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胞胎姐妹的命运
“姐,我离婚了!”
当妹妹给我打来电话,哭着跟我说这话时。肩上驮着三姑娘的我正忙着煲汤,瞬间,我手中的沙锅盖遂不及防地“哐当”一声响,跌落地板碎成一地,脑海里却翻腾着过往的信息量。
1.
妹妹和我虽是一对双胞胎,长得粉嫩粉嫩,甚是俊俏,羡煞邻居街坊,但性格方面却截然不同。她内向胆怯,沉默寡言,安稳于平淡的小日子;而我外向胆大,喜欢看书,追求于冒险拼搏的大世界,但姐妹俩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顽固至极。
从小,妹妹就是我欺负的对象。不管我恁般骂她揍她孽待她,当着我的面她总是不声不吭,瞧她怯懦胆小的怂样,我就替她悲愤万分,恨铁不成钢。可事后,她就会跟父母打小报告,以致我在父母的心中留下了极坏的印象,用妈妈的话来形容:“狼子野心,心不知歪到哪个角落去。”
我未曾辩驳此事。的确,小时候的我恶性顽劣,在对待妹妹时,曾犯下许多的过错与罪恶,导致父母在我身上以至于内心深处也印上永生永世泯灭不了的伤痕。
我记得,在光天化日之下,被父母拿绳子绑住我双手,悬吊在半空中,像犯人游行大街上示众般;我记得,在街坊邻里面前,被父母扒光我身上的衣物,我死死攥住着,嘶声裂肺地哭嚎道:“爸!妈!不要,不要呀……”可他们和那些众人却在一旁捧腹大笑,就像在看一小丑的出色表演。
故此,我时常想多生病,以便让父母给我多些关爱与照料,少些呵斥和挨揍,甚至为了引起他们的目光多停留在自己身上,我喜欢破罐子破摔。
如此生活下来的我,心思既细密又敏感。羞耻心、自尊自爱感,我比同年人体会得更透彻,懂得更深刻。因为很少得到过父母的疼爱,我极度缺乏安全感,缺少爱,自卑感深深地嵌入心扉。
彼时,任谁也料不到,孩童时期的我竟然在脑海中翻腾着千万种奇形怪状的死法。终究,我还是像一只打不死的小强般活了下来,或许阎王见我这人忒坏,也不愿收留我吧。
当我稍微懂事一点时,我就知道自己的罪行罄竹难书——千不该万不该欺负自己妹妹呀!
因此,在我力所能及之内,拼命索取着机会弥补妹妹,为之赎罪,目的只有一个——对妹妹好。
然而,妹妹至始至终没把我当作一回事,她对我一直冷漠寡言,从小到大,半句姐姐也不见她喊过。
我不怨她,我理解她,是我对不起她在先的,我活该!
可今天,妹妹竟然喊了我一声“姐姐”。这迟来的一份血浓于水的亲情呀,岁月整整悄然溜走了30年。
“离婚这事,对妹妹该有多大的打击,她的痛心,她的哀伤,该有多悲恸欲绝!”届时,地板上的碎片我瞧都未瞧,一边瘫软在冰冷的地上,一边不知所措地潸然泪下,我在想。
往日的记忆碎段仍旧在脑海中继续上映着……
2.
2005年,初中毕业后,妹妹和我的关系有所缓转,一起出来外面打工,进入社会,在深圳地区一带进入富源工业城上班。
历经两三个月的流水线员工生涯,我不甘于当一名普通人员。因此,我利用晚上九点半后的时间去培训班报名学习办公软件,并跟妹妹提及,可她没兴趣。
一个月后,我拿到了证书。恰好我工厂里的文员怀孕大着肚子,在待产期,办公室门口贴着一张通告,赫然写着,“……内部招文员一名……”。
我暗中窃喜,可没钱没势,又是新人的我,想争取这个职位简直是痴人说梦。
于是,我左思右想,千方百计地打探办公室人员的资料,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原来厂长跟我竟是同乡。
然后,我摸清了厂长的上下班路线,以便我半路截住他,向他打招呼,同时交给他一封信,里面是自我介绍,以及有关自己有能力去胜任文员这个职位的信息。
翌日,厂长叫我到办公室去,并进行了一番详谈。
是的,我成功了。通过毛遂自荐的方式和绝佳的个人胆识,文员那个职位终于被我夺得,我从流水线员工晋升到坐办公室的文员。
我知道身后有一大群人羡慕妒忌恨,但并不理会,这机会是我争取得来的,我深知自己配得上。
在做文员的三个月期间,由于我的阅历和经验过于浅薄,既不会阿谀奉承,亦不会抓牢身边的同事,跟他们混成一片。因此,当前文员休的产假已满,出现在办公室时,厂长已出声,他说目前的工作量用不着两个文员,吩咐我去做管理一条拉的拉长。
这时,固执的我果断拒绝,随后,我递交了辞职表。而我的妹妹依旧坚守在流水线的岗位上,她乐意呆在自己的小天地间,乐不思蜀。
