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女,你弄疼我了
“什么时候找个男朋友,女孩子家要求不要这么高……”自从林小叶毕业,每年过年的固定节目就是七大姑八大姨围坐着催促她找个男朋友,赶紧结婚生子。以往节目还没进行到半小时,林小叶就开始宣扬自己的不婚主义理论,今年却异常安静得坐着,不反驳不赞同。细心一看,还能看到她嘴角噙着的那一抹淡淡的微笑,她想起了顾火火。
顾火火是林小叶新公司的直接主管,只比她大了一岁,长相清秀,是个典型的小白脸类型。林小叶是在公司的终面上第一次见到顾火火的,那时他是面试官,她是被面试者。
林小叶是一名程序媛。网上所传的那些形容这个行业的,什么格子衬衫,996工作模式,钱多话少死得早等等,在林小叶看来,是tooyoungtoosimple。她早以习惯身边同事顶着一个月不洗的油头,拖着拖鞋就来上班的样子;习惯他们在工作间隙时不时开个荤段子,全然不顾她还在场的情景;习惯凌晨3点才从公司走的日子…林小叶早就不想干这一行了,可生活由不得她选,她需要钱为家里还债。于是她渐渐不把自己当妹子看,不化妆上班,自己独立换饮水机的水,连续上两天两夜的班……
人事将林小叶带到顾火火那之前,她都以为顾火火是一名产品经理,从未想过他会是一名程序员,还是她的入职师傅。毕竟他和她所接触过的同事完全不是一类人。后来她才知道顾火火是公司的风云人物,全公司上下单身的女性都期望自己能成为他的女朋友,已婚的除了哀叹就是搜罗自己身边有没有合适的妹子介绍。
顾火火对林小叶很照顾。入职第一个月,他会每天抽两个小时单独给林小叶讲项目框架,还时不时停下来问林小叶是否听明白了;给林小叶每周分配的任务也不多,每次都会帮她过思路;看到林小叶晚上还在加班,会到她的工位上问她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帮她解决了,就让她早点回去。每每这个时候,林小叶都会想他是不是对自己有好感,但立马又自己否定了。想想自己的样子,想想公司那些单身漂亮妹子,想想他似乎对每个人都很好,很绅士,最后都会以他只是很绅士,人很好而浇灭心底燃起的那一丝小火苗。
尽管如此,林小叶还是会忍不住偷偷关注顾火火。他今天穿了件白色衬衣;他的睫毛好长;他最近感冒了……她把这些都记在了自己的私密日记里。
新年后的第一天上班,林小叶早起花了两个小时给自己画了妆才去上班。这是她在家让表妹教她的,学了几天,她就学会了画眉和涂粉底液。但化妆还是很神奇的,仅仅只是这样简单弄弄,却完全改变了林小叶的形象。这天她得到了很多同事的关注,大家都八卦她是脱单了吧。顾火火看到她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微微一笑,称赞说:今天你很漂亮。林小叶害羞得不知该如何回应。
情人节那天,一到下班时间,同事们就都走了,林小叶坐在位置上没动。一则是确实被一个问题卡住了,二则是今天她不想太早回去一个人面对空荡的房间。看着周围空荡荡的工位,林小叶惊讶他们竟都有对象,不仅感慨,于是起身打算给自己倒杯水。去茶水间的路上,她看到顾火火办公室的灯还亮着,于是停住了脚步。没曾想顾火火会突然抬起头来,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林小叶仓皇逃离。就在林小叶刚回到座位,还没完全平复下心情时,头顶响起来了顾火火的声音:“还没下班?是遇到问题了吗?”“嗯,这个需求我不知道怎么处理”林小叶极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这个问题可以这样处理…”身后的顾火火弯腰拿过桌上的鼠标点击,就这样包围住了林小叶,林小叶全身紧张,不敢动弹,脸微微红了。“懂了吗”顾火火仍旧没有改变姿势,林小叶只得对着屏幕回应:“嗯,懂了,谢谢火神”火神是同事们给顾火火起的昵称。“你还没吃饭吧,先吃饭再做吧,你想吃什么”林小叶愣住了,一时忘记了回应。“不想跟我吃吗?”顾火火见林小叶没回应,微蹙眉头。“啊,不是,我都可以”“那等我一下,我去拿件衣服”
