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拉锯
1
“我快到啦.”
王茜的脸朝左边转过去，看了一眼正在开着车的男人，带着含情脉脉的忧郁。
“就是前面那个西餐厅，对吧？那我靠边把你放下啊。”
他透过后视镜看着周围的路况，寻找着最佳的停车地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此时王茜正在用余光偷偷看着他。
车停了。王茜解开安全带，下了车，扶着车门说了句“谢谢你啊，郑航”。
“嗨，没事儿！”
“拜拜”王茜关上了车门。
她目送他的车驶出自己的视野。踩着新买的高跟鞋，径直朝西餐厅走去。
下午她约了客户谈合同细节，这个客户是个油腻的中年男人。她本来想约他去公司谈，可是他坚持说要来这家西餐厅，并且要请她吃饭。甲方爸爸主动提出请吃饭，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心理清楚他的用意。签下这一单，她这个月能拿到三万块的奖金。毕竟是个大单，她只能顺着他的意思。
高档的西餐厅，中年男人已经到了。她做了个深呼吸，走上前去。
“哎呀，您已经到了啊？实在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她把音调设定为那种见客户时谈笑风生的模式。事实上，她并没有迟到，是对方到得太早了。
他立马绅士地站了起来。在他站起来的时候，她看着他的头顶，油腻的黑发发夹杂着些许白发，还有一些让人不想再看第二眼的头皮屑。
“王小姐，是我来早了。”他一边为她拉椅子，一边谄媚地笑着。与其说谄媚，倒不如说色眯眯来的恰当。
整个晚上她都没有胃口。看着对面这个肥头大耳蒜头鼻香肠嘴，整张写满色欲的脸，一分一秒都是煎熬，吃得下饭才怪。他不谈合同，挖空心思想给她灌酒，她一边假意地笑着，一边想办法少喝，与此同时，她还要使出浑身解数让他签合同。
她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了，她很从容，聪明，以往的经验告诉她该怎么应对，把尺度拿捏的恰到好处。
看着他那肥胖粗糙的手在合同最后一页写下名字的时候，那几个歪歪扭扭的字迹就像闪着万丈光芒，她心里乐开了花。
晚上11点13分，她总算是到家了，在她坐了40分钟的出租车之后。
小小的出租屋，是她在这个陌生城市的安身之处。她脱下不太合脚的鞋子，换上拖鞋，走了几步，瘫坐在那张单人沙发里，闭上了眼睛。
她好累。
2
来北京6年了，从开始的地下室，合租屋，到现在的60平米的一居室，她完全记不清到底搬了多少次家了。
一开始有男朋友一起搬，后来分手了，她就自己联系搬家公司，东西越来越多，搬家的车也一次比一次大。
有一次搬家的师傅说“姑娘，你咋没叫个人和你一块帮你？”她鼻子突然一酸，眼泪差点涌出来，“没事，我……我也就今天有时间，工作日朋友都上班。”结结巴巴地掩饰着自己的窘态。
打开通讯录，成百上千的联系人。可事实上，在这个城市，她认为的真朋友只有一个，冯小灿。
冯小灿和她是大学同学，两人从上学就一直关系非常好，好到可以共同喝一杯奶茶，用一根吸管，丝毫不会彼此嫌弃。两人之前没有一点秘密。
毕业后冯小灿留在了北京找工作，而她被父母喊回了老家，家里说是托人给她找了个稳定的铁饭碗。
工作了一个月后，她就觉得没意思了。因为是新人，很多杂活都是她干，几乎没有任何悬念。
那些老油条们每天看报纸的看报纸，织毛衣的织毛衣，电脑上扫雷的扫雷……每天恨不得早上一来就盼着下班。
三个月后的一天，她被叫到了科长办公室，挨了批评，原因是她写的材料方向偏了，没有把握住要领。
这个活儿本来是那个每天织毛衣的张姐的，张姐想早点下班接外孙，就拜托她帮忙，新人哪能拒绝呢，就答应了。
现在事情出来了，张姐怪到了她头上，反咬一口说是她为了表现，从张姐那里把活儿抢走的。
科长是个老男人，他也偏袒着张姐，看着这个老男人虚张声势的样子和张姐脸上露出的刻薄狡黠的神色，她心里断定这两个人一定有一腿。
她在这个单位越呆越烦，隔三岔五和冯小灿煲电话粥抱怨着，每次吐完苦水过完嘴瘾后，第二天还得像孙子似的去上班，夹着尾巴。
直到有一次这个张姐厚颜无耻地霸占了她辛辛苦苦一个月的功劳，她忙碌很久写的调研报告被张姐攫去，评上了优秀员工。
她一刻也忍不了了，去找科长理论。她知道，没有这个老男人撑腰，她张姐怎么敢如此胆大包天。