因为,那时的我虽懵懂混沌却隐约能察觉到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欠缺的是什么,适合的是什么。
兜兜转转,我在其他地方接触了许些各异的工作,做过私人秘书和餐厅服务员,当过Qc质检员和暑假临时工。
期间,我也碰撞过许多爱情,有过默默无闻地暗恋,亦有过被人轰轰烈烈地追求,抑或惊心动魄地追求他人。
当中,我曾拥有一段刻骨铭心的初恋。
他是一个湖北男孩,身姿挺拔,皮肤却是白皙细腻,嗓音亦是黏黏糯糯的,彷如古代的俊逸书生,那两排白牙齿笑起来,贼闪亮,令人如沐春风般。
“我家坐落在湖北省某镇一荒僻的小山区,房子是黄土砌成而盖,没接通电源,到了晚上就一团漆黑,偶尔只能点燃几根蜡烛……”他含情脉脉地望着我,好听的声音在我耳根响起。
当时,我亲密地挽着他的手臂,笑声如银铃般,甜蜜道:“傻瓜,我从不担忧贫穷,我就是吃苦耐劳型的,那些艰难险恶的环境我会一一克服,只要有你,你在我身边,就已足够。”
我是广东人,生活了20多年,从未踏出过省邻半步,更未踏出过国门一步。
“你嫁到外省去,就等于妈从没生过你这个女儿,你以后也就没我这个妈了……”后来,悲痛欲绝的妈妈在电话跟我说。
再后来,我跟男孩玩起了失踪,扔了手机卡,删了QQ,离开了富源工业城。我遵循了妈妈的话,狠着心肠抛弃了他,那是一种本骨肉相连却被硬生生剥离开的痛,犹如把胸口那颗滚烫滚烫的心儿挖了出来,亲手揉碎了它,并随之摔在冷冽的深渊下。
3.
出门在外的那几年,我经历了很多,也收获了许些,同样成长了不少;而妹妹一直都呆在之前的工厂,安静乖张地守着那片小天地,她不曾有过恋爱,规矩规矩地生活着。
2011年,我嫁作他人妻;2018年,老公和我共同拥有了三位可爱的小天使。
老公比我年长三岁,忠厚淳朴,心地善良,聪明能干,他的优点说上一天一夜似乎亦道不尽。他和我是通过相亲认识的,见了一次面,谈了一场话,就火速定下了三天后的婚宴。
每个人的婚姻似乎都是一场押上身家性命的赌注,或悲伤或欢喜,或灾难或幸运。
妹妹在2012年也踏入了婚姻的殿堂。她亦是通过相亲遇见另一半的,当时我听说那男孩跟她同龄,就脱口而出道:“妹妹,找男人必须找个有担当有责任感的好人哦,你这位会不会心理上不成熟?还有你的性格,需要找个能包容能照顾你的男人……”
妹妹低头不语,或许她自己也没主见,拿不定主意,而旁边的妈妈狠狠地剜了我一眼,示意我滚蛋,既不安好心,又一派胡言。
就这样,妹妹也嫁人了。妈妈欣喜道:“你嫁得离家近,随时可以回家,经常见面,挺好的。不像你姐,隔一个镇,回家骑摩托车得花上半小时……”
不料,妹妹的婚姻被我一语成谶。
妹妹跟了那男孩(名叫阿荣),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听她在电话里头哽咽道,“阿荣竟偷偷拿出我的银行卡,把里面的钱花光,也不知他是何时知道我的密码的。”
电话另一端的我,勃然大怒,扬言道:“妹妹,他那人怎么可以这样混蛋?艹~我真想狠狠揍他一顿!替你出口气,这才跟了他多久,就暴露这般恶性?”
“嗯,我想离婚,这日子不过了!我现在就收拾行李,明天回家。”估计妹妹也很悲伤,难得见她做出选择。当时她结婚后,就跟阿荣来到了深圳打工。而我结婚后,跟老公来到珠海打工。
“离!这婚必须离!!姐支持你,你别害怕,这年头,离婚并不可怕。我跟咱妈说说……”
奈何,第二天,一个消息打破了局面。
“呜~呜,我发现自己怀孕了,怎么办?”顿时,妹妹惊慌失措,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般。
“嗯~嗯,要不……要不,去打胎?长痛不如短痛。”电话那头的我吞吞吐吐道。毕竟那是一条人命,无辜的人命。哎!造孽呀。
终究,婚还是未离。
妹妹不舍得打掉自己的亲骨肉,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享受做妈妈的资格。顺便也给阿荣一个重新改正的机会。
面对妹妹的选择,我唯有祈祷,愿妹妹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愿她少些哀愁,多些欢喜。即使把我的幸运分享给她,我也是一百个乐意的,是的,我欠她的,必须还债!