当顾火火跟餐厅服务员说我预约了7点两个人的位置时,林小叶想他是被人放鸽子了吗?可她不敢问。全程顾火火一直在给她夹菜,要她多吃点,但林小叶因为心里一直觉得自己是替代品而食不知味。“你不问问我什么时候预约了位置吗?”林小叶感到不知所措,她犹豫着该怎么回答。时间似乎就在这一刻静止,顾火火看着她,要她回答,她低下头假装在吃,思考怎么办。那道目光太强大了,林小叶闭了闭眼,心一横,说到:火神,你是被妹子放鸽子了,所以才找我吃饭吧,那边顾火火愣了下,随后失笑说到:“傻丫头,我没被放鸽子”“啊,那为什么是……”林小叶话还没说话,就停下了,她觉得不可能啊。“我预约就是打算跟你一起吃的,我喜欢你”林小叶还没从前半句话中反应回来,后半句就瞬间让她脑袋轰得一下炸裂。半霎,她才吐出一句:“火神,这个玩笑不好笑”。“我是认真的。”顾火火见林小叶仍旧呆愣着,于是打算使出最后一招。他走到林小叶旁,捧起她的脸,俯身吻了她。
后来,小叶问火火为什么会喜欢她。火火一把将小叶揽到怀里,说到:“那天你来面试,在会议室等待的时候,你一直望着窗外的样子是那么得孤独,那么得让我心疼。那一刻,我的心就被你占据了……”顾火火不知道,那天是林小叶与父母赌约的最后一天。如果那天她面试失败,还找不到工作,就回老家工作,接受相亲。
那年青春入梦来,一声叹息心枉然
01
北方的秋天短到没有。还没完全熟悉校园环境,遇到的同学每天重复地问答着几乎相同的话:叫什么名字?从哪儿来的?学什么专业?打算入哪些社团?这样认识的人还没记住,秋天就过去了。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李纯踩在厚厚的雪地里,“咯吱咯吱”的响声,像是在和她的雪地靴友好对话,一问一答。李纯的双颊冻的红红的,她伸手接着雪花,幸福地闭上眼睛。
周末的早晨,校园人很少,李纯是赶着去给同寝汪姝买早餐。
嘿嘿,李纯是心甘情愿的,因为汪姝和她达成了一个协议。李纯喜欢同学葛骏,这个秘密不知怎么被人精儿汪姝发现了,汪姝和她是室友。
精明泼辣的汪姝和李纯谈判:怎么办?我也喜欢葛骏。腼腆文秀的李纯不知所措:你说怎么办?汪姝前后转一圈,展示着自己的身材说:凭实力,你知道的,和我竞争你没有胜算的。李纯红着脸可怜兮兮的:姐姐别这样,你知道的,第一次喜欢一个人……
在李纯眼里,葛骏就是完美的化身,阳光帅气,多才多艺,青春无敌。
汪姝说:不过,只要你听话,我可以退出。李纯期待地看着汪姝:但凭姐姐吩咐。于是,李纯就有了一系列心甘情愿的事情,给汪姝带早点,打开水,借书,签到……
总算赶走了一个对手,李纯累并快乐着。
02
李纯到了食堂,买饭的队伍不长,她心里一下子小鹿乱撞,葛骏在前面排着呢。
李纯不时偷偷瞄一眼葛骏,李纯的心刹那凉到脚后跟。葛骏旁边的漂亮女生从葛骏兜里掏出餐卡,两人商量着要打哪些菜。这可真快呀,开学才多久,他们已经发展到如此程度。
喜欢一个人好难!
李纯难受一阵冷静想想,毕竟汪姝退出了嘛,对手只有一个,李纯相信,她才是最喜欢葛骏的人,她要等待,她要努力,有一天老天是不会辜负有情人的。
李纯打听到葛骏身旁的女生是电气化专业的,因为在一个社团,相识了。葛骏是个文艺男青年,很多乐器都可以捣鼓一阵。为了接近葛骏,李纯花了近三个月的生活费买了小提琴,要练就练最高雅最有难度的,她希望可以吸引到葛骏的目光。
葛骏偶尔也会夸赞李纯:练的不错。李纯的心里跟蜜似的。社团有活动或者出去玩葛骏也会叫上李纯,但是李纯不确定葛骏是否知道她的那些心思。不知道也没关系,只要能接近他,能和他说说话足矣。
李纯看葛骏的目光都带着电闪着光。李纯跟打了鸡血似的,小提琴,形体课,辩论社,书法国画,样样不敢拉下,样样要提高,只为了有一天可以自信满满地走在自己的男神旁边。
03
大学真的太大了,而葛骏似乎在哪里都风生水起。一场球赛下来,在女生的尖叫呐喊声中,葛骏又成了名人。
操场的一角,汪姝扯着正在背诵的李纯说:傻帽,人家又换女朋友了,外语系的,高挑飘逸,你再博览群书都不会是你!
