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黄泉 浮生若梦

锲子

传闻安乐村百里外有一迷雾森林，路过迷雾森林就是百里坡。百里坡上有成百上千种稀奇药材，什么千年灵芝，冰山雪莲等等。这些药材千金难求，因此商贾络绎不绝，时时有人去百里坡，想寻得一两株珍贵药材，发一笔横财，可惜无人能通过迷雾森林。去了的人要么回不来，要么痴傻，无药可医。传闻迷雾森林里有一痴魅，以吸食人的记忆，贪念，恐惧等为生。被吸食的人，轻者痴傻，重者丧命。迷雾森林常年烟雾缭绕，毒气蔓延，且白骨遍地，这些年，越来越没人敢去了。

图片来自百度

『一』

尧杳是个孤儿，从小由安乐村的乡亲们养大。听乡亲们说他的爹爹姓尧。但刚生下他他的爹娘就杳无音信了，因此乡亲们给他取名尧杳。

尧杳从小由济民堂抚养，平时吃穿用度也均由乡亲们东拼西凑提供，虽说是孤儿，日子过的倒也不寒酸，且因为尧杳由济民堂养大，从小研究医理，所以他的医术十分精湛，大多疑难杂症他都能治好，只是偶尔缺乏某些稀奇的药材。他日日想去百里坡看看，奈何每次都被济民堂的师父阻止。说什么他是济民堂唯一的弟子，若出了什么差错，谁来保障安乐村村民的安康。

他是要保障乡亲们的安康，正因为如此他才要去百里坡，采集那里稀奇的药材。何况村里也有几个去过迷雾森林变得痴傻的人，他也无计可施。他想亲自去迷雾森林看看，看能不能找到办法救救他们。

一日，尧杳趁师父不注意，偷偷跑了出去。这次我一定要去迷雾森林和百里坡，他想。

将近傍晚，他终于来到了迷雾森林。

『二』

这里是一片空荡荡的府邸，里面毫无生机。生活用的物件倒是一应俱全，可惜都落了灰，看起来已经很久没人住了。院子里的树无枝无叶，是剩下一个个木桩。天空偶尔还有乌鸦飞过，看起来既萧条又冷淡，还有一丝丝阴森。

“你来了？”

尧杳正看着这些景象发呆，突然听到一个声音。气若游丝，断断续续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一般。

尧杳抬头一看。原是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女，看起来也不过二十。长的亭亭玉立，楚楚动人。一颦一笑，尽显女儿家姿态。美中不足的是她脸色苍白，双眼无神。更不可思议的是，她似乎不是走过来的，而是飘过来的。因为她似乎没有脚，过来的时候也是悄然无声，一抬头就在眼前了。

“姑娘认得在下？不然如何得知在下要来。”

“小女子自是认识公子的，公子乃是大名鼎鼎的神医尧杳，想来方圆百里没人不识得你。”

“姑娘谬赞了，在下也只是略懂皮毛，说不上神医。只是还不知道姑娘芳名。”

“小女子莫忘。”

“莫忘，不要忘记。好名字。”

“谢公子夸奖。只是公子既是神医，可愿意为我诊病。想来公子也看到了，我脸色苍白，双目无神。”

“治病救人乃是医生的职业，在下在所不辞。”

『三』

就这样，尧杳留了下来为莫忘治病。这一留，就是三年。

慢慢地，尧杳了解到莫忘原来和她母亲相依为命，只是前不久母亲去世了，现在这里只剩下她一个。偌大的府邸，她一个人也打扫不来，所以慢慢就积了土。

莫忘从生下来就双目失明，她的母亲为了治好她。请了全国各地的名医，甚至为了方便这些名医居住，她的母亲还特意修了这座府邸。只是来来往往这么多大夫，也没人治好她的病，而她的母亲也去世了，所以现在也就只剩她一个人。

“你看到这里黑漆漆，空荡荡，没有灯火了吗？”

“其实这是因为我从小双目失明，只能生活在黑暗里，母亲怕灯火刺激到我的眼，所以从未点过灯火。”

“我多想看到灯火，看到光明啊。我想和我重要的人去看万家灯火，灯火阑珊，而不是让他们也陪着我活在黑暗里。听闻你是很有名的医生，你一定要救救我，求你了。”莫忘说着就要跪下来。

“莫忘姑娘，你不要这样，治病救人，乃是我的本职。我一定会留在这治好你，再走。”

“谢谢你，谢谢你了，神医。”

“姑娘还是叫我尧杳吧。”

“好。”