但!命运之神,从来就不是渺小的人类能主宰得了的,你当时自己选择了那条路,即使倒下去,伤痕累累也得把它爬完。
妹妹的忍气吞声,没有令渣男阿荣变好,恶态愈演愈烈。
原来,他好吃懒做,没责任没担当,还有一恶性——赌博,活脱脱的一没断奶的屁娃。当时,他虽有浑身的缺点,但态度上对妹妹还是不错的,也或许如此,软心肠的妹妹没有果断提出离婚。
期间,又发生了些许不堪回首的往事。
阿荣因为赌博,到处奔波借钱,借着借着,竟把手伸到了我堂姐家,被当场抓获……
在一暑假,我家小妹读书出来做临时工,暂居住在妹妹家。某个夜晚,阿荣喝了酒趁机撒酒疯,竟然起了色心,对小妹动手动脚,幸好未酿成大祸。
随后,妹妹又怀上二胎,不知怎地,无疾而终,意外流产。
这一路下来,妹妹身心俱裂,苦不堪言。但为了孩子,她还是一次又一次地苦苦忍耐着。
直到有一天,阿荣回到老家,在大街上遇到我妈。当时,妈妈说了他几句,大致意思是,我把宝贝女儿交给你,你怎么那般狠心对她,你这人为何如此不争气?
话音未落,阿荣的拳头就如射手的弓箭般猛烈地落到了年迈的妈妈身上……
这一架,打得好,打得妙,打得呱呱叫。
并不是我对妈妈心怀叵测,幸灾乐祸。而是,他把我妈打清醒了,让我妈终于看清他的人面兽心与丑陋。
事后,妈妈一个电话腾地打到妹妹那,怒火攻心道:“你现在收拾东西就回家,立即,马上!”
如此,妹妹悲催的婚姻才正式画了个句号。
但她有一个心结,自己的孩子怎么办?男方家说离婚可以,却有一个条件,离婚后,妹妹再也不能去见孩子,断绝来往。
平时,在老家,我们偶尔也能见到那个孩子,长得白净可爱,爷爷奶奶对他甚好。
“妹,放手吧!”
“这几年,你还未看透阿荣这个人渣吗?”
“离吧,离了好!”
“……”
4.
早晨,东方迎来一轮火红的旭日,黎明的曙光揭去夜幕的轻纱,露出了灿烂的朝霞。两抹身影偎依在一棵散发着清新怡人的古老白玉兰树下。
“妹妹,姐把你接来珠海这边生活,你会怪我吗?”
“嗯,不会,只是,我还是放不下我的孩儿。”
“傻瓜,没事的,孩子有老人疼爱,他会健康成长的。你现在要振作起来,让自己变得优秀,到时就有能力把孩子接过来生活。”
“好,但愿吧,对于婚姻,对于孩子,我是超失败的。”
“乖,经历过才会懂得,从失败中拾起教训,取得经验,未必是坏事。”
落寞的妹妹开始沉默,仰起头,望着蓝天,片刻后,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眼眶溢出。我紧紧抱着这副被婚姻摧残得不成人形的身躯,泪如雨下……
半晌过后。
“妹妹,你一定要好好的,未来的生活,不要退缩,要勇于面对。瞧,你还有姐我呢,反正我养得起三个孩子们,也不差你一人,嘻嘻,姐姐养你,来~来~来,不许害臊。”我抱稳她的脸颊猛亲,笑道。
“哎呀,姐姐,停~停~停!你口水都蹭到我脸上啦,话说,你今天有没有刷牙……哈~哈……”
往后余生,“姐姐会帮你练就一副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的金身。或煎熬过艰难,但皮囊受点苦,又有何干?只要好好活着。姐坚信,未来的你一定可以遇见属于自己的如意郎君……”我在暗自许诺。
锲子
“君上为何自历劫归位后,便一直少言寡语闷闷不乐,可是在凡间的劫太过不顺心了些?”作为君上座下第一得力星君,辰星认为自己很有义务替君上排忧解难。
白皓灵正斜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闻言轻轻睁开灵眸,眼底是化不开的愁绪,轻启薄唇淡淡道:“本君多次下凡历劫,唯此次有些不同,虽已归位重回天庭,却始终想不清楚,这须臾一生,究竟是渡过了这情劫,还是被套进了这情劫。”
辰星自然知晓,君上此次下凡,便是为了体味一番七情六欲,而能让君上如此惦念的,恐怕这情缘也是颇为曲折。
“小神已按照君上的意思嘱托过司命星君,并未在气运簿上写一个字,因而这一生,君上是全凭自己的命数度过的。”
“本君的命数吗?”白皓灵喃喃道。
殿中又恢复了一片寂静,辰星见君上陷入了沉思,便也不再出言打扰,只恭敬地候在一旁。
“你去替我见一见司命,问一下……问一下那个凡人林松沐此生的姻缘。”白皓灵说话时神情略有犹豫。果然,辰星很是惊诧,原来那个令君上心心念念的凡人,叫做林松沐。
“诺!”辰星忙敛了心神,怀揣着这个惊天秘密去寻司命,不多时便面色古怪地回来了。
“如何?”
