街,仅仅是因为你不会讨好读者吗?我想不是吧。”

“这……”李四也没话说了,虽然他很想给自己找个借口开脱,可是张三说得不错,他那个牛逼到极点的构思未必就没人喜欢,是他自己能力不足,却要怪读者不辨拙巧。

“兄弟,你丢了你的构想是为了满足读者吗?别闹了,说白了还是为了自己,你想有曝光有订阅有打赏,你想有人看你的文说一句你写的牛逼,可是你最初写文为了啥你还记得吗?你写之前有多少人劝退,可是你不服气啊,你说你只想为爱发电安静地写文不在乎数据,如今呢?”

张三点了烟随手散给李四一根继续说到:“人的欲望是无穷的,有了点击就想要收藏,有了收藏还想要评论,一点一点要的越来越多,可是你原本只是想要个地方讲述你自己的世界。兄弟,好好想想吧,你究竟想要什么?”

7

出了棺材铺,李四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阳光直射他锃光瓦亮的脑门,使他有一瞬间的眩晕。刺痛的感觉从脑子里传来,时刻提醒他脑子里有个危险的存在。

从艳阳高照走到日落西山,李四瘫在街角的长椅上晒月亮。

那是他写文以来第一次断更,没来由的,他不想动,不想回家,不想写文,不想去看评论,他只想静静的瘫在椅子上看天,任思绪飘出去很远很远。

“想要什么?老子当然要赚钱了!”东方露出鱼肚白时,李四动了动僵直的身体,发出了这样一句感叹。

李四还是那个李四,不是在扑街就是在通往扑街的路上,但是有什么事情变得不一样了。

不论那些读者怎么骂他,至少他还有读者在,为什么不好好利用呢?只要读者骂的舒服肯掏钱,写什么不是写,初心?情怀?能当饭吃吗?喜欢的世界可以以后再写,赚钱才是王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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