她门也没敲，直接冲进办公室，劈头盖脸地骂，骂得眼前这个老男人目瞪口呆，只能外强中干地指着她：“你……你给我出去，出去！”明显没有一点底气。
其他科室的人也跑来围观，把整个办公室堵得水泄不通，她最后被人从办公室拽了出去。
这一次，骂得可真爽，心里话全骂出来了……当然，工作也丢了。家里就像炸了锅，纷纷指责她的不是，说她丢尽了全家的脸。
3
她一气之下，就打包行李，坐着火车来了北京投奔冯小灿。挤在冯小灿租来的一间不够9平米的屋子里。
北京工作机会还是很多的，不出两周，她就找到了工作。拿到第一笔工资后，给冯小灿买了一支名牌口红，当作答谢这段时间对她的照顾，与此同时准备找房子搬出去。
冯小灿说“你呀，还跟我客气，你就是在我这里住一辈子我都愿意。”
她心里满是感动，多么好的朋友啊，眼里顿时全是温热，这句话她会记一辈子。
她在一家广告公司找了份销售的工作。虽然刚开始那三个月比较艰难，薪水低得可怜，但是她天生有股子倔劲儿，每天下班她总是部门里最后一个走的。后来她逐渐开始签单了，状况一点点好了起来，每个月还是能拿到比较可观的薪水，除了基本生活，还能存点积蓄。
有个男孩和她一起入职的，在信息技术部的，叫白东。新员工培训时他们座位是挨着的。从他第一眼看到她，就喜欢上了。半年以来，各种明示暗示，王茜就是不为所动。白东长得不算好看，也算不难看，穿衣风格，谈吐各方面倒是让人挺舒服的。
有一次她工作出了差错，客户投诉，经理把她叫去说了一顿，并让她当着自己的面给客户打电话道歉。电话打完了，客户也不再追究了，但是当月奖金全扣。
从经理办公室出来的那一刻，她愁容满面。神情恍惚地回到工位上，突然看到鼠标下面压着一个纸条，上面的字迹刚劲有力：“我是白东，晚上我请你吃饭，下班后在楼下门口等你。”
反正心情很糟，不如答应，所以下班后如约而至。
就这样，她开始一点点接受他的好意，发现他的优点。他开朗活泼，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总能讲出一个个笑话逗得她捧腹大笑。可能是太孤单了，这个男孩的追求也太过炽热了，过了一个月，他们在一起了。又过了两个月，他们找了个三居室的合租屋，租了主卧，搬到了一起，开始了和白东的同居生活。
那段日子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在北京，她有冯小灿，还有白东。每天工作就更有动力了。
她在公司表现的越来越出色，年底业绩第三名。公司给了她一万块的年终奖，她高兴得要飞起来了。精打细算地做了攻略，和白东去了趟日本，享受了她的第一次出国游。
白东对她一直很好，每天他都会早起半个小时，做好早餐后端到床头，宠溺地叫她起床洗漱。家务也抢着做，把她照顾的像个小公主。与此同时，白东对她的控制欲也越来越强。一开始她还很喜欢这种控制欲，觉得是出于男人的霸道，都是因为他太爱她了。
后来日子久了，她有点忍受不了，每次她去见客户，回家稍微晚一点儿他就疑神疑鬼的。她在家给男客户打的时间一长，他就问东问西，恨不得把生成八字和户口查个水落石出。每个月为了完成业绩拿到奖金，她都累死累活的，可是还要应付他无休止的质问。
她一方面享受着他带来的无微不至，另一方面厌恶着他无厘头的猜忌。对于这段感情，她有点累了。
有一天晚上她洗澡的时候，一个她盯了很久的大客户给她打来电话来确认合同条款。白东鬼使神差地接起来，不分青红皂白地嚷着：“你有什么事不能白天打电话吗？晚上是私人时间，你是不是故意晚上打电话的？你是不是喜欢王茜？”对方直接挂断了。
当然，单子也飞了。
王茜和他大吵了一架，有史以来吵得最凶的一次。她把以前那些恼人的事情也一并吐了出来。他也不甘示弱，说她为了钱什么都不顾了，说在她心里，钱比他重要。后来他说了些甜言蜜语，软绵绵地把她哄好，并保证再也不会这样了。
那天晚上，她一夜无眠，背后的他却睡得很熟。
终于熬到了早上，她眼睛酸涩，头也很痛。白东还像以前一样起床准备早餐，蹑手蹑脚，生怕一点点发出的动静就把她吵醒。她假装还在睡着，卧室门关上的那一刻，锁也清脆地扣上了，她的心就像是被敲了一下，眼泪瞬间流出来。
她应该再也找不到对她这么好的人了。本来打算说出口的分手，又咽了回去。她觉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可是没过多久，又回到了原来的日子。白东甚至变本加厉，居然在她在去见客户的路上跟踪她。