“这……司命星君也觉得古怪,替那凡人写好的一段姻缘,竟平白消失了,方才司命翻遍了命簿,也找不到原先的文字。小神斗胆猜想,莫不是因了君上的缘故,使那凡人也被影响了命数。”
“因为我吗?”白皓灵喃喃道。
“还有一事,那个凡人消失的不仅仅是段姻缘,连带着还有他的后半生……”辰星越到后面,声音越小,他明显感觉到君上周身的气息开始泛起涟漪。
“他竟然……死了?”
突然,白皓灵转身下榻,整整衣袍,沉声道:“本君要去一趟冥界,若是天君有什么事情急着寻我,你便传信给我,若是旁人请见,一律推了就是。”
“诺!”辰星低眉顺眼退到一边,看着君上眨眼间便消失不见,甚感欣慰,自家君上这万年不开窍的铁树,如今竟隐隐要开一株桃花了。
1
平静了万年的天庭一朝震动,众仙家颇为心痒却不敢妄议,只在眼神交汇之际暗传八卦,毕竟事关那位神君,谁又敢轻易将之作为谈资呢?
白皓灵作为仅次于天君的神君,比天上的任何神君更难以捉摸,众仙家只知他性子淡漠,其余概是揣摩不透,也只有他座下的辰星星君能略微说上几句话。
此番震动了整个天庭的消息,便是这几万年来都足不出户的神君,居然主动要求下凡历劫,一尝人间疾苦,连天君都颇为惊讶,毕竟投身凡胎大多都是作为一种惩治仙家的手段。
白皓灵无视其余众仙的反应,对座下的众星君稍作交代,便下了冥界,过奈何桥去了。
所谓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春去秋来,转眼已是第十八个年头。
白皓灵从铺子查完账回府,老远便瞧见有个人影靠坐在自家宅子门前,冷漠的俊脸不自觉蹙起眉头。
待走得近了,白皓灵开口,清冷的嗓音没有丝毫的感情:“让开。”
那人生就一张白白净净的小脸,扑扇着略有稚气的眼眸,就是衣袍看着脏了些,有几分风尘仆仆的意味,听到有人轻呵,立马爬了起来,只是刚一站定,身子就开始不自觉轻晃,眼瞅着便要朝后栽去。
自看见那人起,白皓灵拧在一处的峰眉就未展开过,更遑论要伸手去扶,于是就这么站在原地冷眼旁观。
好在那人迅速伸手扶住了一旁的石狮,才免于以头抢地,旋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道:“这位公子,打扰了,小生自家乡进京赶考,却不料途中被劫匪抢了盘缠,本想着也不算远了,约莫也能撑到京城,哪知适才路过贵府门口,一阵目眩,因而不得已借此地稍作休息。”
白皓灵盯着那书生,半晌冷冷开口:“那可休息够了?”
书生也不恼,依旧一脸笑意,拱手作揖道:“够了,多有叨扰,小生告辞。”
却不料书生刚一迈步,脚下发软,径自栽倒在白皓灵身上。
白皓灵虽说是个富贵人家的少爷,自通一本生意经却从未习武,哪里避得开这么大个人,下意识便伸手去接,令得书生撞了个满怀。
书生微窘,赶忙站直,连连道歉。
“罢了,瞧你也确实站不稳了。”白皓灵退后一步,摆摆手。
“多谢公子体察。”那书生抬手又要作揖。
“你叫什么名字?”白皓灵开口问道。
“小生姓林讳松沐,字子栩,江南人士,因乡试中榜赴京赶考,只求此番能光耀门楣,也不负多年的寒窗苦读。”
“书生都似你这般话多吗?”白皓灵瞥一眼兴致高昂的林松沐,冷冷开口,依旧没有丝毫的表情。
语罢白皓灵朝偏门走去,一旁候着的下人早已将门打开,白皓灵一只脚正要迈过门槛,却突然开口道:“傻站着做什么,还不跟上?”
