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过长夏的白月光

1

黎长夏的叛逆期比旁人来的晚些。

像是即将盛放的花朵,一夜春雨后却认定自己会长成一颗大树,十七岁的黎长夏,猛地就变了。

她剪掉了一头乌黑靓丽的齐腰长发,梳了个痞子似的男生中分头。若不是这样,此刻她也不用坐在沙发上,听陈川泽弹古筝。

遭罪,如此遭罪。

手肘撑着脑袋,黎长夏牟足劲瞪大双眼,盯着陈川泽在二十一根琴弦间来回穿梭的手。

可琴声忽地就止了。

她刚抬起头,陈川泽的手拍在琴盒上发出一声闷响,惊得她立马挺腰坐直。

“我没睡着,没睡着!”她委屈,小嘴瘪了起来。

陈川泽有些生气,眉心拧在一起,又大又圆的眼瞪着黎长夏。如此神情,配上裹在脑门的那一圈纱布,像带着紧箍咒的猴子。

黎长夏憋着笑,陈川泽飞了个白眼,“你要想我守口如瓶,就好好跟我学琴。”

“你——”黎长夏气急,咬牙瞪着陈川泽,可才僵持了几秒,她就败下阵了。

她最讨厌别人威胁,可偏偏陈川泽抓住了她的把柄。无可奈何,她只得把这口气咽进肚子。

左眉轻挑,眼中带笑,十足是在得意!看着他这副你奈我何的模样,黎长夏忽地想起了见面的第一天。

“你这小宠物,是自己收呢?还是我帮你拿去炸了吃?”

陈川泽捏着她用来吓唬应聘老师的宠物蛇,蛇尾悬在半空中开始左摇右摆。

那日的他和今天一样惹人讨厌!黎长夏望着他,心底冒起一连串吐槽的话。

门外遽然传来老妈的声音,“长夏,今天学怎么样?”话音不过落了一秒,门就被推开了。

黎长夏连忙坐好,陈川泽起身和黎阿姨示好。

只是,黎阿姨很快就发现了异样。她盯着陈川泽的脑袋,惊呼了一声,“陈老师,你这脑袋是怎么弄的?”

气氛猛然变了。

黎长夏微微垂下脑袋,用手抓了抓自己零乱的碎发。

千万不能说阿!心里焦急的声音快把她逼疯了,她死死盯着陈川泽,却见他淡淡扫了自己一眼。

似笑非笑,颇像挑衅。急了眼,黎长夏咬着下嘴唇委屈地冲他眨巴了几下眼。

真像小狗,若不是阿姨在场,陈川泽恐怕要伸手逗逗黎长夏的下巴了。转过神,他和黎阿姨解释,“噢,前几天不小心磕的。”话语之间,又侧目瞟了一眼黎长夏,“被一只野猫害的。”

2

陈川泽的脑袋是怎么受伤的?

周六早晨,黎长夏要上第二节古筝课。奈何她偏偏忘记这么一回事,和蒋隽约了三点去体育馆打球。

哪想刚出门,陈川泽就挡住了她的去路,霸道地利用他大长腿的优势,横跨

“你去哪?”

“和你有关系吗?”黎长夏躲开陈川泽,骑上自己的电动车。刚要发动,后座却变沉了。

陈川泽也上了车,还极其无赖的扯住了黎长夏的衣服,“我是你的老师,我有权管你。”

“你要不和我上课,我就赖你车上。”

“赖就赖!”黎长夏侧过脑袋,大喊一声,发动了车子。

见蒋隽重要,陈川泽如何,与她无关。只是刚到篮球场,黎长夏就激动疯了。

她的体育男神——蒋隽正光着上半身,在球场上飞扬。小麦色的皮肤和结结实实的八块腹肌,在如此热烈的夏日,足以令人血管暴涨,鼻血直流了。

黎长夏兴奋,冲蒋隽挥着手,直接从车上跳了下来。哪想重心突然偏移,一声猛烈的碰撞声后,陈川泽一头栽进了花坛。

如同一根巨型萝卜,脑袋稳当当落进了泥土。陈川泽的脑门被花坛里的石块划开了一道口子,黎长夏和蒋隽送他进了医院包扎。

看着他的脑袋被医生裹上纱布,黎长夏没忍住开了口吐槽,“你这大长腿是白长的?我跳车,你不知道用脚撑地吗?”

“碰瓷也不是你这样玩的。”

无论她怎么看,都觉得他受伤实在是故意而为之。不想理会,黎长夏拽了拽一旁的蒋隽,“我们走吧,他没什么大事。”

只是转身步子刚迈出去一步,陈川泽开口了。

“黎长夏。”他轻笑一声,慢吞吞对视上她的眼,“如果黎阿姨知道,你逃了古筝课出去打篮球,还不小心害老师受伤了,会作何感想?”

