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心
“那,那个沈沉,他有多高啊?”何俐坐在我对面,停下了手上正卷着一半的意面。他问这句话的时候表情严肃,让我意识到这个问题对他的重要性。
“一米八八。”我也停下了手中的刀叉,表情认真的回答了他。
何俐的眉头一下子就拧了起来。他干脆丢下了叉子,一脸不甘又赌气的表情,最后一只手托着腮帮子看向一边,一副拒绝继续进食的样子。
“干嘛啊,还不吃了?”我看他的样子有点好笑,又不好在脸上表现出来。
“我说。”何俐脸转过来瞪着我切肉,直到我切完又把目光转向他,“你跟他在一起是不是嫌我矮啊?”
我刚来到这个城市的时候,是何俐来机场接我。
那天我刚下飞机出来,远远的就一眼看到他。何俐穿一身黑,带个黑色的渔夫帽。他瘦瘦的,所以穿什么感觉都还很合适。我记得当时看到他挺开心,挥挥手就笑了。可是他没有笑,只是盯着我,眼睛亮亮的。
他拖着我的行李箱说带我去吃好吃的。外面的天气没有想象中糟糕,这让我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吃饭的时候他有点幸灾乐祸似的说你终于还是来了啊,我说海归人员投投简历最后还能去哪儿。他反问我你不是不喜欢这个城市吗,我说不喜欢啊,可我喜欢钱。他说你当初不是说钱是王八蛋吗,我说不不,我才是王八蛋。
他终于笑了说,可你是个好看的王八蛋。
酒店的房间可以看到这个城市里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那个情景让我第一次认清了自己真的来到了这个城市的事实。何俐一进屋放妥箱子就躺到了床上去。“你何苦花这份钱呢?”他又一次重复来时路上的话,“住我家不就好了。”
“怕麻烦你,这里不也挺好,城市景观一览无余。”我站在窗前,心情有点复杂的地看着外面的水泥森林。
“说实话,你是不是怕我会偷袭你?”何俐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带着点挑衅。
“说实话,我是怕猫屎太臭。”我不接他的话茬,“你家两只猫的猫屎啊,得成什么样子。”
“你知道我不会做什么的。”他还是顾自说下去,“除非你特别愿意。”
他始终用一种很轻松的姿势躺着,说这话的时候看我的表情却渐渐不笑了。我和他对视了一会,也没办法把他的眼神逼退回去。
“我现在倒是特别愿意你能把床让给我,好让我能睡个好觉才是真的。”
刚认识的时候何俐跟我说,和我说话好像在进行某种双人对打的球类竞技,有种你来我往势均力敌的感觉。第一眼见他的时候,我猜想他应该是个有点自恋的人:穿着低调又能让人看出好剪裁的衣服。场面上把谁都圆滑的照顾周到,可是听别人说话时眼神里瞬间的不屑又很难藏得住。我出去抽烟的时候他后脚出来,看到我就用借火的方式展开对话。聊了些天气朋友之类的闲事之后他问我的名字,我笑着说这种不必要的客套就不用了,你不过是来找个朋友旅个游的,我们又不会再见面。他倒不尴尬,说别误会这只是基本的礼貌。我笑着说你说只是礼貌的时候就已经不礼貌了。其实何俐身上有股少年人的意气,还是挺招人喜欢。他并没有在意我的话,顾自说了自己的名字又把话题展开了来。聊着聊着,我们发现彼此都喜欢看书读诗,喜欢一样的作家音乐,拥有差不多的家庭背景。我们一直聊到朋友起哄着出来叫我们回去,他最后问我你好歹能告诉我你姓什么吧。我伸手和他握了握,笑着说我姓王。
结束之后回到家手机收到一个好友申请,他打招呼的话是:杜小姐你个骗子。
我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当初上学的欧洲小镇大白天路上也少见什么人,马路很窄,路两边别人家院子里的蔷薇青藤或者无花果偶尔会伸出到便道上,你得特意绕着他们走。而现在每天早晨上班,挤在人潮里,总让我有一种有去无回的悲壮感。
中午午休完回到公司,何俐给我发信息,说他起床了。他在某个名气不小的新兴公司里做文案总监,写一些美丽的句子和乍一看让人惊觉其才华的原创古诗,歌颂幸福和赞美春花秋月等等。他的作息基本昼夜颠倒,晚上赶工吃夜宵,白天睡大觉。我回复他说你起床怎么还要跟我报备,他就没有再回。自从我和他说了沈沉的事之后,他近一阵子都是这样阴阳怪气的。
正想着这些,沈沉就发了信息过来,问我中午吃了什么。我回他说公司附近的红油脑花。他说哪有姑娘家中午吃脑花的,我回他说我这个姑娘就是中午吃脑花的。他说你那么爱吃脑花,干脆我学一手以后好做给你吃。