林松沐一愣,呆呆地反问道:“你……是在叫我吗?”
白皓灵不再开口,径自朝院内走去。
林松沐大喜,甩开两条腿就要朝白皓灵跑去,却忘了自己多日未进水米,连走路都成问题,于是乎,便在白府门前行了大礼。
从这日起,白府上下所有人都知晓了,自家那位冰块一般的少爷,身后多了一个小尾巴。
“你在忙些什么?”林松沐趴在门扇上,瞧着白皓灵进进出出。
白皓灵停下步伐,转而露出昙花般的笑容,“既要赶考,总不能落下功课,书房先借你,好生温习。”白皓灵将书房大致收整一番,挑了几本常用的书籍,连带着账簿一道搬出了屋子。
“那你呢?”
“我先去父亲的书房暂用几日。”
“在你府上叨扰这么些时日,竟也一直未能拜谒令尊,实是失礼,却不知白老爷哪里去了?”林松沐状似轻松般问出声来,心里却是万分紧张。
白皓灵倒是不疑有他,“父亲去了南方,算日子倒也快回来了。”
“那你可得提醒我,我好提前准备一番。”林松沐认真嘱咐道。
白皓灵失笑,“又不是见公婆,还需要准备什么?”此言既出才发觉不妥,当下却也只能尴尬地住了嘴。
林松沐也是微愣,旋即大笑道:“头回拜谒宅邸主人,自是该礼数周全,若是一不留神冲撞了令尊,令尊不许你再跟我来往了可如何是好。”
“言之有理。”白皓灵面色酡红,丢下这么一句便匆匆离去。
“总得给你父亲备份大礼才是。”林松沐盯着那道仓皇的背影喃喃自语。
2
作为一名赶考的书生,白皓灵认为林松沐十分地不敬业,整日里不见他背书温习,却总爱赖在父亲的书房,同自己一并呆着,偶尔看些小话本,咯咯笑个不停。有几番忍不住要考问他,却偏偏一次也没将他难住,便也只好由着他去了。
“你又在算些什么?”林松沐不知何时挪到了白皓灵对面,双手撑着脑袋,认真地看着后者将算珠打得啪啪作响。
白皓灵正认真核对账本,陡然被人出声问话,自是惊了一跳,抬眼对上那双乌漆的灵动双眸,也只得无奈道:“话本看完了?”
林松沐点点头,十分乖巧,“我可否翻翻令尊的书架,找本有趣的读物,这几日城里的话本都被我翻遍了,实在找不出新奇的了。”
“你随意,别再打扰我就是了。”白皓灵挠挠头,先前算到了哪里,已然忘记了。
“好好好,不打扰。”林松沐笑着退后几步,直到白皓灵再次集中精力,方才去翻看白老爷的藏书。
“少爷!”仆从白吟踏进门,正要说什么,但是打眼瞅到林松沐,便急忙住了嘴。
白皓灵接连被打断,不悦地抬头蹙眉,沉声道:“何事!”
“老爷极为珍爱的那柄玉如意不见了,昨夜小的分明查看过,可是今早去打扫屋子,那玉如意竟不翼而飞了。”
“丢了就去找。”
“白叔已经找遍了府里,只差您的院落和林公子的厢房,因了是您的客人,白叔不敢擅入。”白吟语罢小心翼翼瞥一眼林松沐。
“你这是何意?难不成是怀疑松沐?”白皓灵不悦道。
“小的不敢,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有人亲眼瞧见,昨夜林公子进过老爷的房间。”白吟笃定地望着林松沐,而后者却丝毫不见慌乱。
白皓灵当下只觉荒谬,自己也不知为何,竟会对一个初识不久的人这般信任,“既是入夜时分,看错了也是极有可能的,我不信松沐会做出偷盗这等下作之事。你去告诉白叔,让他看紧近日出入府邸的下人,一旦发觉异样,便来报我。”
“诺!”
待白吟退下后,白皓灵定定地望着林松沐,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透着暖人的光芒,“抱歉。”
良久,林松沐方才开口:“为什么信我。”
白皓灵失笑道:“因为我相信,你不屑于做这种不告而取之事,即使当真做了,定也是有正当理由的。”
“你……”林松沐神色有些怪异,一向坚定的信念竟有些许动摇,这种莫名的情愫……是不忍吗?