老妈最讨厌她打篮球,更何况还是和蒋隽一起,这事要被知道,恐怕以后周末要被禁足。

大局为重,黎长夏逼着自己挤出一个笑容,转过了身。

“啊呀,陈老师。”变脸极快,她笑嘻嘻冲上去,“这点小事,用不着劳烦我妈吧……”

陈川泽抿唇一笑,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劳不劳烦,得看我心情。”

“那你说,心情怎样才能好!”

那时的黎长夏耐心不足,索性大手一挥,任由他提要求。可哪想陈川泽要求是让她好好学琴,只想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黎长夏便应了他。

半醒半梦的听了几个课,眼瞅着陈川泽愈发深得老妈的心,赶走他的大计逐渐无望,黎长夏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现了一件大事。

三中有传阅学长学姐优秀作文的习惯,周五下午的写作课上,语文老师带来了高二学长曾刊登过报纸的散文。

眼睛不过随便一瞟,黎长夏就看见范文上写着:市三中高二一班,陈川泽。

她猛地打了个激灵,一下课就冲去了高二一班的教室。正如预感,那个应聘时说自己大一的陈川泽,正戴着高二年纪的胸牌,坐在教室里给身旁的女生讲题。

满面春风,笑意甚浓。

原来,是个骗子!灵光一闪,黎长夏溜到窗边,举起了手机。

“咔擦”一声,证据确凿。

周末陈川泽来上课时,黎长夏把放大版的照片,以及陈川泽的学生档案袋,拿给了老妈。

“高二?”老妈看着照片,发出一声疑问。见有了机会,黎长夏连忙继续道,“对,他是高二学生,根本不是什么大学生!”

“妈,一个比我大一届的人,哪有本事能教我阿!”

黎长夏指着一脸无辜的陈川泽,声音一阵比一阵洪亮。他总算是能走了,黎长夏想,老妈肯定不会让他教她古筝了。

可不按套路出牌的老妈却眨巴着眼,忽地笑了,“这么年轻,就有此作为。看来真材实料,实力十足阿!”

“长夏,你就好好和他学古筝。公司的年末酒会,你可是要演奏助兴的!”

这一番话,让黎长夏彻底懵了。老妈拍了拍她的肩膀,如托重任,走出了房间。这门一关,陈川泽就从书包里拿出一堆红色小本本,递了给她。

“全省青少年古筝大赛金奖”

“全国民乐大赛银奖”

“全国青少年民乐大赛古筝组金奖”

黎长夏根本不知道,这些含金量高的奖状,陈川泽早就给老妈过了目。

3

黎长夏决定要扳回一局,明着不行,那她就来暗的。发现陈川泽和自己同校之后,她开始密切关注起他的行动。

几点上什么课,中午吃什么饭,平时跟什么人玩,都成了她盯着的内容。可高二的生活无趣极了,陈川泽又在重点班,平日除了学习就是学习。

直到周五,下午跑操结束,黎长夏和蒋隽叼着小卖部的雪糕在操场溜达时,看见了那样一幕。

陈川泽和一个女孩站在主席台侧面的角落,女孩羞涩地垂着脑袋,陈川泽却一双手插在校裤兜里,面无表情的望着女孩。

女孩从口袋里掏出一封粉色的情书,双手递了出去。移开视线,黎长夏突然腾升了一个想法。

她写了封情书,署了陈川泽的名,打印成了纸质版,带来了学校,准备投递给陈川泽的同桌宋嘉佳。

他们离的最近,朝夕相处,难免擦出火花。若这段姻缘能成,黎长夏就去找主任举报,让陈川泽周一升完国旗念检讨。

若是不成,这种误会也够陈川泽烦恼一阵子。

这一周宋嘉佳负责室外卫生,跑操时间不在教室。黎长夏想办法拖住跑完步的陈川泽,蒋隽就能把情书塞进宋嘉佳的抽屉。

正暗暗偷乐,她便看见蒋隽一路小跑了过来。

“成功了?”黎长夏着急询问,蒋隽挠了挠后脑勺,如捣蒜般点起了头。

只是,他面颊上出现了一团异样的红晕,惊得黎长夏以为他生了病。手刚准备覆上他的脑袋,蒋隽就撒腿跑了。

黎长夏一头雾水,怔了片刻。

只是,她的计划始终都未等到一个结果。

一个星期过去,陈川泽和宋嘉佳,继续一如既往的相处着,没有半分逾越,也没有一丝不同。她没办法举报,陈川泽也并未烦恼,时间一长,孩子心性的黎长夏便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了。

