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的。不被祝福,同性之爱。
1.
我艰难地起身，试图拉开窗帘，却一个踉跄，摔了回去。头似灌了铅般沉重。不知是因为昏睡太久，还是真因为感冒。我再次摇晃着身子起身拉开窗帘。外面漆黑一片。我睡了一天，也下了一天的雨。耳朵里的轰鸣声叫我无所适从。医生说过感冒一次就会加深一次。我苦笑。即使完全失聪，也不见得是什么大事吧。不用想也知道，此刻父母正在看电视，完全没有觉察到我的异常。不会再像小时候一样，妄图用自残的方式，换取他们的关注。
我摸了摸滚烫的额头，然后取出手机，给亲爱的你传了条简讯。
“我病了，难受着。”
然后关掉手机，心满意足再次倒头就睡。
再次醒来是你喊醒的。我看到天空依旧阴沉着脸，而穿着白恤衫的你无疑是一个发光体。
“拿着。”
你递过来一碗我爱的豆汤。
“还有药，要记得按时吃。”须臾间我注意到你的伞一直罩着我，而自己几乎湿透。
我默不作声，领受着你的好意。
“你那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轻易感冒呀。”那一刻我有幸福的眩晕感。有几分嗔怪，但更多的是，疼惜吧。
我看着你充满笑意的脸，额前几缕头发沾湿了紧贴着脸。我猝不及防地抱上去，是不想让你看到我眼眶里打转的泪。这样我便更难以逃离，有你的世界。
“小晨啊，进来坐，别～”
淋湿了几个字卡在喉咙。
我的父亲脸上分明写着震惊。
我立即做出反应：“小晨，你怎么差点摔倒了，小心地上滑。”
他脸上僵住的表情，才渐趋于笑脸。
“就是嘛，进来坐。”
在他转身那一刻，你调皮地吻了我。奖励似的。
我们都早已习惯像戏子似的，自然应对生活。
2.
情人节那天，路过花店。你像个孩子似的嚷着送花给我，我低头不语。店里到处是洋溢爱意的情侣，只有我们，一对奇怪的组合。
“你看看镜子里。你买花固然是好的，但如果是送给我，不知道这些情侣会有怎样的表现。”
镜子里面，是两个男孩。一个一米八的你，一个一米七五的我。
“管他呢。才不在乎。”
你的语气不再那么干净透明，我也不得不狠心地揭穿你：“你真不在乎，就不会临出门特意换掉情侣装和情侣鞋。”
毕竟在这个满大街都是情侣的日子里，我们才是格格不入的一对吧。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关系变得如履薄冰。
在公众场合不敢牵手。
在特殊节日不敢黏在一起。
我不知这是过程还是结局。但我知道的，这是个预兆。
那个一直看我不爽的老师终于无可避免地爆发。大扫除时他叫我去打扫女厕。我一脸平静地问他：“为什么。”
他阴阳怪气地说：“不是么？你和林晨他…去吧去吧。”
人往往在激烈的冲突引起的消极情绪下失去正常的认知能力。
可是为了我们的未来，我不得不忍耐。
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我径直走进男厕。
我在用一种歇斯底里的方式，向以他为代表的世界宣战，可是你会和我站在同一战线吗？
我知道你还坚信我们有未来。我知道你还坚信我的的感情。我知道我们深爱彼此。我知道的。可惜只是在风中筑起的烛海，明亮如昼，但却是一阵风可以袭倒的。
3.
高二的时候，全班已提前进入一种紧绷的氛围。只有你——特立独行的你，总在老师课上插科打诨。黑色幽默是你的特色。而只有我，会很默契地笑出来。你回过头来，很好看地笑起来。
关于对你的评价，诸如干净，清新，温和，诸如成绩拔尖，诸如运动神经发达，诸如良好的家世背景。无论哪一条，都难以和我对上号。也有女生说：“切，喜欢男的也别喜欢质量太差的。”然后意味深长地看我。我只是眼底澄净地望着某个深不见底的角落。
我是如何都配不上你的。一度想要和你分手。你紧紧拉着我的手放在胸口，真的很温暖。
我难过地说：
“你死都不会明白的。”
像你一样执著的人。
隔日梦里我梦见你躺在巨大的床上。洁白的床单被你睡出的褶皱像之华美的叫人窒息的蝴蝶。你侧着身子，一动不动。我走近你，心疼地唤着：“晨，晨…”你依旧一动不动。我总算看清你了，没有血色的脸，空洞的眼神。我握住你冰冷的手，上面蠕动着很多条血色小虫，很快覆盖住你的手，你的胳膊。我疯狂地想要赶走它们，它们却分裂般愈长愈多。我在那一刻终于明了。
你已经死了。至少在梦中是如此。
我迫不及待地醒来。T恤早被汗浸湿。我几乎流了一床眼泪。失去你的感觉叫我崩溃。
我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确认你还好。你半醒着接了电话，听了我的诉说后笑起来：“小悦，我很好，你放心吧。傻瓜。”
我想即使有一天我会失去你，也不要那种方式。
4.
我早已习惯，默默注视着你。
在学校时，注视着你在众人面前意气风发的大人模样。注视着你吃东西时小孩子模样。也有女生哭着投入你怀抱，你一下子弹开，又觉得不好，只是委屈地看我。注视着你像个国王一样弛骋于球场。但最爱看，熟睡的你。像个婴儿般淳静无辜。有时睫毛一抖挣开眼睛看我。眼底无比柔和，像虹，像丝绸，像海，轻易将我淹没。
我会狠狠地，吻你的睫毛。
你是无论在哪都光芒万丈的人。我甘心默默像月，领受着你的照耀。
终结
“放过林晨，算我求你。”
“你还要不要脸啊！你脑子有没有问题啊！”
“我不会再让我家小晨再跟你接触了！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人！”
“孙悦，不要说再见……我们没机会再见了。”
我彻底失聪了。听不见谁在我耳边呢喃着。
总之，谢谢你给过我的温暖，足以照亮我的下半生。
我知道的。
我知道我再难忘记你。
有一天，我会有我贤淑的妻，可爱的孩子。
有一天我们会垂垂老去。
可惜我们注定不是彼此一起携手看细水长流的，那一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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