“没事的,反正我信你。”白皓灵抬起手,拍拍林松沐的脑袋,言语之间竟透着宠溺之意,只是两人却无暇顾及。
林松沐故作轻松地用手肘戳戳白皓灵的胸膛,“原来你这大冰块也会暖人啊。”
“这叫什么话。”白皓灵手指轻弹林松沐光洁的额头,“行了,别被这些不懂事的下人搅扰了兴致,看书去吧。”
本该踏上归途的白老爷,却不料被一位贵人绊住了脚步,纷杂的朝局总也免不了官商勾结,在利益的牵扯下,有些人早已牢牢捆绑在一处,中饱私囊之际也注定了悲剧一场。
而远在北方的白皓灵依旧过着富足的小日子,前段时日的偷盗事件也终于抓住了正主儿,一场纷纷扰扰的捉贼算是落了帷幕,还了林松沐一个清白,也还了白府一个清静。
恰巧又赶上小城特有的灯火节,白皓灵特意放下了铺子里的琐事,陪着林松沐一道上街。既是节庆,城里自然热闹非凡,未出阁的女子依着风俗,大胆寻求如意郎君,而独身的俊俏公子,自是也趁此良机一览芳华。
一时间俊郎丽人,妙灯烟火,倒真是目不暇接。
“虽然我是无所谓,但总算没有累你名声受损,倒也值得一庆。”白皓灵手中提着一兔儿花灯,递给林松沐。
“我也没觉得有甚,不过能劳你这大忙人带我逛灯会,倒真是该好生庆祝了。”林松沐将花灯提到眼前,轻轻左右旋转,直乐得咯咯笑。
“往年我也不曾好好逛过,眼下可是沾了你的光,才能领略一番本土的人情风俗。”白皓灵笑着摇摇头。
林松沐意料之中地惊诧,“如此有趣的节庆,你竟是头一回上街?那你这十八年来都在做甚?”
“儿时许是随着母亲一道玩耍过,但年成久了,早就记不得了,自母亲走后,父亲一直忙碌,我也便没了兴致。”
林松沐坏笑,“说到底还是觉得一个人无趣吧,倒真是奇了,大好儿郎难道不该借机结识几个姑娘吗?”
“那你希望我去结识吗?”白皓灵突然认真道。
“我……”林松沐没料到随口一句揶揄他的话,竟被他拿来憋得自己哑口无言。
世间最有趣的便是说何事便来何事,还没等到林松沐的答案,便有位大胆的姑娘款款而来,横在白皓灵面前。
“这些年都不曾见过白公子,今日倒是得幸能在花灯下相会,不知可否约白公子一道游湖,在画舫一叙?”
要说这女子也颇有几分姿色,因而才能在姑娘们观望犹豫之际,有这自信直言相邀,含羞带怯的眼神直撩人心弦,轻柔的声线让人狠不下心来拒绝。
林松沐不知怎的头脑一热,一把将白皓灵扯到自己身旁,急声道:“他已经有人陪了。”
白皓灵眉眼弯弯,低头去看林松沐,嘴角溢出的笑容比灯火还闪耀万分,“姑娘也瞧见了,还请恕在下不能赴约。”
林松沐脸庞烧红,也不敢抬头去看白皓灵,只任由他牵着自己抬步离去,路过那女子时,林松沐分明瞧见那动人的脸庞是一片惊愕。
走得远了,白皓灵低笑出声。
林松沐有些被人看穿心思的羞恼,“你笑什么!”
“因为我高兴啊!十八年来从没有一刻似现在这般高兴!”
林松沐抬眼去瞅,心下暗叹,原来这张总是冷若冰霜的面庞,笑起来竟是这般光芒万丈,倒真是应了那句,心中纵有万语千言,也找不出恰当的语句来形容你此时特有的美。
嗞嗞……(或许是电流声吧,谁又以为是什么呢?)