毕竟,比起整蛊陈川泽,更重要的是蒋隽的生日会。

4

蒋隽生日是大事,因为这一天,恰好是她认识蒋隽的一周年纪念日。

一年前的今天,黎长夏刚刚中考结束,和一众朋友挤在烧烤店胡吃海喝。太过于开心,以至于她根本没发现血迹渗出白色的长裙。

那时的她个子矮小,手臂又短,一时够不到盘里骨肉相连,便只能站起来伸着大半个身子去抢。只是刚站起来,有人忽地往她身上丢了一件格子衬衣。

“挡挡吧。”蒋隽端着盘子,从黎长夏身旁上烤串时,伏在她的耳畔小声的提醒了一句。

脸很快就红了,黎长夏反应过来,连忙格子衬衣围住下半身。她想要道谢,可再抬起视线,蒋隽被隔壁桌的客人招呼走了。

那夜心情太过于欢愉,晚风吹的不急不躁,街边的灯又是五彩缤纷。黎长夏坠入了少女的梦境,她记住了蒋隽黝黑却颇有男子气概的脸,记住了他得体的好心帮助。

知道他和自己同校后,黎长夏高兴极了,可蒋隽却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再后来,她听到隔壁班有人去给蒋隽告白,被他一句,我最讨厌文文弱弱的女生,弄哭了。

他不喜欢,所以她剪掉了长发,穿起了男装,学起了篮球。一个星期,就成功吸引了蒋隽的注意力。哪怕,他把她当成了好兄弟。

相处了一年,如今他们即将升入高二,面临文理分科。黎长夏不想错过,下定了决心要在蒋隽生日这一天,告诉他自己的心意。

可哪想,KTV的聚会办了一半,全场气氛最高涨的这一刻,蒋隽看了一眼手机,“我有事,先走了,你们玩。”

没等在场的人留他,蒋隽的身影便闪出了房间。一切都毫无意义,黎长夏摊开攥紧的手心,提前写好要对他讲的话,早已被汗液染成了一团黑。

她举杯,喝光了桌上的菠萝啤。那一夜唱了多少歌,她已经记不得了。只是喉咙沙哑到说不出话的那刻,她一脑袋倒在了沙发上。

或许菠萝啤真的能喝醉人,黎长夏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迷迷糊糊醒来,她才意识到周六早上出差的老妈即将到家。可一路狂奔回家,还是晚了一步。

老妈已经到了家,只是还坐在大厅里收拾东西。黎长夏准备翻窗进去,为自己搏一把。

可哪想,陈川泽来给她上课,进了她的房间却发现没人。欲要下楼之时,看见窗户上趴着一个人影。

“谁!”他高吼一声,惊得黎长夏浑身一抖,从窗户上摔了下去。伴随着惨叫,黎长夏眼前一黑,疼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在医院。迷迷糊糊间,她看见陈川泽不停的对着老妈鞠躬道歉,“对不起阿姨,都怪我。”

“我进去的时候她刚好站在窗台上,如果我没吓她,她也不会掉下去。”

满心内疚,陈川泽不停地道歉。却不知,黎长夏却是满心的感谢。

他帮黎长夏隐瞒了夜不归家的事情,还把她受伤的事揽到了自己身上,黎长夏没有被责骂,尽管摔伤腿得不偿失,但好歹没有被禁足在家。

不管怎样,他都是帮了她。待到老妈拿着水壶走出了病房,黎长夏用手肘撑着床板,靠上了床头。

“谢谢阿。”她看着他,见他不明所以,继续解释,“你要是揭发了我夜不归宿,可能现在见到的就是我的尸体。”

“我这人从来有恩必还,你说吧,这恩情想我怎么还?”

削苹果的手慢了下来,陈川泽抬头望她一眼,缓慢而清晰地说了四个字,“好、好、学、琴。”

又是学琴?这么执着?黎长夏无语,“你干嘛非得让我学琴?”

“我缺钱还不行?”他高声,随手递过苹果,“我不想白拿工资,还教不好你。”

5

知道陈川泽缺钱后,黎长夏突然不那么想赶走他了。她只是不想学古筝,但如果因为她,陈川泽失去高额工资,那便是罪过了。

况且住院的日子实在无聊,陈川泽每日一放学就来看望,还带许多黎长夏爱吃的零嘴,主动帮她买爱看的漫画书,用来打发时间。

如此,她更没理由把他列入敌军。

出院之后,黎长夏变乖了,虽称不上好好跟着陈川泽学琴,但总算是能上手摸一摸琴弦。

两人的关系逐渐缓和,随着暑假的来临,陈川泽的古筝课也从一周一节变成了两节。

“你是不是很缺钱阿?”看着陈川泽调音,黎长夏随口问了一句。

他有片刻的迟钝,但很快,手又继续拨拉起琴弦,慢悠悠回答,“我要高三了,没时间教你。”

“公司年会上你可是要表演的。”语速均匀,说的一本正经,可陈川泽的心里却冒出来的是另一个声音,“我想多见见你。”

他抬眸,心绪万千,“我老师办音乐会,有我演出,你要不要来?”