这应该是压死他们感情的最后一根稻草了，她提出了分手，搬了出去。
他几次求她复合，她心硬得像石头。
后来有一天，她从同事的口中得知白东主动辞职了，她就再也没见过他。
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还是会想起他，其实，更多的是在回忆当时的自己。毕竟在白东之后，她也没有再交过男朋友了。
4
没有合适的对象，她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工作上。连续三年，她的业绩都是第一，年初公司刚提拔她为大客户销售总监。
这几年的爱情空窗期，周末几乎是在和冯小灿的吃饭逛街下午茶中度过。其实每次她如果告诉冯小灿要搬家，她一定会来帮忙的，即使请假也没关系。可奇怪的是，冯小灿越是这样，她越想自己搞定。
在感情里，她总是不想欠对方太多，无论是爱情还是友情。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何德何能，这辈子能够拥有冯小灿这么好的闺蜜。
冯小灿在一家奢侈品店当店长，本来她就长得很好看，这几年出落得更加美丽动人，追她的男人很多，但是直到一年前，她才谈起了一段恋爱。
说来也奇怪，她俩就是这样，一方谈恋爱的时候，另一方就是单身。冯小灿的男朋友是她表姐给介绍的。鼎鼎大名华霖投资公司的高级金融分析师，冷静的气质，聪明的头脑，挺拔的身材，永远干净得体的衣服，当然这些都是她从冯小灿的口中得知的。
冯小灿在感情上是个宁缺毋滥的人，因此这个分析师一定非常有魅力才虏获了冯小灿的芳心。
在感情上，她们当然也是事无巨细地互相分享。在冯小灿和她念念叨叨了一个多月之后，她终于可以一睹这个大神的真容了。
5
冯小灿安排了三个人的饭局。王茜先到了，她要了一杯水，菜等人到齐了再点。
她一会儿低头把玩着手机，一会儿抬起头朝着饭店门口看一眼，等着他们。
“嘿！我亲爱的大茜茜！”这个甜酥酥的亲昵叫声，想都不用想，都知道来自谁。
她猛地起了头，看到了一脸阳光的冯小灿，以及她身旁的男人。眼前的这个男人比冯小灿描述的更加引人注意。身高目测有一米八五左右，一丝不苟里又稍微凌乱的发型，帅气干净的脸庞，黑色的羊绒大衣，里面是成套的西装，就连白衬衫的袖扣，都那么精致。
她怔了一下，感觉自己脸上有点热。“啊，来啦？快坐快坐！”
“哎呀，今天路上可真堵，来晚了！来晚了！”冯小灿一屁股坐到她旁边的椅子上。男人在冯小灿对面坐下了。
“咳咳”，冯小灿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我介绍一下。郑航，我男人。王茜，我闺蜜。”
王茜和郑航相视一笑，说了句“你好”。郑航礼貌性地回了句“你好”。
“哎呦，你俩打个招呼还这么一本正经，啥年代了啊！哈哈！”说着，她就把头蹭到了王茜的肩膀上，仿佛她和王茜才是一对。
“你呀，就是长不大。”郑航忍不住笑了，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非常好看，语气温柔得不像话。
“对呀，所以你们两个都要宠着我咯！哈哈哈！”冯小灿发出孩子般爽朗的笑声，她永远都有单纯童真的一面，而这正是王茜缺少的特质。
这个打情骂俏的画面，让王茜感到温馨无比，同时，又感受到了当电灯泡的尴尬。
“来，快点菜吧，待会我们边吃边聊。两位女士优先。”郑航笑着说。
在点菜方面，她俩都有点选择困难症。纠结了一会儿后，冯小灿还是把菜单推到了郑航面前，“你选的地方，你点吧。你点的肯定错不了！”
郑航接过菜单，翻了几下，王茜注意到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那我就不辱使命了。酸菜鱼，阿根廷红虾，小烤肉，蒜蓉芥蓝，蟹黄豆腐汤，怎么样？你们还有什么想补充的吗？”
王茜看着对面的郑航快速做决断点菜的样子，很酷，也很迷人。她忽然在思考郑航在家的时候，和冯小灿在一起的时候，那些最私人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状态。
“好啊好啊，就这些吧。大茜茜还有啥想吃的吗？”冯小灿转过头问她，突然打断了她的思绪。
“我都行啊，就这些吧，点得很好。”她脱口而出地对郑航做了肯定。