李纯甩开汪姝的手说:我愿意等,是我配不上他,不是他看不上我。
汪姝大喊:我都同情可怜你,人家换了十个女盆友都不是你,我两的交易结束,你不用在听我使唤,你个备胎。
李纯大声喊叫:我愿意,我就愿意当葛骏的备胎,最铁的备胎,你管不着……
篮球滚到李纯的背后,葛骏跑来捡球,他笑了下又飞快地跑远了。
04
大学时光总是匆匆的,匆匆就各奔东西了。大家在不同的城市不同的岗位各自安好。
李纯回到家乡小城进了一个不算太忙也不太闲的事业单位。李纯为她的生活和爱情忙碌着。瑜伽,提琴,演讲课,报考会计师。她想某一天以一个配得上葛骏的完美的形象出现在他面前,气场强大到可以打败他身边换来换去的所有的女生。六年一晃而过。
李纯和葛骏所在的两座城市相隔300多公里,不算太远,也不近。
一个周末,李纯换上质地优良裁剪合体的裙装,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笑容甜美,气质优雅,俨然一位白领丽人的样子。她忽然特别想见到葛骏,想大声说出那三个字。
李纯驾车前往葛骏所在的城市,一路飞奔,近四个小时后,终于到了葛骏的楼下。有朋自远方来,葛骏一定是又惊又喜的吧,会飞奔到楼下接她吧,会在楼下拥抱一下,会请她楼上喝东西吧,李纯脸颊红红的。
她给葛骏打电话,电话接通后,李纯愣住了,对方是个温柔的女声。李纯赶紧看了看电话号码,没有拨错。
对方一直在追问:哪位~哪位?李纯问:葛骏在吗?我是她大学同学。对方热情高涨:你是她同学呀,我是她未婚妻,葛骏晚上加班,走的急,忘了带手机。
未婚妻!李纯在电话里重复了一句。对方依然热情高涨:嗯呢,我们上个月定的婚,婚期也已提上日程,定下来就会给你们寄帖子的。
李纯挂了电话,满腔热情像鼓鼓的气球被扎了一针的,噗呲一下就瘪了,皱了。
李纯开着车在陌生的城市漫无目的的逛着,李纯把车停在一个公园附近,她想歇歇,整理心绪。
前方一对情侣挽着胳膊,亲热的聊着。李纯的心又是一抖,那个男的,那个背影太熟悉了,那个大学四年她曾默默注视过多少次的背影,高大匀称舒展。
李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躲在树下,从不同角度确认了:是葛骏。那接电话的那个已经订婚的未婚妻又是怎么回事?
李纯忽然觉得好累好厌恶。如果,在校园里频繁的换所谓的女朋友,友谊的成分更多一些的话,那么,一个成年人,一个有未婚妻的人,又挽着别的女人算怎么回事。
李纯静静地坐在公园,月光清凉如水。梦醒无声。
05
十年同学会如期进行。
李纯第一个来到酒店,她安静优雅地站在大厅,迎接一个又一个昔日的同学。
葛骏来了,一个人。李纯目光稍有些疑问,葛骏立即自话自说:还是一个人,都分了,都不踏实。
李纯微笑。他们握手。就像左手握右手。那个在心里喜欢过千百遍的人,那个她仰望了十年的人,如今握着他的手,就是哥们的手!