在一处黑暗阻挡光明的地方,有一本腐朽的古书,没人知道古书存在了多久,在古书的扉页上,用未知的四方文字镌刻着以下内容——
“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每个人都是窥探者,今天,我们不讲鸡汤,不讲温馨,我们只讲我们看到的一切,我们将这个世界的黑暗面带入人间。”
书虽然破旧,但并不妨碍我们阅读其中的内容,这其中有几乎取之不尽的故事,但今天,我们只讲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是整本古书的开端,名为“高贵的垃圾桶”。
故事开始了,我们翻开了古书的扉页,第一篇的内容却猛然绽放光芒,我们本能的抬手遮挡,从书本内部发出的光芒竟然
将我们吞吃了进去。
当光芒散去,我们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失去了肉体,我们漂浮在一个蔚蓝色的星球上方,我们,是为窥探者。
嗞嗞……
【创建虚拟世界,参考星球:地球,编号001】
【世界状态:稳定】
【世界自然规则:垃圾桶在这个世界最为高贵】
【世界历史:完全改变】
【世界发展进程:人类时间公元2129年】
【生命主体:人类】
【请选择连接体:嗜吃者蒙白,已选择】
【请准备,进入001虚拟世界】
嗞嗞……
【实现愿望的方式】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快速实现愿望的途径。
你只要将自己认为是垃圾的东西丢进黑色垃圾桶的入口,并说出你想要得到的你认为有价值的高贵物品,黑色垃圾桶就会吐出你想要的东西。
这可不是属于只不存在的传说。
在这个世界的最边缘,有着一个刚建立数十年的国家。
建立一个国家并不神奇,但如果这个国家是一夜建成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那个国家的国王以前是世界上最大的奴隶商人。
他将自己名下拥有的数十万奴隶通过法律变为自己的所有物,然后,他将数十万活生生的奴隶全塞进黑色垃圾桶里。
他认为这个世界上最高贵的是国王的身份,他想要成为一个国家的国王,而他也成功办到了。
仅仅是由于可笑的自尊心就毁灭了数十万生命。
商人恶毒的将奴隶一个一个的塞进垃圾桶的大嘴里,然后跪在地上,贪婪的注视着黑色垃圾桶不断咀嚼着奴隶。
在欲望的驱使下,商人对自己的恶行浑然不知。
面对贪婪的商人,黑色垃圾桶回应着他,它张开黑色的大嘴吞噬了数十万的奴隶,然后从它的另一端吐出一个金光闪闪的王冠。
商人兴高采烈,慌忙抓住金灿灿的王冠,当他戴上王冠时,就突然消失了,或者说是被瞬间传送到他的国家里。
在一座岛屿上,原本的森林变成了成群的建筑,商人的的数十万奴隶也变成了忠诚于他的国民,他已经成为了一个国家的国王!
这个世界的垃圾桶很多,但黑色垃圾桶却数量有限,黑色垃圾桶是统一由这个世界的统治者的势力制造出来的。
没有人知道黑色垃圾桶神奇的交换功能是如何运作的,除非他们自己将自己塞进去一探究竟,只不过进去就出不来了。
虽然黑色垃圾桶数量有限,但每个城镇分配100个黑色垃圾桶还是绰绰有余的,但即使如此,黑色垃圾桶还是供不应求。
可以这样说,黑色垃圾桶周围始终有人排队交换物品,人流根本不停断,几乎每个人都想要通过黑色垃圾桶交换自己的物品。
因为虽然要排队,但这却是世界上实现愿望最简单便捷的方法了。
还有一点必须说明,如果你要交换物品,当你在垃圾桶一侧丢入你认为是垃圾的东西时,那东西必须是完全属于你的东西。
记住,必须是完全属于你的东西,你必须要拥有那东西的完全许可证才可以进行交换物品。
这是一个众所周知的交换规则,如果你违反规定,就会受到惩罚,受到死亡的惩罚,这绝不是危言耸听。
在这个世界上,最勤恳工作的就是黑色垃圾桶,它们安静的坐落在每个城镇的角落,人们不断地使用着它们。
它们吞掉垃圾,吐出高贵。
每时每刻黑色垃圾桶都在不停的工作,每时每刻垃圾桶前都排着长长的人类。
那些人都拿着自己认为是垃圾的东西,准备交换自己认为高贵的东西。
前面已经说过了,除了垃圾,人们还必须拿着法庭开具的垃圾的完全所有权。
要交换垃圾,你必须提前去法庭申请垃圾的完全所有权,垃圾必须是完全属于你一个人的,你才可以得到交换的机会,而且每天只有一次交换机会而已。
嗞嗞……
【嗜吃的胖子,蒙白】
这次我的连接体是一个小胖子,他叫蒙白,是一个极度嗜吃的孩子。
今年他才16岁而已,身高才不到1米6,但他的体重已经接近300斤了,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对于孩子来说他的身体太过沉重,肥胖的肉体会压迫他的血管和内脏,让他时刻处于一种疲劳的不健康状态。
这种状况极易引起他猝死,而这一切都是蒙白不受控制的进食导致的。
接下来的叙述就让蒙白以第一人称的口吻述说,请紧跟他的步伐,让我们窥探这个世界的奥秘。
我的名字是蒙白,今年16岁,虽然大家都说我肥胖的像一只猪,但我不介意,我也不在乎我的身体如何肥胖和大家会如何看我。
在这个世界上我可是最喜欢零食了,零食就是我认为最高贵的东西,为了吃到零食,我可以做任何事情。
虽然从出生起我就听说了黑色垃圾桶拥有交换物品的神奇功能,但今天还是我第一次交换物品。
我拉着一个小推车跟随着人流慢慢前进,目测我前面还有几百号的人吧。
我从早上6点到现在下午14点已经排队排了半天了,我可不想放弃。
我紧紧抓住小推车,小推车里面塞满了父母给我买的玩具,衣服和学习资料。
我的父母在外地打工,直到过年他们才会回来一两天,这种生活让我体验不到亲情。
我也对亲情不感兴趣,我只对零食感兴趣!