烫金请柬递进了黎长夏的手心,她摩挲了一番,抬头便看见陈川泽一双期待的眼。她笑笑,故意道,“天天听你弹琴我都腻了。”

陈川泽急了,“好歹我是你老师吧!老师演出,学生不来?”

“去!我去还不行!你可别用这种眼神看我。”黎长夏摆着手,避开陈川泽的眼睛。

她受不了他可怜巴巴盯着她,睁着又大又圆的眼,瘪着薄薄的唇,如一头小鹿,惹人心怜,无法拒绝。

陈川泽的音乐会,黎长夏去了。

望见他身穿素色棉麻上衣,坐在台上那道仅有的追光下,微微昂着头,闭眼凝神,双手抚上了琴弦,那一刻,黎长夏就再也挪不开眼了。

好似流水,又似浮云。弹指来回间,那琴弦震动,发出一个个音,串成完整的乐句,再延伸成乐段。连绵着,情浓情浅,皆是至极。

“陈川泽,我怎么从来没发现你帅呢?”

演出结束,黎长夏举着可乐罐打趣起陈川泽。换成T恤衫的他,没有了老成的气质。月色朦胧映在侧脸上,只有少年该有的俊气。

他露齿一笑,反问:“是吗?我很帅?”

“和蒋隽比呢?”

黎长夏猛地笑出了声,“你比他差远了。”

差远了……陈川泽皱眉,脑袋里全是蒋隽那张黝黑的脸。面容上闪过不悦,一秒后,他放慢了脚步,侧头垂眸望了望她,“黎长夏,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真的……不喜欢古筝吗?”

她坐在台下专注的神情,望着陈老师崇拜的表情,他全然看在眼里。可怎么,却说自己不喜欢古筝?

突然的问话,弄懵了黎长夏。“你话真多!”心虚作祟,她仰头喝掉手里的冰可乐,视线随意一扫,却扫到了蒋隽。

蒋隽正与一位穿着蓝色长裙、头发及腰的少女并肩走着。像是个孩子,时不时转身倒退着走,扮着鬼脸。

再一望,就望见蒋隽伸手揉了揉女生的头发。

心口一惊,黎长夏愣了神。

暑假过去一半,蒋隽整日不见踪迹,约他打篮球,时常以有事拒绝。可怎么今天,他却单独和一个女孩在一起?

黎长夏定睛,遽然想起过去某一日,蒋隽指着一个美女憋着嘴摇头,“长发飘飘,长裙飘飘,像个女鬼。”

明明是他最讨厌,可怎么如今身边站着的,却偏偏是这副打扮的女孩。

黎长夏皱眉,神色忽地变了。

6

三天后,她从蒋隽嘴里听到了表妹二字。

黎长夏一手插着腰,一手抱着篮球,冲蒋隽飞过去一个超大的白眼,“我还以为你要脱单了。”

他心虚,一边运球,一边瞅了一眼黎长夏,“如果我们两个,有一个人脱单了,那要怎么惩罚?”

手下的篮球被黎长夏劫走,她奔跑着,大声喊道,“绝交!”

朋友一生一起走,谁先脱单谁是狗,这是他们早前定的盟约。

“非要这样?”蒋隽苦脸,极不情愿。黎长夏运着球,并未作答。

“除非……我们两个谈恋爱。”她的心底腾升出这句话,一遍遍,一次次,声音愈来愈大。黎长夏盯着蒋隽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神情越发凝重。

一个转身,手下的假动作成功骗过了他,黎长夏获胜。

暑假消磨过后,黎长夏和蒋隽进了不同的文科班,兴许是高二课程繁忙,黎长夏和蒋隽见面的日子愈发少了。

篮球队里有人传,说蒋隽被一个女孩盯上了,缠的要紧。可不同以往,这次,蒋隽没一口拒绝。

黎长夏有些急了,第一次期中考试后,她以自己考进全班前五为由,办了一场聚餐活动。

她准备再次进攻,把上次生日会上没能来得及开口的话,全部讲给蒋隽。

可蒋隽,却带了一个女孩来聚会。坐在位置上,见到那飞扬的蓝色裙摆,和齐腰的长发时,黎长夏懵了,所有人都懵了。

蒋隽倒是自然,替女孩扯过凳子,“给大家介绍一下——宋嘉佳。”

