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叫“月亮”的画眉
女孩从地铁站出来，闻见一阵“糖炒栗子”的香味，板栗香中带着丝丝的甜。沿着香味的来源，她一路走到了拐角处。围着几个人都在买糖炒栗子，她要了一包。摊主是个大妈，抄着唐山口音说话。
女孩觉得亲切，便与她闲聊了几句。大妈把栗子装在纸袋里，递给她是又往里头多装了一些，满满的一纸袋，封口都合不上，说道”闺女，这么晚了，早点回家。风大天冷，趁热吃吧，凉了就不香啦。“。
女孩心头一热，想起老妈在饭桌上常常说的这句话。递上钱，匆匆地走了。
01
小月一觉醒来，阳光已经斜斜晒进了窗户。昨天晚上买的一包“糖炒栗子”，还剩一大半放在桌子上，仍然散发出淡淡的香甜味。她又想起那位路边摊卖炒栗子的大妈，心里一阵暖暖的。
洗漱完毕，捧着那包栗子，一颗一颗慢慢的剥着，在嘴里细细地嚼着，丝丝的甜随着唾液分布满口腔，分了好几口咽了下去，觉得很幸福。
手机屏幕闪了一下，是群里的一个微信表情包，熟悉的名字，熟悉的符号。她打开微信，给他回了一个表情，又加了一句问候，“在干吗呢？”。
他回了“吃栗子，可好吃了！”她有些吃惊，回头看了一下门口，仿佛他就站在那里看着她。
“刚好经过地铁口的一个路边摊，看见好些人买，也顺手买了，正要给你送去，路上忍不住先吃了。好香啊！”他在电话里说了一连串，“你起床了吧，我很快就到你小区门口了。”顿了一下又说“还需要什么，我帮你买齐了当早餐。”
02
物业处保安一天到晚嘴里不停的磨嚼着，仿佛是一只老牛在反刍。看到一个小伙子骑着小黄车要进去，便出来挡住，“嘿，停住！共享单车不能进。”。亮亮也不争辩，把小黄车随手在门口一棵行道树下一扔便进了小区。
正兴冲冲地往里走，亮亮听到后面有个声音在喊他，回头看时，那保安对他说“你忘东西啦，单车篮子上。”
“栗子！”他想起来了，折回头去拿那一包栗子。这才发现这个包装的纸袋上还写了几行字，仔细一读，原来是一首诗“堆盘栗子炒深黄，客到长谈索酒尝。寒火三更灯半灺，门前高喊‘灌香糖’”。诗词旁还画着一个留着辫子、带瓜皮帽的男子，站在一张凳子上，高高地举着一把铲子，搅动着锅里的栗子。
一边走一边看着袋子上图案和文字，与一个戴棒球帽的老人撞了个满怀，手中的袋子破了栗子散落到地上，四下里滚。
“走路看着道，小伙子”老人埋怨他。
亮亮听老头一口天津话，便说“对不起，撞着您了，您老没事吧？”
老头指着手上的鸟笼说，“我没事，倒是把我的鸟给吓着了！”
说着话，老头揭开蒙在鸟笼上的布，努着嘴发出“啧啧”的声音，安抚着笼中鸟。那鸟儿上蹿下跳，扑打着翅膀。
亮亮暗自叫苦，心想莫非这老头要借着这鸟儿来讹人么？现在这样的事可没少听说，坏人变老或是老人变坏都是有的，看来要打起精神，别当了“冤大头”。定睛仔细看着那鸟儿，原来是一只普通的画眉。
“小伙子，你认得这是什么鸟儿？”老头眯着眼问他说。
“应该是画眉吧？”亮亮小心地回答。
“算你有眼力，就是一只普通的画眉。”老头说。
看见那老头并没有恶意，亮亮稍稍放下心，转身去保安室取扫把来，将散落在地上栗子归置到一处，装在破的纸袋里，要往垃圾箱扔。
垃圾箱在小区的景观人工河边上。人工河边上有些行道树，树上还挂着一只鸟笼。亮亮回头看见老头也盯着鸟笼子，便说“大爷，这也是您的吧？”
老头说是，并让他将鸟笼子取下。笼子里关着的也是一只画眉。
“两只都是画眉，怎么不关在一只笼子里？”亮亮一边把笼子递给老头，一边多嘴问了一句。
“打架呢！”老头说，“吵得凶，我把它们分开。这两只鸟其实是母子呢，你手上的那只是妈妈，我手上这只叫月亮，是它的孩子。”
亮亮心里想着怎么把小月和他的名字连在一起了，却不想与老头闲聊，要不然说不定扯到什么故事出来，急着要离开，便说“大爷，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老头也没说什么，一边拎着一只鸟笼子，嘴里哼着小曲走了。
03
“小月，开门！”亮亮在门口敲了几下。
没有动静。他用手机拨了她的电话，话筒里传出“嘟嘟嘟”的忙音，又敲了几下门，还是没有回音。
再拨打手机，还是“嘟嘟嘟”的忙音。忽然间，亮亮意识到，自己刚才与她通话时，只顾着自己说话，并没有听到她说什么了，难道她不在家么？可怎么电话一直拨不通呢？
一个人在门口这么胡思乱想着，电梯门打开了，出来两位穿白大褂的医生模样的人，一个抬头望着门牌说“1507，对了，就是这里！”
“1507！”他心里一惊，不就是小月的宿舍门牌号吗？怎么啦？怎么啦？
“小伙子，别挡着！”一位白大褂用力将他推开，“咚咚咚”地捶打着小月的门，大声喊“开门，开门！”
另一位白大褂对他说，“你是这家的什么人，她刚才紧急呼叫了急救车，你快想办法开门！”
相邻的另一个房间门开了，亮亮二话不说就往里冲，“阳台，借你家阳台过去！”
亮亮疾步穿过客厅，直接往阳台奔去。爬上窗台，打开窗户，手攀着窗沿，脚踩着空调架，探出头看小月家的客厅，并没有见到人。
身后有人拉着他的手，“快回来，太危险了！”
一步一步地挪动着，亮亮的手扣住了小月家阳台的窗沿，身子紧紧贴着墙壁，听得到心脏在“扑通扑通”的狂跳，热血往头上涌。
“小月，小月！你怎么啦？千万不能有事！”亮亮心里默念着，右脚又朝前挪动几寸，身体的重心慢慢地移到右侧，左手还被人拉着。
他一用力，左手挣脱出来，也扣住了窗沿，左脚跟着也踏上了窗台。
看不见客厅里的人，亮亮只听见屋外的门被“咚咚咚”地捶打着。
04
“来了，来了！”小月往门外走，打开门的瞬间，两位白大褂冲了进去。
“没事啦，刚才是栗子噎住了，我喘不出气来，只好叫了急救。”小月将救护医生让进屋子。
“阳台，阳台！外面还有人！”
亮亮看见白大褂朝自己冲来，脚底下的空调架松了，双手一边一个紧紧扣住窗沿，身体呈“大”字型贴着墙壁，重心慢慢地下移，耳边听见小月的声音。
“来了，来了！”是小月的声音。
两只画眉腾空飞起，亮亮朝着相反的方向坠落。
那一刻，他看见了其中一只叫“月亮”的画眉。脑子里闪过一个又一个念头，啊！多好听的名字，要是没有在地铁口遇见卖“糖炒栗子”的大妈，就不会刚才在小区门口撞上那遛鸟的老头，就不会知道有这么一只画眉叫“月亮”，就会早一步见到小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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