虽然知道最终他大概率会忘记说过这回事,我还是开心的说了好啊。
等我学会了,正好就过去找你了。他回我。
别光想着这些,先好好把考试过了。犹豫了一下,我回他。
想看你穿裙子的样子。他又发来。
我只好回覆到:你看你这没头没脑的一句。
沈沉还在国外读书,和他在一起大概有三个月之后我就先回国了。关于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这件事,我只记得是在认识何俐的那段时间,具体谁先谁后却很模糊,这个问题让何俐很在意,所以被他抓住好一顿问。
认识他那天朋友约我去酒吧,我先到。沈沉在那里打工,过来给我点单。等朋友到了,意外发现他们是认识的,这样大家一来二去就熟识了。
后来在一起之后他跟我坦白,实际上是他在朋友的社交网站上看到了有我的合影,才跟朋友打听,拜托她带我去那个酒吧的。
沈沉比我小几岁,个子高高的,性格爽朗,笑起来也好看。他像所有这个年纪的男孩一样喜欢足球篮球,游戏,球鞋和说唱。他总是给我一种干干净净神清气爽的感觉,开始我只把他当成一个谈得来的小男生。后来渐渐地几个朋友一起出去的时候总能看见他,偶尔我们也会一起约着看两个人都喜欢的超级英雄电影。
直到有一天去朋友家包饺子,席间有个陌生人一直来找我喝酒。本来我的酒量是很好的,沈沉酒量很差,却一直帮我挡。后来大家出来的时候他一脸难受想吐的样子,我带他找了根电线杆让他呕,拍着他的背笑着说你没必要替我挡酒的,我又不是不能喝。他也没回答,隔了一会突然说,如果第一次遇见我那天没有在打工,他一定会直接来跟我搭讪的。虽然之前他从来没有跟谁搭讪过。
转天他就把我约去咖啡馆,满脸通红的告白了。
他告白之前其实我已经想好怎么拒绝他了,可用的理由也很多,譬如我们爱好不符,年龄有差,看待事物的观念也很不同。但是看着一个你并不讨厌的男孩涨红着的脸和坚定的眼神,当下很难直接开口说不。我说给我点时间考虑看看吧,心想着先逃回去,发信息再跟他说也好。他想了一下,然后问我:“要考虑多久?”
“多久?”我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大概……要一会儿吧。”
“三个小时够吗?”他居然看了看表,“或者更久也可以,我今天下午也没有事。”
“你认真的吗?”我好笑又诧异的看着他。
“是啊,我觉得不用考虑太久的。”他认真的回答。
他的表现让我觉得无法理解又有点没风度,可是一时说不出他什么,就只好一直看他。他也看了我一会,表情突然柔和下来,最后整个人泄气的趴在桌子上。
“对不起,你不要生气……”他的声音从两臂间蹭着桌子缝发出来,“我总觉得,如果我现在放你走,你就要跑了……”
我被这句话击中了。
当下我突然很慌乱。大概是一直以来习惯了感情中势均力敌你攻我守的博弈状态,面对毫不掩饰的表白,我反倒不知该怎么处理。于是为了掩饰心虚,我开始下意识的防守,跟他说年龄说爱好说和我在一起不可期的未来。他听我分析完这种种,表情严肃的告诉我:“我知道你考虑了很多,可是我觉得你说的这些和我们在一起的事情没有关系。你没有直接拒绝说,说明你心里是接受我的。”
“而我喜欢你,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他当时的眼神过于清澈而坚定,所以在那一瞬间,我突然相信我可以慢慢地喜欢上这个温柔的人。
我也确实喜欢上沈沉了。
在一起的第三天,沈沉换了新的手机。设置密码的时候他拉了我的食指去设置指纹解锁。
我们最常约会的形式,就是他来我家或者我去他家,各自做自己的事情。有时我看书的时候,他会枕在我的腿上发呆,过了好久突然说:“我有种土财主躺在自己的金山银山上的感觉。”
他有时候犯懒会一直赖在床上玩手机。我出门扔垃圾的时候,他突然粘人起来,跟我说不要离开。我说我只是去楼下扔个垃圾而已,他又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对着手机操作一通,然后用大音量放了首爱我别走。
有一天出门我穿了条新裙子,沈沉看到的时候眼睛发亮,夸了几句好看之后开始替我抱怨:“这么好的姑娘为什么找了个这样的男朋友?”说完就要拉着我上楼,说算了我们不要出门了不想让别人看见你。
“你会嫁给我吗?”慢慢地这变成了他的口头禅。
天气很好的一天,他来我家,把我的鞋子统统拿到阳台,接了一大桶水,然后开始一只只地认真刷了起来。
男生的体温总是莫名其妙的高,晚上睡觉的时候,沈沉总爱搂着我,可是他散发出的热量会让我忍不住想远离这个热源。可每当我离开他一点距离的时候,他会迷迷糊糊地一把把我捞回去,嘴里叽里咕噜地说:“你还想跑?……”