“我的小女朋友。”

蒋隽羞涩一笑,揽过身旁女孩的肩膀,笑容像藏了蜜,甜滋滋的发腻,满眼皆是温柔。

两眼发直,黎长夏靠在凳倚上发起了呆,脑袋里突然闪现出自己从未捕捉过的细节。她猜的没错,蒋隽是在送整蛊情书的那天,对宋嘉佳一见钟情的。他撕掉了情书上陈川泽的姓名,借花献了佛。

生日宴会提前离场,是因为宋嘉佳买东西忘记带钱包。而音乐会上黎长夏看见的女孩,也是宋嘉佳。

黎长夏突然觉得鼻尖有些发酸,目光落到他们十指相扣的双手时,她别过脑袋,飞快地抹掉了眼角的泪珠。

再转过头,便已是笑容满面。

“挺好,挺好。”她勉强地扯着嘴角,可蒋隽却不识眼色,拍着她的肩膀大咧咧道,“黎长夏,我都脱单了,你也要抓紧哦。”

“可别再像男孩一样,每天只知道打篮球!”

“你这头短发,也该留长了。”

“不然,怎么会有人追你嘛!”

怎么……怎么可以这样!她因为他剪去长发,穿上男装,可怎么到头来他却劝他变回女孩子!

委屈着,黎长夏憋红了双眼,藏于桌下的手攥了又攥。她明白了,蒋隽从来都不是不喜欢文雅的女孩,他不喜欢的,是她而已。

水渍染花了视线,蒙了一层雾,模糊着,模糊着,黎长夏决定放弃挣扎,松开了咬紧的下唇,吸了吸鼻子,准备开口。

“谁说没人追她。”

耳边遽然传来一个男声,她惊地抬头,泪水险些落下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陈川泽,牵住了她的手,“喜欢一个人,又不是看她是否长发短发,是否男装女装。”

“我喜欢她,那就是她。”

目光坚定,句句铿锵,惹得在场所有人注目。可黎长夏的大脑却是一片空白,以至于根本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握着陈川泽那双温暖有力的手,走出了饭店。

“平日里不是挺能说?对着他就哑巴了?”话虽责备,语气里却满是心疼。陈川泽皱眉,黎长夏丧气地垂着脑袋,哽咽道,“谢……谢谢。”

他不做应答,只脱下外套,盖在了黎长夏的头顶上。温柔至极,手覆上她的后背,陈川泽轻轻拍了拍她,“你哭吧,没人能看见。”

眼前蓦然一片黑暗,这一刻,没了刺眼的灯火,没了嘈杂的喧闹,黎长夏放声大哭起来。

“哭够了,你就明白值不值得了。”

“谢……谢。”她低声喃喃,带着哭腔的字有些含糊不清,“谢谢你替我解围。”

7

蒋隽不值得。

那天之后,黎长夏删除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退出了篮球队,从文科班转去了理科班。

她蓄起了长发,丢掉了男装。有时清晨梦醒,望着镜中素面,她总会舒心的吐一口气。

她回到了自己本身最真实的模样,专心致志的学古筝。

没有人知道,她儿时无意听过一曲后,便牢牢记住了它清脆干净的音色。早想学的心思,却因蒋隽的一句话,摒弃了它。

如今,不用违心。

黎长夏跟着陈川泽学了一曲《春涧流泉》,因时间紧迫,技巧自然不够,但好在用来老妈公司的年会表演,足以能撑场面。

可黎长夏从未想过,陈川泽会出现在公司年会上。

西装革履,万分英俊。黎长夏疑惑着,连忙扯过满眼笑意同她打招呼的陈川泽,“你来当服务生?”

陈川泽低头看看自己的西装,为了重新同她自我介绍,这西装自己精心挑选了一下午,哭笑不得,陈川泽伸手敲了敲她的脑袋,“不是。”

“我还以为你缺钱缺到端盘子。”

陈川泽想起上次为了让她好好学琴,自己编下的缺钱理由,欲要解释,身后却传来一声,“小泽。”

黎长夏的目光也寻了过去,“陈叔叔,你好。”她礼貌微笑,却不想陈叔叔揽住了陈川泽的肩膀,笑呵呵道,“我家小泽一直在我面前夸你呢!”

我家小泽?

黎长夏懵了,傻愣盯着陈川泽。

这一刻她才知道,老妈合伙人陈叔叔家的儿子,竟是陈川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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