说完尧杳就到处转着看看去了，完全没注意到莫忘眼里一闪而过的仇恨和恶毒。

『四』

那些日子，尧杳日日为莫忘研制药物，只是没一副药有作用。

莫忘的宫殿里有各种名贵稀奇的草药，千年灵芝，冰山雪莲……这些百里坡有的，莫忘那里都有，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尧杳把能用到的药材都用到了，可是莫忘的眼睛还是毫无起色。不过这更激发了尧杳的研究欲，他每天都在配药。治不好莫忘的眼睛誓不罢休。

闲暇之余，莫忘也会带尧杳在她的宫殿各处玩。里面金银珠宝，名贵药材无数。要是让外界让知道那里面的东西，想来不会有人再想着去百里坡。莫忘告诉尧杳他想要什么尽管拿，只是尧杳什么也没拿。

到了晚上，莫忘会采集一些果子给尧杳吃。或者尧杳为她做饭，因为她看不了灯火，所以只能在屋里等着。然后一起吃饭，虽然莫忘也只是吃一两口。只是她觉得这种日子比她从出生都现在的一百年间的任何一天都快乐。

偶尔尧杳配药时，莫忘还会在旁边弹琴。日子过得好不快活。尧杳还会给她讲外面世界里的万家灯火，点点星空，还有过元宵节漫天绽放的烟花。

“烟花是最美的灯火。等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看个够。我要为你点亮一片属于你自己的天空。”

“真的吗？”

“真的。”

莫忘每每听到关于烟火的东西都是两眼放光，虽然她双目失明，但她似乎能够想象烟花绽放的绚烂，唯美。

尧杳越来越想带莫忘去安乐村里了，他想把她介绍给乡亲，介绍给他的师父。

只是莫忘不同意，因为她的眼睛没好，见不了光。

所以尧杳就想他们先成亲，等以后莫忘的眼睛好了，他就带她回安乐村。

『五』

成亲那天，整个府邸贴满了囍字，红色随处可见。除了没有彻夜灯火，没有宾客，泠泠清清以外和外面人成亲并无区别。尧杳也承诺莫忘，等他们回安乐村，一定再给她补办一场声势浩大的婚礼。莫忘也只是笑笑，没说话。

行完礼，喝了交杯酒。尧杳就开始昏昏沉沉的，不一会儿就睡着了。莫忘看着沉睡而毫无防备的尧杳，拿出一把匕首，准备刺向尧杳的心脏。她记得母亲说过，像她这种病，一般药物是治不好的。唯有心上人的心，吃下心上人的心，她即可重见光明，且化为人身，以后再也不用在这人迹罕至，毫无生机的地方一个人孤独的活着。

她记得母亲说过，男人是最不可信的。他们生性凉薄，薄情寡义，朝三暮四。所以即使一个男人对你再好，再怎么甜言蜜语也不要信他。因为转身，他就可能背叛你，落入别人的怀抱。

眼看着匕首都要刺进尧杳的心脏了，莫忘却怎么也下不去手了。她的脑海里一直浮现出尧杳为她研制药物而废寝忘食，他为她做饭，他们一起吃饭等这些画面。

算了，以后再说吧。反正日子还长着呢。她收回了匕首。

『六』

成亲的第二天早上，尧杳睡到大中午才起来。因为他从小从未喝过酒，这是第一次喝。所以他以为是酒劲太大，不疑有他。

等他醒来，看到的却是一张无比丑陋的脸。一边是莫忘，另一边却无脸。看起来似乎她一直只是半边脸。

“啊！”

“相公，怎么了？”

“你的脸，怎么回事？”

“我的脸。”

莫忘说着摸了摸她的脸。才发现她的半边脸没有，又回到原来的样子了。她想到昨天是半年之期，痴魅吸食人的记忆，贪念，恐惧，吸食一次只管半年。之后如若不吸食，就会现出原型，甚至烟消云散。

“你怕了？”

“我没有，你是我的娘子。我有什么好怕的？只是你原来没告诉我，一下看到突然有点惊讶而已。”

“真的吗？”

莫忘完全不相信尧杳的话，她记得母亲说过男人都是见色忘义的。看到她这副样子，尧杳居然不怕。她盯着尧杳的眼睛看了好久，也没看出谎言和恐惧，那里一片晶莹剔透。她终是相信了尧杳的话。尧杳不知道的是，如果莫忘看出谎言和恐惧，就会吸食掉，也许下一秒。他就变成傻子了。

『七』

“相公，其实你刚来的时候我就想告诉你。我是魅，但怕吓到你，所以没敢告诉你。”

“我知道。从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魅。”

“你知道？那你还答应给我治病，答应和我成亲。”

“因为我觉得众生平等，人是生命，魅也是生命，人没有资格剥夺魅的生命。何况你也没做坏事。”