整顿饭她都吃得心神不宁。她没有和冯小灿单独在一起的那种自在，做不到畅所欲言，因此话也变得比较少。
她都能感觉到自己一反常态，不太确定是在陌生人面前的害羞，还是怕在这个男人面前表现出自己不好的一面。在这对金童玉女前，她总感觉格格不入，最主要的是，她的心，她的眼睛，都不由自主地被对面的郑航吸引走了。
6
从此以后，她孤单的心又有了一份寄托。她偷偷地开始喜欢他，注意着他的一切。冯小灿还是和以前一样对她那么亲密，分享郑航和她的发展进度，以及郑航生活里的小细节。
她知道了他周末喜欢打高尔夫球，他喜欢吃一条老巷子里的麻辣烫，他喜欢看推理小说，他喜欢玩德州扑克……她在一个买来的精美日记本里记录着关于他的所有爱好，即使在她心里这些都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了。
她还经常给他写信，诉说着自己对他的欣赏和炙热的爱恋，只是这些信件一直封锁在她的床头抽屉里，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不在乎自己的这种幼稚做法，甚至还有点骄傲和得意，她仿佛找到了中学时暗恋某个人的感觉。
为了看到郑航，也为了更了解他，甚至隔一段时间就说要请冯小灿吃饭，同时假装不经意地说“你家那位有时间也一起啊”。在她心里，仿佛和冯小灿谈恋爱的郑航，有那么一部分也是属于自己的。她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对郑航的爱恋，努力做到天衣无缝。
她觉得非常不可思议，自己竟然会成为以前最鄙视的一种人，自己竟然觊觎着闺蜜的男朋友，好无耻。当然每个人都喜欢为自己开脱，因此她又这样安慰自己：优秀的人被很多人喜欢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她仅仅是欣赏他。
后来逐渐熟了，她和郑航互相加了微信，但是聊天记录里一片空白。每当她回到家享受着独处的时刻，她总是拿起手机，打开和郑航的聊天对话框，就那么看着白茫茫的一片。点开他的头像，返回，再点开，再返回……进行着这一系列机械的操作，这样好像他就在身边一样。
她也无法解释自己这种愚蠢的行为。他一点点占据着她的大脑。她有时候会受到良心的谴责，觉得自己可恨又无耻。在冯小灿面前，她就像个恩将仇报的吸血鬼。
她开始有意无意地送冯小灿一些女孩子喜欢的礼物，并且对她比以往更好。一方面来弥补她内心的亏欠，填平她的不安；另一方面也在向自己证实闺蜜情谊的牢靠和历久弥新。
当然她能明显感觉到冯小灿给她的时间少了很多，恋爱里的女人还是会把大多数时间分配给爱情，就像当初她和白东在一起的时候。以前冯小灿经常去她家，但是自从恋爱后，她只去过一次，那次本来说好要住一晚聊聊天，结果晚饭也没顾上吃就急匆匆地走了，说郑航找她。
她只要悄悄喜欢着郑航就可以了，也不想有更多的奢求。“独自喜欢，与你无关”的这种感觉让她品尝到了暗恋的味道。
为什么年龄越大，反而越幼稚呢？都已经28岁了，为何如此执着于这种虚无缥缈的感情？这不就是在浪费时间吗？可是这种暗恋一个人的感觉却鬼使神差地给了她安全感。
7
她不敢渴望拥有能和郑航独处的机会。直到那天天她发了个无关痛痒的朋友圈，顺便还带了一个定位。
过了几分钟，手机响了，她打开一看，瞪大的眼睛里闪着从来没有过的光芒。她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郑航发来的：“我也在这附近，真巧，有空一起喝咖啡吗？”
对于这个突出起来的邀约，她欣喜若狂，心跳加速，握着手机的双手都开始有些颤抖，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两人见面时的场景。
没有冯小灿在场，单独见郑航好像就像贼一样。这种奇怪的感觉萦绕在她心里，去还是不去？心里的两个小人开始打架了。她不知道郑航约她的原因是什么。
事实证明，其实如果潜意识里想去，抉择一万遍，也还是会去。
走进了约好的咖啡厅，一眼就看到了郑航，他就是如此耀眼。他穿了一身休闲舒服的衣服，陷在深灰色沙发椅里，慵懒随意。她都有点不忍心过去打破这种宁静，能这样不远不近地一直看着他，多好。
她走了过去，他礼貌地站起身来。
“给你点了美式，没加糖。”他微微一笑。