就这样,我喜欢上他了。可我担心的是,他好像爱上我了。
晚上何俐说想喝酒。何俐酒量很差,是那种喝个几杯后就可以和路人掏心掏肺的人。我回他:跟你没有喝酒这回事,只能看你说醉话。他不甩我,直接发了地址和时间过来。我看了看点,如果照常加班,下班以后可以直接赶过去。过一会沈沉也发信息过来问我工作辛不辛苦记得好好吃晚饭,我就和他说可能要先陪朋友去吃饭,我猜想他不会高兴。他问我哪个朋友,我说何俐。他知道何俐是个上海的朋友,其他的并不熟识。
“不太想让你去。”
“不要撒娇。”
约定的地方是个日式小酒馆,进去的时候何俐已经点了酒坐在那边了,看样子自己先喝了起来。他一只手扶着杯子,眼睛盯着桌面,就像在盯着一期已经反复看过无数遍的游戏视频。
我坐下来,他没有跟我打招呼。服务员拿了菜单过来,我看了看,点了一份面,要了一杯水。
服务员走开后,我再看向对面,何俐已经抬起头看我。我也看了他两眼,他的眼神严肃了两三秒,然后就涣散了。于是我不再看他,掏出手机看了看信息和新闻,百无聊赖地等面。
上菜的速度很慢,中间何俐时不时地喝酒,好在喝得并不快,我也时不时地看他,他却没有再和我对视。
面有点咸,幸好要了那杯水。最后汤我没有喝完,肚子好像没有吃饱,就开始考虑要不要再叫一份小菜。何俐的酒大概喝完了,眼睛又开始死咬着桌面。我叫了一份炸鱿鱼。
小菜分量不大,但是多亏了面衣够厚,吃完我终于饱了。服务员过来把碗碟收了干净。我又看了会儿何俐,何俐并不理我。我的手机震动了几下,是沈沉发信息过来,问我回没回家。我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天气预报显示他那里是个大晴天。
我回复沈沉:“我在回家的路上了。”然后就去前台结账。
掏钱包时,何俐不知道什么时候跟过来的。他扶住我的肩膀轻轻把我拨到一边,然后用自己的手机付了账,样子好像并没有喝醉。付钱后他没拿账单,转身朝店外走,我就跟在后面出了酒馆。外面的空气潮湿闷热,站了一会人就像是裹了太厚的面衣又放置了太久的章鱼天妇罗。我们俩站在便道边上,我考虑着是不是要先替何俐拦一辆车。他脸朝向车流来的方向站着,每当不远处的红灯结束时,一股脑的车灯就会打在他身上,我则像是一次次地躲在他移动的影子里。
他伸手,一会儿一辆车停在对面。他没有上车,替我开了车门。
我坐在出租车里回头看他越来越远,他好像用一只手习惯性地把额前的头发向后面捋了捋,再然后,我也很难分辨他朝哪个方向走了。
那天以后,何俐如我所料的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一阵子,我们俩就像约好了一样,他没有找我,我也没有去找他。后来我从他的朋友圈里,大致了解到他去听了我们都很喜欢的一个英国乐队的演唱会,他的睡眠质量不太好,他有了性生活。而我几乎从来不发朋友圈,不过他大概能猜想出我除了工作没什么别的好忙。
七月热得仿佛真的要流火,下班后挤在人群里的焦虑却还是迫使我摆脱了地铁的冷气,走上被太阳炙烤着的地面。为了抄近路,我拐进一条窄街。四周人流消失以后,世界一下子变得很安静,蝉也已经被热得发疯似的闷声不叫。就这么走了一阵儿,我藏在街角一片树荫下。起风了,抬头辨认了一下,这大概是棵杨树,不算繁盛的树叶被吹得哗啦啦响,从枝干和叶子的缝隙里居然还能看到久违的蓝天。
突然手机震了两下,自从何俐上次发来信息之后,这是隔了很久以后,他再次给我发消息。
“你刚刚在二号线吗?”他问。
“对啊,你也在呢?”
“我在换乘的楼梯口看见你,一溜烟人就没了。”
“我怎么没看见你?”
“你能看见谁啊。”
何俐让我给他发了个共享位置,地址发完之后我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当我尝试着进入老人们说的“心静自然凉”的状态时,何俐赶过来了,站在那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
“你在这干嘛呢?”他问我,眼睛被阳光而刺得有些睁不开。
“乘凉啊,走累了。你要不要坐一会儿,我让个位子给你。”我拍拍身边的地面。
何俐左右看看,一副理解不了又无奈的样子。他说了声不要,然后走到我身后没有开门的商店,倚着墙根坐在了店门口的阴凉下。我转过身后他就盯着我,我也只好看看他。他拿出手机好像确认了时间,又抬头看天。
“所以你性生活还圆满吗?”为了化解有点尴尬的氛围,我先打破了僵局。
“你就不能先问我坐地铁去干什么吗?”