我的手里不仅拉着小推车,在我怀里,还有一张垃圾证明纸。
昨天黑夜我忙活了一天才将我推车里的垃圾在法庭得到完全所有权的证明。
我排在长长的人流后,看着周围人手里的垃圾,听着周围人的讨论,无聊的时候听听周围人的交谈,这很消磨时间。
嗞嗞……
【92岁的少女】
在我前面不远处,一个粉红色头发的少女正在向身边的人炫耀:“怎么样?你们可以看出来我已经92岁了吗?”
周围的人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那个少女更加得意了。
她打开自己的手提箱,里面装满了耀眼的钻石,少女开口说道:
“这些钻石应该值十几亿吧?谁知道呢?我已经对金钱没有太大感觉了,金钱对我只是一堆数字而已。”
“我只在意我的容貌,我想一生维持成少女的模样,昨天我才拍卖了我的公司换了这些钻石,这些钻石已经是我的全部财产了。”
“这些垃圾钻石应该可以维持到我少女的模样直到我死亡吧,啊,我真是太幸福了。”
嗞嗞……
【老女人的愿望】
就在我打算继续听他人的交谈时,排在我前面的老女人却转过身来笑眯眯的看着我。
老女人笑眯眯的看着我,开口说道:“小朋友,第一次来黑色垃圾桶交换物品吧?你想用垃圾交换什么呢?”
“我,我要用这些没用的东西交换大量的零食!”我涨红了脸。
我非常不善于与人交流,一旦和他人说话我就会变得紧张和不安,只有零食可以让我安心。
“哦,零食啊,不错不错,不过你知道奶奶我等会要交换什么吗?”老女人笑眯眯的看着我,将她身边的棺材拉近了一点让我观看,等待着我的回答。
“那,不会是棺材吧?”我紧张的开口问道。
“对啊,就是棺材,里面装着属于我的垃圾,我将用它交换我的高贵。你知道我的高贵是什么吗?”老女人不等我回答就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这个世界也只有性才能让我满足了,奶奶我年轻的时候是一个妓女,每天要接待近百个客人呢。”
“那段时间我过得可真幸福,每天都醉生梦死,但现在我老了,那些男人都不愿和我上床,所以我就来黑色垃圾桶交换性的满足。”
“黑色垃圾桶可真好,我将我的金钱存款,首饰等等一切都当垃圾塞进黑色垃圾桶里,我认为高贵的东西是性的满足。”
“你知道黑色垃圾桶给了我什么,黑色垃圾桶里蹦出来一个英俊潇洒的赤裸男人!”
听着老女人手舞足蹈的讲述,我已经呆住了,天啊,黑色垃圾桶竟然可以兑换活人吗?可真是万能许愿机啊!
“我把男人带回家,天天都和他做爱,就这样维持了两年,我这两年也过得很满足,但今天早上我趴在他身上抽动时他却突然坏了。”
“既然坏了我就要把他当做垃圾扔进垃圾桶里,然后我就又会得到一个崭新的英俊男人!我可忍受不了一天不做爱的痛苦。”
老女人一边说着一边仔细抚摸她身边的棺材,我更加紧张了,这棺材里装着一个活生生的男人吗?
黑色垃圾桶真的能吐出活人吗?!天哪,这太疯狂了!我不由得再次感叹了一下。
到午夜23点时,终于,我前面的人只剩下老女人一个人了,只要她交换了物品,就该轮到我了。
我已经快要忍不住了,我已经一天没有吃到零食了,一想到马上就要有吃不完的零食我就兴奋的不能自已。
老女人激动极了,她打开棺材,从里面抱出了一个浑身赤裸的英俊男人。
她费劲将赤裸男人抱起,而后毫无留念的就塞进黑色垃圾桶张开的大嘴巴里。
黑色垃圾桶将赤裸的英俊男人吞进自己的肚子里,一边慢慢咀嚼着一边发出磁性的声音开口问道:
“说吧,人类,你想要交换什么高贵?”
老女人激动极了,她手舞足蹈的大喊大叫着:“我要性的满足!我要每天都过得十分性福!你知道的,是那个性!”
黑色垃圾桶突然停止了咀嚼,接着,从它的身体上猛的钻出来大量的黑色藤条。
黑色藤条如同黑色章鱼触角,速度飞快的冲向老女人,老女人挣扎着但无济于事,几乎是眨眼间就被黑色藤条密密麻麻的缠绕着。
在后方的我几乎要吓尿了,而在空中的老女人也没有了兴奋激动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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