“谢谢。”她好像都听到自己的声音有点颤抖，心快跳到嗓子眼了，脸又不争气地开始发烫。
他居然记得自己的口味，之前也只不过三人一起喝过几次咖啡而已，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的那种。
“本来我也想约你的，今天正好看到你在附近，就看看能不能临时越到你，没想到你还真有空。”
“只要是你，我随时有空。”她心里想着。
“说说吧，怎么想起了约我了？”她声音松弛了下来，语气中带着得意，羞涩，眼神中不自主地带着一丝暧昧的情愫，看着他那张迷人的脸。
“你要保证，我接下来和你说的事情必须绝对保密，尤其是对灿灿。”喝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露出神秘的微笑。
“行，我答应，你快说吧，什么啊？”。她心里七上八下，似乎在期待着什么，也在害怕着什么。
“你知道的，还有两周就是灿灿的生日了，我很爱她，我想在灿灿生日这天向她求婚。”他有点害羞，生怕自己的用词和语气太过分，让听者感到不舒服，不过旁人还是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种兴奋的心情。
她身体僵住了，笑容有片刻略带尴尬的凝滞。原来他要求婚了。眼前仿佛升起了浓浓的雾气，让人的心也湿漉漉的。
“所以想求你帮忙，和你一起策划一下，因为你是她非常重要的人，我觉得有你的参与，这场求婚会更加意义非凡”他越说越激动。
她悄悄地恢复了自然的笑容和神态，掩饰着一切的心理活动，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哇！真浪漫，太好了，求婚……我一定帮你。”
后来他说了很多细节方面的事情，她都没怎么听进去，心不在焉地和他聊着。她只是专注于看着他那神采飞扬的表情，说话时露出的好看牙齿，当然也听到了自己的心一点点碎裂的声音。
她内心涌出了对冯小灿的嫉妒，她可以拥有郑航的全部，而她，和他面对面喝杯咖啡都是奢侈，况且这杯咖啡也是和冯小灿有关。
喝完咖啡，他便提出送她去西餐厅见客户。对于要坐在副驾驶还是后排，她犹豫了三秒之后，果断坐在了副驾驶。从此以后，他就要完完全全属于冯小灿了，这是她最后的机会，她要和他离得更近一些，在这密闭的空间里，感受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呼吸他右边淌着的空气。
两个人在车上没说几句话。虽然是下班高峰期，可她还是觉得车堵得不够厉害，红灯也不够多。她多希望就如她所愿，堵到天荒地老，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下了车，关上车门的那一刻，回到了现实。看着郑航飞驰而去的车子，就像是永远飞出了她的世界。
8
回到家后她就浑身特别累，虽然签了那么大的合同，却还是高兴不起来。她睁开眼睛，从沙发里站起来，走到落地窗，看着外面的夜景，突然感觉一阵冰凉，打了个寒颤，赶紧拉上了窗帘。
叮。手机响了。冯灿灿发来的微信。
“亲爱的大茜茜”“干嘛呢？”
“我同事老家盛产褚橙，我从她那里订了几箱”
“有你的一箱哦，明天应该能到，明天坐等收快递吧！哈哈哈！”
“不要太感动啊”
“么么哒，爱你”
冯小灿就是这样，喜欢连着发好几条信息，即使是一句话能说完，也要分开好几个断句，至于怎么断，全凭她的心情。
看着这些温暖的一字一句，她突然感动得一塌糊涂，以前冯小灿也会经常给她买吃的，但是这一次，她却掉下来眼泪，下午碎裂的心好像忽然痊愈了。同时她在心里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狼心狗肺的东西！
“亲爱的灿，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对我太好了有人会吃醋的！
“我不管，对你好又不犯法！”“谁让你是我的好闺蜜呢？”看着这两句话，她陷入了沉思。
一周前，公司宣布要扩张业务，在深圳开分公司，希望她去组建团队，并给她一个副总的职位。她拒绝了。她在北京习惯了，何况这里还有冯小灿，还有郑航，她舍不得离开。
此时此刻，她忽然觉得应该接受公司的这个安排。去深圳过新的生活。这份感情就永远封到心底吧。这样对每个人都好。
嗯，就这样吧。
9