“那你坐地铁干什么去啊。”
何俐看着我叹了口气。他挪了挪屁股从口袋里掏出了烟点上,然后把烟盒朝我递了递。我摇了摇头,没有接。他收回去把盒子放在一边,然后吐出一阵烟。这时候没了风,烟雾聚在他的眼前,缓慢地向上散去。
“最近总是睡不好。”他说。“性生活拯救不了我。”
“我以为你交女朋友来着。”
“我倒是想,可是培养不出感情。”他盯着我看。
太阳的角度比原来偏离了一些,我的左侧一边慢慢地好像快要暴露在阳光下。
“为什么不跟我在一起。”何俐突然问。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短暂犹豫了一下回答:“我对你既没有恋爱的感觉,也不想和你谈恋爱。”我用脚擦了擦地面,接着说“我们两个很相似,有时你刚张口说话我几乎就知道你在想什么。和你在一起的话,我连结局都能想得到,那个结局也不是我想要的。”
我顿了顿,合理不说话,我接着反问他:“你不这么想吗?你应该很了解我让人讨厌的地方才对。”
“所以你讨厌我吗?”
“不讨厌啊。”
“那你不是矛盾吗?”
我思考了一下,没有回答,因为我也答不上来。
何俐依旧盯着我,他抽了最后一口烟后,摁灭了烟头。
“我喜欢你。”他语气平和的像是正跟我讲他中午吃了什么,“我知道你不相信爱情,我知道有一天这种喜欢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我知道我们都会死掉然后化为尘土灰飞烟灭,我知道最后这件事可能变得和许多别的事一样都没有意义。可我还是喜欢你。”
他说完这段话的时候太阳已经晒到了我左边的手肘,我感到皮肤因为突然被炙烤而缓慢冒出的疼痛。我想把胳膊藏进树荫里,但是一股莫名的重量让我很难移动自己的身体。何俐的眼神我从未见过,像是一阵风吹进了他眼睛。人的一生大概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时刻可以这样和某人相视而坐,我这么想着,愈发不知道如何处理,最后只好逃开,眼神飘到别处。这让我得以把被阳光烤着的胳膊缩回来,重新躲回到阴影中。
“你还没说你坐地铁要去干嘛呢。”约莫过了十几秒,我问他。
何俐脸上没有明显失望的感觉,我却察觉到他的眼神缓慢地改变了。然后他捋了捋头发,说:“本来要去买花,然后想送给你的。”
“骗人。”我想也没想反驳他。
“当然是骗你的。”他笑了笑,然后把脸转向一边,隔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再看我 。
在能够寻找的共同话题快要聊完的几个礼拜后,沈沉突然毫无预兆地来到了我工作的城市。当他发信息问我“你猜我在哪儿”的时候,我马上就回复他“今天又不是周末,如果你突然回国了正在机场,我怎么去接你”。可最后当他告诉我他真的在机场的时候,我还是请了个假,风风火火地赶了过去。看到沈沉时,他正坐在行李箱上前后摇晃左顾右盼。他看到我时“噌”的一下站起来,丢下行李箱三步并两步地跑到我面前。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抱着我转了好几个圈,转到我使劲拍他的背他才肯停下。
“你怎么没说一声就来了啊。”我笑着问他。
“我太想你了。”他抱着我不撒手,说着还更用力了。
看到他来我很开心,所以没有一股脑地把对他出现在这里的疑问说出来。我拉着他的手,告诉他接下来要带他去哪些地方,还要吃之前承诺要和他一起吃的东西,直到走出好远才发现忘了拿他的行李。
到了我家,他像个进了游乐园的孩子一样四处探寻。这个租来的几十平米单身公寓的每个角落,在一次次的视频之后,每一处的格局像是印在了他的脑子里一样。
“你去上厕所的时候总是把我丢在这个暖气上的,我认识这个天花板和旁边的水管。”他笑着说,顺势甚至要和暖气合张影。
“你那么喜欢那里,今天你的地铺就打在暖气旁边好了。”我给他倒了水,打着趣递给他。
沈沉快速地接过水杯仰头喝干,我转过头也要给自己倒一杯的时候,他一把从背后挂在了我身上。“别想了宝贝儿,打地铺是没可能的。”
他的重量和力气一瞬间差点压得我站不住。我笑了他两句,可是他也没有松开手。我只好问他想去吃什么,他却说哪里也不想去。
“那你是要饿死吗?”我说。他把下巴垫在我的头顶,蹭了两下回答:“饿死就饿死吧,和你一起饿死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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