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老宝

老宝是我们村的,自小妈妈死得早,和瞎父亲过,有一哥哥,小时发了高烧,多吃了药,后来说话不清,长大后,没上过学,一脸呆相,别人问一句,答一句,有使不完的蛮劲,大家当着他的家人不好喊傻子,起一外号,老宝。

老宝自进了养老院,回来过几回,一脸的邋遢

,衣服又脏又破,鞋露出脚趾,见到人,一脸的稀奇和亲热,后来就没来过,一些年龄大的婶婶婆婆们,时常提起,一声叹息后,便也淹没在东家长,李家短的琐事中。

听村上人说,他父亲还在时,领着他下地,锄玉米,种花生,割麦子,庄稼地里的活,老宝都干得来,一车青玉米秸,花生,山芋…他父亲在后面走,就赶不上他,老宝能吃,肚大腰圆的,父亲不在时,他也不干,躲在树下乘凉,见父亲来了,立马干活了,他最怕的还是他哥,溜墙根走,低着头,他哥咳嗽一声,吓得发抖,说话结巴。

他家地少,早早地干完回家了,一些人单力薄的人家,让老宝帮忙,他也不推却,嘿嘿地傻笑着,满头满脸的汗,顾不上擦,主家就许诺:“老宝,你好好干,我给你找媳妇,”老宝,干得更卖力气了。

谁家忙,孩子没人带,交给老宝,一车的黄豆,翻沟里了,有水扛不过来的山芋,牵不走的牛,找老宝,一准妥妥地办好了,后来,他父亲不让老宝替人帮忙了。

有人找时,老宝嗡嗡地说:“俺大不让俺干,”一句话,让那些使惯的人悻悻而归,嘀咕着,“真坏”。

同龄人都结了婚,老宝像个孩子似的,这家看过,那家看,两眼发着光,流着口水。

一次,李婶逗他:“老宝,看人都娶媳妇了,明天,让你大买几斤果子,我给你说媳妇,”老宝屁颠屁颠地跑回家,找他大去了。

后来,老宝索幸什么也不干了,连饭也不吃了,要媳妇,他父亲气得骂李婶,和李婶大吵了一架,从此,没人再提。

老宝从那以后,变得沉默寡言,经常和父亲吵架,甚至爷俩还动起手来,他哥来了,灰溜溜地跑了。

老宝离家出走了。

家里能动员的亲戚朋友邻居,像蚂蚱一样四处扑去,河里,沟里,田里小店,能想到的地,都找了,没有,日暮,邻村一人来相告,在一坟上有人在哭,他哥飞奔去,是老宝。

他大和哥哥,不敢说他什么了。

从此,地里活干得少了,仅有的一亩多地一半荒着,他瞎父亲一个人在忙乎,老宝坐在地头,该玩他的狗尾巴草,吃他的东西,或对一些年轻的女子傻笑,他大的话,也都如风从他耳边刮过。

老宝穿得还算干净,长得憨厚,一次张嫂告状,老宝抢吃她家小孩手中的糖,小孩被吓得沉睡不醒,他父亲赔理道歉加回家严厉劝勉,老宝才有点收敛。

谁家刚过门的媳妇,年轻的女孩一人在干活,老宝大吼一声,吓得哭爹喊娘的,老宝在一旁傻笑,后边在追,他在前面跑,很乐此不疲。

自老宝不再给大家干活后,大家也都不理他了。老宝常在无人的田头,地垄,树林里,自言自语:“起来了,干活,喊我队长,收工了,吃饭啰,噢啰噢啰……”,开始,大家吓了一跳,见是老宝,也拿笑话来说。

老宝他大得了病死了,老宝常饥一顿,饱一顿的,衣服又脏又破,东逛逛,西溜溜,过得逍遥而自在,在夜深人静时,他敲着电线杆,或大喊,吓得不知情由的人直朝被里钻,起夜的人提着裤子跑回屋,谁家孩子闹夜,或不听话,“老宝来了”,立马不哭了。

老宝肆无忌惮地整天整夜地跑,跑上公路,而无视来住的车辆,有时上街,忘了回家,几年头,他哥把他送进了养老院,回来过几次,在村里转,回到老屋里哭,跑山上他父母坟上哭。

后来再也没影了。

前年年底,他哥一家都出动了找他,他偷跑出来,不知去了哪,周边的县市都找了,过了一个星期,在一村上找到了,养老院看得紧了。

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人们仍旧很忙,何况琐事很多,李婶走了,当年被吓的小孩也已结了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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