第二天一早，她去公司和领导请示，愿意调到深圳。领导当然十分开心，问她准备什么时候动身？她回答越快越好。
她订了五天后的机票。订完票的瞬间，她觉得自己就像个勇士。放下这6年来在北京的一切，去到另外一个陌生城市，迷茫，忐忑，不舍，期待，这种感觉很复杂，但是能感觉到长久以来压在心里的担子好像变轻了。她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和冯小灿约好了，两天后在一家她刚来北京时常去的那家小餐馆吃完饭。
“灿，我准备去深圳发展了。”她低着头夹着菜，装作不经意地说。
“啊？什么？为什么？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回来啊？”冯小灿吃惊地冒出了一堆问题，一脸不解。
“哈哈，你这么多问题我该先回答哪一个？其实也没什么，在北京呆腻了，我想去深圳看看，对我的职业发展有好处，那里有一片新天地等着我呢。我三天后就走，下周三。”王茜努力保持着自己的平静。
“你是不是疯了啊？太突然了。”冯小灿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真的决定了吗？你舍得丢下我吗？”冯小灿继续追问。
“没事的，你还有郑航呢。再说了，咱们又不是此生不复相见了。”她玩笑般哈哈大笑着，眼眶同时有点湿，然后掉出了眼泪。
冯小灿坐到她旁边，掏出纸巾给她擦了起来。
“傻子啊，哭什么，你这样搞得我也想哭了。”
“嘿嘿，不哭了”，王茜破涕为笑了，像个小孩，她好像很久没这么笑过了。
冯小灿并没有说太多挽留她的话，只是说只要王茜想做的，她不会有任何意见。因为只要是王茜决定的任何事，基本上是无法改变的，这一点她自己知道，冯小灿当然也知道。
但她还是有点希望冯小灿能够挽留她，哪怕冯小灿能够说一两句话象征性地挽留一下，可以更加坚定她离开的决心，因为友情值得她放弃爱情。可是冯小灿没说，她内心不免有点失落。
她收拾行李的时候看着那个日记本和那些信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如果干干净净地走，就应该把这些东西都处理掉。她准备再把自己写过的字字句句认真读一遍，读完一页，就认真地撕掉一页，边撕边哭，撕了很久，也哭了很久。
9
走的那天，冯小灿去机场送她。
到了安检口，她停下脚步，转过身，鼻子酸酸的，她轻轻地抱住冯小灿。
“灿，对不起，我不能陪你过生日了，也不能……。”她抱着冯小灿的手更用力了，仿佛这样可以支撑她那颗脆弱的心。
“也不能什么？”冯小灿问道。
“没什么啦，你会知道的。”
“我了解你，你怎么想的我全都知道，我早就知道了，因为郑航。”
王茜呆住了，脸上火辣辣地，就像是个被警察抓包的小偷，自己那严丝合缝的心思是什么时候露出马脚的，心底的所有秘密都被揭开。她羞愧难当，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为自己辩驳。
她放开了冯小灿，眼睛瞪得圆圆的，充满了疑惑：“灿，我……”
“我认识你这么多年，我了解你，而且眼神骗不了人的，我想我应该没有猜错”。冯小灿用一种淡淡地语气说着，但是透着一种不容人质疑的力量。“上次我去你家，你在厨房，让我从卧室里找你新买的菜谱，我翻了好几个抽屉，却看到了你写的日记。这件事更加确认我之前的猜测是对的。”
她大惊失色，想起了那天冯小灿从她家离开时的慌张。此刻看着冯小灿泰然自若的神情，她就像是个千古罪人，眼泪喷涌而出，“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我以为你不知道……我保证，郑航是你一个人的，我发誓。”
冯小灿笑了笑：“去深圳照顾好自己！一路平安啊！”
王茜点了点头，转过身，朝着安检口走去。
目送王茜进去后，冯小灿深呼了一口气，对着空气说了句：“终于走了”。
出了机场，冯小灿掏出手机，给王茜的老板打了个电话，边走边说：“刘总，您放心，华霖资本给你深圳分公司投资的事包在我身上了，等我的好消息吧！可这事您要对郑航和王茜保密啊！这样对谁都好！”
转载请注明：约嗲社区 yuedia.com 我们的爱情 http://yuedia.com/category/aiqi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