葛骏发了一条信息给李纯:知道你去找过我,如今可以给你转正了。你说过你是最铁的……(原话省略了两个字)
李纯回复:对不起,你只是我青春的一个梦想……
“所以,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陈医生低着头,把手上的记录本翻得哗哗响,查看了几遍没听到回答,又说:“徐……念是吧?这是我第三次问你。如果没想好答案,一个月后再来,记得叫个人陪你一起。”
外面是鸟语花香的人间四月天,徐念费力抓扯着她的头发,连头皮都发麻了。她看着陈医生收拾档案,想着自己该离开心理室的门,去融入到大好的阳光里。
她既期待又害怕,因为她期待的是她害怕的,她害怕的是她期待的——徐念猛地站起来,带着哭腔反问:“陈医生,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吗?是你认识的,亲近的,朝思暮想的鬼,你相信吗?”
她用左手捂着嘴巴,呜咽着说不出话来。
陈医生诧异地瞪着她,她指间的一枚戒指比泪水更醒目。他递了包面纸过去,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宁愿相信是梦。如果只是梦,那么你的家人和同事心里会更好受些。”
徐念借用休息室的洗手间,耗完一整包面纸,终于平复了心情。
顶着肿胀的眼皮搭上公交车,她闭上眼睛把头靠向窗户,隔着一层厚玻璃听车外的响动——都是些不真实的遥远的人声车声,仿佛横穿了两个世界,那么她应该属于哪个世界哪个时空?
人有时候喜欢自我欺骗,有一个叫开普勒的人发现声波的传递随物体移动而变化。所以她宁愿听虚假到听不清的声音,以避开前后讨论的话语,它们清晰得足以吵死人。
徐念正强迫自己靠声音辨认到了哪条街。
“你快看到哪儿了?”她听见有人这样建议,于是下意识地睁开眼,目光随太阳的余晖落到对面的咖啡馆。
徐念眼里又充盈了泪水,她前后左右张望一圈,人们仍在商议着晚饭的主题。她压抑着不让眼泪流下来,好像这车里有谁认识她似的。然而多少前尘往事都泡在这咸苦的液体中,像酒一样地发酵,逸出足够让当事人肝肠寸断的味道。
家里做好了晚饭,徐太太看到徐念,问她:“今天陈医生问你什么了?你自己怎么回来的,路上还顺利吗?”
徐念答道:“他还是问我相不相信世上有鬼。”
徐太太小心翼翼道:“那你怎么回答他的?”
徐念蒙着眼睛摇头道:“我说不知道,我问他相不相信,他说这只是梦。这是梦吗?那么我是在哪里,我会醒过来吗?”
她突然丢开手,恐慌地盯着徐太太道:“妈,我又听见了海明的声音!”
她埋下头大哭起来,说:“妈,我真的在梦里是不是?你掐一下我,把我掐醒了好不好?”
徐太太只能紧紧地搂着她,安抚道:“你一定是把别人的话听进去了,又胡思乱想起来。陈医生说这是正常的幻听,能医好的。”
徐太太去握徐念的手,被她的戒指硌了一下,她皱眉道:“怎么还戴这个?天天自欺欺人,难怪东想西想。多大的人了,还会怕鬼吗?”
徐念抽泣道:“我没有怕鬼,我真的听见了他的声音,但我不确定是不是他……”
徐太太无言以对,说:“趁着还没有走火入魔,你快点儿自己想通吧。人死不能复生,我知道你也清楚这道理,自己主动找心理医生,那现在又是干什么呢?沉浸其中缓不过来,谁都医不好你。”
挨过了晚饭,徐念又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一遍遍擦拭她的订婚戒指。她搬出一个纸箱子,抖落出一些照片和书籍,静静地一张张翻看。
这时好友梅莉打电话来,不等她开口,徐念抢话道:“梅子我没事的,谢谢你的关心。”
梅莉不相信道:“你真没事了?我猜你又在看海明的照片,怎么,他最近……”电话那头的声音停了停,接着说,“他最近还来找你吗?”
“呸!”徐念又气又笑道,“你别跟我这样说话,我看你们一个个才要疯了。我知道海明已经死了,我可能是太想他了,所以总听见他跟我说话。”
梅子好像松了一口气,说:“那你还戴着订婚戒指,把我们吓一跳。你听见没,部门同事对你欣赏得不得了,说你是少有的痴情人。”
徐念只顾擦她的戒指,一不小心掉进桌子的缝隙里,听着“骨碌骨碌”的响动,不知道滚到哪儿去了。
她一面弓着腰去摸戒指,一面听梅莉说:“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出来?”