“其实我是半魅。半人半魅。你看到的我，是我的人的一半。而没有脸的那一半就是我的魅的那一半。魅以吸食人的记忆，贪念，恐惧等人的其他的恶的一面为生。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很恐怖。”

“吸食恶念，并不是坏事。只是生死有命，即使十恶不赦的人，别人也没权利决定他的生死。何况离这最近的就是安乐村，想来来这里的人大都也都是安乐村的村民。我从小由他们养大。他们就像我的生身父母，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以后不要再吸食他们了。”

“好吧，只是魅以吸食记忆和恶念为生，不吸食他们，我可能也活不了多久了。”

“你放心，你是我的娘子，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他们重要，你同样重要。”

『八』

尧杳一直觉得莫忘挺善良的。直到他发现了一个堆满白骨的屋子。并且有一个骨架上还有一个玉佩，和他从出生带的玉佩一模一样。乡亲们告诉他那是他父亲给他留的唯一念想。

他跑去质问莫忘。

莫忘承认了，她说这是她母亲做的。

那时候有很多人想去百里坡，全被她母亲抓来了。大多被吸食了记忆和恶念，变得痴傻。有的出了林子，就活着回去了。有的走不出林子，不是饿死，就是被野兽吃了。后来她的母亲就把他们的尸骨收起来，等其化成灰，就撒在百里坡上，所以百里坡才有如此多的珍贵药材，因为它们都是用人的骨血来滋养的。

不过尧杳的父亲却是唯一一个被莫忘的母亲杀了的人。那是尧杳出生时，他的母亲出现了难产，发生了血崩。大夫说必须要用千年灵芝才能救她一命。但民间没有千年灵芝，只有百里坡有。所以他的父亲就来到了迷雾森林，想去百里坡。却被莫忘的母亲抓了来。只是莫忘的母亲却在他的眼里没有看到其他人都有的贪欲。她一问，才知道他是为了救妻子的命才来这里的。但是莫忘的母亲不信，她不觉得会有男人为了自己的妻子做到这一步，她觉得男人都是薄情寡义的，所以她掏出了尧杳的父亲的心想看看他对自己的妻子是否是真的真心。尧杳的父亲死了，没有千年灵芝，他的母亲也死了。

乡亲们怕他难过，就说他的父母走了。走了最起码还是回来的可能。死了却再也没有希望了。

尧杳听完勃然大怒，虽然他从未见过她的父母。可毕竟没有他们，也不会有他。是他们给了他生命。

“相公，你要报仇就动手吧。我绝不会退让一步。这是我母亲欠的债，我来还再合适不过了。不过希望你不要恨她，因为她也是一个可怜人。”

“一百多年前，我的母亲还不是魅，还是人。那时候她和这里曾经住着的林员外青梅竹马。林员外，想必你也听说过吧。曾经富甲一方，却无缘无故病死。我的母亲和林员外成亲后，林员外去参加科举。那时候他还是一穷秀才，不料却被尚书的千金看上了。所以迅速升了官职，一路飞黄腾达直至员外。等他回来，不仅变成了达官显贵，更是带回了一位结发妻子。我的母亲还在他当官的喜悦中，却发现他回来后她变成了妾。那时候她想着当官不易，尚书更不能得罪。也就忍了。只是没想到那位尚书的千金日日变着法子折磨她，不给她饭吃，甚至还让她经常跪在院子里。就算下雨，依旧如此。后来怀了我，她变得变本加厉。甚至往饭菜里下毒，使得我刚生下来就双目失明。而父亲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告诉母亲，让她忍忍。尚书府我们是招惹不起的。孩子如果没了，之后还会有的。母亲心灰意冷就上了吊，之后因为执念太重，久久不散，所以成了魅。我也是她变成魅之后才生下来的。所以我是半魅。其实一般魅是不能生孩子的。只是我是母亲还是人的时候怀的，所以就生下来了。在那之后，母亲杀光了林员外一家。并且不再相信男人。而你看到的这个府邸，原来就是林府。”

“所以说，她也是一个可怜人。我不期望你能原谅她，只希望你不会恨她。你这么善良，我希望你永远都不会活在仇恨里。只是父债子偿天经地义，你杀了我吧。杀了我替你父母报仇。”

莫忘等了好久，也没等到尧杳动手。她知道它舍不得杀他。不过他却生气了，那是尧杳第一次生气。他一句话也不和莫忘说。即使莫忘围在他身边说个不停，他也丝毫不搭理。

莫忘知道，他是在给她生气，也是在给他自己生气。他生气她的母亲杀了他的父亲，他也生气自己下不了手杀莫忘，却也不能释怀此事。

『九』

尧杳已经有大半个月不和莫忘说话了。莫忘知道他还是过不去这个坎。她每天依旧会围在尧杳身边说个不停，即使尧杳不理她。她知道，等尧杳想清楚了。就会和她说话了。

那天莫忘却稀奇的没有逗尧杳。尧杳觉得很奇怪，虽然很别扭，他还是忍不住去看了一下。却发生莫忘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身体半边变得越来越飘渺，呼吸也越来越弱。

