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比死冷

【爱比死冷】

　“爱比死冷”。这句出自《圣经》的话，曾让我不止一次地质疑。但当爱真正变成一生的芥蒂、痛苦的结痂、难言的隐忧，这爱真的生不如死。

　　一

　　乐天没有去参加20年的大学同学聚会，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不想再见到女同学梅。不是他一直走不出那懵懵懂懂的初恋，而是他从内心就不想再有丝毫爱的留痕。

　　乐天是我的至交，无话不谈。我知道他的大学，更知道他那铭心刻骨的初恋。

　　乐天读大学时，家里很穷，但那个年代富裕的家庭多在城市，梅，就是居住在城市的边缘，家境自然比乐天略显富足。梅，长相一般，身高也只有1米48，但乐天知道跟她交往有戏。于是，担心毕业后分配在外地不好找对象的乐天，就从大二开始了自己对梅的恋爱攻势。

　　乐天曾为了给梅买一个太阳镜，花光兜里仅有的25元，连一毛钱的公交车都坐不起，自己徒步走了6个小时，直到夜晚10点返回学校，又忍着饥饿度过漫长的夜……

　　乐天曾连续786天雨雪不辍徒步在迎送梅回家的路途中，乐天曾在40℃的高温下，手提50多斤的两篮子西瓜，送到梅的家中，为让梅的一家消夏……

　　乐天曾站在拥挤的火车里8个小时，又辗转两次汽车，赶到梅见习的工作点，当看到梅居住的简易砖房，因近期的一场暴雨而坍塌，七尺汉子的乐天当时禁不住潸然泪下……

　　如是几年，乐天最后从梅一句话里幡然醒悟：“你美美容，才能去我家。”

　　二

　　他与妻子执手17载，一路荆棘坎坷，连续的吵吵闹闹，从未消停几日，邻人都为之深感累心。

　　吵闹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就是妻子累年叠加的怨恨。从订婚那天丈夫不小心从自行车上把她摔下到第一次去见岳母喝醉了酒，丈夫生活中的每一丁点失误，每一句不经意的食言，妻子都能记忆犹新，并且一不高兴便连篇累牍地重复指责，一件不落，真的很佩服这位妻子超强的记忆力。

　　他曾多次跟我谈及应如何处理这些恼心的事，也为自己的无助极度苦恼——离婚吧，孩子就没有了完整的家庭。清官难断家务事。作为最要好的同事，真不知道有什么高招为他化忧。我也知道这中间很多都是他妻子对他的爱，对这个家庭的爱。每每看到同事在家与妻子吵闹后，那木讷而痛苦的表情，伴着窘伤的自说自话：“哎，真不如一个人不结婚，真的不如一死了之……”我也心生怜悯。

　　三

　　我读大学时，有一位和我特铁的老师。他给我讲过他家庭的事。

　　他来自贫困山区，考取大学那年，家里供不起，面临只有放弃的境地。他的父亲百般无奈下，在村里公开张榜招亲：只要谁家供他读完大学，他就必须娶谁家适龄的姑娘为妻。此招甚是灵验，真的是本村当时的万元户供完了他大学4年，于是他娶了现在这只有小学文化的妻子。直到我这位老师留校当起了大学的老师，将妻子带进这象牙塔的家园，他都不能走出妻子一家恩泽的阴霾。

　　妻子一样家务不会，我这老师忙完教课，回家还要做好一日三餐。这并无大碍，只是妻子不分场合、不论与谁，逢人信口便是：“当年要不是我家资助他读大学，他现在还在家里种地呢！”文化的差异就更谈不上共同语言，如是几年，妻子稍有不顺心便在校园里对我这位老师大骂出口。我曾无数次看到老师满脸通红、低头匆匆躲让的身影。

　　老师一次醉酒后，泪眼婆娑地说：“这种爱真是一种还不清的孽债……”痛不欲生。

　　有传上帝造人时，取亚当的一根肋骨造的夏娃，这么一说，能成为夫妻的男女，本应是严丝合缝，浑然一体，幸福美满的。但爱的境地里，互相别扭，由爱生恨的也是林林总总。自然生活中，这肋骨的排异反应、手术失败在所难免，比死还冷，自当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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