徐念夹着电话,费力道:“我也不知道,也许等我把他忘了就行了。”
梅子问:“那你现在感觉如何,习惯了没有他吗?”
徐念各处瞎摸了一圈,仍没找到戒指,她坐起来叹了口气道:“忘不掉啊,人就是这点奇怪,越是把什么东西藏着,越是想找出来。我不能把关于他的一切丢开,难道我还把那些放在眼前,天天提醒自己吗?
“我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我想我还没有习惯,海明与我是那么契合。他熟悉我的每句话,每个动作,每个想法,他就是另一个我,我失去了自己……”
她越说越哽咽,从嗓子眼儿憋出几句话:“梅子,你还不明白,你要求一个人为你做什么呢?什么都不要。你别太贪心了,一个人即便不能帮上忙,但是他在就好了,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我只想见海明一面,只想跟他说说话。”
“打住打住,”梅莉在电话那边说,“你自己还清醒就好了,那你接着睹物思人吧。”
徐念还想说点什么,梅莉已经挂了电话。
徐念默默地收拾好箱子,一个人坐在阳台上,看夜空中零散的几颗星星,看远方的万家灯火,咀嚼出无边的寂寞。
她进屋拿起手机,拨出海明的号码,听服务台重复的“您好,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您好……”然后挂断电话,再拨,再挂。
这样的夜里如果不找点儿事做,她简直会变成一个疯子。
思念一个亡故的人没有不好,而徐念在将疯未疯的边线上。她一边期待已故人海明的声音,一边害怕脑子里出了毛病,于是说这些都是荒诞无理的。就像是一边给自己希望,一边自我否定。
徐念想起戒指还没找到,她又弓着腰原地摸了几遍,还是一无所获。
“窗帘那儿。”
徐念条件反射地起来,果然在窗帘下捡到了戒指,后知后觉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绝望道:“我怎么又幻听了。
“念念。”
徐念惊恐地回过头,竟然看到海明站在床边,穿着湖蓝色衬衫和牛仔裤,头发还是去年那么长。
她既畏惧又欣喜,说:“海明,你为什么在这里?我是在做梦吗?”她说着下狠手掐自己的肉,疼得龇牙咧嘴。
海明不厚道地笑了,笑声是熟悉的,他也很惊喜地说:“念念,我们重逢了!”
徐念却犹豫道:“我该怎么说服自己呢?我多希望这是真的,能够跟你说话真好,可是这怎么解释呢?我一定还在梦里,或者说,我的脑子出了点问题。”
海明笑道:“念念,这世上有很多事是没法解释的,我的意思是,”他指着徐念手上的戒指,说,“我就住在那枚戒指里面,现在你把我摔出来了,我其实一直在你身边。”
徐念难以置信地笑了笑,然后甩了甩脑袋,又揉了揉眼睛,海明没有消失不见,她于是自言自语:“这是真的?”
她试探地走过去,伸手在海明的身体里抓了个空,疑惑道:“所以我只能看见你,听见你说话,而不能触摸你?”
海明笑道:“我亲爱的徐念小姐,我只是一个魂魄而已,你要求也太高了吧!”
徐念丢了本小书打他,然而那书穿过海明的身体,直飞到墙角。
徐念无比懊恼道:“我好像不能欺负你了。”
海明点点头并做了个鬼脸,徐念不信邪地拿了一沓照片,卷成棒状去打海明。海明倒是十分配合地抱头鼠窜,由着徐念追他满屋子跑。
房门外传来徐太太的话,问徐念在做什么。
徐念回头看了海明一眼,把食指竖在嘴唇上。海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却在徐念开门的时候,大声道:“伯母好!”
徐念“哎”的一声,大叫:“你别说话!”
徐太太吓了一跳,说:“我没说话啊。”
海明正与徐念并排站着,徐念缓缓地偏过头,仰着脸瞪他,问:“看不见?”
海明眨巴眨巴眼睛:“你说呢?”
徐太太也朝海明的方向看,问:“看不见什么?”
徐念兴奋地笑道:“没有什么,我说你看不见我很高兴。”
徐太太舒了一口气,说:“怎么突然想通了,我好久没见你笑成这样。”
徐念吐了吐舌头,说:“通了通了,你们都别担心了。”
等徐太太走后,徐念关上门,看海明老老实实坐在床上,便问:“时候不早了,你怎么办啊?”