“娘子，娘子，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相公，你终于原谅我了。”

“原谅了，原谅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和你赌气。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我，我可能不行了。你也知道，我们要靠吸食人的恶念为生。我已经好久没吸食了，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都是我的错，我这几天居然净顾着生气，把这事忘了。”尧杳说着就要扇自己耳光。

莫忘连忙拉住了他的手。

“不怪你。你说的对，为了自己存活就伤害别人的生命终究是不对的。也许，我们魅本就不该存在。”

“不准你胡说，存在即合理。你是我的娘子，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这样，你先吸食我的记忆吧，我再找找看有没有其他办法。”

“不行，我怎么能吸食你的记忆。你可是我的相公。”

“正因为我是你的相公所以你更应该吸食我的记忆啊。我们是夫妻，本就该同生共死。何况我是大夫，能救自己。你放心吧。”

“真的吗。？”

“真的。”

莫忘开始窥探莫忘的记忆。她发现莫忘的记忆除了小时候没父没母被别的孩子叫野孩子以外大多都是和她相关的记忆。他们一起谈天说地，一起吃饭，一起配药……她突然就泪目了。

都说魅本无泪，除非动情。她甚至感觉到了一点心痛，这是作为魅都不可能有的。她知道，这次她是真的动情了。她也是第一次真正明白所谓的爱了。

她怎么舍得亲手抹杀他们一起的记忆呢。何况从尧杳的记忆来看，他还是很在乎他的父母的。但是为了她，他还是放弃了报仇。甚至冒着变成痴傻的危险让她吸食记忆，这应该就是真爱吧。

她最终还是放弃了吸食尧杳的记忆，她想他记着她，一直都记着她。

『十』

每次莫忘虚弱的时候，尧杳都让她吸食自己的记忆。但每次，莫忘都只是看看她和尧杳的记忆，并不吸食。她知道她时日无多了，只想记住他们一起的美好回忆。

有一天，莫忘变得连说话都没有力气了。她知道，她就要死了。

“相公，带我回安乐村好吗？”

“你身体这样可以走吗？”

“当然可以。”

“那你收拾收拾，我们明天就走。”

“好。”

等第二天尧杳醒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济民堂。身边已经没有莫忘了。只有一封信。乡亲们说他们是在迷雾森林边找到他的，他已经失踪了三天。

三天？不是三年吗？尧杳很疑惑。他拆开了那封信。

相公：

我走了。谢谢你给我的这段时光，我活了上百年。这是唯一一段快乐的时光。是你让我明白了生命的意义。谢谢你。

只是遗憾没有亲眼看到你的模样，不过我常常摸你的脸。你的大概轮廓我也是知道的。还有就是没有亲眼看到你为我放的烟花。以后，你一定要多替我看看这世间最美丽的烟火。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你说莫忘是个好名字。也就你这样说。其实我娘当初给我起这个名字只是让我记住仇恨，不要忘记男人的负心。不过现在它也被我赋予了新的意义。莫忘，莫忘。不要忘记我们一起的时光。

相公，你让我吸食你的记忆，说我们同生共死。我知道你对我的心。可是我怎么舍得亲手毁掉我们一起的回忆呢？何况你是我的相公，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变得痴傻。

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以后娶一个贤惠的妻子，相夫教子，好好过日子。我们一起的时光，就当作一个梦吧。我要去投胎了，希望下一世，还能遇到你。

――莫忘绝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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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听闻济民堂有个很有名的神医尧杳。只是他终生未娶。济民堂里还有一个牌位，上面写着“吾妻莫忘”。

莫忘是谁啊，很多人都问尧杳。

“我不记得了，只是觉得她是我一个很重要的人。”

自从尧杳出了迷雾森林在那里的记忆就变得越来越淡。有时候，他都怀疑那只是一个梦。只是冥冥之中他仿佛在等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他也不知道是谁的人。

傍晚有空的时候，他总会买一堆烟花去河边放。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烟花特别美，一直看不够。

后来听说迷雾森林没有烟雾了，也没有人死或者痴傻了。而所谓的林府，早已烟消云散。百草坡也枯萎了，那些珍贵药材一夜之间，全被枯萎，不复存在。

后来，再也没有人去迷雾森林，更没有人去百里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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