海明装作不明白的样子,说:“什么怎么办,那你睡觉啊。”
徐念板起脸道:“岳海明,你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快,回你家去,我要换衣服了!”
海明还是坐着不动,可怜巴巴地说:“我的家在戒指里,这么晚了你让我在街上流浪吗?”
徐念抱着胳膊,仔细想了想说:“那好,我要洗澡了,你给我乖乖待这儿。”
海山笑嘻嘻道:“你都这么说了,我当然听你的。”
徐念满意地抱着睡衣去洗手间,突然想起一事,回头看海明说:“不许偷看我换衣服!”
海山举起双手,发誓道:“绝对不看!否则我死无葬身之地。”
徐念笑道:“你都死过的人了,发这种誓,太没有诚意了。”她往卫生间走了几步,又回头警告道,“自觉啊。”
海明正准备起身,赶紧坐下来,用力点了点头。
徐念进了卫生间,“咔咔”地把门锁了两道,再搬个杂物桶抵住。海明听着里面的动静,若无其事地喊道:“你别费劲了,忘了告诉你我会穿墙术!”然后就听徐念在里面气得直叫。
夜里他们一起躺着,海明盖不了被子,他能穿过一切实物,徐念问他:“你怎么躺得下呢?”
海明笑说:“我把自己放平了。”
徐念若有所思地“嗯”一声,好奇道:“虽然我不太相信,不过还是想问,你们做鬼的是不是都有超能力?比如预知未来,起死回生之类的法术,要不瞬间移动也行。”
海明摇头说:“我大概轻得可以飞起来,其他的就没有了。”
徐念有点失望,海明直直地看着她。慢慢地,慢慢地靠近她的额头。
徐念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才睁开,问:“你……亲到我了?”
海明无奈道:“对我来说,已经亲到了。你没有感觉的。”
“哦,”徐念沉默了一会儿,又说,“我激动得睡不着觉,这一切是真的吗?海明,我能看见你,听见你,”她眼珠子一转,贼笑道,“只有我能。对了,你还记得朱雯雯吧?你死那天我才知道她暗恋你,差点没随你去了,你可千万别被她看到。”
海山笑说:“原来她喜欢我,那你呢?空窗一年了,有谁追你么?”
徐念想了半天才说:“大概没有吧,我没有注意这些。海明,我实在是太满足了,虽然不能像从前一样亲昵,你倒真成了我的灵魂伴侣,知我懂我。”
海明笑说:“是的,我还是跟从前一样,了解你理解你。睡吧,明天早上我叫你起床。”
次日一早天变阴了,海明很准时地叫醒了徐念,说:“记得带伞。我刚去看了,三环路堵得厉害,你绕开它走,免得迟到了。”
徐念笑问:“你飞到天上去看的?”
海明点头道:“这我还是乐意效劳的。”
徐念空空地拥抱住他,不舍道:“海明,陪我去上班吧。”
海明笑了笑,说:“戒指呢,我回戒指里住去,你什么时候想看我,想和我说话,就磕磕它把我唤出来。”
徐念忙把订婚戒指拿出来,只见海明似一缕轻烟,钻入戒指的钻石部分,不见踪影。她小心翼翼地戴上戒指,心满意足地上班去了。
徐念的状态很好,午间休息的时候,梅莉还问她:“发生什么了,你好像变了个人。”
徐念说:“是,是发生一些不可思议的事,现在的我已经恢复了。或者说,比以前更幸福。”
梅莉笑道:“恢复了就好,只是变化太快我们都来不及接受,那么今晚的部门聚餐,你也会参加咯?”
徐念却犹豫起来,再三拒绝,最后挡不住梅莉的盛情邀请,只好答应了。
餐后大家又去往KTV,徐念缩在大包厢的角落里,忍不住对着桌子敲了敲戒指。便看见海明钻出来重新幻化成人,坐在徐念的旁边,抱怨道:“这儿可真吵!”
徐念看到海明又能出来说话,激动不已,心想这样奇幻的事真的发生了。
徐念兴致勃勃地拉着海明挨个说起部门同事,大到有知遇之恩的,小到有过节不合的,通通向海明介绍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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